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到達巡航的高度之後,皮奧立即解開安全帶,去廚房間取早已為這次飛行準備好的食物。趁著這個工夫,尼古拉斯把找到崔的過程告訴了哈瓦斯。
“那麼,換句話說,你在他的電腦里安裝了一個木馬程序。”
“這是一個非常昂貴、極其隱蔽的木馬程序。”“巨魔”補充說,“因為崔是我主要的競爭對手,我不得不採取這種保險措施。現在這個時代,你誰都不能信了。”
“你這句話我會記著的。”哈瓦斯說,“你在我電腦裡裝木馬程序了嗎?”
尼古拉斯有點難為情地說:“等這件事完了,我就告訴你怎麼卸載掉。”
房間探出頭來,看出了哈瓦斯臉上的不悅。
“嘿,你們沒事吧?”皮奧問。
“沒事兒。”哈瓦斯回答說,“等我回家後,尼古拉斯就給我買一台新電腦。一台非常昂貴、極其隱蔽的電腦。”
神父把食物端過來,擺在他們面前。
飛機在日內瓦降落後,滑行到一座小型機庫裡,有兩位瑞士海關官員正在等著他們。
哈瓦斯從舷窗看去,只見副駕駛下了飛機,將他們的護照遞給了海關官員。官員在每張護照上蓋了章,還給副駕駛之後就走了。
護照送回到各人手上之後,三人下了飛機,出了機庫,外面早已有兩輛車在等著他們。一輛是沒有窗戶的廂式貨車,另一輛是深藍色的路虎越野車。他們在飛機上就已商定由皮奧開那輛廂式貨車,把尼古拉斯和兩條狗送到“巨魔”預先租好的倉庫,哈瓦斯開路虎去美岸酒店。崔就藏在這家五星級酒店裡。
日內瓦機場距離市區僅有6公里。離開機庫之後,哈瓦斯用了15分鐘就抵達了美岸酒店。
美岸酒店坐落於白朗峰路,完全按照歐洲傳統酒店的風格建造,白色的石頭為酒店平添了幾分典雅。酒店的正面朝著一座湖泊,不遠處就是日內瓦著名的大噴泉。噴泉的高度有哈瓦斯把車交給負責停車的服務員,進入自己的房間。他從迷你酒吧里拿了一罐健怡可樂和一罐杏仁巧克力,打開了尼古拉斯在飛機上給他的筆記本電腦。
根據“巨魔”的消息,崔利用酒店的無線網,在多名酒店客人的電腦中植人了病毒。這些客人的電腦一旦中招,他就可以遠程控制這些電腦,哪怕他們已經離開了酒店。電腦主人猶如行走的殭屍一般,崔在他們毫不知情的時候,利用他們的電腦秘密傳送和接收數據,同時還撇清了關係,不會暴露自己的行踪。
但是,崔也犯了一個錯誤:儘管他所有的數據都經過了巧妙隱藏和復雜的加密處理,但數據的進出都是通過酒店的無線網來完成的。尼古拉斯認為,進入酒店的無線網,向崔推送一些小數據包,此前在崔的電腦上安裝的木馬病毒就能幫助他們精准定位,找到崔的操作地點。
從房間裡的落地窗可以俯瞰酒店前面的那個湖。哈瓦斯打開落地窗,坐在辦公桌前,拿出手機打電話。
電話響了一聲,尼古拉斯就接了。和往常一樣,他的聲音還是經過了處理。 “剛才一直沒機會充電。那要能充滿呢。你最好插上你電腦的電源。”哈瓦斯從口袋裡掏出電源線,給電腦充電。 “好了。”說著,他朝白朗峰路方向看。 “我看不見那輛廂式貨車啊。皮奧去哪了?”
“他馬上就到。現在我要你上酒店的無線網,打開瀏覽器窗口,隨便上一個網站。我在那兒接手。”哈瓦斯照尼古拉斯的話去做了。他先輸人自己的房間號,同意了酒店的收費標準之後,鍵入了侏儒摔跤協會的網址。
“好玩!”“巨魔”說。他對哈瓦斯手中的筆記本電腦進行了遠程監控。
哈瓦斯回頭看看落地窗外面,發現了那輛廂式貨車。 “皮奧來了。”
“好。”尼古拉斯說,“打開電視機,調高音量,在房間外面的門把手上掛上'請勿打擾'。”
“好。過一會兒,我到貨車裡去和你通話。”
哈瓦斯站起身來,關上落地窗,提上背包,抓起可樂和杏仁巧克力,朝樓下跑去。
哈瓦斯上車的時候,皮奧和尼古拉斯正準備結束通話。
“好了,去哪裡?”哈瓦斯問。此時皮奧已經掛了電話,將車駛離了酒店。
“尼古拉斯希望我們不要離開這個區域。他一旦知道了崔的準確位置,你就得立即行動。”
哈瓦斯打量著皮奧。 “你確實想念這樣的生活方式,是嗎?”
“也許有點兒吧。”皮奧承認說。
“你餓了嗎?”哈瓦斯指了指他們身後的幾隻食品袋。 “我們說不准要在外面待多久呢。”
“我現在還不餓。謝謝。”
離酒店兩條街道遠的地方有一處停車場。皮奧將車開了進去停下,但沒有熄火。
給哈瓦斯一根。哈瓦斯謝絕了。神父給自己拿了一根,掏出打火機點上。
他吸了一大口煙。為了不讓那位不吸煙的先生難受,他將煙吐到了窗外。 “去年我戒菸了,”他說,“但幾乎是一夜之間我就胖了20斤。”
“吸煙會害死人的。”哈瓦斯咧嘴一笑,喝了一口手中的可樂。
皮奧也朝他笑了一下。 “我老婆原來也因為抽煙的事不斷煩我。我戒過一次,為了她。”
“真不抽啦?”
“是的。戒菸後,整個人都不對了,最後還是她求我,說你還是抽菸吧。”
哈瓦斯笑了。
“你結婚了嗎?”神父問。
“沒。”
神父沉默了一會兒。 “關於你的職業,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像你這樣的找個合適的女人肯定很難,因為她必須能夠體會你工作的難處。”
“說句實話,神父,我找到合適的人了。她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了解我。她完全理解我的工作。她不僅支持我,甚至還鼓勵我這麼做。在這一點上,她真是個特別的女人。”
“我怎麼覺得你接著會說'但是——'呢?”
皮奧真是明白人。哈瓦斯想,要是皮奧干這一行,肯定是個不錯的情報人員。 “我的個人生活沒什麼好說的,神父。”
“每個人的生活都很有意思,斯科特。我覺得你的生活特別有意思。告訴我,你為什麼猶豫不決?你的父母是不是離婚了?”
哈瓦斯又笑了。 “沒有啊,實際上,他們倆感情融洽,是天生的一對。我父親去世後,母親沒有再婚。”
“對不起。”神父說,“那麼,這是不是婚姻讓你擔心的地方呢?你擔心自己遇到不測,會撇下這個……對不起,這個女人叫什麼名字?”
“特蕾西。”
“你擔心自己遇到不測,會撇下特蕾西?”
“我肯定不想死,但萬一死了也不擔心,因為特蕾西是個特別堅強的女人。”
皮奧看著他。 “那就是因為孩子的事。”
哈瓦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男人真是神了——至少在他說下一句話之前:“你怕發生在你身上的事同樣會發生在你孩子身上。如果你死了,你的孩子會很難過,就像當初你父親的死對你產生的影響一樣。”
“差不多吧。”
“這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顯然,你父親的離去對你產生了深遠影響。他死的時候你多大?”
“我已經中學畢業了。”哈瓦斯說,“神父,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不想再談這個話題了。”
“理解。”皮奧說著,又吸了一口煙,吐到窗外。哈瓦斯對此表示懷疑,但他決定不再想這個問題。於是,兩個男人默默地坐了幾分鐘。
“我可以問一下,你父親是怎麼死的嗎?”神父問。
“他是海豹突擊隊的,死於一次訓練事故。”
“尼古拉斯告訴我,你也在海豹突擊隊幹過。是因為你父親的緣故嗎?”
“我想那是部分原因吧。”哈瓦斯說。
“我覺得你父親會為你而自豪的。”
哈瓦斯不喜歡和陌生人一起執行這些類型的任務,一個主要原因即在此。他們現在做的基本上就是一種監視工作。他們要靜候時機,準備出擊。但是,等待的過程太過漫長,十分折磨人。有一些人常常受不了這種無聊,等到他們實在無法忍受的時候就會想到聊天,而聊天的內容常常十分私密。
“我說句話,請神父您不要生氣,”哈瓦斯說,“其實您並不了解我。”
“是嗎?我知道你關心尼古拉斯。我知道你關心雅高和德拉科。我知道你關心你的國家。我知道你關心特蕾西。你是真正的男人。尼古拉斯就是這麼告訴我的,現在我親眼看到了。在你的生命中,不管經歷過怎樣的風雨,我都希望你記住一點:上帝希望看到你每天都快快樂樂的。”
“即便我想消滅世界上所有的激進分子,上帝對我也如此厚愛?”
皮奧頓了一下。他搞不清哈瓦斯是不是在和他開玩笑。 “我們不要討論激進分子的問題。”
想說句俏皮話,說不定會勾起神父對往事的回憶,這時手機響了。是尼古拉斯。
“我找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