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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離奇車禍

黑靈鎮 兰樾 17400 2018-03-22
黑暗,眼前是一片濃郁得化不開的黑暗…… 可云慢慢地睜開眼簾,一道強烈的光線忽然射入瞳孔,眼睛驟然被外面的陽光刺傷。她不得不用手掌摀住雙眼,讓自己的眼睛適應了外界的強光之後,才慢慢地睜開眼睛。 可云發現自己正坐在駕駛室裡,窗外是一處高懸著的山坡,汽車的發動機仍舊在轟鳴,車子前方冒出一大團濃煙。車身與正前方的一株大樹相撞,已經變形。車頭支離破碎,前面的擋風玻璃已經變成了網狀,一些碎玻璃塊散落在車廂內。 她出車禍了! 一旁的幾個好心的村民發現了受傷的可云,急欲將她從駕駛室里拉出來。可云才發現自己的下身已經不能動彈了! 可云靜靜地躺在醫院裡,臉上和身體幾個部位都有不同程度的傷口,好在沒有生命危險。原本細緻白嫩的臉頰此刻已經變了形,她心裡嘆一口氣,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復。

但這並不是她思考的主要問題,在睜開眼睛那一刻,一直到手術完成,她都在反复思考著一個問題:自己究竟是怎麼出車禍的?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她,她失去了短暫的記憶,就連交警前來做筆錄的時候,她都沒能想起來。 看看牆上的電子鐘,赫然顯示著周一的字樣,而可云的記憶,似乎只停留在前天,也就是周六。 她記得那天一大早,從家裡出發,趕往一個神秘的地方——黑靈鎮! 她那輛紅色的小夏利,便是在離黑靈鎮大約五公里的一個山坡上,被一棵巨大的松樹給攔了下來,如若沒有那棵松樹,她和夏利,可能已經支離破碎地躺在谷底了! 可云渾身不寒而栗,這場離奇的車禍,到底是怎麼回事? 據目擊的幾位村民形容,當他們看到紅色夏利車懸在山崖邊的時候,是今天清晨六點多一點,也就是說,在今天清晨更早或者昨晚的時候,可云就已經出事了!

黑靈鎮…… 難道,真的如同人們傳說的那樣,凡是外來的人進到鎮裡,就會受到幽靈的詛咒而死於非命? 可云渾身顫抖不已。她是在上週五的時候接到辦公室主任陳霞的命令,於第二天一大早,趕往那個鬼地方的。 可云所在的那家報社在本市只能算是一家二流的報社,平時專門刊登一些娛樂圈的八卦新聞或者是一些讓人看得極不舒服的車禍事件以及一些小道消息,雖然賣得不算太好,但至少可以養活一大批人了。她一直在計劃著,等到合同結束之後,如何跳槽去本市最大的那家官方報社。但是時機還未成熟,她只能每天四處奔波著,蒐集著手中這些小市民關注的話題。 而這一次,則是去探尋那個傳說有幽靈出沒的黑靈鎮! 可云打了一個冷戰,翻看著手機最後撥打或者接聽的電話,發現最近的一個號碼是母親的電話號碼,那是兩天前的電話記錄了!想到這裡,她頭疼欲裂,本想給母親撥一個電話,但是看到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手鬆了下來。

之後她給報社的辦公室打電話,簡單地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請了一個月的假,最後她問起陳霞,結果卻得知她提前休假了! 陳霞的手機居然關了,可云幾乎要捏碎手裡的電話。陳霞早不休,晚不休,偏偏在這個時候休假,什麼意思? 手機又很快撥出了一串號碼,但是她很快便又放棄了,她不能將此事告訴沙若欣,她下週便要結婚了,不能在這個時候打擾她。 沙若欣是一名女警官,是可云在一次警方與媒體聯手進行案件偵破的時候認識的,兩個女人都有著相同的刨根問底的脾氣,曾為了某一個觀點爭論不休,但也因此而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沙若欣的警察身份,讓她在私底下獲得了不少的工作素材,而同樣,從姜可云那裡,沙若欣也得到了一些鮮為人知的信息。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什麼間隙。

但現在,這個脾氣略帶火暴的女警察就要結婚了,不能在這個時候讓她為自己的事情操心! 可云逐漸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翻開包裡的筆記本。還算幸運,車禍之後,她的隨身物品除了那支錄音筆,一件也沒有少。 翻開筆記本,她看到自己在6月15日,也就是周五的時候,記下瞭如下的文字: 後面就是一片空白了,採訪的內容也沒有,難道採訪並沒有進行過?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採訪任務,陳霞給她這個地址的時候,只交代了寥寥幾句話,說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說黑靈鎮上的一座古屋鬧鬼,於是她便將這個任務交給了可云。 但是,可云怎麼也回想不起來,自己在前往黑靈鎮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而自己的車子為何會在遠離鎮上五公里的地方出事?

為何這一切,自己都沒有了半點記憶?可云越想頭越疼,似乎還牽連到了雙腿以及身體上的疼痛,痛苦不堪。 病房裡光線昏暗,這是一幢舊式的房子,窗戶是那種木製結構的長形窗戶,木地板早已看不出原本的質地,一些地方已經破損不堪,露出黑黢黢的夾層。 透過窗戶望去,不遠處的一幢現代化高樓正在緊張施工,那是醫院的新醫療大樓,三個月之後,這裡所有的舊樓房將被夷為平地。 天色黯淡下來,一方面是新大樓遮住了光線,另一方面是天又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雨,頓時,病房裡變得悶熱潮濕,那股消毒藥水的氣味更是讓人難受至極。 可云掀了掀被子,筆記本在白色的被子上翻滾了一下,露出了幾頁紙張,可云注意到了一個地方。 那是在6月16日的行程記載之後的幾頁空白頁頁縫的地方,露出了一點紙張的碎頁!可云一驚,急忙翻到後面,果然,在後面的空白頁中,還淡淡地顯露出幾行字跡!顯然,前面幾頁的筆記被人撕掉了!

“轟”的一下,可云只覺得頭腦一陣轟鳴,有人把她的採訪筆記給撕掉了! 可云腦子裡的迷惑像一陣濃烈的煙霧般,將她的整個人都掩埋得不知所措,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急忙拿過一旁臟兮兮的背包,在裡面尋找著數碼相機,裡面應該有一些線索吧,但是搜尋了半天,可云的頭忽然“轟”的一聲——相機不見了! 頭疼感更為劇烈了,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讓她不得不按下了床頭的呼叫器。 當醫生為她檢查完畢之後,可云緊緊地拉住了這位年輕的大夫:“醫生……為什麼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我完全想不起來了?” 大夫看上去大約三十幾歲,戴副眼鏡,是個斯文的男子,他溫柔地看看可云,似乎對這個柔弱的美女大有好感,輕聲安慰道:“如果你的頭部仍然疼得厲害,我建議你做一下頭部掃描,這樣我能做出更科學的解釋!”

“那麼現在就做吧,我好像對昨天和前天兩天裡發生的事情,完全沒有了記憶,我甚至不知道是怎麼把車子開到懸崖上去的!”可云根本不理會大夫眼中流露出的柔情,她此刻急於想知道的,是這短暫失憶是否能恢復。 “你的腦部淤積了一些血塊,壓住了一些腦部神經,從而導致你暫時失去了記憶……”他停頓了一下,推推眼鏡,“雖然已經動了手術清除了淤血,但是還是需要時間慢慢恢復……不會有什麼大礙的……現在好好休息吧!”他再次打量眼前的可云,似乎這個女子看上去又沒有表面上那樣柔弱,只見她一臉鐵青,嘴唇閉得緊緊的,眼神根本沒有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頓覺自己的尷尬,便乾笑著出去了。 護士將房門關好出去了,可云重新躺下,茫然無措地看著四周的牆壁,病房裡充斥著難聞的消毒藥水的味道,這令她更加心煩意亂,於是她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睡了多久,天快黑了,可云的肚子開始咕咕地叫了起來,醫院配置的晚飯還沒有送過來。隔壁床位一直空著,還沒有人住進來,整間病房就像一座墳墓一樣,死氣沉沉,百無聊賴。 墳墓! 可云不知為何會想起這個詞語,而眼前則忽然出現了一大片如同密林一樣的墳墓!成千上萬白色的墓碑,在陰暗的樹林間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叮叮……”手機忽然響起,打斷了眼前的畫面,她驟然間又回到了光線黯淡的病房之中。 “餵……”可云接起了電話,眉頭稍稍皺了起來,“哦……媽……我啊……很好啊……昨天,哦……昨天去做一個採訪,沒有開電話……嗯……我很好……你要去一趟雲南嗎?好的啊……那就和章阿姨她們多玩兩天吧!嗯……知道了!再見!”從電話裡得知,母親要和退休前的同事去大理旅遊。為了不讓她擔心,可云只得編了一通謊話,她不希望母親得知她此刻的情形之後,急急地趕過來,這又得讓她操心許久了。

想起母親,可云的心抽搐了一下。她本想將母親接來住在她那處並不大的小公寓裡,但是母親拒絕了,她不願意離開自己生活了五十多年的家鄉。其實可云知道,母親說不願意離開家鄉,其實是不願意離開她那個不負責任的丈夫,可云的父親。 想起父親,可云心頭一陣無明火。她那個所謂的父親,自她記事開始,從來沒有管過她們母女,永遠都沉浸在那家麻將館裡,以致整個家庭幾乎都被他敗光。不僅如此,他對母親和她,永遠是拳打腳踢的,母親已經不知道受了他多少的毆打。而她那個未來的弟弟,也就是在母親肚子裡五個月大的時候,被父親的一腳給踹掉的! 可云雙手緊緊地抓住被角,喘不過氣來,對於那個父親,完全沒有任何感情,這也是可云一直發奮讀書,考到這個陌生城市的緣故。她希望永遠也不要再見到那個人!

“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可云回過神來,可能是醫院裡的晚飯到了。 一名戴著口罩的工作人員禮貌地推開房門,將一份盒飯送了進來,可云簽了字,打開飯盒。這飯菜儘管看上去淡然無味,但是飢腸轆轆的她仍是很快就將它們一掃而光。她對自己如此飢餓的狀態感到奇怪,難道她幾天沒有吃飯了? 大約八點多的時候,幾名同事拎著一些水果和一隻花籃來看望她,有穿著打扮永遠最入時的小李,待人熱情的張姐和那個憨厚的陳安。遺憾的是,可云沒有看見她最想見到的人,而這個人,是她內心深處的一個秘密。 大家與可云寒暄了幾句,當可云問到陳霞時,小李答話了:“她啊……休假了!” 可云蹙眉不已。 陳安是唯一來看她的男同事,好奇地問她:“對了,可云,你是不是去了黑靈鎮啊?” 可云點點頭:“是主任讓去的……” 同事們忽然靜了下來,面面相覷,小李忽然說道:“難怪了……” 可云抬起頭來,有些詫異於她的神色:“怎麼了?” 一旁的張姐說:“可云,你聽說過黑靈鎮流傳的那個流言吧?”她的年紀稍大一些,四十幾歲的人了,保養得卻像個少婦,連可云和小李都羨慕不已。 可云點點頭:“我知道啊,那座古屋鬧鬼嘛。” 小李跺跺腳:“你這個傻瓜啊,可云,陳霞沒安好心吶,她這是讓你去送死……”說到這裡,被張姐的眼神阻止住了:“小李,別亂說話!” 小李嘟著嘴:“我說的是實話啊,前兩天去黑靈鎮採訪的記者全都出事了……” “什麼?”可云猛然一驚。 “你別擔心,這不過是巧合罷了……”張姐急忙安慰道。 “張姐,你可別這麼說,那幾家報社的記者全都遭遇車禍,這會是巧合嗎?我可不信!”陳安在一旁也說。 “你們這兩個不懂事的孩子,這不是讓可云心裡更添堵嗎?”張姐索性拉下臉來,平日里他們四人的交情最好,她在幾人裡,怎麼說也是大姐的角色,說話還是有分量的。 可云卻拉住她,神情慌張地問道:“張姐,到底出什麼事了?” “你不知道嗎?你這兩天不是在那裡嗎?”小李詫異地看著她。 “我……我完全記不起這兩天的事情了!”可云神情憂慮不已,“我都不知道是怎麼發生車禍的?” 三人面面相覷,神色更為凝重。 “可云,除了你,其他三家大報社和兩家電視台的採訪車,全部都在黑靈鎮外幾公里的斷崖處,掉了下去……也就是說,迄今為止,從周五開始到今天,去採訪的記者,全部都有去無回,只有你還活著!”張姐沉重的眼神讓可云心裡一陣發慌。 “都是車禍……這也未免太過巧合了吧……”陳安看一眼可云,“難道你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可云搖搖頭,茫然地看著三人:“就像是一段錄像帶一樣,被洗得乾乾淨淨……” “這是不是幽靈的詛咒啊……”小李終於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可云心裡湧起一陣無名的慌亂,這件事情,早就有人打電話來報社說過了。 黑靈鎮,是離本市大約四百多公里的一個荒涼小鎮。這個小鎮毗鄰老撾,大約有四分之三的山林都在國界線上,是個極為偏僻的口岸。它的聞名並非來自邊境貿易,而是來自那個令人驚懼的傳說。 傳說這個鎮上的居民全都是幽靈的後代。而“黑靈鎮”這個鎮名,也就來自於鎮上居民的祖先。 幾千年來,黑靈鎮上的居民都過著一種簡單而又封閉的生活,改朝換代的戰亂,似乎並沒有影響到這個小鎮的正常生活,因此一直到晚清,這座深山里的小鎮才被人所知。似乎到了20世紀末的90年代,小鎮才開始了飛速般的發展。 隨著經濟的開放,小鎮上的一些居民也開始明白了一些商機。由於鎮名的奇特,吸引了無數來自國內外的遊客,但因為交通的不便利,旅遊的商機也少了許多。 直到上個月,鎮上那位深諳投資之道的鎮長,終於不辭勞苦,打通了從小鎮通往縣城的道路,也就開始了各種旅遊項目的開發和投資。各個地方來的遊客,陸續往黑靈鎮擁去。 商機開始了,但是怪事也頻頻發生,一些遊客無故失踪,一些旅遊車直接翻下了鎮外的山谷,一種恐怖的陰霾籠罩在整座小鎮的上方。當記者前去報導的時候,卻又有了車禍的連續發生,可云便是其中唯一倖存的一例。 因此,鎮上,包括周圍的縣市開始有一個傳聞,那就是那條通往黑靈鎮的新修道路,打擾了黑靈鎮祖先們的清靜,祖先們一惱怒,便派出各種鬼神來干擾強行進入鎮裡的外人,這一舉動,讓黑靈鎮成為了一個名副其實的鬼城! 可云靜靜地沒有說話,她不是一個無神論者,但也不是特別迷信的那種人,至於這一類的傳說,實在是有些聳人聽聞。但是,她這兩天在黑靈鎮上究竟遭遇了些什麼? 張姐看她費神的樣子,朝二人使了個眼色:“可云,今天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過兩天再來看你,你先休息吧!” 可云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三人離開病房之後,張姐瞪著一雙美目朝小李吼道:“你這丫頭,沒看到她的樣子,哪壺不開提哪壺,她會害怕的……” 小李笑了:“張姐……這你就放心吧,可云她才不會害怕呢,她的膽子,可以和豹子相比。要不然陳霞也不會把這個採訪交給她去做……只不過那個老女人也忒壞了,見到可云出事了,急忙就躲了起來,也太不厚道了!” “在這裡可以亂說,回到社里,你可得管緊你這張嘴!”張姐嗔笑一句。 “電梯來了……”陳安在一旁道。 電梯門開了,兩個打扮怪異的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兩人都穿著黑色的衣服,戴著同一款黑帽子,都將帽沿壓得低低的,帽沿陰影下的肌膚顯得更加黝黑。 三人叨叨著進了電梯。 電梯門關上以後,陳安皺皺眉頭:“剛才那兩個人,怎麼這麼奇怪啊……” “大黑天的,還戴著黑帽子?”小李笑道。 “不是,那兩個人走路的步伐是一模一樣的!”陳安神色凝重,“就像是一個人的動作!” 張姐的臉色陡然僵住了:“天啊……” 小李被嚇了一跳:“怎麼了,張姐?” 張姐臉色發白,神色慌亂地看著兩人:“我聽說……黑靈鎮上的人,就是這樣子的……其中一個是本人,而另一個……則是他的祖先,一個幽靈!” “不會吧……”小李渾身發抖。 “那……可云……”陳安開始慌張不已,急忙開始亂按電梯按鈕,“我們回去看看……” 但電梯按鈕出現了混亂的閃光,接著便猛然一黑,電梯停住了,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緊接著,電梯就像脫了弦的箭,猛然朝地面衝去,最後“轟”的一聲巨響,在最底層的電梯口激起一陣巨大的煙塵,電梯門被陡然下墜的電梯撞擊得完全變形! 當可云在稍後得知這一消息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張姐、小李和陳安,由於醫院這座陳舊失修的電梯,全部遭遇不測! 她幾乎昏死過去……兩分鐘前還是好好的大活人,此刻就全部煙消雲散,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可云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情,卻也無能為力,受傷的雙腿甚至不能讓她去現場看看他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這一夜的,幾乎都在一種極度的恐懼中戰栗。 當晚,三人的屍體便被救護人員從已經變形的電梯中抬出。幾個悲痛欲絕的家屬衝進病房算賬,可云差點被丟下六樓去,好在保安及時趕到,避免了另一場災難。 看著那幾個家屬悲痛欲絕的樣子,可云無法抑制自己的心情,真想跟著張姐他們就這樣去了。 當晚,可云被醫護人員轉移了病房。那是位於走廊角落裡的一間病房,基本上不會受到外人太大的打擾。 可云從幾位護士的言語中得知,這座醫院的電梯早就要請人來修理,只不過由於院方疏於管理,一直拖到此時,以為能再堅持一段時間,卻沒想到今晚便出事了。 可云呆呆地聽著幾名護士的述說,心裡悔恨不已,如果不是自己受傷,他們三人就不會來看望自己,也不會遭遇如此禍事。 她幾乎已經哭不出來,巨大的恐懼像巨石一樣重重地壓在她的心頭。 當走廊上漸漸安靜下來之後,已經快午夜三點了,可云被身上的痛楚和內心那種茫然無措的恐慌交替煎熬著,一直無法入睡。 病房區已經關上了門,兩名護士坐在入口的值班室內,不斷打著哈欠。走廊上,燈也被關掉了部分,黯淡了許多,大多數病房都已經熄燈,只有一兩間病房仍然亮著並不明亮的床頭燈。 可云的房間亦是如此,她不敢將床頭燈關閉,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仍然像水草一樣緊緊地纏繞著她,令她無法呼吸。關於黑靈鎮的傳說,難道是真的?那些所謂的幽靈,難道真的會來懲罰那些擾亂他們寧靜生活的外來人? 想到這裡,可云渾身不寒而栗。雖然想不起來自己這兩天究竟遭遇了些什麼,但是估計自己一定也進到了黑靈鎮上,難道張姐三人的意外,也與自己有關?可云止不住腦子裡的胡思亂想,頭越發疼痛起來。在護士查房離開之後,她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在病房區入口值班的兩名護士也漸漸地將頭低了下去,接近午夜四點鐘的時候,是人最困的時候,神誌或是精神也呈現出最為疲倦的狀態。走廊的燈忽然暗了下去,但兩名護士的肩膀已經靠在了靠背椅上,眼皮早已耷拉了下來,根本無法意識到走廊上的情形。 一團淡淡的影子忽然出現在走廊的“緊急出口”處,慢慢地來到了走廊上。當這團影子穿過每一間病房時,都會在病房門的玻璃窗前停留片刻,之後便又接著往下一間病房走去…… 可云是在一陣嘈雜的人聲中驚醒的,她聽到了昨晚那名值班護士的尖叫聲,接著聽到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奔向了某間病房。可云苦於雙腿綁著石膏,無法動彈。她終於從給她換吊針藥瓶的護士口中得知,昨晚一名女病人從六樓的窗戶跳了下去,頭部撞擊在樓下的一個石台上,當場死亡! 而那一間病房,恰恰是可云昨晚住的608室!當時為了避免張姐等人的家屬前來鬧事,護士們便將她換到了最後的615室。卻沒想到,在十點多住進去的那個患乳腺癌的女人,竟在半夜跳了下去! 沙若欣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那一大疊資料,其中包括一張帶有一張蒼白面容女人的照片,靠右上角的地方有三個黑體字:“姜可云”! 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為何是姜可云? 但是,為何此次黑靈鎮的事故,姜可云居然會是受害者?在得到消息之前,沙若欣根本沒有從她那裡得到任何消息! 沙若欣的臉上呈現出了一絲憤怒,原本秀麗的面容糾結起來! 再看下去,只覺得這份卷宗上只是簡單地提到了姜可云的車禍,並無再詳細的說明,而且她在右下角的某處看到了“轉自交警大隊”等字樣。 這算什麼?這還算得上是好朋友嗎? 幾乎是負氣地拿起電話,已經將號碼撥了,但是在通話鍵按下之前,她又鬆開了手! 不行!她得鎮靜! 沙若欣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一定要鎮靜!可云沒有通知自己出車禍,應該是有她自己的原因吧! 再次睜開眼睛,案桌上的那一大堆資料旁邊,有一個資料袋,資料袋的上方,大大地寫了一個“宋”字。 這份資料是宋城航的!她不能擅自將資料隨意洩露出去! 看看時間,宋城航大約會在半個小時後結束會議,那個時候他們倆便要一同離開警局,回到他們剛剛裝修好的新居去。 婚禮預計在一周後舉行,從昨天開始,沙若欣已經開始休婚假了,局裡的領導特意給了她一個月的假期。如果不出意外,她和宋城航將在婚禮舉行後,前往東南亞的一個國家,好好地度過一個蜜月。 看著桌上的那張親密結婚照,沙若欣心裡開始出現了一絲絲的惆悵,雖然一切都如她所願,最終宋城航將心裡的那個女人放棄,選擇了她。但是不知為何,沙若欣的心裡,仍是覺得有那麼一絲絲的不確定。這種不確定,歸根結底,還是來自那個已經失踪一年的林如雲!至於林如雲,在沙若欣看來,永遠是隔在她和宋城航心之間的一根小小的荊棘,不會太傷人,但是總會有那麼一點點不舒服。 最初宋城航的初戀是林如嵐,那個猶如林黛玉般的溫柔女子。他們倆在大學裡出雙入對的時候,沙若欣在宋城航眼裡不過是一個男孩子氣的學妹。每次看到林如嵐那副溫柔可人的模樣,沙若欣連想都不敢想,自己那張長滿青春痘的面容會打動宋城航。 林如雲是林如嵐的妹妹,但是卻是性格迥異的兩姐妹。她一直在暗戀自己的未來姐夫,為了達到目的,她利用自己的心理學專長催眠了自己的姐姐。 確切地說,這個女人在設計讓自己的姐姐自殺之後,若即若離地想要替代姐姐在宋城航心中的位置。儘管宋城航一再堅持說他沒有愛上林如雲,但是沙若欣卻總是在某個夜晚看到失眠的他,在裊裊香煙裡一副孤獨的模樣。每每這個時候,沙若欣心頭一陣抽搐,他還是忘不了林如雲。 而林如雲,一年前參與到一件心理催眠的連環殺人案中,最後卻又離奇消失在空氣中人間蒸發。而宋城航卻因此差點喪命,也正是因為那個連環殺人案,宋城航和沙若欣最後走到了一起。但不管怎樣,那個林如雲始終像一個永遠也揮之不散的陰影,一直盤旋在宋城航和沙若欣的心頭上。 (沙若欣、宋城航和林如雲的故事已在《祕境傳說》中精彩呈現。) 辦公室外的走廊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沙若欣急忙將資料收回資料袋中,重新丟回那排被放置得密密麻麻的文件夾中。 房門被推開了,傳來了一個沉穩的聲音:“沙沙!”高大的身影靜靜地站在門口,略帶歉意的笑容望著她。 “快完了嗎?”沙若欣欣喜地問他,令她失望的是,他搖搖頭:“待會兒我還要去一個地方……” 可能是意識到沙若欣的失望,宋城航又改口道:“要不你陪我去一趟?” 沙若欣點點頭,笑著看看他:“去哪裡啊?” “去了就知道了!” 沙若欣露出了一個笑容,眼前的宋城航讓她將剛才那些不快丟開,她很快站起身來,朝門口走去,將身體靠向了那個讓她覺得無比安全的肩膀。 “最近社區的失踪案好像增加了許多,上個月有五起,這個月就增加到了八起,這還是那些報案的,如果加上一些失踪之後卻無人關注的人,可能數目會更多。”宋城航轉動著方向盤朝大門駛去。 “那麼……他們之間,有什麼樣的共同點?”沙若欣習慣性地問了一句。 “年紀都不超過三十歲!有三名不超過二十歲……籍貫遍布全國各地。”宋城航遞給她資料夾。 “受害者有幾名女性?”沙若欣看到了幾張女性的照片,看上去都非常清秀。 “最近一個月,一共有五名男性,三名女性失踪。你告訴我上面的內容……”宋城航已經習慣了在上班時間之外讓沙若欣充當助手。 沙若欣翻看著資料,輕聲閱讀:“……年齡最小的十六歲,在本市第八中學就讀,報案時間在昨天清晨。還有一個是本市一名大學生,好像也是與父母發生爭執離家出走,已經三天未歸,同宿舍的同學都說他幾天沒有回去了。還有……” 根據宋城航的經驗,這些失踪的年輕人大多數是意氣用事之人,有的是和父母發生爭執,有的則是和戀人產生了矛盾,一時想不開,離家出走。 “你直接翻到最後一頁!”宋城航示意了一下,“那就是我們今天要去調查的人。你讀一下剛才小李的記錄。” “男性,王易青,年齡在二十六歲左右。據他的未婚妻交代,他是在三個月前來到本市找工作,兩週前還給未婚妻打電話說,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結果未婚妻來到本市之後,依照他所給的地址找過去的時候,卻被那裡的房主告知這半年來根本沒有一名男性租住過房屋……未婚妻立刻報案。他寄給未婚妻的信件中,用的正是那位租住戶的地址,但是租住戶卻一再喊冤枉,說自己住在這裡快一年了,從來沒有與人合租……” 沙若欣有些吃驚,抬起頭來看看宋城航。 “繼續!”宋城航點點頭。 “……租住戶是一名剛剛畢業的年輕人,名叫孫小明,他租的房子就在風華小區內。工作地點就在風華小區的電信營業廳,而且他的同事和房東也都證明,孫小明獨自一人住在風華小區二十三棟三單元501已經快一年了……我們去查看了他的住所,那裡的確只有一間臥室,根本不可能有別人和他合租的痕跡。”沙若欣沿著小李的記錄讀下去,在最後的地方她看到了一個信封和一張紙條。 沙若欣打開信封,卻什麼也沒有,信封的寄件人地址則是:“風華小區二十三棟三單元501”。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不解地問道。 “王易青的未婚妻名王芝,是王易青老家同村的人,兩人都是來自易縣的農村……王芝把那封信件交給我們的時候,上面的寄信地址真的就是風華小區二十三棟三單元501。” 當她將疑惑的目光轉向宋城航的時候,他解釋道:“王芝說,王易青沒有寫什麼信,只是每一次在信封裡寄給她幾百元錢……” “王芝現在在哪裡?”沙若欣望著空蕩蕩的信封,一絲疑惑湧上心頭。 “地址在旁邊!”宋城航示意那張寫得歪歪扭扭的紙條。 “龍運修理行……”沙若欣低聲念道。 宋城航的吉普車來到修理行的時候,修理行的工人們正在吃飯。 “修車嗎?老闆!”一名滿身油膩的年輕男孩看到宋城航和沙若欣下車,急忙熱情地跑過來。 “不是的,我找一下王芝。她現在住在這裡嗎?”宋城航溫和地笑笑。 男孩非常年輕,看上去不到二十歲,聽到這兩名警察說要找王芝,他愣住了,有點不知所措。 “她住在這裡嗎?她給我們留下了這個地址……”宋城航將王芝那張紙條遞了過去。 “哦……這樣啊!她在的,不過,她出去了……”男孩似乎鬆了一口氣。 “她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我姐姐說,她要一直等到姐夫回來!”男孩無意間說出了自己的身份,原來他正是王芝的弟弟。 “她去哪裡了?” “風華小區。哼!那個渾蛋,總有一天讓我遇到他,有他好看的……”男孩握著拳頭憤憤道。 宋城航的吉普車直接開到了風華小區二十三棟三單元樓下。上樓的時候,兩人聽到了從5樓傳來的爭執聲。 一名長相普通的年輕女孩,正站在501室門口大聲地說著什麼,神情有些激動,這大概就是王芝。她臉上帶有一種執著的神態,狠狠地盯著她面前的那個年輕人。 而另一個可能就是現在的租戶,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孩,憋紅了臉,一手緊緊地抓住門把手,和女孩爭執著。 “我知道他就在這裡……你讓我進去!”女孩大聲道。 “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年輕男子手持電話反駁。 宋城航不用猜測,就知道這兩人是王芝和孫小明。說明來意之後,兩人似乎都有點詫異。當宋城航提出進房間看看時,孫小明神色有些緊張,而王芝則露出勝利的微笑。 進到屋內,發現整個居所只有一室一廳,佈置非常簡單,客廳裡有一張雙人沙發,一張小小的茶几,外加一個電視機櫃。臥室門是開著的,裡面有一張單人床、一張書桌及一個簡易衣櫃。除此之外,客廳延伸出去還有一個打通了的小陽台,掛著一些晾曬的衣物。客廳的另一側是一個小小的廚房,旁邊是一個衛生間。 整個居室,好像是無法容納兩個人居住,所以當宋城航和沙若欣環顧一周之後,孫小明的臉色明顯地得意起來:“看吧……這裡怎麼能住得下兩個人?”他得意地瞥一眼一旁一言不發的王芝,冷笑不已。 王芝的臉色黯淡下來,繼而抽泣了起來:“難道……他真的……騙我?” 沙若欣看著眼前這個茫然無措的女孩,輕輕地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不要著急,可能……他有些什麼難言之隱呢?” “之前……他在電話裡說……等他……賺到了錢……就回來……和我結婚……可現在……嗚嗚……”王芝顯然已經承受不了這樣的壓抑,索性放聲大哭了起來。 沙若欣摟著她的肩膀,嘆一口氣,不好再說什麼。 宋城航則一直在沉默。他一言不發地看看四周的環境,陽台上的一些雜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又打量了一下孫小明,忽然開口道:“看到他的未婚妻這樣,你還不說實話?”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孫小明神情緊張起來:“警……官,您說什麼呢?” “說實話!”宋城航臉色一變,厲聲喝道,“是有人讓你故意隱瞞真相的吧!” 孫小明低下頭去。 沙若欣開口了:“你知不知道,知情不報也是犯罪!” 孫小明臉上露出驚慌的神色:“什……什麼?” “你知道知情不報,會被判幾年嗎?”沙若欣冷冷地看著他。 孫小明的額頭上開始冒出細細的汗珠。 原來,王易青在半年前就已經住在這裡了,不過他是睡在陽台的鋼絲床上,也就是宋城航在陽台上發現的那張折疊鋼絲床。王易青是主動找到孫小明的,孫也不知道王易青的真實身份。唯一讓他留在這裡的原因,其實很簡單,王易青住了不到三個月,就一次性付給了他三千元錢! 孫小明租住在這裡,一年房租也不過六千元,這樣的划算買賣,他怎麼也不想錯過,因此也就答應了和王易青合租。 令孫小明感到奇怪的是,王易青似乎從不願意主動和他說什麼,住在這裡的三個月時間裡,除了生活上的一些瑣碎之事,王易青從來不主動和他說話。孫小明收了高額的租金,也不好再多過問什麼,只是覺得王易青那份工作頗有點古怪。 他幾乎不出去工作,成天待在家裡,永遠窩在他那張鋼絲床上,翻看著各種各樣不同的書籍。書籍內容也是五花八門,涉及生活的各個方面,文學、天文、地理…… 儘管他從來不出去工作,但是單從他一次性付給孫小明的房租就看得出,他似乎並不缺錢。 大約三個月前,王易青搬出了孫小明的蝸居,臨走的時候特意交代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他在這裡住過的事實。為了王易青臨走時給他的兩千元錢的“封口費”,孫小明向所有人隱瞞了王易青曾住在這裡的事實。 “你撒謊……”王芝大叫起來,“既然他不願意告訴所有人他的行踪,為什麼他寫信給我的時候,要留這個地址?” “那不是他寫的,那是他讓我給你寄的錢。我也不想留地址的啊,可那天我有事,急著去加班,讓女朋友幫填一下信封就給你寄過去,誰想到她把地址填得那麼詳細,真是的……”孫小明懊惱不已,就那麼一丁點的疏忽給自己惹來了那麼大的麻煩。 王芝呆住了,猛地搖頭:“我不信!我不信!”眼淚撲簌撲簌地掉了下來,“他明明知道,我是要來找他的……” 沙若欣皺眉,輕輕地攬住王芝。 宋城航看著孫小明的眼神,這一次他的話似乎是真的了。 “我也感到很奇怪,他既然不缺錢,為什麼不單獨租住?為何住在你的陽台上?”這個案件或多或少已經和失踪案無關了,但讓他奇怪的是王易青的古怪舉止。 “我也問過他,他好像是說,不想太麻煩,他只住三個月,單獨找房子,房東也不願意租給他的。反正他是這樣說的。具體情況我就不知道了。”孫小明抓抓腦袋。 “對了,他告訴你他的名字是王易青嗎?”宋城航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他讓我叫他阿易!全名不知道,是警察來找的時候我才知道的。” “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王芝哭得一塌糊塗,“電話裡他還說……讓我等他……他開始賺錢了……馬上就讓我過上城里人的日子……” “他後來還和你聯繫過沒有?”沙若欣問道。這樣的情形她似乎看得太多了,農村的男人在城裡賺了錢,就拋棄了鄉下的糟糠,他們的希望,不過是變成一個徹底的城里人。 “怎麼會有聯繫。”孫小明一副自認倒霉的樣子。 “他在你這裡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宋城航又問。 “好像沒有吧!他來的時候就只帶了一個旅行袋,還有他那一大堆的書,走的時候也帶走了……不過好像臨走的時候給了我兩本書,我拿給你們。”孫小明進屋拿了兩本書出來。 一本是紀昀的,一本是大仲馬的。兩本書看上去都很陳舊了。 王芝幾乎是撲了上去,將兩本書搶了過來,捧在懷里大喊道:“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王芝……”沙若欣有些詫異於她的反應。 “他……的這兩本書,幾乎算是他的寶貝,是他過世的父親給他買的最後兩本書!他是從來不會給別人的,我有時候翻一下,他都不高興,怎麼就……這麼輕易地給人了?”王芝將這兩本書緊緊地抱在懷裡。 沙若欣有些同情這個癡情的女孩了,回頭望向宋城航,而他則微蹙眉頭,在思考著什麼問題。 “這是什麼?”王芝忽然輕輕地叫了一聲。 沙若欣湊了過去,看到了扉頁上的一個小小的圖案。 “這不是他的書……”王芝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 “為什麼這麼說?”沙若欣注意到,那個小小的圖案,通體用一种红色勾邊,裡面的線條則全都是黑色的,有點像是一種動物的頭部,勾勒得雖然簡單但卻栩栩如生,這個類似於犬狼類的圖案,面目表情猙獰,嘴角露出的兩顆獠牙讓人極不舒服。 翻開另一本,扉頁的一角上,也有一個類似的圖案。 “你……”王芝忽然抬起頭來,眼神變得惡狠狠的,瞪著孫小明,“是不是你?” 孫小明被她的樣子嚇壞了,往後退去:“什……什麼……是不是我?” “你殺了阿易!” “你……你胡說什麼呢?”孫小明大驚。 “這兩本書不是他的!”王芝有點歇斯底里了。 “這……這是他給我的啊……” “你騙我,這兩本書根本不是他的,你故意拿了另外兩本書來騙我!”王芝滿臉通紅,“你殺了他!” 沙若欣看著語無倫次的王芝,急忙拉住她。 王芝的表現著實嚇倒了孫小明,他急得幾乎要哭了:“冤枉啊我哪有那個膽子啊!警官,你可得明察啊!” 宋城航看看不知所措的孫小明,對王芝道:“王芝!你別為難他了,他不可能幹這種事。” “是啊!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啊……”孫小明一聽此話,如釋重負。 “我記得這兩本書的,上面沒有這兩個東西,天!這裡還有……”王芝忽然渾身發抖,緊緊地咬住了嘴唇。 沙若欣接過那本書,發現除了那個紅黑的狼頭之外,旁邊還有一行細細的文字:“贈送給心愛的易——心”。 “心?”沙若欣輕輕念道,同時望向一旁的宋城航。 王芝幾乎站不穩了,搖搖欲墜。 “看吧……不是我……”孫小明虛驚一場,不滿地嘀咕道。 “他是不是有了另外的女人?不要我了……”王芝泣不成聲。 “這個'心'到底是誰?”沙若欣皺眉翻看著扉頁上的這行娟秀的鋼筆字,心裡沉重不已。她早就猜到這個結局了,估計是王易青在城裡找到了新歡,便將村里那個舊愛拋棄了。 孫小明忽然道:“對了,我想起來了,王易青好像在臨行之前,手上也弄了這麼一個東西。” “什麼東西?”宋城航問道。 “喏……”孫小明用嘴示意扉頁上的那個圖案,“那個文身什麼的?” “文身?”宋城航接過書本,細細地觀察起來,那上面的圖案用紅色的線條包裹著黑色的狼頭,看上去雖然簡單,但是整體形狀卻極為猙獰。 他皺眉思忖著,沒有說話,忽而被一旁的沙若欣拉拉袖子,回頭一看,王芝在一旁哭得極為傷心。 “王芝,要不,你先回去,我們會幫你找到他的!”沙若欣話才出口,卻被宋城航嚴厲地瞪了一眼。 沙若欣回瞪過去,故意道:“你放心,這位宋警官會幫你的!” 王芝悲痛欲絕地望向宋城航。 “現在不好說。不過,你先回去吧。我想,說不准,他什麼時候就會回去找你的。”宋城航無奈道,他能說的,也只有這些話了,儘管這讓王芝的痛苦減輕不了多少。 王芝搖搖頭,眼淚撲簌撲簌地掉:“我已經沒臉回去了,村里人會看不起我的。” 沙若欣和宋城航對望一眼,有些無奈。 “對了,我還想起一件事。”孫小明忽然開口,有些訕訕地說,“他在臨走前好像說,要到什麼外國去……” 宋城航神色凝重:“說下去……” 王易青是在孫小明傍晚下班回家的時候向他告別的,為了辭行,王易青還請他到附近的館子裡吃了一頓。 孫小明有些驚詫於王易青的突然離開:“怎麼,阿易!你找到好工作了?” 王易青笑笑,將兩本書遞給他:“就算是吧!這個送給你,我看你也喜歡讀書。” “那就多謝了!怎麼,看你的樣子,像是挖到金礦了。是不是要迎娶富婆了?”孫小明見王易青神色和悅,開起了玩笑。 “哈哈哈,富婆就那麼好娶的?”王易青大笑道,“那些富婆,脾氣古怪得很呢。” “哎,我們相識一場,有什麼發財的項目,要介紹給老弟我哦?”孫小明索性厚著臉皮相求了。 王易青望著他,淡淡一笑:“如果我這次出去,成功了!我一定回來找你合作!” “去哪兒?” “離開這個國家!”王易青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種淡淡的哀愁,“就是覺得有點遺憾。” “去外國撈金啊,這還遺憾?”孫小明不以為然,“換成是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你不明白。”王易青的臉上難得呈現出了一種傷感,這與以往那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他有點不一樣。 兩人吃完了那頓晚飯之後,王易青就走了,臨走時請孫小明將一些錢寄給王芝,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繫過。 王芝聽得淚流滿面:“他去哪裡了……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可能,他真的出去賺大錢了吧。”孫小明看看王芝,很明顯,這個女孩是深愛著那個男人的,他有些可憐起她來了。 “王芝,你能具體說一下王易青是個什麼樣的人嗎?”宋城航問了一句,出於直覺,他覺得王易青的確古怪。 “阿易……”王芝抬起頭來,眼淚仍是不停地往下流。 “他喜歡看書!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就喜歡看書,要不是他爸爸去得早,他早去上大學了。他為了幾個弟妹,只有放棄高中的學業,出去打工。就在去年年底,他說這裡有兩個同學在房地產公司上班,收入很不錯,所以也跟著來了……可是這還不到半年時間呢,他怎麼就……”王芝說不下去了。 “同學?你和他們聯繫過嗎?” “我問過了,這幾天我都找過他們,他們是高中時的同學。他們倆都說,就在三個月前,阿易忽然從他們那家公司辭職,從此再也沒有和他們有過任何联系……”王芝神情哀傷。 “阿易,他來這裡多久了,我是指來到這個城市的時間!”宋城航拿出了筆記本。 “就在去年年底,大概有八個多月了。” “這八個月中,你見過他幾次?” 王芝聽到此話更是傷心了,搖搖頭:“一次都沒有!他連過年都沒有回來過,說是公司要加班……” “你也沒有來看過他?”沙若欣忍不住問道。 王芝搖搖頭:“家里人不讓,說是這樣很丟臉。”她的聲音低了下去,顯然這一次她的前來,已經給她家裡造成了不小的震動,難怪她不敢回家。 “你就沒有察覺到他的任何異常?比如……他三個月前,與這三個月,有什麼樣的變化?”宋城航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他也不是經常給我打電話的,他沒有手機,只能用公用電話。公用電話亭說話不方便,他也不能多說什麼。” “那你為什麼這一次要來找他?”宋城航問。 王芝抬起頭來,眼睛紅紅地望著宋城航:“他最後一次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是在半個月前,他說,要和我分手。我不相信,所以就來了……” “你為什麼不相信?” “我覺得他也不是那種一來到城裡,就喜新厭舊的男人,而且,他在說那話的時候,我覺得……他好像很為難……”王芝搖頭,堅信她的阿易不是一個陳世美。 “傻丫頭……”沙若欣遞給她一張紙巾,“現在的男人吶,不好說的……” 宋城航沒有說話,望著屋內的某個地方沉思著。 臨走的時候,孫小明有些怯怯地將那兩本書遞給王芝:“這書……你還要嗎?” 王芝看看,淒然一笑,沒有回答,頭也不回地走了。 沙若欣遲疑了一會兒,接過兩本書:“我幫你給她。” 坐在越野車中,沙若欣還是稍稍露出了一絲憂鬱。宋城航觀察了她幾次,終於開口了:“你怎麼了?” 沙若欣不是一個能藏得住心事的人,她覺得憋下去只能讓自己越來越鬱悶,無奈地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可云發生的事情?” “你看過我的資料了?”宋城航的口氣平和,也沒有責怪她的意思,“我以為她會給你打電話的!但是她沒有!為什麼?” “為什麼?”沙若欣有些惱怒了,“我怎麼知道為什麼?” “你是她的好朋友,居然猜不到她的心思?”宋城航笑了起來,他覺得自己和沙若欣在一起之後,原本在自己身上的那種冷冰冰的性格變得溫和了許多。從這一點來說,他還是很感謝她的。 “什麼……心思?”沙若欣仍是不解。 “我估計她一定是不想讓你在婚禮前操心,才不告訴你的!”宋城航安慰她,“我讓小劉他們去了解了一下,她腦部裡的淤血已經被清除掉了,大概下週就可以出院了。放心吧!依照她的做法,她會來當你的伴娘的!” 沙若欣心裡好過了一些,但緊接而來的便是對可云身體狀況的擔心:“不行!我還是得去看看她!” “嗯!”宋城航點點頭,方向盤一轉,越野車朝著一個地下車庫入口駛去。 第二天上午,沙若欣便帶著一隻熱乎乎的保溫桶來到了可云的病房。 “沙沙!”可云正躺在病床上發呆,看到沙若欣悄無聲息地摸進來,驚呼一聲,“你怎麼來了?” 沙若欣故作生氣狀:“哼!這麼大的事情,你居然不告訴我!” “還不是不想讓你擔心!你不是在操辦你們的婚禮嗎?”可云心裡湧出一陣暖意。 “都差不多了!我們的婚禮簡單得不得了!根本沒啥可操心的!”沙若欣將保溫桶打開,裡面冒出一股熱騰騰的香氣,可云頓然覺得飢腸轆轆起來。 看著可云狼吞虎咽地喝著自己熬的雞粥,沙若欣笑了起來:“幾天沒吃飯了?” “別說了……這醫院裡的'營養餐'真是讓我倒足了胃口!”可云頭也不抬地喝著碗裡的雞粥,“嗯!好吃!” 等保溫桶裡的雞粥只剩下一點點的時候,可云才滿足地放下了粥碗。 收拾好了一切之後,沙若欣靜靜地看著可云,沒有說話。 “你怎麼了?沙姐!”可云有些不自然地笑了起來,“你的眼神看得我渾身起雞皮疙瘩了!” “為什麼會去那裡?”沙若欣不想兜圈子,她今天來的目的,除了看望可云之外,還想弄清楚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哪裡?”可云故作糊塗。 沙若欣的口氣硬了起來:“別裝了!黑靈鎮!為什麼去那裡?” 可云的頭又開始疼了起來:“是社里讓我去採訪……沙姐……你別說了……”她的臉上出現了痛苦的表情,然後將自己出差並且遭遇車禍,但失去記憶的事情說了出來。 沙若欣滿臉驚懼:“你完全不記得了?” 可云無奈地點點頭:“醫生說淤血雖然清除了,但是我的記憶力還需要時間來恢復!” “真的只是去採訪?”沙若欣還是有些疑惑,從昨天宋城航的那份資料來看,似乎可云在黑靈鎮出事不僅僅是交通意外那麼簡單,否則為何會出現在刑偵大隊長的桌上? 但昨晚宋城航對沙若欣的提問一個字都沒有回答,只是簡單地說了一句:“沙沙!既然你是'無意'間看到的我的資料,那麼現在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好嗎?至於可云,她不會有事的!” 宋城航顯然是不願意向她透露那份卷宗的內容,而從那卷宗來看,沙若欣只看到了姜可云以及其他幾個人的個人檔案,至於詳情,卷宗裡根本沒有一個字的解釋。而她也明白,憑自己現在的身份,她是沒有任何權力獲知刑偵大隊的任何情況的。 想到這裡,沙若欣嘆了一口氣,自從和宋城航確定關係之後,她便被調離了原來的崗位,現在被調去管戶籍去了,再也不能和他一起共事了。 她也明白宋城航為何做這樣的決定,他不希望未來的妻子和自己一樣,處在一種隨時都有危險的境地。 但是此刻,黑靈鎮在沙若欣心裡有著一種無法抗拒的吸引力。那無關於黑靈鎮頻繁發生的事故,而是來自幼年時期聽說過的那個神秘傳說。 傳說中的黑靈鎮,在一片無人知曉的地下城堡中,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而獲得那個秘密的人,將會獲得無上的智慧。但是,在黑靈鎮,想要獲得這種無上的智慧,便要付出巨大的代價,那個代價便是要將自己的靈魂出賣給那座城堡的主人。 沙若欣小時候就從自己的外婆口裡得知了這個傳說,大學畢業之後她也去過幾次,都是和同學或者朋友一起去的黑靈鎮,但是卻從來沒有在鎮上某個地方找到那個地下城堡的入口。 大概只是一個傳說吧!當時沙若欣覺得自己好幼稚,居然將老人哄小孩的故事當真,於是便再也不去想那個神秘地下城堡的故事了。外婆也已經作古好幾年了,沙若欣幾乎都已經忘記那個地方了,但是在前不久的某一天,她無意中進入了一個私人的網站。 “網站?”可云匪夷所思地看著沙若欣,她有些吃驚。 “那是一個地獄般的網站……”沙若欣的面色有些發白,身體微微顫抖起來,“網站上,都是那些關於地獄的東西……都是那些做了壞事的人的下場,還在一旁配上了各種地獄的解釋,還有圖片……” 可云靜靜地聽著,這與同事們說起的那個傳說又有些出入,雖然她心裡仍是不太相信這些東西,但是卻開始覺得身體不由而來的一陣發冷。 沙若欣一想起那個令人壓抑的網站,心頭不由而來一陣鬱悶,她也讓宋城航看過那個網站,但是卻沒有看到他的任何反應。他只是淡淡地點點頭:“我知道了!”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言辭了。 聽完沙若欣的描述,兩個人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沙若欣想起宋城航的冷淡反應而有些悶悶不樂,可云則是在想另外的一件事。 “你什麼時候出院?”沙若欣忽然打破了沉悶,看得出來可云似乎也在為黑靈鎮的事情心神不寧,她現在需要休息,自己真不該在病床前提到這些令人壓抑的事情。 “哦……下週吧!”可云神思恍惚,她似乎看到了黑靈鎮上那些四處遊蕩的幽靈!自己到底在黑靈鎮上遇到了什麼? 一想到這裡,她的頭越發疼得厲害了。 沙若欣急忙將她扶著躺下:“我看你還是多休息幾天吧!不要那麼早出院!” “不行!我還得當你伴娘呢!不准換人哦!”可云仍是惦記著這事,緊張地拉住沙若欣的手。 “好了啦!”沙若欣笑了起來,“我不會換人的!” 從醫院出來之後,沙若欣的心一直是沉甸甸的。不知為何,她覺得可云有事情瞞著自己,難道她真的失去了記憶?抑或黑靈鎮真的存在那些詭異的傳說?不由而來的一陣寒意湧上了她的心頭。 沙若欣有些心煩意亂地慢慢朝醫院附近的車站走去。在車站上等了一會兒,她的公車來了,當她的身影消失在公車上之後,一道黑色的身影也隨之消失在車站的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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