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夜葬

第4章 第三章

夜葬 庄秦 2362 2018-03-22
余光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亮了,雨也停了,空氣裡潮潮的,乍一嗅上去,蠻有鄉村的氣息。王勞模早已經起身,一個人蹲在門檻上呆呆地抽著旱煙,滿屋都是嗆人的煙味。屋外水洗過的大地倒是顯得很洗練。 余光遞了一根煙給村長,才發現王勞模的眼睛通紅,像是一晚上沒合眼一般。王勞模是個四十歲上下的男人,枯瘦如柴,面頰像是刀削過一樣,兩顆渾濁的眼珠子深陷在眼眶之中。眼眶邊還殘留著一絲粘粘的液體,不知為何,給人一種骯髒的感覺。 余光沒話找話地問道:“王村長,你們村為什麼叫惡詛村呢?好奇怪的名字。” 王勞模狠狠抽了抽鼻子,無力地看了一眼余光,答道:“這名字由來很久了,具體是什麼原因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打生下來時,這裡就叫這名字了。據說曾經有個過路的惡鬼給這裡下了一個最可怖的詛咒,叫這裡的村民在夜葬時不能說一句話。只要說了,就會在第二天死於非命。”

“哦?”余光饒有興趣地繼續問:“這是為什麼呢?” “老一輩的人是這樣說的,這惡詛村的陰陽兩界的一個交叉點,有很多進不了鬼門的孤魂野鬼就在惡詛村外的樹林裡游盪。這些鬼都是瞎子,但卻不是聾子。他們看不見人,卻能聽得見人的聲音。一旦聽到人說話,他們就會吸去人的魂魄,擄走人的軀體,做為他們附身的根據。當然,這是迷信的說法,可這里人人都相信這些話。特別是那年那個小青年不知死活地說了話,第二天人就不明不白地死了,這裡的人就更相信這說法了。有些事啊,還是令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要好些。”王勞模嘮嘮叨叨地說著。不知為何,余光竟覺得渾身上下莫名其妙地透體冰涼,像是落入了寒窖一般。 “瞎說什麼呀,什麼神神鬼鬼的事,真是荒唐,都什麼年代了,還信這個!”沈天端著牙缸站在余光身後,滿臉的不屑。

王勞模臉色陡然一變,滿面的不高興。他站起身來,對余光說:“餘教授,我去幫你們準備早飯。”話畢,他就鑽進了低矮陰暗的廚房。 余光瞪了一眼沈天,教訓道:“我真不該帶你來這裡,沒見著我在了解情況嗎?別忘記了我們是來考察夜葬的,不是來破除迷信的。和山里人談話,要學著投其所好,別人說什麼你只能附和,這樣才能了解更多的情況。你一句話就把話題給弄僵了,讓人家不愉快。你呀,真是個榆木疙瘩。” 翁蓓蓓和吳勇都起來了,余光沒好氣地對學生們說:“現在去吃早飯,吃過了飯,蓓蓓和我去和王村長談話,你們兩個到村里轉一轉,別礙我們的事。” 山村里的早餐習慣和城市里大不相同。在城裡,早上我們常常是吃點稀飯饅頭豆漿油條什麼的。可在這偏僻的惡詛村,可能是因為白天要做農活,連早上也弄得和正餐一樣,四菜一湯,飯是蒸出來的榛子飯。菜雖然不是很精緻,但是農家老臘肉,雞蛋炒番茄,豬頭肉炒辣椒,嗆炒白菜,酸菜蘑菇湯已經是這個山村里能夠拿出招待客人的最高禮節。不過,考察隊一行四人還真沒什麼習慣早上就吃這麼多。看著一桌子上的剩飯剩菜,王勞模的臉色顯然很難看,余光連忙撒了一根龍鳳煙給他。

當王勞模的臉色緩和了一點後,余光讓沈天和吳勇出了門,叫他們自己在村里看看,只留下了他和翁蓓蓓在屋裡陪著王勞模。 “給我們說說夜葬的風俗吧,都有些什麼樣的細節?”余光問道。 王勞模在搪瓷缸裡撒了一大把苦丁茶,然後倒進了滾水,說道:“其實也沒什麼細節,具體的我也談不上。主要就是遵守老輩子傳下來的規矩,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最關鍵就是不要在送葬的時候出聲。惹來了野鬼,誰也救不了。” 余光追問:“那老輩子都有什麼樣的規矩?” “規矩也不多,主要就是不能說話,就連死者家屬也不能說話,更不能哭了。夜葬也和一般的喪葬過程差不多的,也是分成停屍、出殯和下葬三個部分,不同的地方就是夜葬的對像是兇死的人,時間改成了晚上,不能出聲音,安葬的地方改成了荒野。”

余光示意翁蓓蓓記錄下王村長說的話。他又問道:“就只有這些不同嗎?您能把夜葬的過程說得具體一點嗎?我們搞科研的人對細節上的東西特別關心。” 王勞模呷了一口茶葉開水,說道:“夜葬呢,是在晚上七點之後,午夜十二點以前。時間千萬不能延誤了,照老輩子的話來說呢,過了這個時辰,鬼門開了,孤魂野鬼四處亂竄,就算不出聲也會被鬼抓走。當然,這世界上是沒有鬼的,這也只是約定俗成的事而已。” 對於王村長的認識,余光很是讚賞地遞了一根煙過去。 “參加夜葬的人,主要又三個方面組成。”王勞模點上了煙,眼睛半瞇著,和、語氣緩慢地說道:“首先是村里的鄉親,會有八個壯年的勞力抬著棺材走向荒野的孤墳墳場。然後是死者的親屬,他們走在後面,拿著死者的黑白遺照,但是一路上他們不能哭,如果忍不住,就不能讓他們跟著去。另外還有帶路的先生……”

“帶路的先生?”余光有些不解。 “就是挑選安葬地點的地理先生,在你們城裡,可能叫他們為陰陽先生。吃這碗飯的人,據說有陰陽眼,最適合死者埋葬的地方要由他說了算。兇死的人,鬼魂兇得厲害,如果隨意埋葬,活著的人沒什麼關係,埋在他身邊的其他屍骨可就會遭殃的,說不定會永世不得超生。”王勞模慢條斯理地說著,這時,煙也燒到了盡頭,他把煙尾扔在了地上,然後一腳踩在上面,狠狠地蹂滅了。 余光像是想起了什麼,他問道:“對了,村長,你們這裡已經實行火葬了吧?” 村長警惕地看了一眼余光,答道:“是的,是實行火葬了,那個死了的呂桂花也是火葬的。今天晚上,她的弟弟就會從城裡取回她的骨灰。我們埋在地下的是她的骨灰,不是死屍。我們這裡不土葬的,違反法律的事,我們不會做的。”

余光啞然失笑,把骨灰埋在地下,雖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土葬,可也和土葬沒什麼區別了。不過,他們這次來的目的只是考察喪葬習俗,違反政策的事,他就睜隻眼閉隻眼一筆帶過就是。 余光又問:“那地理先生又是誰呢?” 王村長盯著余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是我!我就是地理先生!” “啪”的一聲,翁蓓蓓手裡握著的筆竟莫名其妙地斷了,半截斷筆掉在了地上,圓珠筆的墨油撒在了三合土的地表,變成蕪穢不堪的顏色。 余光和翁蓓蓓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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