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入土不安

第11章 第一節

入土不安 庄秦 3713 2018-03-22
接到陳子言的電話時,週淵易的心情很不好。 非常不好! 馮舒的父母從遠方一處鄉村趕到了城中,技術科的小高立刻就趕了過去,在他們的體內提取了血液樣本後,送到醫學檢驗中心進行DNA對比。 即使是警局內部因為案情需要而申請做DNA對比檢驗,同樣也是要給醫學檢驗中心交上一筆費用的。週淵易好不容易從領導那裡申請到經費,劃到了醫學中心賬面上之後,就看到小高急沖沖地跑到他的辦公室來,說了一件讓他無比鬱悶的事。 直到抽完血,檢驗費也交了,馮舒的父母才面色落寞地告訴小高,馮舒並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二十八年前,他們在山里揀柴禾的時候,無意中揀到了一個包裹著棉布床單的嬰兒——那個嬰兒就是馮舒。 沒人知道馮舒的親生父母是誰,DNA對比檢測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結論鐵定是不匹配的。這對確認骨架的主人起不到任何作用。

這真讓周淵易很生氣。 馮舒的父母也真是的,怎麼不早一個小時告訴小高這些話呢?不過他轉念一想,作為死者的雙親,他們已經夠難受了,出點這樣的差錯也在所難免。沒辦法,他只好硬著頭皮給領導打了電話,希望可以找醫學檢驗中心把檢驗費追回來。但估計有難度,吞進嘴裡的肉,誰還願意吐出來?回過頭來,領導要以此為理由扣自己的獎金,也是沒辦法的事。 而隨後,關於三皮與小雯的調查結果也送到了他的案頭上。 昨天下午,三皮給報社領導說他出去跑採訪,採訪的目標是一個民營摩托車製造公司的老總,不過摩托車廠的老總卻說昨天下午根本沒有人來採訪他。三皮在撒謊!他為什麼要撒謊?他的這個破綻,不禁讓辦案人員隱約看到了破案的曙光。

不過,當警察找到三皮核實情況時,他卻理直氣壯地說,為了觀看昨天深夜的歐洲冠軍杯決賽,他一下午都在家裡睡覺養精蓄銳。至於那篇採訪嘛,只要打個電話找廠家傳真一份新聞通稿,再在QQ上問老總秘書幾個問題,憑藉自己的文筆就可以鼓搗出一篇內容翔實的人物專訪出來。 這並不違背新聞道德準則,只是業界的潛規則罷了。 而昨天下午,他一直都在家裡睡覺。他是單身,也就是說,沒有人能夠為他作出不在場證明。 三皮被帶到了警局,週淵易瞪著眼睛對三皮說:你知道嗎?如果你找不到不在場的證明,那你就有大麻煩了。 三皮卻滿不在乎地一邊坏笑,一邊回答:別嚇我了。就算我找不到昨天下午一直在家睡覺的證據,你們同樣也找不到我去過案發地點的證據!作為警方,你們應該做出無罪推斷——在沒有任何證據表明我是罪犯以前,我就是無辜的!你們應該立刻釋放我,然後去尋找指控我的證據。我是報社副刊部主任,法制稿件發得多了,相關的法律常識自然是懂得的。當然,我相信你們是找不到指控證據的,因為我確確實實一直在家裡睡覺!

的確如此,三皮的話沒有一點錯誤。所以釋放三皮後,週淵易顯得格外鬱悶。 而小雯身為一個自由撰稿人,昨天一下午都在家裡寫稿。她與陳子言不同,她沒有一邊上網一邊寫作的習慣,所以也沒在網上留下當時不在場的證明。儘管她拿出了一堆昨天下午寫的稿子,可誰又能證明這些稿子都是昨天下午寫的? 小雯有嫌疑,但同樣也沒證據表明她去過案發現場。再說,她這麼一個文弱女子,似乎也沒有這麼大的力氣可以殺死馮舒這樣的健壯男人,更何況還是用這麼殘忍的手段殺死的。 當然,如果是她買兇殺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與馮舒的父母以及他的同事進行交談之後,週淵易了解到馮舒似乎並沒有什麼仇人。儘管馮舒在經濟上彷彿有些細小的問題,無非不過就是暗自吞了一點應該給作者的稿費。但作為出版社的責任編輯,有時即使是少付稿費給作者,也是責任編輯與作者相互協商好了的——畢竟這年頭,許多作者寧願分一部分稿費給編輯,也想讓自己的書出版。

反正從沒有哪個作者主動站出來,向出版社領導舉報馮舒私吞一部分稿費的事。看來,那也只是屬於出版潛規則的範疇。 查過馮舒的手機,通訊錄裡囊括了三教九流的人物。而在其重點聯絡人的目錄中,則全是所謂的文學女青年。更不巧的是,其中大部分文學女青年都不是本地人,也沒有最近赴本市的行程記錄。至於小部分本地文學女青年,經過調查後均有不在場證明。 這個案子好像快要進入死胡同,因此週淵易就更鬱悶了。 就在他最鬱悶的時候,週淵易接到了陳子言打來的電話。當他聽到某個建材公司的老總失踪時,並沒有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因為他認為這樣的案子只要報告給附近派出所就行了,沒必要麻煩刑警隊。但是當他聽陳子言說,戴著青銅面具的神秘人的嘴裡迸出了“最後審判”的字眼,又與陳子言的驚悚小說有著驚人相似的時候,週淵易不由得深呼了一口氣——也許案子有突破了。

在一間冷氣十足、種滿綠色景觀植物的咖啡館裡,週淵易見到了陳子言與哭哭啼啼的趙雅雪。 趙雅雪說,平時一下班,王盛洋就會徑直回家,絕不在外逗留片刻。但是昨天一直到晚飯時間,王盛洋都沒回來。撥打他的電話,卻關機了,這是以前從來沒出現過的情況。 “會不會是手機沒電了?週淵易試探地問。” “不可能!趙雅雪斬釘截鐵地說,每天晚上我都會給他的手機充電,還在他的包裡準備了備用電池。” 週淵易不禁暗自發出一聲唏噓。這樣的老婆真是可怕,監視得如此嚴密,王盛洋又豈敢在外偷吃? “盛洋一定是出事了!他是不是被人綁架了?他是不是遇害了?如果他死了,我可怎麼辦呀?趙雅雪不顧形像地在咖啡館裡嚎啕大哭。”

週淵易趕緊勸說:你別太擔心了,如果你丈夫真是被人綁架了,起碼生命是可以得到保障的。在得到贖金之前,綁匪絕對不敢撕票的。不過,要是真發生了這種情形,你就應該馬上回家!如果錯過了綁匪打來的勒索電話,那就糟糕了! “啊呀!趙雅雪發出一聲驚呼,像觸電一般跳了起來,收拾好東西就朝咖啡店外跑去。她要趕緊回家去等電話。” 在趙雅雪離開咖啡店之前,她沒有忘記找周淵易要電話號碼。要號碼的時候,她眨著眼睛對周淵易說:我還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帥的警察,有空我們多聯絡。 看著這肥婆滿臉抖動的肥肉,週淵易不禁渾身哆嗦了一下,胃裡直冒酸水。 看趙雅雪眼中無意流露出來的色迷迷的神情,週淵易有些懷疑她是否真的那麼在乎自己的老公。

但不管怎麼說,趙雅雪還是離開了咖啡店。而直到這個時候,週淵易也萬萬想不到,這是他最後一次見到活著的趙雅雪。 送走了這個瘟神後,週淵易重新坐下,向陳子言了解唐憶菲在大樓負二樓停車場遭遇面具人的情況。 聽完陳子言所有的敘述後,週淵易感覺事情並不像他想像中那麼簡單。 也許那個戴著青銅面具的人,並不是什麼變態色狼,他還有著更多更加危險的動機。 面具人又與王盛洋有什麼關聯呢?為什麼他會主動將手伸到唐憶菲的嘴邊呢? 王盛洋選擇這個時候突然消失了,是想離開肥婆妻子另覓人生道路,還是真被人綁架了? 聯想到面具人企圖嫁禍的舉動,王盛洋會不會是被面具人擄走了? 面具人說出“最後審判”與陳子言的新小說究竟有沒有關聯?如果有關聯,那絕對不是什麼好現象。上一起有關聯的案件,是馮舒遭遇“梳洗”之刑,這一次,又會有什麼樣的恐怖事件發生呢?王盛洋會不會成為恐怖事件的下一個受害人呢?

可是為什麼所發生的一切都與陳子言的小說有著驚人的巧合呢?難道兩件事是相互有關聯的?戴面具的神秘男人就是在出租屋殺死馮舒的兇手? 一連串的疑問,把周淵易的腦子攪得像漿糊一樣。 可惜地下停車場的監控攝像頭沒有記錄下當時發生的情形,這實在是一個遺憾。 週淵易記錄好陳子言敘述的要點之後,立刻說,他一定會好好對待這一起可能中的案件,盡可能快地找到王盛洋與那個戴著面具的神秘男人。 當然,如果王盛洋失踪了,那麼絕對不能排除他遇害的可能性,所以周淵易準備給檢驗科的法醫小高打個電話,讓他去王盛洋的家中臥室,提取王盛洋的頭髮樣本,獲得DNA樣本——這在以後確認屍體的時候,會起到很關鍵的作用。 但還沒等周淵易撥出號碼,他的手機卻已經先響了起來。打來電話的,正是法醫小高。

小高的語氣里略帶了一點驚慌,他高聲叫道:週隊,你快回來吧,馮舒的家人找了個法師來到殮房,一定要為死者做個法事,還要帶著馮舒的骨架回鄉下去安葬! “法師?法事?有沒有搞錯?真是亂彈琴!週淵易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怎麼這麼點事都處理不好?做法事?到警察局的殮房來做什麼法事?真是莫名其妙!” 小高卻加重了語氣,說:“週隊,你不知道,這馮舒是邊遠地區的少數民族,族裡有傳統宗教信仰與習俗。他們把死於非命的人被稱為'兇死者'一定要在找到屍骨後在夜晚安葬,叫啥'夜葬'據說只有這樣,才能讓死者的靈魂得到安息,並能蔭庇後人。他們現在就想把馮舒的屍骨帶回老家去'夜葬'可是現在還沒結案,所以我們不同意讓馮舒的家屬帶走屍骨,他們就在殮房外的院子里大吵大鬧,還把市裡民族局宗教局的官員也請來了,局裡領導壓力很大……”

真是個麻煩事,週淵易猜想得到警局裡現在亂成了什麼樣。他最煩別人沒事找事,這下看來他必須得回局裡去一趟。至於調查王盛洋失踪的事,看來也只好再等上一會兒了。他跟陳子言說了聲抱歉,就抓起公文包,快步離開了咖啡館。 在他出門的一剎那,卻看到了兩個人正慢悠悠地走進了咖啡館——是小雯與一個白白淨淨的年輕男人。 .那個男人他也見過,就在昨天晚上去球迷茶樓尋找陳子言時,曾經在包房裡看到的這個男人,好像是叫莫風。 也許莫風就是小雯的男朋友吧,週淵易猜想道。不過他也沒留意太多,甚至連招呼都沒打,就徑直上了停靠在咖啡館外的越野警車,拉著警報器飛馳而去。 此時,週淵易的心情比一大早時更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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