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遼東軼聞手記·紙人割頭顱

第26章 後記

第二部小說。我的。 這部小說最初醞釀於二○一○年的深冬。那陣子,我正在進行我的第一部小說,也是第一部長篇小說的寫作。閒時隨手抓看雜書,完全沒有系統,權當休息。然後就翻出了清人俞清源撰寫的《夢廠雜著》。 這本過於單薄的三十二開小冊子,由上海古籍出版社於一九八八年七月出版,“明清筆記叢書”系列之一,印數一萬冊。是我在常去的燈市口中國書店花十五元購得的。是書之內容短小精悍,好玩兒得很,其中有一條是這樣寫的,照錄如下:戊子三月間,餘鄰家張氏子,曉起沽酒於肆,歸視辮髮截去二寸許。又同里陳姓者,織線毯為業,亦同日截去。餘皆目擊之。漸而遠近被截者甚夥。道路洶洶,咸以辮髮蟠顱上,童子則挽髻而行。凡被截者,發必黑而長,年必三十以下,老年人及年少而發劣者無患也。杭城偵役,密選壯年髮美者行市上,而己遙尾伺之。暮歸,則前行者如股,而尾後者截矣。由東西以及西北,由中原以及邊徼蠹叢,靡不被其患。方今國家刑政肅清,凡作姦犯科之徒,即變姓名,竄身山陬海筮,終無漏網;而此獨不能戈獲,致成疑案,寧非怪乎?語云:“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後當事馳其偵捕,置不問,果至次年而息。 (見該書145~146頁)

寥寥數語,百二餘字而已。但驚悚。驚悚到曼妙。清人俞清源給這段文字取小題為《截辮》;無獨有偶,幾乎就在我發現《截辮》這段讓我會心不已的文字後不久,另外一冊名為《養吉齋叢錄》的史料筆記中再現了與之相似的記載:乾隆間割辮匪徒事,始浙江,蔓延甚廣,遠如吉林亦有此說,民間日夜驚恐。又言被剪人非併根剪去必死,於是被剪者皆剪其根。復有買所剪之辮者,雲造橋用。無稽之言,不可窮詰。高宗嚴旨,緝獲多人,解京質審,悉非真犯。大索年餘,迄不得踪跡。其後朝廷燭見情偽,飭禁妄拿,詔旨甫頒,訛言頓息。自此數十年,無復有傳說者。嘉慶十七年,御史榮椿又以剪辮事奏請查緝,交軍機傳詢,無可指實。其時京城內外本無事也。榮遂降主事。 (見該書388頁,中華書局2005年版本)

考俞清源與《養吉齋叢錄》之作者吳仲雲皆出生於乾嘉時期,由此可見,此樁“怪談”在彼時定當為家喻戶曉,少老皆知之事。而《遼東軼聞手記》這部小說的全部靈感,則正是來源於以上兩段精悍妙俏的記載。 現在,我還能記起那個漫長的冬夜,發現《截辮》的我是多麼的激動不已,甚至連夜就撇開了即將完成的,轉而開始列出《遼東軼聞手記》的提綱。然而,就在我將的書稿交至出版社後,《遼東軼聞手記》的寫作卻並非如想像中的那般暢快淋漓,以至於一度讓我陷入了無窮無盡的困頓之中。 於是,在長達整整一年的時間裡,我不斷地為自己找到的敘述方式而驚喜連連,又不可遏制地將它們通通摒棄。在這個過程當中,我感到了真正的厭倦,並且開始懷疑,它或許將是一部永遠也無法寫就的小說。

我清楚地記得—— 二○一一年二月八日,我這樣寫下了《遼東軼聞手記》第一稿的開端: 這等古籍他都抄寫得兢兢業業。但是家族後人顯然與他最初的願望背道而馳——他們無心弄懂舊墨跡上令人頭疼的晦澀,只記下了那一筆圓勁精妙的小楷以為談資,甚至我在翻看那堆充滿驚悚的故紙時也犯下了同樣的錯誤…… 二○一一年五月二十四日,我廢掉已經完成的六萬字,寫了《遼東軼聞手記》的第二稿: 直到二○一一年八月十九日,我擺脫了前兩次的“潰敗”,嘗試著寫下了《遼東軼聞手記》的第三稿。幸運的是,這次,我和我筆下的文字選擇了相互信任。 當然,這也跟在此期間許多編輯朋友們的幫助和鼓勵不無關係。他們是:周顯亮、武寧、柳絮恆,以及戚小雙;尤其是策劃出版本書的戚小雙兄,他對於本書的“打磨”幾盡“苛刻”,時常讓我這個作者感到汗顏不已。深情厚誼,良可感念,於此一併謝之。

窗外大雨。電閃。雷鳴。像極了這部小說的開篇。 也許,正有另外一個故事在馬不停蹄地穿過陰沉的天空? 在結束這篇後記的書寫之前,我又重新閱讀了整部小說。那些如此生硬的描寫和糙陋的對話依舊讓我搖頭不已,我還是沒有給予它們本應有的肯定。 但,可以肯定的是,這部失敗之書並不會擊碎我對“寫點什麼”的那分熱愛。隨著這場大雨的消退,我必定會收拾情緒,重裝上陣。 ——這似乎就是人們常說的“好了傷疤忘了疼”。 故作深沉?有點煽情?反正……就是它了。 是為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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