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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章

彩票中獎者 戴维·鲍尔达奇 6344 2018-03-22
身著黑色長皮大衣,頭戴色調般配的帽子,兩眼隱在一副雷朋墨鏡背後,露安悄然站立在“大眾餐廳”的外面。那是一座木結構的樓房,是米奇酒館的一部分。米奇酒館是一座歷史上有名的建築,始建於18世紀晚期,後來於20世紀20年代末從蒙蒂塞羅遷到現在這條路上往下一點的位置。已是午餐時間,這地方開始擠滿遊客,有的剛遊覽過杰弗遜故居和鄰近的阿什草地,在這裡買些炸雞快餐果腹;有的在給汽車加油,準備繼續旅行。餐廳裡面,一座火爐的爐膛里火光熊熊。露安為了查看情況來得很早,先在裡面取了一會兒暖,然後才決定到外面去等他。她抬頭看去,見那人朝她走來。儘管他剃去了大鬍子,露安還是認出了他。 “我們走吧。”多諾萬說。 露安看著他:“到哪兒去?”

“你開車跟著我。我將通過我車上的後視鏡查看。要是我看到有人哪怕有一點像是在跟踪我們,那我就拿起手機,你就去進監獄吧。” “我不跟你到任何地方去。” 他湊近她的臉,低聲說:“我想你也許要重新考慮一下。” “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想要什麼。你說你要見我。喏,我現在來了。” 多諾萬回頭看看那一溜往酒館裡去的人。 “我想到一個比這裡更僻靜的小去處。” “這地方可是你選定的呀。” “是我選定的。”多諾萬將雙手塞進口袋裡,帶著明顯的不安注視著露安。 露安打破了沉默。 “我告訴你一個好主意,我們坐我的車去兜一圈子。”她不祥地盯視著他,說話時語調低沉。 “但是不要想玩什麼把戲,因為你要是那樣,我會傷了你的。”

多諾萬噴著鼻子輕蔑地笑了一會兒,但一看到她的目光便很快停了下來,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他跟著她大步朝她的車子走去。 露安開上64號州際公路,便讓這大轎車緩緩行駛。 多諾萬轉身面對著她。 “你知道吧,你剛才在那裡威脅要傷害我的身體,也許你真的殺了活動房屋裡的那個傢伙。” “我沒有謀殺任何人。我在那個活動房屋裡沒做錯任何事。”多諾萬審視著她的面部表情,然後掉開目光。他說後面的話時,語調柔和了一些,平靜了一些。 “露安,我最近花了幾個月的時間追踪你,並不是為了毀掉你的生活。” 她朝他瞥了一眼。 “那麼,你追踪我是為了什麼?” “告訴我在那活動房屋裡發生了什麼事。” 露安灰心喪氣地搖搖頭,仍保持著沉默。

“多年來我已經揭發過許多醜聞,我能看出字裡行間的言外之意。我不相信你謀殺過任何人。”多諾萬說,“說吧,我不是警察。不信的話,你可以打電話去查我。我讀了報上的所有報導。我想听聽你的說法。” 露安深深噓了口氣,朝他看了看。 “杜安那時在販賣毒品。我毫不知情。我只是想要擺脫那種生活。我到那活動房屋去就是要告訴他這個杜安被捅傷,傷勢非常嚴重。一個男人抓住我,想割斷我的喉嚨。我們打了起來。我用電話機擊中了他,他就死了。”多諾萬現出困惑的表情。 “你只是用電話機砸了他?” “真的砸得很重。我猜想我打碎了他的腦殼。”多諾萬揉著下巴沉思著,“那人並非因此而死。他是被刀刺死的。” 寶馬車差點開出路面露安才重新把握住方向。露安盯著他看著,眼睛睜得大大的。

“什麼?”她喘著氣說。 “我看了驗屍報告。他頭上的確有一處傷,但不是致命的。他死於胸部的多處刺傷。這一點毫無疑問。” 露安很快就明白了真相。是虹。虹殺死了他,然後撒謊騙她。 她搖搖頭。為什麼竟是這樣大大出人意料呢?她想。 “所有這些年來,我都認為是我殺了他。” “思想上背著那個包袱,是件可怕的事。我很高興能消除你在這件事上所感到的良心不安。” “警方不可能還對這一切感興趣。已經10年了。”露安說。 “那正是你陷入某種驚人不幸的癥結所在。杜安·哈維的叔叔現在是瑞克斯維爾的行政司法長官。” “比利·哈維是行政司法長官?”露安吃驚地說,“他是那裡最大的惡棍之一。他有一家汽車拆卸改裝鋪。他在鐵欄杆後面的房間裡開賭場;只要是能非法賺到一元錢的事,他樣樣都感興趣。杜安老是想參加一份子,但是比利知道杜安太蠢,又不可靠。那恐怕就是他為什麼結果在格溫內特販起了毒品。”

“這我相信。但事實是,他是行政司法長官。大概他認為,避免警方麻煩的最好辦法就是成為警察。” “這麼說,你同他談過了?” 多諾萬點點頭。 “按照他的說法,他們全家一直為可憐的杜安以及他的匆匆離開人世感到遺憾。他說,那毒品交易有點損害他們全家的名聲。你給他們寄錢了吧?那不但未能敷治那些傷口,他們反而認為那是在傷口上倒鹽,好像你是在想辦法收買他們。我是說,他們把錢都花了,可是還說不好,至少那鼎鼎大名的比利·哈維是這個意思。總之一句話,他告訴我,調查仍在進行,不把露安·泰勒送上審判台他是不會罷休的。據我理解,他的理論是,你是捲入毒品交易的人,因為你想擺脫杜安和那乏味的生活。杜安試圖保護你而丟了性命,然後你殺了另外那個傢伙,據說那人是你的同夥。”

“一派謊言。” 多諾萬聳聳肩。 “你知道是謊言,我知道是謊言。但是,對此做出決定的人將是佐治亞州瑞克斯維爾縣與你同等地位的公民組成的陪審團。”他品評了一會兒她昂貴的衣著。 “或者過去那一幫你的同輩組成的陪審團。我奉勸你不要穿這樣一身衣服出庭受審。那也許會觸犯眾怒。杜安已成花肥,而這10年來你卻過著豪華的生活,打扮得簡直像個大明星,這對那裡的人是不會產生好的影響的。” “告訴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吧。”她停了一會兒。 “如此說來,這就是你的交易?如果我不談,你就要把我扔給比利·哈維?” 多諾萬輕輕拍了拍儀表板。 “說出來也許會讓你吃驚,我對那一切根本就沒興趣。如果說你砸了那人,你那是自衛。這點我相信。”

露安推起墨鏡,抬眼注視著他。 “那你感興趣的是什麼?”他湊近她。 “彩票”他聳起雙眉。 露安平靜地說:“彩票怎麼啦?” “10年前你中了獎。1億美元。” “那又怎樣?” “那麼,你是怎麼中的獎?” “我買了一張彩票,正好是中獎號碼。別的還能怎麼做?” “我不是說那個。讓我來給你提供點信息吧。無需多講技術性的東西,我對多年來彩票中獎者的情況做了調查,發現所有那些中獎者後來大都宣布破產,並且有一個固定的比率。每年12個人當中有9個。轟、轟地破產,準確得你可以根據它校對你的時鐘。後來我又偶然發現,有12個連續的中獎者不知為什麼卻設法避免了大破產,而你恰好就在那獨特的一群人中間。哎,那怎麼成為可能的?”

她朝他瞥了一眼。 “我怎麼知道?我有一些很好的資本經營者。可能他們也一樣。” “你過去10年中有9年沒有繳納所得稅;我想是那個幫了忙的。” “你怎麼知道這事?” “還是那句話,各種信息都是可以得到的。只須知道該到哪裡去查尋。我知道到哪裡去查尋。” “你只好同我的財務人員談談這事了。那段時間裡我是在世界其他各地,也許那潑時間的收入在美國是不需繳稅的。” “我懷疑這一點。我寫過很多財經報導,十分清楚,幾乎沒有什麼東西山姆大叔是不徵稅的,就是說,只要被他發現的話。” “那就打電話向國內收入署舉報我吧。” “那並不是我要查找的內情。” “內情?” “是的。我忘了告訴你我來拜訪你的原因。我的名字叫托馬斯·多諾萬。你大概沒有聽說過我,我是《華盛頓論壇報》的新聞記者,至今乾了有30年了。不是我自吹自擂,我是一名非常好的記者。前些時候,我決定寫一篇關於國家發行彩票的報導。在我個人看來,我認為發行彩票完全是一種拙劣的做法。我們自己的政府竟對我們當中最貧困的人做那種事。懸著那樣的賞額,大做吸引人的廣告,誘使人們拿他們用社會保險換來的錢去賭那隻有百萬分之一機會的運氣。請原諒我信口開河,但我只寫令我感到激憤的事情。不管怎樣,我原來的打算是寫富人在窮人中大獎後又從他們那裡將錢榨取回去。你知道,手段卑鄙的招商引資的人啦,騙他們買這買那的人啦,一個接著一個纏上他們,而政府就任憑那些人這麼幹下去,等到那些中獎者的財力狀況被搞得一團糟,又沒有繳納足夠的稅款或什麼的時候,國內收入署就找上門來,拿走他們最後的每一角錢,結果使得他們比中獎之前還要貧困。一個很好的題材,一個我覺得需要加以報導的題材。嘿,就在我查究事情經過的時候,我發現了這個有趣的巧合:你們那一年的所有彩票中獎者,他們的錢全都一個角子也沒有失去。事實上,用他們的稅單做衡量尺度,他們現在都更加富有了。大大富有了。所以我就追踪,一直追到這裡。我想要的很簡單:實情。”

“要是我不告訴你,我的結局就是蹲佐治亞的監獄,是那樣嗎?那是你在電話中所暗示的意思。” 多諾萬生氣地盯著她。 “我在35歲前就得過兩次普利策獎。到過越南、朝鮮、中國、波斯尼亞、南非。兩次被槍彈擊中屁股。我花了一生去追踪世界上的每一個熱點。我是很守法的。我不會敲詐你,因為我不那樣行事。我在電話裡那樣對你說,只是要促使你同我見面。如果比利司法官追到了你,那不會是因為我幫的忙。就我個人而言,我倒希望他永遠找不到你。” “謝謝你。” “但是,就算你不告訴我實情,我也會在別處了解到。然後,我便要寫那個報導。假如你不告訴我你那一方面的情況,我無法保證我能把你描繪得多麼好。我報導事實,罪責該落在誰身上就落在誰身上。如果你願意同我談,我也只能保證一件事:你這方面的苦衷將為人所知。但是,如果你出於某種原因觸犯了法律,那我就無能為力了。我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他停下來看著她。 “怎麼樣?”

她有幾分鐘沒說話,目光朝下盯著路面。他可以看出她的鬥爭。 最後她朝他看看。 “我想告訴你實情。上帝,我真想把實情告訴別人。”她深深地吸一口氣,深得幾乎變成了戰栗。 “但是我不能。” “為什麼不能?” “你已經處於極大的危險之中。假如我要告訴你,那種危險就會變成百分之百肯定的,你會必死無疑。” “得啦,露安,我以前是經歷過險境的。危險到處都有。是什麼危險?背後是誰?” “我要你離開這個國家。” “你說什麼?” “我來付錢。你挑選一個地方,我來做好一切安排。我將為你開一個賬戶。” “這就是你處理問題的方式嗎?把他們打發到歐洲?對不起,我的生活天地就在這裡。” “問題就在這裡。如果你不走,命都不會有,還談什么生活天地。” “你真的應該做得比這更好一些。如果你願意同我合作,我們倒真能在這裡搞出點名堂來。儘管對我說吧。相信我。我到這裡來不是想敲詐你。同樣,我到這裡來也不是要聽一大堆廢話。” “我對你說的是真話。你有嚴重的危險。” 多諾萬現在根本聽不進去。他摸著下巴,想著想著便說出聲來。 “類似的背景。都是窮人,走投無路。轟動性報導的好材料,實實在在地吸引了更多玩彩票的人。”他看著她,抓住她的一隻手臂。 “得了,露安,10年前你得到別人的幫助才離開了這個國家。你現在變得更加富有了。我能覺察這裡面的內情,只要你告訴我該從什麼角度去考慮。這件事完全可以與林德伯格幼子被拐事件及肯尼迪被刺事件相提並論。我已經逐漸明白真相了。不管是怎麼回事,這一切的背後是不是政府?他們靠這個每月賺取幾十億美元的錢,都是從我們其餘的人那裡榨取的。沒有代表權的納稅。”多諾萬使勁地搓著雙手。 “我們是不是會這麼一路談到白宮去?請你告訴我是會的。” “我不會告訴你任何事。而我這麼做是為了盡我所能保障你的安全。” “如果你同我合作,我們兩個人都會贏。” “我不認為被謀殺是贏。你呢?” “最後的機會。” “請你相信我好不好?” “相信什麼?你沒有告訴我任何事。”他吼叫著。 “如果我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事,那就好比我在用手槍抵著你的頭,然後我自己扣動扳機。” 多諾萬嘆了口氣。 “那麼你為什麼不將我送回到我的車上去。我不知道,露安,我想我本來對你期望更高些。你在貧苦中成長起來,獨自撫養一個孩子,後來碰上這種難以置信的好運。我原以為能好好談一談呢。” 露安掛上擋,他們再次出發了。她瞥了他一兩次,然後開始用很低的聲音講話,好像生怕被人偷聽到似的。 “多諾萬先生,此時此刻正在尋找你的人不是你想惹就惹得起的人。他曾對我說,他要殺了你,因為你可能知道得太多了。他是會這麼幹的。除非你馬上離開,否則他一定會找到你,而一旦他找到你,那情況就不妙了。這個人任何事情都能做得出來。任何事情。” 多諾萬用鼻子哼了哼,然後臉上突然僵住了。他慢慢轉過臉來看著她,因為他終於找到了答案。 “包括使一個佐治亞的窮女子變富嗎?” 多諾萬看到,當他說這話時露安微微震動了一下。他的眼睛睜大了。 “哎呀!就是這麼回事,對不對?你說過,這人任何事都能做得出來。是他使你成為彩票中獎者的,是不是?一個剛剛步出荳蔻年華的女子在自以為犯有謀殺罪後逃過警方——” “多諾萬先生,請你別說了。” “她停下來買了一張彩票,然後又恰巧到了正在舉行彩票抽獎的紐約。你知道怎麼著,她中獎得了一億美元。”多諾萬一掌擊在儀表板上。 “天哪,國家彩票被人作弊了。” “多諾萬先生,你不要再管這件事了。” 多諾萬的臉漲得通紅。 “不可能,露安。這事我決不能放任不管。正像我說的,單靠你自己,你是不可能逃脫紐約警察局和聯邦調查局的追捕的。你得到了幫助,很多的幫助。你在歐洲用做掩護的這個精心編造的故事。你的那些'十全十美'的資本經營者。那傢伙安排了這一切。所有這一切,對不對?對不對?”露安不回答。 “天哪,我真不能相信,我以前怎麼一點也沒有看出來。坐在這裡跟你一談,一下子全都清楚了。我一直繞了幾個月的圈子,而現在——”他在座位上側過身來。 “你也不是唯獨的一個,對吧?另外那11個未破產的人也是吧?也許更多。我說得對嗎?” 露安使勁地搖著頭。 “請別說了。” “他不是白乾的。他想必從你們中獎的錢中撈到了一些好處。可是,老天,他是怎麼作弊的呢?為什麼?他用所有那些錢幹什麼去了?這不可能只是一個人幹的。”多諾萬的問題這兒那兒一個接一個。 “誰?什麼?何時?為什麼?怎樣?”他抓住她的肩膀。 “好吧,我就接受你的說法,不論在這幕後操縱的是誰,他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人。但是,不要輕視報刊的力量,露安。合作,我們能辦到的。”見露安不做反應,多諾萬放開她的肩膀。 “我所要求的是,你考慮一下,露安。但是我們沒有很多時間了。” 他們回到他停車的地方,多諾萬下了車,然後回身把頭探進車門。 “這個電話號碼可以找到我。”他遞過一張名片。露安不接。 “我不想知道如何同你取得聯繫。那樣你會安全一些。”露安突然伸過手來緊緊握住他的手。多諾萬經不住她這一握,痛得直往後退。 “請你收下這個好嗎?”她伸手從手提包裡取出一隻信封。 “這裡面有1萬美元。收拾你的行李,到機場去,乘上一架飛機,趕快離開這裡。你想到哪裡就到哪裡,到時給我來個電話,我將寄足夠的錢保障你的衣食住行,你要多久就多久。” “我不要錢,露安。我要實情。” 露安強壓下想要尖叫的慾望。 “該死的,我是想盡力救你的命。” 他將名片丟在她的車前座上。 “你警告過我了,我對此表示感謝。但是,如果你不願幫助我,我就到別處了解情況。不管怎樣,這事要揭露出來。”他預兆不祥地看著她。 “如果這傢伙有你說的一半危險,你也許要考慮盡快離開這裡。我的屁股現在可能已處在射擊的十字準線內了,但那隻是我的屁股。你還有個孩子。”他再次停了下來。就在他轉身離去之前,他說:“我希望我們兩人都能順利渡過這一關。我是說真的。” 他穿過停車場走到自己的車那裡,上了車,開走了。露安目送著他離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鎮定一下慌亂的心神。除非她想點辦法,否則傑克遜肯定會殺掉此人。但是她能怎麼辦呢?首先,所肯定的一點是她不打算把她同多諾萬見面的事告訴傑克遜。她環視停車場四周,看看有沒有他的跡象。但那有什麼用呢?他可能是任何一個人。她的心又一次猛地一震。他可能已經搭上她的電話線路進行竊聽。如果是那樣,他就知道多諾萬打的電話,很有可能他已跟踪了她。那麼,傑克遜就已經在追多諾萬了。她順著路朝前看去。多諾萬的車子已經看不見了。她的兩隻拳頭猛地砸在方向盤上。 雖然露安不知道,實際上傑克遜並沒有在她的電話線上搭線竊聽。然而,當她驅車離開時,她也一點都不知道,就在她的座位下面有一個小發射機固定在車底板上。她和多諾萬的整個談話已被另一個人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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