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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六章

彩票中獎者 戴维·鲍尔达奇 7482 2018-03-22
露安用車上的電話傳呼了傑克遜給她的號碼。不到一分鐘他就回了她的傳呼。 “我也正開著車,”他說,“我們需要談談。” “我正要向你回報,就像你說的那樣。” “我知道你會的。我相信你有許多事要告訴我。” “我認為我們沒有什麼嚴重的問題要處理。” “啊,真的嗎?我聽到這話非常高興。” 露安回答時有些不耐煩:“你到底要不要聽我說?” “要聽,但要當面聽。” “為什麼?” “為什麼不呢?”他反問道,“而我也有一些信息會令你感興趣的。” “關於什麼?” “不,是關於誰。馬特·里格斯。比如說他的真實姓名,他的真實背景,以及為什麼你在同他打交道時應該十分小心。” “你可以在電話中告訴我這一切。”

“露安,你也許沒聽到我的話。我說你要親自與我見面。” “我為什麼要那樣?” “我來給你一個極好的理由。如果你不來,我就在半小時之內找到里格斯,將他殺了。我會砍下他的頭,把它郵寄給你。如果你打電話提醒他注意,那我就到你家裡去,將那裡所有的人,從女僕到園丁統統殺掉,然後再放一把火將它夷為平地。接著我就到你寶貝女兒的上流子弟學校去殺掉那裡所有的人。你可以不斷打電話,設法警告全鎮的人,而我只管開始胡亂地殺人。這是不是一個很充足的理由,露安?你要不要再多聽一些?” 聽他說出這種攻擊計劃,露安臉色蒼白,身子顫抖,好不容易透出一口氣。她知道,他的每一句瘋話都不只是說說而已。 “什麼地方?什麼時間?”

“仍按老規矩。講到老規矩,你何不請查理也參加我們的談話?這對他也適用。” 露安將電話拿到一旁,瞪著它,好像要將它連同另一頭的那人一起熔化掉。 “他眼下不在這裡。” “哎呀呀!我原以為他從不離開你身邊呢,那個忠實的幫手。”他的腔調中有什麼觸動了露安記憶中的一根弦。她想不起那是什麼。 “我們又不能算是一家人,他要過他的生活。” 暫時讓他過一下,傑克遜想,暫時,就像你一樣。不過我是懷疑的,我真的懷疑。 “我們就在那位愛管閒事的朋友營巢的小屋裡見面吧。30分鐘,你能趕到嗎?” 傑克遜掛斷了車上的電話,下意識地摸摸他藏在夾克衫裡的飛刀。 10英里以外,露安也有幾乎同樣的舉動,打開了她4.4毫米口徑手槍的保險。

當露安沿著兩旁樹木成行、地上落葉繽紛的土路驅車前進時,已經是暮色四合。那個地區非常昏暗。頭天夜裡下過一場大雨,她開車經過一個深水坑時激起的水花濺在了她的擋風玻璃上,把她嚇了一跳。小屋就在前頭。她放慢車速,目光掃視著那一地帶。她沒看到車,也沒看到人。她知道那說明不了什麼。傑克遜何時出現和消失,似乎都非常喜歡做到來去無踪,比一顆石子投進大洋激起的漣漪還小。她將寶馬車停在那東倒西歪的建築物前面,爬出車來。她在地上跪了一會兒,看著泥地。地上沒有其他車輪印,而那爛泥是會把任何一點點痕跡都顯示得很清楚的。 露安仔細觀察小屋的外部。他已經到了那裡,她能肯定。那人好像帶有一種只有她才能察覺到的氣味。一股像墓穴的氣味,發霉的、陰濕的氣味。她最後長長吸了一口氣,便開始朝大門走去。

在進小屋的時候,露安環視了一下屋內那小小的空間。 “你來得早啊。”傑克遜從暗影中走出來。他的臉同他們每次面對面相遇時一樣。他喜歡始終如一。他上身穿一件皮夾克,下身穿一條牛仔褲,頭上戴著一頂墨色滑雪帽,腳上穿一雙淺黑色的行軍靴。 “但至少你是單獨來的。”他補上一句說。 “我希望也能同樣說你。”露安稍稍移動一下位置,以使她的背靠著牆,而不是門。 傑克遜明白她的舉動,微微一笑。他雙臂抱在胸前,倚在牆上,嘴唇噘起。 “你可以開始發表你的報告了。”他命令說。 露安雙手始終插在夾克衫裡,一隻手緊握著手槍;她設法使槍口隔著口袋對準傑克遜。 她的動作很小,但傑克遜揚了揚頭笑了。 “我還清楚地記得,你說你不會殘忍地殺人的。”

“一切事情都有例外。” “很有意思,不過我們沒有時間玩遊戲。報告呢?” 露安開始時緊時慢地講起來。 “我遇見了多諾萬。他就是追踪我的那個人,托馬斯·多諾萬。”露安估計傑克遜已經查出多諾萬的身份。她在開車來的途中已經決定,最好的辦法就是對傑克遜大部分講真話,只在一些緊要環節說假話。半真半假是造成信任的妙法,而此刻她需要她所能集中的一切才智。 “他是《華盛頓論壇報》的記者。” 傑克遜蹲下身來,兩手按在一起放在面前。他的眼睛仍然銳利地盯著她。 “繼續說下去。” “他在寫一篇關於彩票的報導。10年前那12個中獎者。”他向杰克遜點點頭。 “你是知道那些人的,他們全都發財了。” “所以呢?”

“所以,多諾萬想要知道他們是怎麼發財的,因為其他的中獎者有那麼多人都破產了。有一個很穩定的比例,他說。這一來你的那12個中獎者就有點突出了。” 傑克遜將他的懊惱情緒掩飾得很好。他不喜歡露破綻,而這個破綻一露就會很顯眼。露安正密切觀察著他。她鑑貌辨色,看出他對他自己開始有一絲懷疑了。那對她是巨大的鼓舞,但現在不是細想這事的時候。 “你怎麼對他說的?” “我告訴他,我被一個彩票工作人員引薦給一家出色的投資公司。我給了他你過去常用的那個投資公司的名字。我想他們是合法的。” “非常合法,”傑克遜回答說,“至少表面上是。其他的人呢?” “我告訴多諾萬,我不知道他們的情況,但他們說不定也被引薦給了那同一家公司。”

“那他相信嗎?” “倒不如說他很失望。他想寫一篇關於富人壓榨窮人的報導——你是知道的,他們中了獎,接著一些寄生的投資公司便將他們的賬戶頻繁地炒來炒去,賺取昧心錢,而最後留給中獎者的除了申請破產的代理費外一無所有。我告訴他,我肯定不支持那個結論。我做得蠻好。” “他知道你在佐治亞的情況嗎?” “我猜想,那就是最初吸引他找我的原因。”當露安看到傑克遜聽了這話微微點了一下頭時,她如釋重負地輕輕吸了一口氣。他顯然得出的是同樣一個結論。 “我猜想,他原以為我會招認什麼大陰謀。” 傑克遜的眼睛閃著凶光。 “他可談到其他什麼看法,像彩票舞弊之類的?” 露安知道,這時候若是遲疑就是災難,所以她趕快接。 “沒有。儘管他覺得里面大有文章。我叫他直接去同投資公司談談,我沒有什麼要隱瞞的。這一來他似乎洩了氣。我對他說,如果他要同佐治亞警方聯繫,他儘管去好了,也許已經到了該讓事情大白於天下的時候了。”

“你不是認真的。” “我要他相信我是認真的。我想,如果我鄭重其事地抗議或者想要隱瞞什麼,他就會變得更加疑心。事實上,對他來說,一切差不多都失敗了。” “你是怎麼脫身的?” “他感謝我跟他見面,甚至為打擾我而道歉。他說他以後可能會再同我聯繫,但是好像又有點懷疑以後還會不會再找我。”露安再次看到傑克遜微微低下頭。事情的結果比她所能期望的要好。 “他下了我的車便上了他的車。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 傑克遜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慢慢站起來,輕輕地鼓起了掌。 “我喜歡好的表現,我認為這件事你處理得很好,露安。” “我有個好老師嘛。” “什麼?” “10年前,在機場,你扮成一個本身就是一個假冒的人。你告訴我,隱藏的最好辦法是顯露在外,因為它與人類天性中的直覺背道而馳。我運用了同一原理,做到異常坦率、合作、真誠,那樣即使是疑心很重的人,也會重新考慮的。”

“我很榮幸,你還記得那一切。” 露安知道,一點點奉承能給大多數人留下強烈的印象,傑克遜雖然在許多方面是很特別的,但在這方面也不例外。露安故意不當回事地說:“你有點叫人難忘呢。因此,你不必對多諾萬採取什麼行動,他壞不了事。現在跟我講講里格斯的情況吧。” 那人的嘴邊掛上了一個微笑。 “我親眼目睹了你今天早晨在後花園私會里格斯的即興表演,很富有詩情畫意。從你未著裝的情形看,我料想他一定過了一個很愉快的早晨。” 露安隱藏起對他帶刺的話語所感到的憤怒。此刻她需要信息。她回答說:“那我就更有理由要知道他的全部情況了。” “好吧,我們就從他的真實姓名談起:丹尼爾·巴克曼。” “巴克曼?他為什麼會有不同的名字?”

“你居然提出這麼可笑的問題。人們為什麼要改名換姓,露安?” 她的前額冒出了汗。 “因為他們有事情要隱瞞。” “一點不錯。” “他是個密探?” 傑克遜大笑起來。 “不完全是。實際上,他什麼都不是。” “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死人嚴格說來就是死人,其他什麼都不是。對不對?” “死人?”露安整個身子都僵住了。難道傑克遜殺了馬修?不可能呀。她拼命堅持著,不讓自己栽倒在地板上。幸好,傑克遜又繼續說下去了。 “我取到了他的指紋,將它們送到一個數據庫查驗,計算機告訴我,他死了。” “那計算機是錯的。” “計算機只是傳達別人告訴它的事。有人要造成里格斯已死的假象,以防有人來查看。” “有人來查看?誰?” “他的仇人。”露安沒有答話,傑克遜說道,“你可曾聽說過證人保護及重新安置計劃?” “沒有。我應該知道嗎?” “你在國外生活了那麼久,我想你不會知道。它是由聯邦政府操作的,更具體地說,是由美國執法官局操作的。它旨在保護指證危險罪犯或組織的見證人。他們獲得新的身份,新的生活。根據官方的說法,里格斯已經死了。他出現在一個小鎮上,用新的身份開始新的生活。說不定他的容貌也做了一些改變。我並不確切知道,但是根據我多年的經驗推測,里格斯是那些人當中的一個。” “里格斯巴克曼是一個證人?為什麼作證?” 傑克遜聳聳肩:“誰知道?誰又管它呢?我所要告訴你的是,里格斯是個罪犯。或者說曾經是個罪犯。大概是販毒或者諸如此類的事。也可能是提供黑手黨內情的人。證人保護不用於搶錢包的人。” 露安背靠著牆以使自己不倒下去。里格斯曾是個罪犯。 “我希望你沒有向他吐露任何情況。現在還無法知道他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我沒有。”露安好不容易說道。 “那麼,關於此人你能告訴我什麼呢?” “沒有你剛才告訴我的那麼多。他所知道的還是以前那麼多。他並不想擴大事端。他認為多諾萬可能是一個綁架者。從你剛才所說的情況看,我相信他不想引起別人對自己注意。” “確實,那對我們非常有利。我相信,你們今天早晨去幽會一點害處也沒有。” “那與你毫不相干。”她激烈地反擊道。眼下兩人交換信息已經結束,她可不願放過那種話。 “啊,這是你本次會面犯的第一個錯誤。你就不能自始至終都不犯錯誤嗎,嗯?”他伸出一根細長的手指指著她。 “與你有關的一切都與我相干。我造就了你。說實在的,我覺得要對你的幸福負責。我並不是輕易承擔那種責任的。” 露安衝口而出:“聽著,那10年期限已滿,你賺到你的錢,我賺到了我的錢。我說,我們就這樣了斷了,永遠地了斷。36個小時以後,我將在世界的另一邊。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因為我實在太厭倦了這一切。” “你違背了我的指示。” “沒錯,可為了服從你的指示,我熬過了整整10年,輾轉20個國家,不時地要注意身後有沒有人監視。而現在,我猜想,我還得要在我的餘生做同樣的事。那就讓我現在開始吧。”兩人打起眼仗來,久久地對視著。 “你馬上就離開?” “只要給我打點行李的時間。明天上午我們就不在這兒了。”傑克遜一邊考慮這個建議,一邊摸著下巴。 “對我說點什麼,露安,告訴我,我為什麼不該現在就殺了你。” 她對那個問題早有準備。 “因為多諾萬會感到有點奇怪,就在他同我談話之後,我便死於非命。他現在還沒有起疑心。我想我可以給你打包票,我的死會促使他進行調查。你真的想惹那種麻煩嗎?” 傑克遜撅了一會兒嘴,然後指指門。 “去打點行李吧。”露安看著他,也指指門。 “你先走。” “讓我們一道離開吧,露安。那樣,萬一我們當中有一人企圖動武,我們各人都有適當的機會以同樣的方式回報。” 他們一道朝門走去,互相盯著對方。正當傑克遜伸手抓住門把手時,那門猛地打開了,差點將他撞倒。 里格斯站在門口,手裡的槍瞄準傑克遜。沒等他開槍,傑克遜一把將露安拉在了身前,同時一隻手徐徐向下移動。 “馬修,不要啊。”露安大聲叫起來。 里格斯飛快地瞥了她一眼。 “露安——” 露安與其說看到,不如說是感覺到傑克遜抬起了手臂。他正在用一種隱蔽的投擲手法擲刀,但那種擲法同樣是致命的。 她的手揮出,部分地碰到了傑克遜的前臂。緊接著,里格斯發出痛苦的哼哼聲,那刀插在了他的胳膊上。他倒在地上,抓住那利刃的手柄。露安從口袋中拔出槍,猛然轉身,想給傑克遜致命的一擊。就在這同時,傑克遜一把將她拉靠到自己身上。 兩人合在一起的衝力將傑克遜和露安一下子摔出了玻璃窗戶。他們重重地摔在走廊上,露安壓在他身上。露安的手槍飛了出去,滑到了走廊另一邊。他們在那密集、溜滑的玻璃碎片中搏鬥,竭力想爬起來,雙方都感覺到對手那難以捉摸但又不可否認的力量。他掐著她的脖子;她踢他的腹股溝,同時一隻胳膊肘頂住他的下巴。他們緊緊地扭在一起,最後一齊慢慢地站了起來,各自都想佔對方的上風。她注意到傑克遜手上可怕的傷口血流如注,想必是摔出窗戶時割破的。他不可能抓得十分牢,露安想。猛地,她爆發出一股看來連杰克遜也為之大吃一驚的巨大力量,一下子掙脫了他,緊接著抓住他的腰帶和襯衫前襟,將他臉朝前扔了出去,撞在小屋的邊上。他倒了下去,頓時給摔蒙了。露安毫不怠慢,跟著朝前直撲過去,一下子騎在他的背上,雙手扣住他的下巴,將它朝後扳,竭盡全力要弄斷他的脊椎骨。她扳得越來越兇,傑克遜痛得尖叫起來。再向後扳一英寸,他便是個死人了。然而,她的雙手突然滑脫,身子向後倒去,落在了玻璃碎片中。她一躍而起,低頭一看,頓時呆住了。她手中抓著的是傑克遜的臉。 傑克遜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有那麼可怕的一刻,兩人的目光鎖在了一起。露安第一次發現自己盯在了傑克遜真正的臉上。傑克遜朝下看了看她的手。他摸摸自己的臉,感覺到了他自己的皮膚,他自己的頭髮。他喘著粗氣。現在她能認出他了。她得死。 露安也同樣想到了這一點。就在傑克遜向她猛撲過來的同時,露安急沖過去要拾那支槍;他們一同沿著走廊向前滑去,兩人都在拼命地夠槍。 “放開她,你這狗雜種!”里格斯厲聲喝道。露安轉身去看他,只見他正站在窗子旁,臉色死一般地蒼白;他的襯衫全紅了,搖晃的雙手舉著那槍。突然,傑克遜一個鯉魚打挺,飛身一躍,跳過了走廊的欄杆。里格斯開槍遲了一點,子彈打在了走廊上,而沒有打中他的身體。 “狗屎!”里格斯呻吟著,跪倒了下去,從露安的視線中消失了。 “馬修!”露安一下子撲到窗口。與此同時,傑克遜已消失在樹林中。 露安衝進門,邊跑邊脫下夾克衫。轉眼間,她已來到里格斯的身旁。 “等一下,不要把它拔出來,馬修。”她用牙齒扯下夾克衫的袖子,再撕成布條。接著,她撕開他的襯衫袖子,讓傷口露出來。一開始,她試著用布條止住傷口的血,但她辦不到。於是她在里格斯的胳肢窩下面摸索著,找到一個點,用一根手指把它按壓住。血終於止住了。露安盡可能輕地拔出那刀。里格斯忍住劇痛,手指摳進了她的手臂,牙齒幾乎將嘴唇咬穿。她扔下那刀。 “馬修,把你的手指就按在這裡,不要壓得太緊,你需要讓少量的血流過。”她拉著他的手指放到他胳肢窩下她一直壓著的那個按壓點上。 “我車上有一個急救藥箱。我將盡我所能把傷口包紮好。然後我們需要送你去看醫生。” 露安從走廊上取回槍,兩人急忙出了小屋,來到寶馬車旁。露安從儀表板上的貯物箱裡取出急救藥箱,就地開始為里格斯清洗和包紮傷口。當露安用牙齒撕下最後一條膠布、將它纏繞在紗布上時,里格斯看著她開口說:“你在哪兒學會做這個的?” 露安哼了一聲。 “見鬼!我平生第一次見到醫生是在莉薩出生的時候,但就是那次也只不過20分鐘左右。生活在窮鄉僻壤,又沒有錢,那麼要想活下去,你就得學會怎麼做這事。” 他們來到29號公路旁的一個緊急救護中心,露安正要下車扶里格斯進去,他阻止了她。 “我說,我想還是我一個人進去比較好。我以前到過這地方,他們認識我。建築公司的人受傷的很多。我就告訴他們,我一時疏忽,讓獵刀刺在了胳膊上。” “你行嗎?” “行,我想我給你添的亂子已經夠大的了。”他掙扎著下了車。 “我在這兒等你出來,我保證。”她說。 他虛弱地笑笑,握著他受傷的手臂,走了進去。 露安將寶馬車掉過頭來再倒入停車場,這樣她就能看見進來的任何人了。她鎖上車門,然後低聲罵了一句。里格斯是來救她的,她總不能因此怪他。但是,就在她說服傑克遜相信一切順利之前他來了。遲來一分鐘,他們就都從容回家了。天哪,這麼湊巧!她頹然靠在座位上。她本來還有可能把里格斯突然持槍出現這件事解釋過去的。里格斯是關心她的安全,尾隨著她,可能認為她要會見的人是多諾萬。但是里格斯還做了其他的事,做了她無法辯解的事。她望著29號公路上來往的車輛行人,大聲地嘆了一口氣。 在傑克遜面前,里格斯叫了她露安。那兩個字便毀了一切。他是決不會聽不到的。現在,傑克遜已經知道她對里格斯知道些什麼這一點撒了謊。她毫不懷疑那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不過30分鐘之前,她的情緒還那麼高,現在卻全部賭注都輸光了。她低頭瞥了一眼座位,看到那裡的白色紙片。她撿起多諾萬的名片,看了看上面的電話號碼。她考慮了一會兒,然後拿起電話。電話的那一頭只傳來應答機的回答,她暗自罵了一聲。她留了個很長的口信,告訴多諾萬發生了什麼事。她再次懇求他躲起來,並說她願支付一切費用。他是一個追求真理的人,她不想他死。她不想任何別的人因為她而死。她衷心希望他能活著收到那口信。 傑克遜用一塊布按壓著手掌。他在摔出玻璃窗時一隻手的確劃破得很厲害。那個該死的女人。要不是她在他放出飛刀前千分之一秒時擊中了他的手臂,里格斯就已經死了。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真實皮膚。由於露安的一記重擊,那裡腫起了一個小包。他終於領教了她的天生神力,並且不得不承認,她的力量要超過他的。誰能想得到呢?那種有大塊板結肌肉的人決不會具有那樣真正的天生神力,那種力量是不能在減肥中心練出來的。它是內在力量和外在力量的綜合表現,一旦發動就會自動而又準確地爆發出來。人們不可能測量它或用數量表示它,因為它會按所有者的要求變化,情況不同,強度也就不同,能隨機應變,須用多少就使出多少,因此絕不可能衰竭。你要么有那種力量,要么根本就沒有。露安·泰勒顯然是有的。他不會忘記這一點。他不會謀求以那種方式去征服她,但是,像他一貫所做的那樣,他會採取對策繞過它。一個特別的理由是,柵欄再高總能爬過去。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竟然相信了她。他已準備放她離開了。露安已向里格斯吐露了秘密,這是很明顯的。里格斯知道她的真實姓名。沒有什麼行為比他自己人撒謊更令傑克遜生氣的了。不忠誠是不能容忍的,也不會被容忍。既然她在里格斯的問題上撒了謊,傑克遜就不得不設想,那個《論壇報》的記者已接近於了解實情了。這麼一來,他也必須阻止他。 正當這些想法在傑克遜的腦海中盤旋時,他的移動電話響了。他拿起電話,聽著,問了一些問題,做了一些明確的指示。等到他掛斷電話時,他那真實的臉上現出了深為滿意的神色。這時機再好也沒有了,剛才有人觸發了他設下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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