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蝴蝶之罪

第29章 第三節

蝴蝶之罪 冯华 2464 2018-03-22
找了一個兩人都休息的周末,邱英杰和於若華又一次開車外出尋找月亮。 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他們把毛毛一起帶上了。 帶著一個別人的孩子,去尋找自己的孩子,這種感受有多麼複雜,大概只有邱英杰和於若華能體會到。 毛毛很乖,一路上都趴在車窗邊看風景,眼裡滿是新奇。棟棟跟毛毛和好後,曾對她說過月亮的故事,但聽的人糊塗,講的人也並不清楚。毛毛對月亮哥哥的印象,也只停留在汽車外殼的照片上。究竟是怎麼回事,其實她並不知道。所以一路上她才會不停地問邱英杰和於若華:“月亮哥哥在哪兒呀?” 月亮哥哥在哪兒呀。邱英杰和於若華多麼盼望他們能痛痛快快地給毛毛一個響亮而清晰的回答! 可是他們給不了。只好顧左右而言其它。

“毛毛,你在看什麼呀?” “看外面。” “外面好看嗎?” “好看!” “以前爸爸媽媽有沒有帶你坐車看風景?” “媽媽不讓我出去。” “為什麼?” “媽媽說外面有壞人。” 對於孩子這樣的回答,他們只能搖頭苦笑。 月亮失踪已經快一年了。隨著時間的流逝,月亮離邱英杰和於若華似乎越來越遠,奇怪的是,月亮的音容笑貌反而在他們腦海中越來越清晰。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次調皮或者撒嬌、每一聲“爸爸、媽媽”,如同被風化的岩石,深深地刻在他們的記憶中。 只是,所有這些記憶,都停留在月亮失踪的前一天,彷彿被時間定格了。 這麼多天過去,邱英杰和於若華已經學會了必要的一招。每次上路的時候,他們都收藏起內心的希望,讓自己盡可能平靜地出發。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忍受一路上尋找的煎熬,忍受每一次尋找無果帶來的巨大失望。

這一次,似乎和以往沒什麼兩樣。兩天下來,沒有任何月亮的線索,但他們還是習慣性地在每一個落腳點都留下了尋人啟事。為了盡可能地擴大尋找範圍,他們走了一條新路返回青江。 離青江還有幾十公里時,路邊出現一個村子。逢村必停是他們的規矩,邱英傑把車靠邊停下。這輛與眾不同的車和以往一樣,立刻引起了幾個農民的注意。邱英杰和於若華也習以為常地將兒子的事情講給他們聽了,並希望他們能夠提供任何相關線索。 圍觀的人都很善良,七嘴八舌地表達著對邱英傑他們的同情。這當然令他們感到一絲溫暖,卻並不是他們最需要的。看到沒什麼希望,他們又留了一些尋人啟事後就準備離開了。然而就在於若華抱著毛毛要上車時,一個過來看熱鬧的農民引起了邱英傑的注意。這人六十多歲的樣子,盯著車上月亮的照片和尋人啟事,反反复复地看,那神情和一般看熱鬧的存在明顯差別。

邱英傑上前客氣地問他:“大叔,請問你見過這孩子嗎?” 那人猶豫著說:“說不好,說不好……” 於若華也看出這位農民似乎有話要說,急忙拉著毛毛走過來。 “大叔,哪怕是見過有點兒像的孩子,或者是知道哪兒有走失的小孩,都行!我們就想看一看,錯了也沒關係!” 於若華的懇切打消了對方的疑慮。 “還真巧,前兩天我看村里的貨郎老趙家有個小男孩,七、八歲的樣子,老趙又沒結過婚,我就問他是哪兒來的孩子,他說是他在外面賣貨的時候撿的,就帶回家來了!”說著他又看看車上月亮的照片,不太有把握地說,“我也說不好是不是這孩子,反正也是虎頭虎腦的……” 這對邱英杰和於若華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他們立刻改變計劃,千恩萬謝地跟著這位農民去找那位貨郎老趙。等到了老趙家門口時,兩人的心都揪作了一團。所謂的老趙家就是兩間土坯房,眼看就要塌了。

可能是因為真正的家徒四壁,老趙家的門都沒鎖,虛掩著。在外面叫了幾句沒反應,推門進去看看,房間里黑漆漆、空蕩盪,空無一人。於若華死死揪著邱英傑的手,簡直透不過氣,她不知道,其實邱英傑也好不到哪兒去,只是靠那一線希望的力量支撐著,才能繼續往前走。 在家沒找到老趙,熱心的農民大叔又帶他們去河邊找,因為那裡有老趙一小塊地,用來種自己吃的菜。天快黑了,農村的路不好走,邱英傑怕毛毛摔跤,抱著她走。一行人深一腳、淺一腳,好容易走到河邊,那位老趙果然在他那塊地上乾活,但他就一個人,並沒看見什麼孩子在身邊。 聽說他們是來找兒子的,老趙顯得很猶豫。他並沒否認自己是撿了一個兒子回來,也承認是青江的,但他一直是孤身一人,原指望以後靠這個“兒子”來養老送終的。

邱英杰和於若華急忙表態,如果真是他們的兒子,他們一定會重謝老趙,甚至願意和老趙結為親戚,在老趙需要的時候,他們會承擔起相應的責任……好說歹說,老趙終於鬆口了,帶著他們往前走了一段路,在一個小水灣處找到了那個孩子。 確實是個男孩兒,看上去也是六、七歲孩子的身高。天色有些暗了,老趙把孩子叫到邱英傑他們面前,讓他們自己認。兩人的心都砰砰狂跳,恨不得把孩子的臉捧到眼皮底下看,可結果終於還是令他們失望了。 月亮失踪將近一年,也許容貌上會有很大的改變,但他們還是百分之百地確認,面前這個孩子絕不是月亮。 於若華極力隱藏內心極大的失望,問那孩子:“孩子,能告訴我叫什麼名字嗎?” 男孩看著於若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

“他們叫我黃毛。” “那你本來叫什麼名字?” “以前,我爸媽叫我……樂樂……” “你是青江人?” 男孩點點頭。 “還記得自己家住哪兒嗎?” 男孩搖搖頭。 邱英傑忍不住問:“你是怎麼丟的?” 男孩臉上隱隱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低下頭不說話,顯然那是一段令人痛苦的經歷。於若華一陣心痛,不想再追問下去了。她想了想,悄悄從口袋裡掏出兩張百元大鈔,塞到孩子手裡。 往回走的路上,兩個人的腳步都沉重得要命,不由自主地猜測這個孩子的身世。說著說著,邱英傑忽然一愣,停下腳步。 “剛才他說他叫什麼名字來著?” “黃毛……噢,他說以前他叫樂樂……” “樂樂!你還記不記得那個叫陸川的?”

於若華一經提醒,也想起來,上次在火車站不打不相識的那位陸川,似乎說過他的兒子小名就叫樂樂。這個發現令他們又是激動又是興奮,兩人立刻返身又找到那孩子,結果剛問到他爸爸的名字,孩子脫口而出。 “陸川。” 陸川接到邱英傑的電話連夜趕來時,已經是深夜了。當著眾人的面,陸川掀開那個孩子的衣服,看到男孩兒腰上那塊標誌性的胎記。他盯著胎記看了很久,眼裡蓄滿了淚,伸出手輕輕撫摸,彷彿怕那個記號並不真實存在。然後陸川一把將兒子摟在懷裡,像個女人似地嚎啕大哭。 那一刻,邱英杰和於若華是多麼羨慕這個失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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