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使命,突然替身,國難當頭,身不由己。我甚至都不敢用美好的回味去面對我和紅梅曾經風花雪月的往昔,因為此刻,我聽見了我夫人肖虹的腳步聲。
我終於等來了我最喜歡喝的鯽魚湯。肖虹放下包,迫不及待地坐在我跟前打開了湯罐。我深呼吸了一下,張嘴咽了一口口水,欠起身子伸手去接。
肖虹躲開我的手,堅持要給我拿湯勺餵。我拒絕了。
我只是大腿和脖頸受傷而已,手還是有力的。現實中,高明一定不會像我這麼脆弱。
肖虹可能知道我的固執,連忙招呼小趙為我墊高了後背。她十分小心地把湯罐遞在了我手裡。
其實,我對喝魚湯並不感興趣,但在我夫人肖虹面前,必須做出很享受的樣子。我捧著湯罐慢條斯理地喝了幾口,心裡惦記的卻是肖虹的包。我不知道,她從家裡給我帶來了高明的什麼寶貝。
喝過魚湯後,肖虹給我拿來了毛巾為我擦手,小趙知趣地退了出去。我已經等不及了,用手指著肖虹的包,但肖虹似乎並不著急,她脫口而出的話,讓我吃了一驚。
“這次去延安,你怎麼一槍未發?我很吃驚,這可不是你的習慣!”
“哦,打散了,追兵太……太多,心裡……心裡惦記你,想活命,我豈能……豈能戀戰!”我停頓了一下,很快就回答了她,我不期望她覺察出任何破綻,只好把她夾在了我的謊言裡邊。
果然是她拿走了我的武器。我琢磨,平時,肖虹有給高明擦槍的習慣,不愧為名將之女,她對槍械的熟悉和了解程度,不是一般的水平。
當初,我和老秦是拿到了高明的槍,但我們好像都疏忽了這一點,竟然沒有太多地在意高明的隨身武器。如此看來,他確實一槍未發。
關於高明遇害,老秦和延安邊保提供的真實情況是:當時,他們追擊過程中,高明被遠距離狙擊步槍射中,掙扎著拐過山坳後倒下。但老秦他們後來經過仔細排查,非常確定不是他們的人開的槍,所以,高明之死還是個謎。
這也就意味著替身的我,隨時有更大的危險。如果我重新出現,躲在暗處的殺手會緊隨而來。
是誰狙殺了高明?到底是為什麼?
這不僅僅是我的困惑,也是延安方面的心結。
“人心難測啊,你和那個吳克忍,究竟在搞什麼名堂?我在家裡都快擔心死了!”
“沒事,沒事,一點小……小麻煩,你不用擔心,我高明命……命硬著呢,就是死……也會給我的虹……有個交代,呵呵!”
我強撐著笑了一下。我的話很明確,也是在告訴我夫人肖虹,如果真的要去做要命的事情,我一定不會對她隱瞞。
如此看來,我夫人肖虹,當時並不知道我去延安的具體任務。
這時候,夜風驟起,病房裡有了一絲絲涼意。肖虹走過去關上了窗戶,回來伺候我躺下。她為我蓋上了被子後,拿過了包,從裡面取出我的槍,順手塞在了我的枕頭下面。我沒有責備她,因為我找不到責備她的理由。
接著,肖虹從包裡掏出一本黑皮筆記,遞到了我手裡。我想,這應該是高明非常重要的東西,或許與這次去延安的絕密任務無關,但裡面一定隱藏著我想知道的東西。
我接過黑皮筆記本打開,扉頁上有一行很不規則的德文字母:“todesnotiz”(死亡筆記)。
高明曾經受軍統委派,在德國柏林軍事學院進修過兩年時間,用德語書寫並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為什麼要把他非常重要的備忘錄稱作死亡筆記?
由於肖虹就在身邊,我只是匆匆地掃了一眼,便很快地翻到了最後一頁,儘管我對從頭讀起非常渴望,但我不能這樣做。
死亡筆記記錄的終止頁,只是幾個零亂的塗鴉,夾雜著星星點點的德文字母,居然還有一把用一條線勾勒出來的槍。
作為林峰,我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作為高明,我應該知道,其實我一頭霧水,什麼都不明白。
我看了一眼,很快合上了死亡筆記,順手壓在了枕頭下面。肖虹一聲不吭地拉開被子,上床擠到了我身邊。也許這就是夫妻的狀態,她顯得很親暱,我卻心神不寧。
高明的記述習慣和我有驚人的相似,或許,並不是因為我們所從事的職業相同,而是因為我們是一對孿生的兄弟。他的塗鴉對我來說,只要去用心分析,不難理解。
天知道,我的心此刻並不在我夫人肖虹身上。高明的死亡筆記,也就是我的死亡筆記,又一次使我陷入了不能自拔的沼澤地帶。
肖虹親熱地摸著我的臉和滿是胡楂子的下巴,她可能已經感覺到了我的走神,正要開口發問,我連忙轉移了目標。
“虹,明天記得,記得,給我請理髮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