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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章兩封籤名信

荒墟玫瑰園 蔡落如 3844 2018-03-22
那碗安神湯效果真好,等葉婉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午後,快到一點鐘了。別說早餐,午餐也已經結束,餐桌上現在只有遲到的她。問起姑姑,張媽的回答是,午休了。 “張媽,你和張伯是什麼時候來沈家做事的?”葉婉問端來熱菜的張媽,這對夫妻很神秘,而且看得出來,他們兩人對這座住宅很熟悉,超出主人的熟悉。 “我們夫妻十年前就開始來這裡守宅了。”張媽自豪地說,“論資格,比太太還要老。” 葉婉的手一鬆,夾著的菜差點掉到桌上。他們夫妻倆十年前就在這裡了,那麼十年前的慘劇,他們是不是全知道?要不要打聽一下?十年前的事困擾了她很久,那個被吊被殺的男人後來怎麼樣了,葉婉很想知道。 “張媽,十……”葉婉想打聽一下,但又怕驚擾什麼,話在齒縫間打了個轉,改換成另一個問題,“四樓三間房為什麼叫特殊房,是放什麼的?”

張媽囉囉唆唆地解釋著,也說明不了什麼,反正那三間房挺特殊的,除了她姑姑,別人都不可以進。特殊,有什麼特殊性?一個普通的住宅,為什麼搞得這樣神秘?這裡的荒墟已經夠幽靜夠詭異,難道還要隱遁神秘的事物來陪襯嗎? “有鬼附體的豬群,就有鬼附體的玫瑰園”,想到沈丹說的話,葉婉很納悶,對方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是不是沈丹知道十年前的“荒墟玫瑰園”?還是被十年前的鬼嚇唬過,因為怕鬼,才會晚上不願意睡。 葉婉以漫不經心的口氣問張媽,這裡這麼偏僻,晚上會不會鬧鬼?用眼角的余光,葉婉看到張媽緊張又猶豫的神情。緊張說明是有類似鬼的事,猶豫說明對方不知道要不要說出來,可能有人責怪過她的捕風捉影。 最後,愛說話的性格佔上風,張媽走到葉婉身邊,低聲講述,在沈太太沒搬來時,她經常看到鬼。都是深更半夜的時候,總在樓下客廳出現,黑乎乎的鬼影,腦袋也是黑色的,沒臉沒皮,嚇得她晚上都不敢下樓。張伯卻說什麼都沒有,說她老眼昏花了,可她自己心裡很清楚,那是鬼。沈太太他們搬來後,鬼影就沒有出現了,可見鬼怕人多。

張媽的話讓葉婉的心情又受到打擊,鬼影總在客廳裡出現,是不是跟十年前的死者有關?屈死的人會有不散的鬼魂,這種說明是迷信,但聯想到那個被刀刺被吊掛的死者,葉婉心裡還是七上八下地惶恐不安。 午餐結束後,葉婉站在客廳的櫥櫃前欣賞,昨天來的時候,她沒有心情去認真欣賞。這個與地板顏色相似的黃木櫥櫃很大,有兩米寬,一米八左右高,六十厘米左右厚。裡面擺設的物品,葉婉驚奇地發現,居然都是些西方宗教的物品,有聖經、十字架、耶穌像、聖母像……反正,都是諸如此類的裝飾物品。 何俑從樓梯上走下來,走到她的身邊,向她講解櫥櫃裡的物品,聽他的講解,好像對西方宗教很熟悉。葉婉問他是不是西方宗教徒,怎麼會對這些事情這樣了解。對方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沉默幾秒後回答她,他的祖輩是天主教徒,他的家裡有聖經,愛看書的他看過,所以知道不少西方宗教的事。

“我覺得,科學時代的人,不應該再接納迷信。”葉婉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信仰與迷信是兩碼事,現在的信仰,與科學不會有衝突,只是個人在凡塵俗世中找一個心的休息點。”何俑回答後停止說話,在沙發上坐下,大概覺得與她沒有共同語言。 葉婉也在沙發上坐下,看著又在看書的何俑提醒他,他的職責是看病人不是看書。冷嘲熱諷的提醒卻沒有刺激對方,何俑平靜又祥和地微笑,顯現他從容和藹的品德。他說在他的治療下他的病人很安靜。 “那為什麼,我總感覺她不安靜。”葉婉回問。 “可能,是你剛來,陌生的人對她有刺激。”何俑淡淡地做了解釋。 他是一個愛看書的醫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看過聖經的緣故,在他的身上會閃耀出耶穌般的安詳氣質。但葉婉感覺他眼鏡後面的眼神很奇怪,有時富有感情有時很冷漠,他還有一種眼神,藏在感情與冷漠間,那復雜的第三種眼神是什麼,葉婉看不出來。

她想從何俑口裡了解一些有關沈丹的事,但對方很機警,擋拒了她的問題,並巧妙地把話題轉移到她的身上,說她真不愧是沈太太的侄女,看到她,就可以想像出沈太太年輕時的樣子。還對她的形像做了評論,她的臉型和沈太太一樣是典型的東方美人臉,這樣的臉型留劉海不好看,應該把豐潤飽滿的額頭展現出來。還有,她的白色針織衫挺不錯的,但是下身不應該穿普通的牛仔褲,這樣降低了這件針織衫的價值,應該配一條高檔的秋裝裙。 葉婉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白色毛衣,這件秋裝毛衣是去年姑姑買給她的,算是她的衣櫃裡比較高檔的秋季衣服。為了使自己不顯得窮酸,她特意穿了這件衣服。她的衣櫃裡沒有高檔的秋裝裙,對窮人來說,高檔的裙子缺少實用性。葉婉不想他把話題移開,正打算把話題轉回來,外院的門鈴響了。

不多時,一個燙短髮,身材高瘦的婦女出現在宅門前,她跟張媽差不多的歲數,也是五十多歲,看衣著打扮,就知道是個俗氣的市井婦人。這個女人站在門口叫了聲張媽,一副主人的姿態,時髦的衣著並不能美化她那張蒼老普通的臉,反而顯得庸俗。 張媽從裡面出來,侍候這個女人進來,看得出她是認識來者的。女人傲慢地在沙發上坐下,不和善的臉倒是跟何俑和善地打了招呼,他們也認識。 “吳阿姨今天是來看女兒的嗎?”何俑尊敬地問對方。 這宅里年輕的女性只有兩位,自己不可能是這位吳阿姨的女兒,葉婉現在知道這個女人的身份了,她是沈丹的親生母親,也就是姑丈的前妻。親生母親來看自己的女兒,沒有什麼不妥的,但她並不是因為這個而來。女人從手提包裡拿出一個信封放到茶几上,這是一個普通的黃色掛號信封,信封上貼著一張打印紙,打印紙上是收寄信雙方的資料,收信人是“吳媚蘭”,下面寄信人的地址就是這裡的地址,而寄信人是“沈華文”。

“我是因為這封信來的。”吳媚蘭把腳架在沙發上。 看她的表情不像有精神問題,也不像在弄虛作假。可能她與姑丈離婚久了,不知道沈家的事,葉婉輕聲地提醒對方,沈華文一年前已經死了。 “你是誰?”吳媚蘭看著葉婉問。 “她是沈太太哥哥的女兒。”坐在一旁的何俑馬上接口說明葉婉的身份。 知道她的身份後,吳媚蘭懷著敵意地看了看她,這種敵意的目光,是葉婉來到這里後第四次感受到。張伯、張媽、沈丹和吳媚蘭都對她有敵意,葉婉可以理解後兩者的敵意,因為她的姑姑侵犯了她們的家庭,至於張伯與張媽的敵意,她怎麼也想不通。 吳媚蘭取出信遞給何俑,她就是因為知道沈華文已經死了,才覺得奇怪。信是昨天下午收到的,要她在10月29日前到達這裡,沈華文要在10月29日公佈財產繼承人。而10月29日又正是沈華文的忌日,這讓她很驚訝。本來想打電話問一下,後來想想,也沒什麼人可問的,不如直接上門弄清楚。

何俑看完信後交給葉婉,葉婉也看了一下。信裡面的內容不多,簡單明白的幾句話,就是要吳媚蘭在10月29日前到達這裡,如果到期沒來,就會取消繼承資格。信是打印的,不過下面的簽名是手寫的。 是誰寄這封信,寄這封信的目的又是什麼?葉婉找不到答案,她不解地看何俑,想從他那裡得到一些答案。但何俑什麼表示也沒有,又平靜祥和地看他的書,對於這封信,他就像喝了一杯白開水,任何感覺都沒有。 吳媚蘭讓端茶過來的張媽去叫葉彩霞,張媽為難地告訴吳媚蘭,沈太太在午休,要到三點才起床,中間不能吵醒。張媽的回答激怒了吳媚蘭,就在這個女人站起身,想衝上樓時,外院的門鈴又響了。 三分鐘後,聽到旁邊有捲門開動的聲音,葉婉站起身,從窗戶看到一輛白色的轎車開進車庫。再過三分鐘,一個中年男人出現在門口,年齡應該不到五十歲,但也接近五十了。他剪一個平頭,中等身材還算保持得勻稱,沒有顯出中年人的發福。穿著鱷魚品牌的針織套衫,拿著鱷魚品牌的真皮黑包,一看就知道是有錢的人。他也跟這裡的人很熟,張媽看到他馬上態度熱情地過去給他換鞋,不用男人吩咐,就進廚房給他準備茶。

男人一走進來就發齣戲謔的聲音,詫異他的前任大嫂怎麼也會在這裡。吳媚蘭大概覺得他戲謔的話語是種諷刺,沉下臉冷冷地回諷男人,他的大嫂在樓上午休呢,可不要叫錯人,叫錯了,把沈華文氣活了怎麼辦。 吳媚蘭的話讓男人大笑起來,目光落在葉婉身上,驚訝地問:“這位漂亮的小姐是誰?” 葉婉禮貌地作了自我介紹,男人聽到她是葉彩霞的侄女,露出和氣的笑容。他對她沒有敵意,從他與吳媚蘭的對話裡,葉婉已經猜到他是姑丈的弟弟沈華起。儘管沈華起對她是和氣的,但她不喜歡他,也不喜歡吳媚蘭,這兩個人身上都有一種令人反感的氣息,奸詐與虛偽。 沈華起在沙發上坐下,瞟了一眼茶几上的信,取過信看了一下,神情閃過一絲迷惑。坐回沙發的吳媚蘭,指著信說長道短,問沈華起是怎麼看待這封信的。沈華起沒有說話,放下信,從他自己的包裡也取出一封信扔在茶几上。這是同吳媚蘭那封一樣的黃色掛號信,裡面的內容也是一樣的,唯一不同的是信封上的收信人,寫著“沈華起”,看來他今天來這裡的理由也是因為這封信。

吳媚蘭冷笑著慫恿沈華起叫醒葉彩霞把事情弄清楚,沈華起沒有聽從吳媚蘭的慫恿,喝了一口張媽送上來的茶,表示他昨天就打過電話,葉彩霞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從茶水熱氣中看沈華起的神情,可以看出他是站在葉彩霞這邊的。 “既然信裡說要在10月29日公佈財產繼承人,兩位不如先住下來,等到29日就知道事情真相了。”何俑看著兩封信,提了個建議。 這個建議正合沈華起和吳媚蘭的心思,就算何俑不提,葉婉也看得出,這兩個人有準備住下來的意思。吳媚蘭催著張媽帶她去選房間,張媽心不甘情不願地上樓,臉色還有些慌張。葉婉理解張媽的慌,這兩封籤名信,讓人感覺,好像是冤死的姑丈,在陰間裡寄信給這兩個人,要在自己的忌日申訴自己的冤屈。

今天是10月27日,後天就是10月29日,很快就會明白事情的原委了。究竟是誰在撒謊,撒謊的目的是什麼?葉婉不敢做猜想,猜想只會使她心目中完美的姑姑,成為一個邪惡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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