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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獨自生還 戴维·鲍尔达奇 4076 2018-03-22
珀西·貝茨從阿靈頓國家公墓的遊客中心走上一條人行道,這條路通往政府監管的李將軍的房子。內戰爆發時,羅伯特·E·李選擇了為他的故鄉弗吉尼亞而戰,並擔任南方邦聯軍隊的指揮官,拒絕了星條旗一方提供的同樣職位。對於這種怠慢,聯邦政府的反應是將李的舊居沒收充公。 還有野史稱,在戰爭期間,林肯政府表示願意將產業歸還這位邦聯將軍,他只消回來付清退繳稅就行了。親自來。李自然沒理會林肯的提議,於是他的房產成了這個國家現在最有名的國家公墓。這一點歷史總是讓出生在密歇根的貝茨禁不住微笑,這幢大廈現在幾乎成了李的紀念碑,一般稱之為阿靈頓屋。 貝茨來到阿靈頓屋前,極目遠眺。很多人認為這裡的景緻是全華盛頓甚至全國最美的。從這裡望出去,整個首都俯伏在你腳下。

貝茨來過這裡很多次,有幾回是參加朋友或同事的葬禮,家裡來了外地客人的話他還要當導遊。他最喜歡看美國第三步兵師的衛兵們換崗,他們一天二十四小時在無名烈士墓前值勤守靈。貝茨看了看表,走快點時間剛好趕得上。 他趕到墓區時見人群已經聚集起來了,多數是帶著相機和孩子的外地人。值班衛兵正在執行那一套高度精確的程序:正步走二十一步,停二十一秒,步槍換肩,再沿同一條窄窄的小道正步向回走。 換崗開始了,人群越聚越多,忙著找機會拍照。貝茨朝左邊望望,擠過一排排旅遊者從台階往下走。換崗是一套精心安排的儀式,要花些時間才能完成。這幅景象幾乎把公墓裡每一個人都吸引了過去,珀西·貝茨卻沒有。 他繞著緊挨墓區的巨大的圓形露天紀念館走,漫步走過紀念路來到挑戰者航天飛機紀念碑,接著又折回來走進露天紀念館,走下有粗大的柱子、三角牆和欄杆的展覽區,來到一堵牆前,拿出一張公墓地圖舉在眼前仔細研究。

那個人躲在貝茨和其他人的視線外。他腰間槍套裡掖著一支手槍,一隻手放在槍把上,朝貝茨站的地方挪近。他偷偷跟著貝茨轉了大半個公墓,確信這個美國聯邦調查局特工是孤身一人。他走近了些。 “我還以為你不會露面呢,直到你在那邊給了我暗號。”貝茨說。地圖把他的臉擋得嚴嚴實實,誰都看不見。 “得先保證周圍沒事。”蘭德爾·科夫說。他仍舊躲在一堵牆後不出來。 “我都弄清楚了,沒人跟踪我。” “我們能做的,別人可能做得更好。” “這話我同意。你怎麼總喜歡在墳地裡碰頭?” “平和又安靜,我喜歡。其他地方很少有這種條件。”科夫停下來,接著說道,“我中了人家的圈套。” “我也這麼想。我手頭有六個人死了,第七個現在還是個問號。是內部有人洩密讓你暴露了嗎?他們沒殺你,卻給你餵了點假情報來給營救隊設圈套,是不是這樣?我這兒需要詳細情況,蘭迪。”

“我去過那幢該死的建築,親自去過。我假裝跟那幫人做生意,去了解了解他們的活動。我看見了桌子、文件、電腦,還有電腦瘋子四處跑著弄出一大堆數字、現鈔、產品,所有東西我都看見了,就用我自己這雙眼睛。這種事不是親眼看見我不會通知你們的人,我可不是新手。” “這我知道。可我到那兒時,房子裡什麼都沒有,只有八挺打爛的機槍。” “打爛的,沒錯。給我說說倫敦,你信任他嗎?” “跟我信任其他任何人一樣。” “他是怎麼說的?他怎麼還活蹦亂跳的?” “我覺得他不知道。他說他當時僵住了。” “真他媽選了個好時候。” “他打掉了那些機槍,其間還救了個小孩子。” “一個真正特別的小孩子,凱文·韋斯特布魯克。”

“我聽說的也是這樣。” “你瞧,這件事剛開始時我們本打算逮住大的那個韋斯特布魯克,上頭的人覺得是時候弄倒他了,這樣他們就能自吹自擂一氣兒。可我向裡邊查得越深,我越覺得他是條小魚,珀斯。他過得不錯,掙了些小錢,可不是什麼大錢。他也不在左鄰右舍胡亂開火,做事很低調。” “如果不是他,是誰?” “城裡在街上賣毒品的主要有八夥人,韋斯特布魯克只是其中之一。加在一塊兒他們能賣一噸這種玩意兒。這個數字再乘上從這兒到紐約再往南到亞特蘭大的大城市的數目,你手上就有一個真正重量級的傢伙啦。” “什麼?你是說一個組織控制這些地方的所有毒品交易?這不可能。” “不,我說的是一個組織控制著奧施康定從農村向東海岸所有大城市流動。”

“奧施康定?這是處方藥啊。” “對,他們管它叫鄉下海洛因,因為這種非法毒品交易是從鄉下開始的。可現在它進城了。明白嗎?大錢在城裡啊,住在山里的鄉巴佬可沒有城里人手頭那麼多鈔票。這種東西是一種合成嗎啡,用於慢性疼痛和晚期病痛。濫用藥物的人把藥片壓成粉末,吸、抽、注射,接著就興奮過癮,跟海洛因差不多。” “對,只是這種藥是緩釋性的,用這種辦法不經緩釋一次來一整片的量,說不定能送了你的命。” “已經死了一百個了,數字還在上升。這種藥不如海洛因有勁,可它的嗎啡效力要強上一倍。還有,它是合法藥物,有些人於是覺得哪怕濫用,它也挺安全。居然還有些老人,醫療保險的藥錢不夠,開了這種藥後就在街上賣掉,得的錢夠抵他們開的其他藥了。或者你找醫生開些假處方,再不然就晚上鑽進藥房或者從用這種藥的病人家裡偷。”

“太糟了。”貝茨同意道。 “這就是為什麼調查局要和藥物管制署聯手採取行動。不光是奧施康定,還有些老貨色,比如波拷塞特和波可丹,這些波啊波的街上現在十到十五塊一份。不過老貨色比不上奧施康定的勁頭足,你得吃十六片波拷塞特才能達到八十毫克一片奧施康定的興奮勁兒。” 交談時貝茨幾次漫不經心地看看周圍,看是不是有人注意他。一個人都沒有。科夫真的找了個見面的好地方,貝茨想,沒人看得見他,而貝茨面朝牆手拿地圖的樣子看上去僅僅是個在尋找方向的遊客。 貝茨道:“政府自然對受控制的鎮靜藥物的分配流動很注意,某個醫生或是某家藥房一下子開出上萬片同一種藥,肯定會引起警惕。不過從另一方面說,你用不著再操心怎麼把貨帶過邊境。”

“對。” “我以前怎麼會不知道這種寶貝奧施康定,蘭迪?” “我也才想通。最初碰上時我不知道對付的是奧施康定的流動渠道,還當是一般的可卡因和海洛因呢。後來我才開始聽到看到些東西。這些人才是我們要抓的。我以為在營救隊襲擊的那所房子里活動的就是這批人,我覺得如果能抓住那些統計員,我們就能狠狠打擊這種活動,而且把現金結算所設在大城市裡,這種做法我看很有道理。” “設在農村就太顯眼、太突出了。”貝茨接過話頭把他的想法說完。 “沒錯。另外,那些人的動力可不小哇。比方你一周運進來一百萬片,上了街就值一個億。這下你就明白我說的是什麼了。” “可不管誰在搞這種產品,他們沒理由要幹掉一支營救隊呀,會給他們帶來完全不必要的麻煩。他們為什麼這麼做?”

“我只能告訴你一點:我在那房子裡見過的那些買賣不是韋斯特布魯克的。那是大買賣,活動頻繁,他的生意沒有這麼多活動。我要覺得是韋斯特布魯克,我就會建議不搞這次營救隊襲擊:到手一條小魚,卻讓大魚溜掉了。話說回來,我覺得韋斯特布魯克在華盛頓特區販賣的正是這種貨色,這麼幹的還有其他團伙,可我沒有過硬的證據。那傢伙機靈極了,什麼都考慮到了。” “嗯,可你在他的團伙裡有內線,這很有價值。” “對,可我們這一行里,今天還在通風報信,第二天就翹辮子了。” “有人把那個倉庫裝上東西假扮成大宗的毒品買賣,給我們演了一場該死的百老匯大戲。這件事你有什麼想法?” “沒有,等我把情報給你們的人傳過去、安排妥當襲擊之後,那個騙我的傢伙,不管他是誰,也就不再需要蘭德爾·科夫老伙計啦。我想我還活著真是運氣,珀斯。說實在的,我搞不懂我為什麼還活著。”

“韋布·倫敦的感受跟你一樣。我估計一場大屠殺後這種現像很普遍。” “不,我是說營救隊襲擊之後有人想幹掉我,破費了我一輛調查局的車,外加斷了幾根肋骨。” “耶穌啊,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你得回來,蘭迪。作個詳細報告,我們看能不能弄個水落石出。” 貝茨又一次打量四周。花的時間太長了,他得趕緊上路。一張公墓地圖在不引起別人注意的情況下只夠看這麼長時間,可他不願一個人走,把蘭德爾·科夫留在這兒。 “我才不會這麼做呢,沒門兒,珀斯。”科夫答話的語氣讓貝茨把地圖放低了些,“我不回去。原因就是,他媽的這一下子打得太準了,準得快擦上骨頭了。” “這話什麼意思?”貝茨的聲音有些嚴厲。 “意思是從內部散出來一股大糞臭味兒。我才不會把老命交到其他哪個人手裡呢,除非我知道他們跟我玩的是公平遊戲。”

“我們是美國聯邦調查局,不是克格勃。” “對你來說可能不是,珀斯,你一直是局裡頭的人。我呢,我外邊得不能再外邊了。現在我回去,懵懵懂懂出了什麼事都還不知道,說不定哪天突然一下子誰都找不著我了。我知道,家裡很多人以為我跟營救隊的事有牽連。” “你瘋了。” “跟六個伙計被幹掉一樣瘋嗎?這種事沒有內部情報怎麼辦得到?” “我們這種工作有時候就會出那種倒霉事。” “就算這樣吧,你想跟我說你沒注意到四處都在不斷出漏子嗎?那些砸了鍋的任務,上一年裡兩個臥底特工被殺,局裡的突擊隊出去幹活時發現沒人在家陪他們玩兒,對毒販子的大逮捕撲了空,因為有人給那些伙計透了風聲。我覺得局裡現在有一隻又大又臭的耗子,出賣了不少人,其中包括我。” “別跟我來這一套陰謀理論,蘭迪。” 科夫的聲音平靜了些。 “我想讓你知道我跟這件事沒有牽連,我向你保證。現在我只能給你這些,希望過些時間能多給你些東西。” “這麼說你在查什麼?”貝茨很快地說,“你瞧,蘭迪,我相信你,可有些人我得給他們個交待。你的擔心我理解,這段時間確實一直在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我們也正在努力追查。可是你也得理解理解我。”他頓了頓,“媽的,別這樣。只要你回來,我給你一切保障。我會像照看我臨死的父親一樣照看你。這樣行了吧?我們一起經過了那麼多風風雨雨,我希望你覺得可以相信我。從前我可是替你出過不少力。” 科夫那邊沒有回答。 “這樣好了,蘭迪,告訴我你回來的話需要什麼,我看我能不能辦到。” 還是沒有回答。 貝茨低聲咒罵,猛衝到牆後。他遠遠看見那扇從另一邊通向外面的門,他走過去,可門鎖著。 他繞著露天紀念館跑回來,跑進開闊地。換崗儀式已經結束,人群散了開來,散人人行道和墓區。貝茨還在四下張望,心裡卻明白他已經找不到科夫。儘管科夫是個大塊頭,多年來他已經學會瞭如何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貝茨只知道他穿得像個場地管理員,或者像個遊客。貝茨把地圖扔進垃圾桶,拖著腳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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