沈建國滿面冷汗地走進了辦公室,心臟緊縮著,撲通撲通直跳得厲害。他一推開門就看到一個人正坐在他的老闆椅上,冷冷地盯著他。
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周淵易的助手王力。
在周淵易調查案件的同時,王力也沒有閒著,他去了很多地方調查了一番,最後終於來到了沈建國的國風醫藥公司。
王力一見沈建國,就開門見山地問:“沈總,請教一下,吳慶生他有滴眼藥水的習慣嗎?”
“眼藥水?”沈建國怔了一下,說,“是的,我和老吳都有滴眼藥水的習慣。當年我們在內蒙古的時候,眼睛被雪刺傷了,見風見光都會流淚。”
“有意思。”王力笑道。
“什麼?什麼有意思?”沈建國不解。
“吳慶生在外環高速上發生車禍後,我們的技術科進行了很細緻的調查,發現了很有意思的線索,沈總,你想听一聽嗎?”
“什麼有意思的線索?”
“吳慶生用的眼藥水被人調換了,他開車時滴的,根本就不是眼藥水,而是散瞳藥水。知道什麼意思嗎?當他滴了藥水後,眼前就白茫茫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所以才會發生這麼一起不可思議的車禍。”王力答道。
“啊?!這麼可怕?誰會害他?老吳是個老好人,從來沒有樹過敵,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沈建國大叫。
“呵呵……”王力一笑,說,“除了這事,還有一件更不可思議的事呢,你想听嗎?”
“還有什麼事?”
“事實上,吳慶生髮生車禍時,如果帕薩特的安全氣囊可以順利打開,那他也可以逃過一劫的。可惜了,那天安全氣囊並沒有打開。”王力直勾勾地盯著沈建國的眼睛。
“你的意思是……”
“安全氣囊被人破壞了!”王力一字一句地說道。
“啊?!”沈建國不由得一聲驚呼。
技術科的人幹得很不錯,在對帕薩特的殘骸進行恢復後,終於發現,安全氣囊是被人為破壞的。破壞的方式很簡單,只是更換了車廂內汽車音響的位置,割斷了一根電線,令安全氣囊的傳導失去了靈敏。這樣的方法只有專業的汽車修理工才知道,一般的人聽都沒有聽說過。
王力對這點線索很感興趣,他又了解到吳慶生本來是開一輛普桑,而普桑據說在同一天因為闖紅燈被交警扣押了。王力來到了交警隊,找到了這輛被扣押的普桑,仔細檢查後,意外發現這輛車的安全氣囊也被破壞了。破壞的方式與帕薩特一模一樣,也是汽車音響的位置被調換了,一根電線被刀片劃斷。
這說明了什麼?
有人在暗中做手腳。
這個隱藏在暗處的人,既在吳慶生的眼藥水里做手腳,加進了可以散瞳的A物質,又在吳慶生與沈建國的車上做手腳,破壞了安全氣囊。他想幹什麼?
毫無疑問,這個人既想殺死吳慶生,又想殺死沈建國。
現在吳慶生已經死了,那麼,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沈建國本人。
現在的沈建國,正處於極度危險中!
沈建國聽完王力的話,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為什麼會有人想殺自己?他百思不得其解。
沈建國自認為在這一生中,從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得罪的也只有一些生意上的人,而這些仇家也絕對做不出如此卑鄙下流的事。畢竟生意上的恩怨不值得取人性命這般大動干戈。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正想問王力如何防範時,王力已經站起身來,說:“沈總,你也別擔心,我們會派人保護你的。”
說完,王力已經走出了辦公室,只留下了一個虎背熊腰的背影與冷冷的一句話:
“平時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平時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聽了這句話,沈建國的心微微顫了一下。自己果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嗎?他捫心自問。也許,自己真的做錯過什麼事,所以招來了一個隱藏在暗處的傢伙,對他進行瘋狂的報復。
可是,自己得罪的到底是誰呢?
他閉上了眼睛,頭枕在柔軟的皮沙發靠背上,皮沙發輕輕搖晃中,他陷入了沉思……
朦朧中,一個瘦高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簾中,有些模糊,看不清是誰,卻聽到這個人在對著他冷冷地笑。這笑聲充滿了譏諷,彷彿一隻正在玩弄垂死的老鼠的老貓一般。
他嘿嘿嘿嘿地笑,呵呵呵呵地笑,哈哈哈哈地笑。笑得癲狂,笑得歇斯底里,笑得不由自主,笑得情不自禁。
他是誰?
沈建國一個激靈,從幻覺裡甦醒過來,他猛然想起了在幻覺裡對他笑著的人是誰。
是那個人!是那個人!是那個人!
那個人早就死了!沈建國對自己大聲叫道,那個人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的夢中了!他已經死了!他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可是,那個人仍像一個冤魂不散的陰影,固執地在沈建國的腦海裡盤旋著。
沈建國使勁拽著自己的頭髮,用力拉扯著,想讓自己清醒。可他仍然覺得頭像爆炸了一般疼痛。
他站了起來,可雙膝卻忽地一軟,跪在了地上。兩隻腳麻木了,彷彿不再屬於他,自己如同沒有了靈魂的行屍走肉一般,不受控制。
彷彿窒息了,用力呼吸,也吸不到新鮮的空氣。
沈建國拍著自己的腦袋,寬敞的辦公室里傳出了砰砰砰的聲響。
過了良久,他才平靜下來。
他跪在地上喘著粗氣,在他的腦海裡,不停浮現出一張又一張的畫面。在他的臉上,也一會兒陰,一會兒晴。一會兒陰鬱,一會兒猙獰。
他在想些什麼?在他的腦海裡,到底在浮現什麼樣的畫面?
又過了一會兒,他站了起來,坐在了沙發上。
他想起了長得很像那個人的年輕人,他曾經兩次看到這個年輕人。一次是在吳慶生的車禍現場,這個年輕人正和自己的女兒曉葉手牽手站在一起。還有一次是在深夜的水晶洗浴宮外,看到他走出網吧,似乎還詭異地朝自己望了一眼。
這個年輕人到底是誰?難道是那個人的兒子?或者,是那個人託生的寄主?這次是想要來索自己的命?
沈建國不敢想了,他渾身戰栗著。
他緊咬牙關,咬肌隆起。
他大聲地念叨著這個年輕人的名字:蕭之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