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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寒鴉行動 肯·福莱特 4144 2018-03-22
保羅·錢塞勒同軍隊的官僚機構足足戰鬥了一整天,威脅、懇求、哄騙,又亮出蒙蒂的名字,最後才為訓練小組爭取到了一架第二天練習跳傘的飛機。 坐上趕回漢普郡的火車時,他發現自己十分渴望再次見到弗立克。她的很多地方都讓他喜歡。她聰明、堅強,長得也十分耐看,他急於知道她是否單身。 在火車上他讀了報紙上的戰爭新聞。東部戰線上的長期平靜已被打破,昨天,德國在羅馬尼亞展開強攻,勢頭兇猛。德國人的耐力依然不減,儘管到處都在撤退,但依然有能力負隅頑抗。 火車晚點了,他沒有趕上精修學校六點整的晚餐。晚飯後一般還要安排再上一門課,晚上九點學生才能自由活動,一小時後就寢。保羅看到大多數學員都聚在房子的客廳裡。客廳裡有一個書櫃,一個裝著各種棋牌遊戲的櫃子,一個無線電裝置,還有一張一半大小的台球桌。他在弗立克身邊的沙發上坐下,平靜地問道:“今天過得怎麼樣?”

“比我們預期的要好,”她說,“不過所有課程安排得太緊了。我不敢保證他們到了野外還能記得多少。” “我想,學點兒總比什麼都不學要好。” 珀西·斯威特在跟“果凍”玩撲克牌,用零錢計輸贏。保羅覺得,“果凍”的確是個人物。一個專業撬保險箱的人,竟然覺得自己是位英國貴婦,應該受人尊重。 “'果凍'的表現怎麼樣?”他問弗立克。 “不錯。體能訓練上她比別人更困難,不過謝天謝地,她咬牙堅持下來了,最後跟那些年輕人一樣過了關。”說到這兒弗立克停了一下,皺起了眉頭。 保羅說:“還有別的事兒?” “她對葛麗泰很敵視,挺成問題。” “一個英國女人恨德國人,也沒什麼奇怪的。”

“不過這不合理,葛麗泰受納粹的迫害可比'果凍'多。” “'果凍'不知道這些。” “她知道葛麗泰準備去打納粹。” “這些事情大家誰都不管什麼合理不合理的。” “對極了。” 葛麗泰正在跟丹妮絲說話,保羅覺得,更確切是丹妮絲在說,葛麗泰在聽。 “我的同父異母兄弟,福爾斯勳爵,是殲擊轟炸機飛行員,”保羅聽她用那種帶吞音的貴族腔調說,“他一直在訓練飛行,在部隊進攻時執行支援任務。” 保羅皺起了眉頭。 “你聽她在說什麼?”他問弗立克。 “聽見了。她不是在胡編亂造,就是缺乏慎重,口無遮攔。” 他看了看丹妮絲。這個姑娘身材瘦削,總帶著一種剛剛被人冒犯的樣子。他不覺得她在胡編亂造。 “她看來不像是富有想像力的那種類型。”他說。

“我同意,我覺得她在洩露機密。” “我明天最好安排一個小小的測試。” “好的。” 保羅想單獨跟弗立克在一起,這樣他們說話就更自由些。 “我們去花園四周轉轉吧。”他說。 他們出了屋子,外面的空氣很溫和,白天的餘暉一小時後才會散盡。房子帶有一個大大的花園,幾英畝的草坪上點綴著各種樹木。莫德和戴安娜在一棵山毛櫸下面的長凳上坐著。莫德一開始挑逗過保羅,但保羅沒搭理她,看來她也就死了心。現在她在專心致志地聽戴安娜滔滔不絕地講著,用一種近乎崇拜的眼神看著她。 “不知道戴安娜在跟她說什麼,”保羅說,“她快把莫德迷倒了。” “莫德喜歡聽她講自己去過的地方,”弗立克說,“時裝表演,舞會,還有遠洋巨輪。”

保羅想起莫德曾經問過他,執行任務會不會去巴黎,當時讓他很驚訝。 “也許她想跟我一起去美國。”他說。 “我注意到了,她在你面前顯擺來著,”弗立克說,“她很漂亮。” “不過,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為什麼不是?” “說真話嗎?她不夠聰明。” “好,”弗立克說,“我很高興。” 他眉毛一揚說:“為什麼?” “要是你真看上她,我就會把你看低了。” 他覺得這話說得實在有點兒自高自大。 “很高興受到你的肯定。”他說。 “別諷刺,”她指責道,“我可是在恭維你。” 他笑了,不由得更加喜歡上她,哪怕她表現得很強勢,也讓他心儀不已。 “算了,我收回,是我出言在先。”他說。

他們經過兩個女人的身邊時,聽到戴安娜說:“後來,伯爵夫人說,'把你那花里胡哨的爪子拿開,別碰我丈夫,'然後就把一杯香檳澆在珍妮弗的腦袋上,接著珍妮弗去抓伯爵夫人的頭髮,一把就扯了下來,因為那是一頭假髮!” 莫德笑了起來說:“我真想去那兒看看!” 保羅對弗立克說:“看來大家都在互相交朋友。” “我很高興這一點,我需要他們像一個集體一樣團結合作。” 花園漸漸隱入遠處的森林,不覺間二人已經走進了林子裡。只有微弱的光線透過茂密的樹葉灑向地面。 “這里為什麼叫'新森林'呢?”保羅說,“這林子看起來有年頭了。” “你還真打算讓英國的地名全都合情合理?” 他笑了。 “不,我可不想。”

他們默默地走了一會兒。保羅覺得很浪漫,他想吻她,但她手上戴了結婚戒指。 “我四歲的時候,親眼見到了國王。”弗立克說。 “現在的國王嗎?” “不,是他父親,喬治五世。他到索默斯霍爾姆來了。當然,我沒法靠近他。不過,星期天早上他到廚房花園散步,見到了我,說,'早上好,小姑娘,你準備好了去教堂嗎?'他的個子很矮,但聲音很洪亮。” “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說,'你是誰?'他回答說,'我是國王。'後來,按照家里人的說法,我說,'你不是國王,你不夠高大。'幸好,他笑了。” “看來你從小就不敬權貴。” “看來是的。”

保羅聽到一聲低低的呻吟。保羅眉頭一蹙,朝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魯比·羅曼跟那位武器教練吉姆·卡德威爾在一起。魯比身子靠著大樹,吉姆緊緊抱著她,兩個人正在狂吻。魯比又呻吟起來。 保羅發現,他們不光是接吻,還在幹別的事情。這讓他有點難堪,但同時又感到一種衝動。吉姆的手在魯比的罩衣下面忙碌著,她的裙子被提到了腰部,保羅能夠看見她棕色的大腿和股溝處濃密的毛髮。魯比抬起另一條腿,膝蓋彎曲著,腳高高搭在吉姆的屁股上。兩個人的前後動作讓人一目了然。 保羅看了看弗立克,這一幕她也看得清清楚楚。她盯著看了一會兒,表情裡既有震驚,又有些別的東西。然後她迅速轉身走開,保羅跟上她,兩個人沿著原路返回,盡量不弄出聲響。

當他們走得稍遠些,他說:“真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她說。 “可我還是覺得抱歉,我不該帶你走這條路。” “我一點兒也不介意。我從來沒見過有人……幹這個。倒是很甜蜜。” “甜蜜?”要讓他說,他可不會選這個字眼,“你知道,你可真是讓人難以捉摸啊。” “你只是剛剛才發現這一點嗎?” “別諷刺,我可是在恭維你呢。”他說,模仿著她說過的話。 她笑了。 “那麼,我收回,我出言在先。” 他們走出了林子,日光很快暗淡下來,房子里為了燈火管制都拉上了窗簾。山毛櫸下的椅子空了下來,莫德和戴安娜已經離開。 “我們在這兒坐一會兒吧,”保羅說,“我不想立刻進屋。” 弗立克順從地坐下,並沒說話。他坐在她的身邊,看著她。她就讓他這麼看著,一言不發,但她在想著什麼。他抓起她的一隻手,撫摸著她的手指。她看著他,臉上的表情讓人難以理解,但她並沒有抽回自己的手。他說:“我知道不應該,但我真的很想吻你。”她不回答,仍然帶著那種謎一樣的神情看著他,半是愉悅,半是憂傷。他覺得她不說話就是默許,就吻了她。

她的嘴唇柔軟而濕潤。保羅閉起了眼睛,用心品味這種柔情。讓他吃驚的是,她的嘴唇張開了,他感覺到了她的舌尖,他張開自己的嘴。 他用雙臂摟住她,把她攬在自己懷裡,可她從他的懷抱中滑脫出去,站了起來。 “夠了。”她說,然後轉身朝屋子那邊走去。 他望著她在暗下來的天色中離去。她那小巧、優雅的身體突然間成了這個世界上他最渴望的東西。 等她消失在屋子裡,他才跟著走了進去。在客廳裡,戴安娜一個人獨自坐著,抽著煙,像在想著什麼事情。由著一時衝動,保羅靠近她坐下,問:“你跟弗立克自小就互相認識?” 戴安娜感到驚訝,但溫和地笑了笑說:“她很可愛,是嗎?” 保羅不想把自己心裡的東西太多洩露出去。 “我挺喜歡她,想對她多了解了解。”

“她總是渴望冒險,”戴安娜說,“她喜歡每年二月我們去巴黎的長途旅行,我們會在巴黎住一個晚上,然後乘坐藍色列車一路前往尼斯。有一年冬天,我父親決定去摩洛哥。我認為這是弗立克生活中的最好時光,她學了幾句阿拉伯語,在露天市場跟商人們交談。我們那時候讀過不少勇敢的維多利亞時代女探險家的回憶錄,她們穿著男人的服裝遊歷中東。” “她跟你父親相處得好吧?” “比我好。” “她丈夫怎麼樣?” “弗立克交往的男人都帶點兒外國情調。在牛津,她最要好的朋友是個尼泊爾男孩,名叫拉金德拉,在聖希爾達學院高年級公共休息室引起了不小的恐慌。我能告訴你這些,不過我自己也不清楚她是否跟他有什麼不端行為。有個叫查理·斯坦迪士的男孩發瘋似的愛上了她,但他太無聊了,讓她受不了。她愛上米歇爾,因為他既迷人,又是個外國人,還十分聰明。她就喜歡這樣的。” “異國情調。”保羅重複道。 戴安娜笑了:“別擔心,你能行。你是美國人,儘管一隻耳朵只有半個,但聰明又機靈,至少你有機會。” 保羅站了起來。談話轉移到了私密話題上,讓他覺得不太舒服。 “你這麼說,我只當是接受恭維吧,”他笑了笑說,“晚安。” 他上樓時路過弗立克的房間,房門下露出裡面的燈光。 他穿上睡衣上床睡覺,但躺在床上卻無法入睡。他太興奮、太幸福了,怎麼睡得著呢。他一次次回想著那個吻,真希望自己跟弗立克也像魯比和吉姆那樣,毫無羞恥地放縱自己的慾望。為什麼不?他想,我怎麼就不能呢? 整座房子靜了下來。 午夜剛過,保羅起身下床。他沿著走廊走到弗立克的門前,輕輕敲了敲門,然後進了屋。 “餵。”她輕聲說。 “是我。” “我知道。” 她仰臥在單人床上,頭枕著兩隻枕頭。窗簾被重新拉開,月光照進了小小的房間。他能很清楚地看見她鼻子和下巴筆直的輪廓線,他原來覺得這鑿子一般的下巴並不好看,但現在覺得那簡直像是天使的下巴。 他在她床邊跪了下來。 “回答是——不。”她說。 他抓起她的手,吻著她的掌心。 “求你了。”他說。 “不。” 他俯身去吻她,但她把頭扭到了一邊。 “就一個吻不行嗎?” “如果我吻了你,我就會忘乎所以。” 聽到這話他很滿意。這意味著,她的感覺跟他是相同的。他吻了她的頭髮,然後吻了她的前額和脖子,但她的臉一直躲著他。他隔著她的睡衣吻了她的肩膀,然後又把嘴唇在她的胸前來回擦著。 “你也想的。”他說。 “出去。”她命令道。 “別這樣。” 弗立克轉過身面向保羅。他湊過去吻她,但她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就像製止他說話一樣。 “走,”她說,“我是當真的。” 他看著月光下她那可愛的臉。她的表情帶著一種決斷。儘管他對她了解不多,但他明白她的意志不容輕視。他萬分不情願地站了起來。 他想再試一試。 “你看,我們就——” “不必再說了。走。” 他轉身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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