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讀心詭探

第6章 第五章狂魔來襲

讀心詭探 风雨如书 11634 2018-03-22
凌晨5點,列車到達南城站。 這是陳池第一次來南城,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鐘樓,上面的鐘錶時針停在4點的位置,如同一個垂暮的老人,憨態可掬地迎接著每一個來到這個城市的人。 陸敏麗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疲倦,但是一下火車,她的精神頓時變得抖擻起來。她帶著陳池從旁邊的出站口走去,然後邊走邊介紹著南城的一些情況。出站口走廊兩邊的牆上,貼著很多關於南城的風景介紹,還有一些賓館、酒店的照片。 走到走廊盡頭的時候,陳池不禁停住了腳步,上面是關於南城醫學院的介紹。 南城醫學院(原南城醫科大學附屬學院)的前身是創辦於1953年的南城公立醫學專科學校。 1963年改名為南城醫科大學附屬學院,開始招收本科生,1975年更名為南城醫學院。

學院本部現有老校區和新校區兩個校區,佔地面積68.24萬平方米,總校舍建築面積29.9萬平方米。截至2009年8月,學院共有全日制在校學生9436人,其中本科生8517人、研究生919人,研究生與本科生之比為1:9.27。 學院設有基礎醫學院、公共衛生學院、第一臨床醫學院(含醫學影像學系、麻醉學系、精神衛生學系)、第二臨床醫學院、第三臨床醫學院、第四臨床醫學院、口腔醫學院、護理系、藥學系、實驗動物科學部、醫學實驗教學部、圖書館醫學分館、研究生院醫學部、繼續教育學院醫學部等14個教學業務單位;有4所直屬附屬醫院,7所非直屬附屬醫院,88個實踐教學基地。 從建校以來,南城醫學院一共為各個地方醫院輸送人才無數,很多學生現在已經是各大醫院的主任醫師,為無數患者解除了痛苦。

在文字介紹的下面,還有一些醫生的照片以及所在單位、職稱。陳池掃視了一眼,在第二行看到了秦飛。 “秦飛現在在南城第一人民醫院外科,他現在是市裡有名的專家。”看見陳池盯著秦飛的照片看,旁邊的陸敏麗說話了。 “是嗎?他竟然成了醫生。”陳池脫口說道,是的,陳池沒想到,之前那個性格有些固執、膽子有些小的秦飛竟然成了一名醫生。不過,這個世界上的事是誰也無法預料的,就像他的性格敏銳、心細,是適合做醫生的性格,但是卻和警察掛上了鉤。 想到這裡,陳池轉身向前走去。很快,他們出了出站口。 凌晨5點的南城,天色已經有些微亮。車站門口聚滿了等車或者拉客的人。陳池掃視了一下,然後回頭看著陸敏麗說:“走,我們去南城公安局。”

“現在就去嗎?”陸敏麗有些意外。 “當然現在去,現在才是最佳時刻。”陳池說完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打開車門鑽了進去。陸敏麗沒有再猶豫,坐到了出租車後面。 聽到陳池和陸敏麗要去公安局,旁邊的司機套起近乎來。 “兄弟,是朋友被抓了嗎?犯了什麼事?我看能不能幫忙。” “哦,你認識公安局的人?”陳池心裡一動,問道。 “這話,哥們儿我好歹在南城混了三十多年,以前我跟南城警局的大隊長,就是南城神警高成,那是鐵哥們儿,可惜他為了一宗案子犧牲了。但是公安局裡我熟悉,你有什麼事,說來聽聽,我看能幫忙不?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四海之內皆兄弟,對,我們都是兄弟。”司機說得眉飛色舞。 “高成的確是個優秀的警察,我看過有關他的報導。你和高隊長是鐵哥們儿,那現在的隊長是誰啊?”陳池問道。

“現在的隊長叫雷浩,別名雷豹子,是個出了名的狠角色,他上任三天就拔了南城幾個黑點,被他拔掉點子的幾個老闆找了十幾個人去殺他,結果全部被他幹掉了。現在那些老闆對他算是心服口服了。”司機說道。 “什麼是黑點啊?”陸敏麗問了一句。 “黑點是行話,就是黑社會的聚集點。其實我跟雷浩的關係也不錯,我們小時候住一個院的,你們朋友犯了什麼事啊?”司機嘿嘿一笑,打了一下方向盤。 “哦,他沒怎樣,就是殺了幾個人,你能幫忙嗎?”陳池應了聲,說道。 “殺人?這來不了,來不了。”司機一聽,慌忙擺了擺手,然後停下了車子。 “到了。”陳池低頭往前看了看,給了司機車錢,然後下了車。 出租車離開了,陸敏麗看著陳池說:“你真的認為秦飛殺了人?”

“不是,我是逗那個出租車司機的,秦飛究竟殺沒殺人不是我說了算,我們得看真相。”陳池說完,向公安局裡面走去。 此刻,公安局裡並沒有多少人,只有一個值班的警察。對於陳池和陸敏麗的到來,他顯得有些無措,看著陳池手裡的調查配合令,他猶豫著是不是該給領導打個電話,但是又怕此刻的電話驚擾了領導的美夢。 “現在天都亮了,我們就在這裡等吧。你也別打電話了。”陳池說話了。 “好,那最好了。”值班警察放下了電話,臉上露出了寬心的笑容。 “你們這里關押的一個嫌疑人和我們的案子有相似的地方,可以讓我見見他嗎?”陳池接口說道。 “可以,當然可以,不知道是哪個嫌疑人?”值班警察連連點頭。 “秦飛。”陳池說道。

在那個警察的帶領下,陳池和陸敏麗來到了後面的拘留室,見到了秦飛。秦飛的精神狀態很不好,看到陳池和陸敏麗,他的眼睛里頓時放出了欣喜的光彩,但是陳池對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聲張。 陳池作了一下簡單的安排,那個值班警察便離開了。 “秦飛,你還好嗎?”陳池坐到了秦飛的對面。 “在這裡,能好嗎?”秦飛苦笑了一下。 “陳池來了,你一定會沒事的。”不知道為什麼,陸敏麗的情緒有些低落,並沒有像別的戀人一樣露出擔憂的樣子。 “陳池,我真是被冤枉的。我現在真覺得自己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無論是目擊證人還是監控錄像,都清晰地顯示我是兇手,可是我真的沒有殺人。”秦飛看著陳池,如同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

“目擊證人可以撒謊,監控錄像可以偽造,所有的一切都不會遮蓋住真相。你放心,只要你沒殺人,我一定還你清白。”陳池握著他的手,堅定地說道。 “我就知道,只有你能救我。”秦飛用力點了點頭。 “好的,現在你把整件事情從頭到尾跟我講一遍,一個細節都不要漏。”陳池鬆開了秦飛的手。 凌晨5點。 徐桂榮來到了學校的後山。這裡已經荒廢了好多年,山頂空曠,雲層低沉,視野中只能看到前面的屋子。那個屋子是一個詛咒的發源地。 流傳在南城醫學院的恐怖傳說,一個名叫江風的男生,為了懲罰背叛自己的女友,用生命在那個屋子裡面刻下了一個詛咒。據說在詛咒尚未成形的時候,卻被幾個學生無意中撞破,最後演變成了一場悲劇。

“阿特洛波斯”的詛咒,是整個南城醫學院談虎色變的禁忌,現在這個禁忌開始蔓延,重新瀰漫在學院的上空。 徐桂榮有些冷,她裹了裹外面的衣服,深深吸了口氣。她知道自己身體的冷不是來自山頂潮寒的空氣,而是來自內心的恐懼。 恐懼源於那個夜晚,那個夜晚,徐桂榮從人間走向了地獄,從生存墮落到了死亡。她成了惡魔的傀儡。 涼風吹在臉上,絲絲入骨。現在,她還清晰地記得那個夜晚的每一個情節。那是他和於堅的第一次夜出。南城醫學院的學生習慣把去實驗樓過夜當作夜出,這是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所謂的夜出就是打著去實驗樓補習功課的幌子,實際幹的是和情人約會的活動。 第一次見到於堅,是在一次交流會上,那是學生會組織的活動,很多人在交流會上說著自己的看法。生性內向的徐桂榮當時坐在一個角落,她看著同學們一個個各抒己見,說著自己對大學和醫學的理解,很多詞語、情緒彷彿是興奮劑,深深刺激著徐桂榮的心。

其實,徐桂榮很想說下自己的看法,但是性格的內向讓她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下去。 “現在我們請這位同學說一下。”台上的主持人說話了,她的目光一下落到了徐桂榮身上,所有人跟著看了過來。 徐桂榮一下緊張起來,臉漲紅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愣愣地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我來替她說吧。”這個時候,旁邊一個男生站了起來,幫助徐桂榮解了圍。這個男生就是於堅。 交流會結束的時候,於堅找到了徐桂榮,兩個人從最開始的生疏到熟悉,後來,於堅開始約徐桂榮出來吃飯,繼而向她表白。 面對愛情的倉皇而至,徐桂榮沒有了主意,掙扎了幾下便陷了進去。於堅是一個很不錯的男孩,體貼、溫柔、細心,讓徐桂榮嚐到了愛情的甜蜜。

可惜,這種甜蜜並沒有持續多久,他們便永遠地分開了。那天晚上,在解剖室,兩個戀愛中的年輕人抱在一起,洶湧的愛火燃燒著兩個年輕人的心,繼而蔓延到他們全身。當於堅解開徐桂榮的衣服釦子時,徐桂榮發出了一聲嚶嚀,兩隻手緊緊抱著於堅的身體,任憑愛人的吻從嘴唇移到胸口。 “砰”,突然,徐桂容聽到一個沉悶的聲音,然後她睜開了眼睛。 於堅倒在了地上,徐桂容看見面前站著一個神秘的人,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臉上戴著一個白色的面具,鬼魅般盯著自己。 “你是誰?”徐桂榮一下驚叫了起來,慌忙拉著自己的衣服,警惕地看著眼前的面具人。 “戀愛中的女人是最美的,這話一點都不錯。”面具人慢慢蹲到徐桂榮身邊,他的手裡拿著一把只有一寸寬的長刀,刀子發著銀色的光芒。 “啊!”徐桂榮這才看見於堅的身體竟然在流血,剛才她以為於堅被人打暈了,現在才發現面具人竟然把於堅殺了。 “噓。”面具人突然把手放到嘴邊噓了一下,然後拿著刀輕輕放到了徐桂榮的脖子上。 徐桂榮停住了叫聲,眼裡湧出了淚水,她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人,身體瑟瑟發抖,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麼。 面具人把刀子移到了徐桂榮的胸前,然後輕輕割開了她的衣服,徐桂榮感覺胸前一陣冰涼,她的淚水瞬間落了下來,滴到了胸口上。胸口因為情景的詭異而劇烈地起伏,她聽見對方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她感覺自己如同一隻關在籠子裡的白鼠,等待著被屠宰的命運。 面具人湊了過來,然後一把抱住了徐桂榮,他的鼻息裡發出了野獸般的喘息,另一隻手摸索著徐桂榮的背部,拿刀的手卻沒有動。 “你……你要幹什麼?”徐桂榮哭著問道。 面具人揚起了頭,鼻息裡發出一個沉重的哼聲。 “收起你的哭臉,像一個愛人一樣迎接我,否則,你和他都將會死去。” 徐桂榮閉上了眼睛,她心裡的擔憂變成了事實,她開始屈服,不為愛情,只為生存,她不想死,想起家里辛勞的父母,她不能死。她的眼睛一直看著旁邊的於堅,任憑面具人解開她的衣服,拉下她的褲子。 “我喜歡聽話的女人。”面具人並沒有繼續下去,而是輕輕把她的衣服拉了回去,然後在她的嘴唇邊吻了一下。 惡魔之吻,帶著冰冷和死亡的氣息。 “現在我要讓你徹底忘記什麼是愛。”面具人站了起來,扛起於堅的屍體,扔到了旁邊的解剖床上。 徐桂榮的第一節解剖課,看到的是男朋友胸腔被開,那些血被面具人全部抽走,裝進一個容器裡面。然後,他走到了徐桂榮面前。 “現在,你要按照我的要求向警察報案,否則,下一個躺在這裡的人就是你。並且我會把你的器官寄給你的父母,我想你不希望你的爸爸媽媽看到你的如此慘狀吧。” 面具人說完,嘴角揚起了鬼魅的笑容。 徐桂榮想到這裡,深深吸了口氣。她作了假證,她不知道那個面具人和秦飛有什麼仇恨,要自己嫁禍給他,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害怕那個面具男,徐桂榮甚至覺得他不是人,他是惡魔,他的話就是咒語,如果不按照他說的去做,自己一定會被他殺死。 現在,她正在奔赴惡魔的約會。 前面的小屋越來越近,徐桂榮的心卻飄得越來越遠。 “滴滴滴,滴滴滴。”手機又一次響了起來,是惡魔的催眠曲。 徐桂榮沒有接電話,走進了小屋。這一次,她沒有看到惡魔,而是看到一個男人,確切地說是一個帥氣的男人,但是這男人的眉宇間帶著一絲邪氣,讓人莫名地感到害怕。 “很高興你能來,請坐。”男人的手裡端著一個高腳杯,裡面是殷紅的液體,那不是紅酒的顏色,是血的顏色。 “求求你,放過我吧,放過我吧。”徐桂榮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不要這樣。”男人走了過來,他的嘴里傳出一絲血腥的味道。 “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做了,求你放了我吧,求求你了。”徐桂榮沒有動。 “我說過,我喜歡聰明的女人,你這種做法很不聰明。”男人放下了酒杯,“你一定很好奇為什麼我會選擇你吧?” 徐桂榮抬起了頭。 “你會知道的,不過不是現在。”男人說著扶起了徐桂榮,然後一下把她摟到了懷裡。 “你要幹什麼?”徐桂榮身體哆嗦了一下。 男人沒有說話,帶著血腥的嘴唇覆蓋到了她的嘴上,用力吻了下去,與此同時,男人的一隻手悄無聲息地摸到了徐桂榮的脖子後面,然後用力卡了一下。 徐桂榮暈了過去。男人站了起來,端起之前放在地上的酒杯,然後把裡面的鮮血一飲而盡。 此刻,東方露出了魚肚白,天已經微亮,男人從口袋裡拿出一部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通了,裡面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怎麼樣?” “性格膽小懦弱,優柔寡斷,綠色性格的人已經找到,現在我立刻給你送過去。”男人說著,目光落到了旁邊的徐桂榮身上。 陳池站了起來,點了一根煙,深深地吸了幾口。旁邊的陸敏麗想說什麼,但是看到他一臉沉思的樣子,又止住了言語。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了,秦飛知道陳池在思索整個案子的情況,雖然已經有很多年沒見,但是秦飛覺得眼前的陳池依然沒有變,每當思考問題的時候,眼裡根本看不見任何東西。 此刻,陳池的確陷入了思考的世界裡。整個案情如同一團沒有線頭的毛線團,明明看起來有很多開頭,但是卻死活找不到。他閉著眼睛,任憑香煙裡的尼古丁刺激著自己的腦子,案子的每個細節猶如電影畫面一般在他面前緩緩播放,然後一幀一幀出現。 這是個複雜的案子,表面只有兩個案子,但是卻牽連著六年前的一樁往事命案。那些畫面情節慢慢地組合成一個方程式,解答出每個案子的聯繫。 六年前的那個晚上,秦飛宿舍四個人一起去南城醫學院後山尋找刺激,偶然見到劉磊和蕭月月在約會,於是他們扮鬼嚇唬他們。結果無意中把失踪的江風屍體帶了出來,並且劉磊當場嚇瘋。 這是第一個死者,江風。江風的死帶出了一個詛咒,直接受害者是他的女朋友葉梅,並且葉梅在江風屍體被發現後的不久便自殺。 葉梅是第二個死者。因為秦飛宿舍四個人的惡作劇導致劉磊精神崩潰,所以學校對他們作了處分,但是秦飛宿舍的侯帥一個人承擔了下來,他離開了醫學院。 第二年,另外兩個舍友申請對外實習,也離開了醫學院。 四年後,秦飛成為南城一名優秀的醫生,但是江風留下來的詛咒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人物的退場而消失,相反卻突然出現。 於堅和徐桂榮在解剖室約會的時候,徐桂榮發現於堅被殺,兇手正是秦飛。 於堅是第三個死者。為了調查這個案子,秦飛再次回到南城醫學院,並且就在這個時候,劉磊的女朋友蕭月月出現了,她告訴秦飛她收到了一封神秘的詛咒信。接下來,當秦飛帶著警察來找蕭月月的時候,蕭月月卻已經被殺,從酒店的監控錄像看,兇手正是秦飛。 蕭月月是第四個死者。六年前的詛咒,為什麼會突然在今天出現?這和死者之間有什麼聯繫?為什麼秦飛會成為六年後的兇手?徐桂榮的證詞證實兇手是秦飛,蕭月月遇害,酒店的監控視頻也證實秦飛是兇手,但是秦飛卻根本沒有殺人。這一切詭異莫測的事件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一根煙已經燃燒到盡頭,但是陳池的思緒依然一片混亂,他總覺得這些事情中間有一些不對勁,但是卻怎麼也找不到不對勁的地方。 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呢? “噠噠噠,噠噠噠”,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剛才那個值班的警察走了進來:“同志,上班的時間就要到了,你們是不是過來辦公室等一下。” 時間,對,時間。陳池眉頭一揚,眼前頓時一亮。根據秦飛的描述,於堅被殺的時間是晚上8點半左右,徐桂榮說看到於堅的時候,他已經被殺了,並且兇手就在現場。雖然秦飛不知道徐桂榮到達5號實驗樓的時間,但是根據他的描述,5號實驗樓一般在8點50前就會關閉,所以徐桂榮一定是在8點50前來到5號實驗樓門口,並且她說自己還等了半個多小時才上去,所以徐桂榮來到5號實驗樓的時間一定是8點半之前。 在現場,徐桂榮說自己看到了兇手。並且兇手在她面前解開了口罩,並沒有傷害她。兇手的這種做法有兩種原因:第一,他對於堅有著深仇大恨,但是並不想傷害其他人;第二,兇手是故意讓徐桂榮看到他的樣子,然後告訴警察。從這兩種心理角度分析,顯然還是有很多疑點,從兇手殺死於堅,到嫁禍給秦飛,所有情節顯示兇手是一個殘忍、冷靜,反偵察意識非常強的人,他根本不需要揭開自己的口罩,露出工作牌來表示自己是秦飛。這樣顯得有些多此一舉。 如果是這樣,其中有一些情況一定被人隱瞞起來了。秦飛還說,當徐桂榮看到他的照片時便一眼認出,他就是兇手。 通常一個受害人指認兇手的時候,情緒會有一個很大的波動,因為對兇手的恐懼,身體的荷爾蒙分泌會急劇加快,然後才會傳達給大腦確認答案,但是徐桂榮的指認似乎有些太快。 “她在撒謊。”陳池脫口說道。 “誰在撒謊?”旁邊的陸敏麗說話了。 陳池沒有說話,轉過頭看著秦飛說:“酒店的監控畫面,你覺得熟悉嗎?” “什麼意思?”秦飛愣住了。 “監控可以剪輯,如同電影一樣,你覺得在酒店監控中你看到的自己那一幕,在你以前生活中有沒有一樣的場景或者動作?”陳池問道。 秦飛皺了皺眉頭,十幾秒後,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嘴角哆嗦著說:“我想起一件事來……” 一個月前,秦飛參加了一次交流會,這是南城市組織的關於外科手術的技術論證會。作為南城第一人民醫院的代表,秦飛在會上作了一個詳細、周全的計劃報告。秦飛的發言得到了大會很多專家的肯定。交流會結束後,秦飛和幾個專家一起進餐,酒過三巡,秦飛出來去衛生間,路過走廊的時候,看見一個男人向他招手。 經過交談,男人告訴秦飛,他的筆名叫判官,是《南城晚報》的記者,今天聽了秦飛的發言,感覺很有力量,希望給他做個專訪。當時秦飛喝得有些暈乎乎的,所以就簡單回答了男人幾個問題。 第二天回到醫院,秦飛想起昨天晚上和那個記者的對話,於是便撥通了《南城晚報》一個記者朋友的電話,但是讓秦飛意外的是,那個朋友告訴他,他們單位並沒有叫判官的記者。那個朋友還說,哪個記者會叫這個名字啊。當時秦飛也覺得奇怪,可能是誰的惡作劇吧,所以也沒在意。但是現在想來,那個酒店的走廊位置,包括當時他按照那個叫判官的要求做的幾個動作,像極了蕭月月遇害酒店裡的監控畫面。 “是的,我可以百分之百確定,它們真的很像。”說完這一切,秦飛又加了一句。 “好的,我知道了。”陳池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判官。 這是他的名字。 10歲那年,他第一次看到死亡。 搖晃的白熾燈下,男人突然拿起一把刀刺向旁邊的女人,然後用一種幾乎瘋狂的聲音吼著:“你個賤女人,去死,你媽的去死!” 血從那個女人的身上噴射出來,帶著滾燙,帶著腥味,有的濺到他的臉上,有的落到他的身上,他伸出舌頭舔了一下那些溫熱的液體,一股奇怪的味道充滿口腔,帶著說不出的舒暢滑入喉嚨裡面。 男人終於停下了自己的瘋狂,那把刀上全都是殷紅的血,男人扔掉了那把刀,號啕大哭。 他默默地坐在一邊,看著那個男人歇斯底里地哀號,還有女人漸漸冰冷的身體,那些紅色的血如同一朵花,從燦爛到凋零,最後凝固。 男人是他的爸爸,女人是他的媽媽。爸爸是一個出租車司機,白天晚上,拼命掙錢,為的是希望媽媽能過上好日子,但是媽媽卻一直埋怨爸爸沒出息,掙錢少。所有的一切,爸爸都忍著,盡量討好媽媽。 媽媽卻有了別的男人,那時候,他不明白為什麼爸爸會喪心病狂地殺死媽媽,但是很多年後他明白了一個道理,男人可以為愛的人放棄一切,但是無法放棄自己的尊嚴。 他想起爸爸臉上冰涼的淚水,爸爸說:“小秋,以後要活得有尊嚴,要有錢,女人才不會看扁你,世上的人才會把你當爺。” 那是爸爸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然後將那把殺死妻子的刀子刺進了自己的心口。 他沒有動,只是愣愣地看著爸爸的臉色慢慢變白,身體慢慢變冷,最後死去。 那天晚上,他守著爸爸媽媽的屍體,他覺得很冷,冷到了極點就是熱,最後他脫光了衣服,站在滿是鮮血的地板上,整整一晚上,一語未發。 天亮的時候,他離開了家。他開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活,他曾經被四個霸仔抓住,霸仔是流浪乞丐的頭兒,他們威脅他去要錢、騙錢,甚至搶錢。每個霸仔都喜歡他,因為他總能要到很多錢,但是其他人卻容不下他。霸仔走後,其他人便開始打他,拳打腳踢,唾沫尿液,什麼樣的招數都有。他總是不說話,一語不發,他的陰沉讓人害怕。 最後一個霸仔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他的左手在一次打架的時候被人砍了,所以左袖子總是空空的。乞丐們都叫他右手。 右手很喜歡他,甚至希望他可以做他的干兒子,然後接他的班。但是他拒絕了,那天晚上,跟了右手好多年的小哥和其他人開始對他進行地下審判。這種地下審判比任何毒打都要可怕,小哥說打10下,那麼其他人便一人打10下,小哥說當馬,他便得跪下。 他已經習慣了別人的排擠,所以一語不發地承受著。 “你個野種,只有右手喜歡你,因為你們都是野種。”小哥拍著他的臉,咒罵著。 “我不是野種。”他說話了,聲音不卑不亢。 “是,你不是野種,你是賤種。哈哈哈。”小哥笑了起來。 “你再說一遍?”他抬起了頭,嘴角有一絲疼,但是心裡的火已經燃燒起來。 “呀哈,野種,賤種,怎麼了?” 小哥的話剛說完,他的拳頭便衝了過去,14歲的他早已歷經風霜,兩隻拳頭如同鐵手一般重重地砸在小哥的嘴上,一下,一下,又一下。 旁邊的人瘋狂地踢他,拉他,但是卻怎麼也拉不開。 小哥說不出話了,滿嘴的牙被打掉了,他哭了起來,眼淚落到嘴邊,混著血水,一片狼藉。 其他人都驚呆了,愣愣地站在那裡。 “現在,我是判官。”他站直了身體,“我來審判,你們誰不聽,下場就是他這樣。” 小哥“嗚嗚嗚”地哭著看著其他人,第一個投降了,其他人都低下了頭。 那是他作為判官的第一次,從此以後,他發誓要做地下判官,一切他看不慣的事情都要管。 18歲那年,他來到了龍城。 每個城市都是江湖,龍城是大江湖,這裡魚龍混雜,三人一派,五人一幫。商戶除了要繳納工商稅務,還要交一些地痞流氓的保護費。 他來到了江湖的核心,做的第一件事是幫助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大約20歲,獨自經營了一家飾品店,但是卻一直被一些地痞流氓騷擾。當一個黃毛開始調戲那個女孩的時候,他走了過去。 “放開她。”他平靜地說。 “怎麼?小子,想英雄救美?敢惹你炮爺?”黃毛鬆開了女孩,一臉惡相。 “現在你們可以離開了。”他繼續說道。 “哈哈哈哈,”黃毛笑了起來,回頭看著身後的兩個兄弟,“見過神經病,沒見過自己找打的神經病。” 他一拳打了過去,黃毛的笑聲戛然而止。 三個人衝了過來,但是很快便被他打倒在地上,連連求饒。 龍城本來就不是一個多大的地方,他的名號很快響了起來,甚至有些人來找他,其中就有九哥。 九哥名叫鄭輝,是龍城藍幫的老大,據說九哥15歲出來混,龍城沒有人不知道九哥,就連公安局都要賣他三分面子。 他相信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貴人,九哥就是他的貴人。 他跟了九哥五年,為九哥殺了很多人,同樣在九哥的幫助下,他已經是一個全職殺手。刀槍武術,他都諳熟在心。 他的女人名叫小滿,就是當初那個飾品店的老闆,可惜他們始終沒有走到一起。小滿離開了他,因為小滿有一個早已經訂好的親事。 離開九哥的時候,他去了小滿的家鄉,那個時候,小滿已經離開了半年。她的丈夫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小滿知道後傷心欲絕,最後失足從樓上掉了下來。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做地下判官,小滿的丈夫跪在他的面前,他拿著刀劃開小滿丈夫的胸腔,滾燙的熱血瞬間噴到了他的臉上,他伸出舌頭舔著那些血,這種感覺讓他想起10歲時母親的血。 他愛上了血的味道。從此,他墜入了惡魔之道,背離人間,萬劫不復。現在,他在做最後一件事。 “砰砰”,門突然響了起來,他的回憶瞬間終結。 他站了起來,打開了門。 門外是一個女孩,大約二十多歲,穿一件粉色的長裙,顯得端莊而秀麗。 “你來了。”他微笑著說道。 女孩沒有說話,走了進來。 “誰是下一個?”他問。 “一個和你一樣,喜歡當判官的人。”女孩說著拿出了一張照片,放到了桌子上。 “哦,是嗎?同道中人?”他揚了揚眉毛,好奇地說道。 “也許是吧,我覺得你們應該好好聊聊,如果讓警察提前一步找到他,恐怕就麻煩了。”女孩聳了聳肩膀說。 “從來沒有人從我手裡溜走過。”他拿起桌子上的照片,看了一下照片上面的名字,不禁輕輕念了念:“莫良。” 陳池準備離開公安局的時候,迎面撞到了一個人,他大約三十多歲,頭髮短直,目光敏銳地盯著陳池。 “雷隊長,你來了。”這個時候,昨天晚上值班的警察走了過來,看見陳池,慌忙介紹起來,“這位是林城來的同志。” “哦,你是林城的警察?”雷浩的眼睛依然在陳池的身上打量著,似乎要看穿他的五臟六腑。 “你就是雷隊長?”陳池笑了笑,伸出了手。 雷浩點了點頭,伸出手握了一下,隨即說道:“你不是警察。” “怎麼說?”陳池好奇地問道。 “你身上沒有警察的霸氣,也許你的職業和警察有關係,但是我確定你並不是警察。”雷浩自信地說道。 “雷隊長好眼力,雖然我不是警察,但是我的確是受命於林城公安局派遣過來的,我叫陳池,林城刑警學院犯罪心理學研究生。”陳池坦然一笑,介紹了一下自己。 “陳池,可是'上帝之手'(參考作者作品《409特別班》)那個案子的主角?”雷浩一怔,脫口問道。 陳池沒有說話,點頭默認。 “久仰大名,久仰,久仰。”雷浩的眼裡多了一分敬佩,“不知道這次你來南城有什麼事?” “哦,他是為了秦飛來的。”旁邊的警察忽然插了一句嘴。 “什麼?”雷浩臉色一變,愣住了。 “不,不,我的確是有事來的,林城發生了一起連環兇殺案,嫌疑人跑到了南城,負責案件的關風隊長馬上會過來。至於秦飛,的確,我和他是高中同學,聽說他陷入了一樁案子裡面,所以順便過問了一下。”陳池擺了擺手,有些生氣地瞪了那個口無遮攔的警察一眼。 “哦,沒想到秦飛竟然和你是同學,不過秦飛的案子的確有些怪異,人證物證都在,他的處境並不樂觀。”雷浩聽到這裡,表情不禁有些緩和。 “是的,我聽他說了詳細經過。不過我覺得案子的確疑點重重,所以我需要做一些調查,這個案子並不簡單,就拿其中最簡單的一點來說,兇手為什麼要嫁禍給秦飛?難道僅僅是因為他是六年前南城醫學院後山惡作劇的一員嗎?如果真的是因為六年前的詛咒,為什麼到現在才開始?還有一點我需要和你說一下,那個監控錄像是經過剪輯的,當然這個還需要我去酒店具體證實一下才能得出結論。”陳池一口氣說了很多話。 “是嗎?”雷浩顯得有些不高興,似乎陳池看破了他的秘密。 “其實兇手嫁禍給秦飛的手段並不高明,我不相信雷隊長看不出來,也許是有其他原因吧。”陳池笑了一下說道。 “呵呵,的確有一些原因,不過如果秦飛真的是被冤枉的,我是不可能關著他的。”雷浩笑了笑說道。 “好的,我相信雷隊長。”陳池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向外面走去。 走出公安局,陳池的心慢慢平靜下來。昨天晚上,出租車司機說過,南城新上任的隊長叫雷浩,又名雷豹子,果然不是蓋的。秦飛說過,雷浩在公報私仇,因為自己沒有為他的母親做手術,所以他有意為難秦飛。顯然,這一點現在已經被證實了。 既然雷浩堅持非要見到證據才放秦飛,那麼陳池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證據。 簡單思索了幾分鐘,陳池揮手攔了一輛出租車,然後向蕭月月遇害的酒店奔去。 這是連鎖快捷酒店在南城的分店,店面並不大,位於南城市中心,雖然有過命案,但是依然不影響它的生意。 陳池拿出自己的調度令和關風給他的臨時工作證,很快得到了工作人員的信任。大堂經理帶著他向樓上監控室走去。 “警察同志,你們快點破案吧,要不然我們這個月就真的評不上先進獎了。本來我們這裡營業額一直是第一,可是現在出了這事,很多客人都不來了。我們真是沒辦法啊!”大堂經理邊走邊抱怨道。 “你們生意不錯啊!”陳池看著旁邊爆滿的房間說道。 “當然不錯,如果不是打了折扣,根本沒人來。”大堂經理解釋道。 “那天發生命案的時候,是你值班嗎?”陳池想了想問道。 “倒霉,正是我。”大堂經理點點頭。 “你能給我說說那天的情景嗎?那天警察在監控錄像裡看到的那個兇手是秦飛嗎?他後來離開酒店了嗎?”陳池跟著問道。 “那天的確有個人去過死者的房間,後來便離開了,當時我們也沒注意那個人的樣子,不過看身材和衣服與秦飛很像,但是我們都沒看清楚他的樣子,所以也不敢確定。”大堂經理回憶道。 “監控室那天是誰值班?”陳池頓了頓,又問。 “是小王,不過他在出事後就辭職了。” 這個時候,兩人來到了監控室門口,大堂經理敲開門,然後把陳池帶進去,自己先離開了。 監控室現在只有一個保安在值班,聽完陳池的介紹,他很配合地調出了那天的監控錄像,可惜等放到兇手那段的時候,畫面竟然一片漆黑,似乎被人清洗過一樣。 “怎麼會這樣?”陳池愣住了。 “沒事,我這裡有,我當時自己偷偷留了一份那天的監控。”這個時候,旁邊的保安說話了。 “哦,是嗎?”陳池欣喜地叫了起來。 原來這個保安暗戀酒店的一個服務員,那天的監控正好有拍到那個服務員的畫面,所以保安便偷偷拷貝了一份。 那個保安很快找到了自己拷貝的錄像,然後放了出來,那一段被清洗過的畫面清晰地出現在了陳池面前。 果然,畫面很詭異,上面的兇手的確就是秦飛。陳池仔細盯著上面的情節,生怕一不留神錯過什麼細節。可惜從頭到尾他看了很多遍,也沒有看出什麼異樣。 難道自己判斷錯誤?陳池疑惑了。 這個時候,保安又重新播放了一次錄像,這一次他把播放速度放慢了,上面的畫面開始慢騰騰地顯示,放到秦飛出現在走廊的時候,畫面突然暗了一下,然後快速地又亮了起來。 “等一下,這裡,你再重放一下。”陳池慌忙拉住了保安。 保安按照陳池的要求又放了一次。 “你再放慢一點,再看一下。”陳池直直地盯著畫面說道。 畫面再次播放,一幀一幀顯示,終於,畫面明暗的變化出現在眼前,這裡顯然是剪接處,當天的監控錄像果然有問題。那個當值的保安一定做了手腳,所以在警察調查完後刪除了當時的錄像,然後自己辭職。 想到這裡,陳池的臉上露出瞭如釋重負的笑容,現在只剩下讓徐桂榮開口說實話了。作為一個研究心理多年的研究生,陳池很有自信讓徐桂榮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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