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國家陰謀3·梵蒂岡懺悔者

第25章 第二十四節

加百列藉著儀錶盤上發出的微綠色光線翻看著那個死去司機的錢夾。裡面沒有駕照,也沒有任何能夠證明他身份的物件。他看到張照片,一個穿著坎袖連衣裙的女孩兒,在照片的後面,他發現了一張對折的名片。名片很舊了,上面的名字模糊不清,加百列把頭頂上的車燈打開,看到了這樣幾個字:梵蒂岡安全局,保羅·奧利維羅。他把照片拿起來給基婭拉看。她看了一眼,然後繼續盯著前面的路。 “上面說什麼?” “我剛剛殺掉的那個人很有可能是一個梵蒂岡警察。” “太好了。” 加百列突然想到名片上有電話號碼,於是把它撕了個粉碎,扔到車窗外。他們來到了高速公路。基婭拉放慢車速找方向,加百列讓她往西面的普羅旺斯地區艾克斯方向開。藉著儀錶盤的光亮,她點了一支煙,手一直在顫抖。

“能告訴我,我們下一步去哪兒嗎?” 他說:“盡快離開普羅旺斯。那之後,我就沒有打算了。” “允許我提個建議嗎?” “為什麼不呢?” “你該回家了。你知道了修道院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也知道是誰殺了本傑明。現在除了退出之外你什麼也不能做。” 加百列說道:“我還能再做點什麼,必須再做點什麼。” “你在說什麼?” 他靜靜地望著窗外。外面大風四起,漫天黃沙,一片荒涼的景象。他並不是在看這些風景。他看到的是維琴察修女,她就坐在當初馬丁·路德和洛倫齊主教秘密簽訂屠殺契約的地方,口口聲聲告訴他,本傑明來聖心女修道院打聽到的是猶太人在那兒避難的事情。他還看到了阿萊西奧·羅西,雖然心裡充滿了恐懼,可還是在千鈞一發之際跑來告訴他,卡洛·卡薩格蘭德是如何阻止他調查神父失踪一案的。他還看到了瑞嘉娜·卡爾卡西修女,是她偷聽到路德和洛倫齊明目張膽的談話內容,聽到他們說為了順利完成滅絕猶太人種族計劃,必須阻止庇護十二世教皇提出抗議,那個時候,一個男孩兒正頭枕著她的腿睡著,手裡拿著《玫瑰經》。

最後,他看到了本傑明,那個二十幾歲、戴著眼鏡、長著圓圓肩膀的人,他天資聰穎,命中註定要為學術事業奉獻一生。當初,他迫切地想加入“天譴”行動小隊,就像加百列迫切地想從中退出一樣。不錯,本傑明本想成為α,一個職業殺手。雖然邏輯思維很強,但天性沒有賦予他在黑暗的胡同舉起伯萊塔手槍、對準目標扣動扳機的能力。作為一名輔助特工,他做得十分出色,從來沒出過差錯,即便是在最後,“黑色九月”和歐洲安全局對他們進行聯合絞殺的時候,他仍然從容不迫,工作有條不紊。這就是加百列所認識的本傑明,不管事態有多危急,從來不會僅憑一份資料或是文件就妄下定論。 “本傑明不可能僅憑瑞嘉娜修女的一封信就斷定羅馬教會參與了大屠殺,還撰寫成書。他肯定還拿到了別的證據。”

基婭拉把車開到高速公路路邊,然後踩下剎車。 “所以呢?” “在這個領域,我和本傑明合作過。我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他的思維是怎麼運作的。為了盡量避免犯錯,他總是小心謹慎,在他的後備計劃的後面,總還會有後備計劃。本傑明知道那本書是定時炸彈,這就是他嚴守秘密的原因。他應該把重要資料的備份藏在了敵人想不到的地方。”加百列猶豫了一下,然後說,“不過那個地方應該是他的朋友能夠想到的。” 基婭拉把煙掐滅到煙灰缸裡:“我在學院的時候學過怎樣潛進屋子裡,然後在上百種地方搜查東西。包括文件、武器,以及其他所有物品。” “我和本傑明也一起上過那樣的課。” “那麼,我們現在要去哪兒呢?” 加百列抬起手,指向前方。

他們兩人輪流開車。每人開兩個小時,然後休息兩個小時。輪到基婭拉休息的時候,她總是能睡著。不過輪到加百列休息的時候,他卻清醒得很,靠在座位上,兩手疊放在腦後,仰著頭,透過棕褐色玻璃望著空中的月色。他利用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再次想像了一下自己去檢查本傑明那間公寓的情景。他想像自己打開書和書桌抽屜,衣櫥和檔案櫃。他打算去檢查一下沒有做標記的區域。 天亮了,天色灰暗而冷清,一會兒下大雨,一會兒又從羅納河谷裡刮來刺骨的寒風。太陽似乎從來沒有正式露過面,光線不好,標致汽車的前照燈開了一個早上。在德國邊境的時候,邊防警衛多看了幾眼帕斯納在羅馬給他的偽造加拿大護照,這立刻讓加百列的神經緊張了起來。 他們駕車穿過斯瓦比亞一處平坦的農田,保持著和高速公路上一樣的車速。在一個名叫梅明根的地方,加百列把車停下,加了點油。不遠處購物中心裡有一家小型百貨商店。他寫了一張購物單給基婭拉,讓她進去買東西。和在戛納的時候相比,他這次要買的東西比較體面一些:兩條灰色的褲子、兩件領尖帶有鈕扣的襯衫、一件黑色套頭毛衣、一雙黑色縐紗底鞋、一件中間夾有軟尼龍料子的雨衣。還有一袋子東西,包括兩個手電筒、一排電池,還有螺絲刀、鉗子和扳手。

離慕尼黑還有最後幾公里,基婭拉開車,加百列趁著這個時候在車裡換衣服。中午的時候,他們到了慕尼黑。天空陰暗低沉,淅淅瀝瀝地一直下著雨。沙姆龍管這種天氣叫作可執行任務天氣,可以說是情報之神賜予的禮物。由於太過疲勞,加百列的腦子幾乎要痙攣了,眼睛裡像進了抹不掉的沙子。加百列已經記不清自己是在什麼時候睡過最後一晚好覺。他看了看基婭拉,她也在硬撐著開車,彷彿方向盤是唯一能支撐她的身體不倒下的東西。旅館肯定不能去。基婭拉想到了一個地方。 開過老城的中心地區,挨著慕尼黑電車站的地方,有一棟樣子很土、外表塗有粉飾灰泥的建築。那棟建築的雙重玻璃門上寫著幾個字:慕尼黑猶太人社區中心。基婭拉把車停在門前,走了進去。五分鐘後,她回來了,然後把車開過轉角,停在一扇側門對面。一個女孩兒開著門在那兒候著。她的年紀和基婭拉差不多,大屁股,頭髮的顏色像烏鴉的翅膀。

加百列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他們給我在威尼斯的爸爸打了電話,爸爸給我們做的擔保。” 社區中心的內部設計很時尚,閃亮的燈光有些刺眼。他們跟著女孩兒上了樓梯,來到頂樓,那兒有一間小屋子,地上鋪著光禿禿的油地毯,屋裡有兩張一模一樣的床,上面鋪著米黃色床單。在加百列看來,這裡像是一間病房。 女孩兒對他們說:“這間屋子是應急時啟用的。歡迎你們在這裡待幾小時。那扇門後面是衛生間,裡面可以洗澡。” 加百列說道:“我需要發張傳真。” “樓下有傳真機,我這就帶你去。” 加百列跟著她來到了一間挨著主接待區的小型辦公室。 “你這兒有復印機嗎?” “當然了。就在那邊。” 加百列從口袋裡把瑞嘉娜·卡爾卡西修女的信拿了出來,複印了一份。之後他又拿了一張紙寫上幾個字,然後和復印件一併遞給那個女孩兒。加百列背出了一串接收號碼,然後她把紙放進了傳真機裡。

她問:“是發到維也納嗎?” 加百列點點頭。他聽到了傳真機在和伊萊·拉馮辦公室的另一台傳真機取得聯繫時發出的噪聲,接著看到一張一張紙滑進了傳真機。兩分鐘後,傳真機響了,出來一張紙,上面潦草地寫著幾個字: 文件已收到。 加百列認出那是拉馮的筆跡。 “還需要其他幫助嗎?” “我需要睡上幾個小時。” 她第一次笑著對加百列說:“這我就幫不上你了。你知道怎麼回到樓上嗎?” “沒問題。” 當他回到客房的時候,窗簾已經放下來了。基婭拉躺在其中一張床上,蜷著腿,已經睡著了。加百列脫了衣服,悄悄地鑽進了另一張床上的毯子裡,生怕床上的彈簧聲吵醒了她。他閉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在維也納,伊萊·拉馮站在傳真機旁,嘴裡叼著煙,用泛黃的手指夾著那幾張紙,歪著腦袋看。他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午後的陽光在辦公室留下了一道濃濃的投影,影子裡正坐著一個人。拉馮手裡拿著紙擺了擺。

“我們的'雌雄雙煞'終於露面了。” 阿里·沙姆龍問道:“他們在哪兒?” 拉馮低頭看了看傳真紙,找到了發送方的電話號:“他們在慕尼黑。” 沙姆龍閉上眼睛:“慕尼黑的哪裡?” 拉馮又看了看傳真,這次,他抬起頭,笑著說:“我們的孩子好像正躲在自己人那裡。” “那份文件呢?” “我不會意大利語。不過從頭一行文字來看,我敢說,他們是找到瑞嘉娜修女了。” “讓我看看。” 拉馮把傳真紙遞沙姆龍。他大聲的讀著上面頭一行字:“米查莫瑞嘉娜·卡爾卡西……”他猛地抬起頭,看著拉馮。 “你認識懂意大利語的人嗎?” “我倒是能找到。” “現在就去找來,伊萊。” 黑夜徹底降臨了,加百列睡醒了。他把手腕抬到面前,瞇著眼睛看了一眼自己光亮的錶盤。晚上十點。他伸手夠到床下的衣服,然後開始翻找,發現瑞嘉娜修女的信還在,才放下心來。

基婭拉躺在他旁邊。她先前還躺在自己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像個孩子一樣爬到了他的床上。她背對著他,頭髮散落在他的枕頭上。他用手碰了一下她的肩膀,她轉過身來面對著他。她的眼睛居然是濕潤的。 “怎麼了?” “我剛剛在想。” “想什麼?” 一陣長時間的沉寂,直到窗外傳來一聲汽車鳴笛。 “我常常會在你工作的時候跑到聖扎卡利亞大教堂去。我看到你站在腳手架的護罩後面,然後我就會跑到護罩上有空隙的地方去看你,你總是盯著畫像的臉看。” “看來我以後應該再弄一個大點的護罩。” “是她,對嗎?你盯著聖女像看的時候,心裡想著你妻子。你看到了她的傷疤。”加百列沒有反應,基婭拉用手支著頭,盯著他的臉,用另一隻手的手指輕輕地刮著他的鼻子,好像在欣賞一尊雕像,“真替你感到遺憾。”

“都怪我自己,不能怪任何人。我真蠢,不該把他們帶到現場。” “所以我才為你感到遺憾。如果你把責任怪罪到別人頭上,自己的負擔就能輕一些。” 她把頭枕在他的胸脯上,沉默了一會兒:“上帝呀,我討厭這個地方。慕尼黑。這是所有事件的起點。在離這兒不遠的幾條街外,曾經是希特勒的總部,你知道嗎?” “我知道。” “過去,我覺得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但六個月前,有人在我父親的猶太教堂外面放了一口棺材。棺材蓋上畫著納粹黨的符號,棺材裡放著一張紙條。'這個棺材是為威尼斯的猶太人準備的!那些我們第一次沒有抓到的猶太人!'” 加百列說道:“可這不會成為現實,至少這種恐嚇不會。” “可這讓那些老人很害怕。你知道的,這曾經就是事實,他們還記得。”她抬起手把眼淚從自己臉上抹掉,“你真的覺得本手裡還有其他證據嗎?” “我拿性命擔保。” “我們還需要什麼呢?1942年的時候,梵蒂岡的一個主教和馬丁·路德坐在一起,謀劃了那場致使幾百萬人喪生的大屠殺。六十年後,為了守住秘密,'十字維拉'組織殺害了你的朋友,還有更多人。” “我不想讓'十字維拉'得逞。我想把秘密揭露出來,為了做到這些,除了瑞嘉娜修女的信以外,我還需要其他更多的證據。” “你知道這對於梵蒂岡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恐怕這就不干我的事了。” 她說:“你會毀了它。之後,你再回到聖扎卡利亞大教堂去完成貝利尼作品的修復工作。你這樣做是自相矛盾的,不是嗎?” “已經有人對我說過這些了。” 她抬起頭,下巴靠在他的胸骨上,看著他的眼睛,頭髮碰到了他的臉:“他們為什麼恨我們,加百列?我們對他們做了什麼?” 他們那輛標致汽車仍然停在社區中心的側門對面,在黃色的路燈下面閃著光亮。加百列小心地把車從潮濕的街道上開了過去。他沿托馬斯勝利者環路繞著城中心轉悠,這是一條寬闊的馬路,盤旋在老慕尼黑的中心區域。然後他們朝著路德維希大街的施瓦賓區開去。在U形電車站的一個入口,他在一塊紅色磚頭底下看到了一堆藍色的宣傳單。基婭拉從車上下來,把那些傳單拿起來,帶回了車裡。 加百列第二次開車經過埃德波特六十八號公寓樓,他想了一想,認為現在去裡面應該是安全的。他在轉角處的巴拉大街把車停下,關掉引擎。一輛有軌電車轟隆隆地開了過去,車上只有幾個老婦人透過模糊的車窗無聊地向外張望。 當他們朝那間公寓走去時,加百列想起了和阿克塞爾·韋斯的第一次談話。 這裡的住戶可以允許人隨便進來。如果有人按門鈴,然後說“送廣告的”,他們就會把門打開。 加百列猶豫了一下,接著就按下了兩個按鍵。幾秒鐘後,一個困倦的聲音傳了出來:“餵?”加百列說了句:“送廣告的”。門鈴吱吱響了一下,門開了。他們走了進去,身後的門自動關上。加百列又重新把門打開、關上,好給聽得到的人做個障眼法。他把剛才拿到的傳單放在地上,快速地穿過大廳來到樓梯處——以防被那個老女人看見。 他們悄悄地來到二樓走廊。本傑明公寓的門上仍然貼著印有“案發現場”字蹟的膠帶,門上還有一張官方下發的通告。看來這裡還是被封鎖著。那些臨時拿來當作悼念品的東西都被拿走了。 基婭拉蹲下來,用一個小金屬工具撬鎖。加百列背對著她,盯著樓梯那邊的動靜。三十秒後,他聽到門鎖響了一下。基婭拉推開門。他們從膠帶下面鑽過去,進到屋裡。加百列關上門,打開手電筒。 他說:“快點,別擔心把這裡弄亂。” 他把她帶到一間大屋,這裡是本傑明的辦公室,下面正對著街道。基婭拉的手電筒光亮一晃,照到了畫有新納粹主義分子塗鴉的牆上。她小聲說了一句:“我的老天。” 加百列說:“你從那頭開始。我們一起搜查整間屋子,然後再去下一間。” 他們不聲不響地快速翻找著。加百列把辦公桌拆卸成了幾塊,與此同時,基啞拉把書架上的每本書拿下來,翻找書頁。沒有。加百列拿掉家具的套子,撤掉沙發上的墊子。沒有。他又把咖啡桌翻過來,擰下桌腿,看裡面空著的地方是否藏有東西。沒有。他們一起把地毯翻了過來,查看地板上可能藏東西的縫隙。沒有。加百列手腳一併跪在地板上,仔細查看著每塊地板,看看是否有鬆動的地方。基婭拉把熱氣通風口上的蓋子掀開。 該死的! 屋子的一端有一道走廊,通向一間小型客廳。本傑明在裡面放了好多書。加百列和基婭拉一起把那裡翻了個遍,還是沒有發現。 就在加百列從裡面走出來,準備隨手帶上門的時候,他聽到了一個微弱的聲音,聽起來很熟悉,不像是乾澀的摺頁發出的,而是一種沙沙聲。他握住門把手,然後來來回回地快速開關門。開,關,開,關,開…… 這扇門是空心的,而且聽起來里面有什麼東西。 他轉過身,對基婭拉說:“把螺絲刀給我。” 他跪下來,用螺絲刀把門閂上面的螺絲擰鬆,把門閂拆了下來。他發現其中一顆螺絲上拴著一條尼龍線,一直伸進到門裡。加百列小心翼翼地把線往外拽,結果發現線的那頭拴著一個封了口的透明塑料袋,裡面裝著一沓疊得嚴嚴實實的紙。 基婭拉說道:“我的天哪。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找到了。” 加百列打開袋子,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疊紙,藉著基婭拉手電筒的光把紙打開。他閉上眼睛,默默祈禱著,把紙拿起來給基婭拉看。 是瑞嘉娜修女所寫信件的複印版。 加百列慢慢地站起身來。他們花了一個多小時找到的東西在之前就已經拿到了。還得花多長時間才能找到他們真正想要的呢?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去。 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了一個人影,正站在混亂的屋子中央。他把手伸進口袋裡,手指繞在伯萊塔手槍的槍把上,並迅速地從口袋裡抽了出來。就在他舉起胳膊準備射擊的時候,基婭拉正好把手電筒的光對準了那個黑影。幸好加百列沒有扣動扳機,在他前面十英尺遠的地方站著的,是個身裹粉紅色浴袍的老婦人,手正放在眼前遮擋手電筒的光亮。 一進拉辛格夫人的小公寓,加百列就立即意識到她是個有潔癖的人。廚房被打掃得一塵不染,瓷製的小型櫥櫃裡整齊地擺放著餐具。客廳咖啡桌上小飾品的擺放像是經過主人一遍又一遍的設計,這家主人似乎有些神經質。在加百列看來,從很多方面來講,她就是個神經不正常的老婦人。 他像問小孩子一樣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從哪兒來?” 她停頓了一會兒,說道:“先是在達豪,然後到了魯克,最後來到了裡加。我的父母在裡加被人殺害了。他們是被納粹黨衛軍流動暗殺小組用槍打死的,然後和其他二萬七千個受害者一起,被埋在了俄國戰犯挖的壕溝裡。” 她挽起袖子,給加百列看了看她胳膊上的數字,加百列母親的身上也有和她差不多的數字,但母親寧死也不會給人看。即便夏天的時候,耶斯列山谷酷熱難耐,她也會穿一件長袖衣服,不讓別人看到自己的文身。她管這叫屈辱的疤痕。猶太人懦弱的標誌。 她說:“本傑明害怕自己遭到暗殺。他們經常一天二十四小時給他打恐嚇電話,說一些極為可怕的事情。他們還經常在夜裡到公寓樓前面嚇唬他。他告訴我說如果他遭遇了不測,會有人來調查的——一個來自以色列的人。” 她打開瓷製櫥櫃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了一塊白色的亞麻桌布。在基婭拉的幫助下,桌布打開,裡面藏著一個法律文件規格的信封,信的邊緣和開口處用厚厚的包裝膠條封著。 她把它拿起來,遞給加百列看。 “你正在找這個,對嗎?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覺得你可能就是那個人,不過我還是不敢相信你。那間公寓裡發生了太多離奇的事情。半夜裡仍然會有人來到這兒。偶爾還會出現搬走本傑明遺物的警察。我害怕。你可能知道,我到現在還是不能相信那些穿著制服的德國人。” 她用憂鬱的眼神看著加百列的臉。 “你不是他兄弟,對吧?” “嗯,我不是,拉辛格夫人。” “我當時也覺得不是。所以我才給了你一副眼鏡。如果你真的是本傑明提到過的那個人,那麼,最後你就一定會沿著這個線索再次回來找我。我必須得確定好你就是那個人。你真的是那個人嗎,蘭多先生?” “我不是蘭多先生,不過,我確實是那個人。” 她說:“你的德語說得真好。你來自以色列,對嗎?” 加百列轉而用希伯來語說道:“我是在耶斯列山谷長大的。本傑明和我之間有著真摯的兄弟情誼。如果他想把信封裡的東西給人看,那麼那個人就是我。” 她也同樣用希伯來語說道:“那麼,我覺得應該把這個交給你了。完成你兄弟未完成的事業。不過,不管你做什麼,別再回來這裡了。這裡不安全。” 她小心翼翼地把信封塞進加百列手中,摸了摸他的臉。 她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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