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無法呼吸

第19章 第四節

無法呼吸 庄秦 2716 2018-03-22
沈建國不想招惹太多的麻煩,沒有打電話報警,也沒有下車看看。他駕駛著帕薩特小心翼翼地繞過了擱在路邊的公共汽車,然後一溜煙離開了這條公路。 一路上他以最快的速度行駛著他心愛的帕薩特,剛才那突然發生的一幕,令他的胸口突突直跳。在車經過公共汽車時,他真切地看到了,擋風玻璃完全破碎,那個中年司機的臉上劃過了一條長長的傷口。司機從擋風玻璃這裡衝了出來,摔在一片泥地裡,墨鏡耷拉在一邊,傷口從左邊耳朵一直向下拉到右邊的嘴角,鮮血正汩汩地向外流淌著。司機的眼睛半睜著,當他瞧著沈建國駛過時,眼睛突然睜得圓圓的,全是乞求,又或全是憤怒。而在他的嘴裡,還有幾隻扭動著的蚯蚓正蠕動著向外爬出。 沈建國不敢多想,他只顧著開車。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遠處的天空閃了一下,雨點劈裡啪啦地落了下來。帕薩特的雨刮來回刷著擋風玻璃上的雨幕,刷的一下劃開,雨水又像簾子一樣合攏,再一下,又將簾子刷得支離破碎。

好不容易進了市區,沈建國透過朦朧的擋風玻璃,看到了辦公室所在的帝景大廈。 帝景大廈地處江都市的中心,足足有四十層,建於四年前。當時這座大廈建成的時候,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因為這是當年江都市裡最高的建築物。不過,到了現在,卻又不是了。在帝景大廈的斜對面,也是同樣的市區最繁華地段,新修了一幢更高的建築物,有四十四層,而且採用了最新的建築設計方案,看上去比帝景大廈更加豪華與時尚。 在新大廈的比較之下,帝景大廈就顯得矮小與形穢,就像跟著老大哥混的小弟一般,不招人喜歡,不招人愛。不僅僅來租寫字間的單位沒以前多,更多已經搬進來的公司藉口光線被對面大樓擋住,紛紛提出要遷走。 不過,作為國風醫藥公司來說,辦公地點倒是無所謂。因為他們的工作性質就是出外銷售,很少有客戶會到公司來看看。趁著混亂時,與帝景大廈的投資商談判後,租金竟少了百分之二十。這讓沈建國出乎意料地高興,於是將省下的錢為公司重新做了個裝修。這裝修不是給客戶看的,而僅僅是為了沈建國與吳慶生兩人工作時看著愉快。

經過十年的奮鬥,現在國風醫藥公司終於在業界大有名氣了。而沈建國與吳慶生的關係卻還和當兵時一樣,好得令人懷疑他倆是不是同性戀。當然,答案是否定的。沈建國有嬌妻、女兒,吳慶生雖然一直沒成家,但是也常常帶幾個不固定的女友到公司來玩。特別是最近,他常常帶一個叫小魏的女孩來公司,據說這次吳慶生是真正動心了,他已經準備和這個叫魏靈兒的女孩結婚了。 吳慶生善於交朋友,待人實誠。和他交上朋友一般都可以做上一輩子的朋友。這樣的性格並不適合做業務,所以他向來都是和醫藥公司的上家——各家藥廠打交道,他也聯繫來了不少獨家代理品種,價低質優,為國風醫藥帶來了滾滾財源。 沈建國性格外向,社會上的一套手腕用得出神入化,業務上的工作一般由他來開展。拓展醫院、聯繫客戶是他最擅長的事。而在他手中,還有一張王牌,那就是,他和江都大學附屬醫院的院長李漢良是極好的朋友。而說起他與李漢良結識的過程,那還頗有一番淵源。

沈建國將車停在了地下停車場後,上了電梯。 電梯還是五年前流行的那種全封閉的電梯,墨綠色的廂體,沉重的關門聲,總是讓沈建國覺得心裡沉沉的。人家對面那幢高樓,早就用上了可以順帶觀光的高速電梯。不過看在百分之二十的房租優惠上,沈建國忍了。 電梯門“咚”的一聲關上,在向上運行的過程中,電梯總是響著“喀喀”的聲音,還伴隨著微小的震動,這讓沈建國多多少少覺得心裡有些不踏實。 他揉了揉太陽穴,對自己說,今天大概是太緊張了。那起車禍就在自己的眼皮下發生的,來得如此突然。那個中年司機在他離開時,那雙幽怨的眼睛一直在沈建國的腦海裡盤旋著,令他膽戰心驚不寒而栗。 沈建國使勁搖了搖自己的腦袋,想讓自己鎮定下來。就在這時,電梯突然停了下來。

看了看,電梯是停在了一樓。沈建國是在地下二層上的電梯,所以電梯在這裡停下也是很正常的。可是電梯“刷”的一聲打開後,卻並沒有人進來。不知道是哪個調皮的小孩按電梯開關玩,一邊這麼對自己說著,沈建國一邊等待電梯門關上。 這段時間,這幢大樓的租戶越來越少,聽說有這麼一個傳聞,在大廈的十三層,有一個女人上吊死了,魂魄卻沒有離開,一直在這大廈裡游盪,尋找替身。真是無稽之談。這朗朗乾坤,哪有什麼鬼呢?不過帝景大廈的人為了求個心安,乾脆將十三樓棄用了,電梯也不會在十三樓上停靠。 電梯門關上了,電梯裡還是只有沈建國一個人。他斜斜地倚在電梯壁上,想摸支煙出來點上。可這是在電梯裡,是不允許吸煙的。於是他只把沒點的香煙含在嘴上,眼睛死死地盯著變換上升著的數字發楞。

電梯到十三樓的時候,忽然一陣輕微搖晃,然後身體一輕,竟停住了。 不是說十三樓放棄使用了嗎?怎麼在這里居然停下了?沈建國忽然覺得心裡忐忑不安,沒來頭的慌亂占據了他的整個心緒。 電梯門慢慢地拉開,發出嘶嘶的齒輪咬合聲。在這聲音中,沈建國竟莫名其妙地覺得全身冰冷,像是跌入了冰窖之中一般。 十三樓因為放棄使用的原因,連走廊上應急燈也沒有點上,只有一片死一般的黑暗。 電梯門緩慢地拉開,門外的黑暗像水一樣慢慢侵蝕進來,淡淡的影子拉長了,漸漸佔據著電梯裡的有限空間。 潮水一般不期而遇的恐懼,突然之間向沈建國襲擊了過來。 他探出頭去,外面黑黢黢的,沒有一點光亮。雖然現在是白天,但是電梯間正好在樓層的死角,見不到半點陽光。廢棄的十三樓樓道像是張著一張大嘴的怪獸,等待獵物的自動投案。

沈建國不知道自己的擔憂是從何而來的,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跳著,遠遠超過了自己平時可以承受的程度。他覺得喉管正在慢慢變得狹窄,越來越窄,氣流無法順利通過。他開始感到呼吸困難。 這樣的感覺並不是第一次遇到,除了在夢魘裡曾經遭遇過,二十三年前的那次夜行軍他也同樣遇到過。 那次夜行軍緊急集合時,他慌忙穿好褲子衝到操場時,就突然心慌意亂過。那個時候,他感覺到莫名其妙而來的心悸,心臟劇烈跳動,越跳越快。喉管急劇收縮,讓他難以呼吸。那是他一生中第一次有這樣的體驗,所以並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於是他繼續參加了夜行軍拉練。剛走出五公里的時候,他的闌尾炎就發作了。現在想起,當時的心悸正是症狀的預兆,是一個不好的預感。

可是,為什麼心悸的情況在這電梯門打開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不會再是闌尾炎發作吧?人的一生只會得一次闌尾炎。闌尾割了後就再也不會出現第二次。這麼說,這樣心悸的徵兆並不是生理上的變故。 那麼,是心理上的嗎?如果是這樣,又預示著會發生什麼呢? 沈建國不敢再多想了,他慌忙使勁地按著電梯關門的按鈕。也許只是一秒鐘,電梯大門就合上了,可這一秒卻讓沈建國感覺像是一個世紀一般漫長。門合攏的一剎那,劇烈跳動著的心臟頓時平穩了。 看來真是心理上的問題,一定是今天太緊張了。沈建國安慰著自己的同時,電梯終於在三十三層他的辦公室前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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