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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五十九章

駱駝俱樂部 戴维·鲍尔达奇 3656 2018-03-22
自從布倫南失踪以來,卡特·格雷幾乎沒有合過眼。可是,儘管這位國家情報中心主任做出了種種努力,但收穫甚少。總統被綁架三十六小時之後,他此刻正坐在國家情報中心的會議桌前,對面的椅子上銬著一個男人,旁邊站著兩個高大魁梧的衛兵。此人只回答對法力德·沙赫這個名字提出的問題,這個名字和其官方證件上的名字相符。格雷知道這名字是假的,他能從聯邦調查局手中將此人弄過來主要是因為他掌握了許多關於聯邦調查局長的緋聞。 “來自印度的法力德·沙赫,”格雷說,“可你不是印度人。” “我父親是印度人,母親是沙特人。我跟她姓。”囚犯平靜地回答。他受傷的胳膊被膠布固定在身體一側。他們不會允許他用懸帶,因為它可能會成為有效的自殺工具。

“一個印度教徒與伊斯蘭教徒結婚?” “在每十億人中有多少人那樣做,會出乎你的意料。” “你具體是從什麼時間從印度到美國來的?” “美國,它是個充滿機會的國度。”他含糊其辭地回答。 “穆斯林現在將印度教徒歸為恐怖分子嗎?” “我是個穆斯林,你一定看到我在監獄的小房間裡做禮拜。” “你知道嗎,沙赫先生?我覺得你很面熟。” “我發現大多數美國人都認為我們長得全都一樣。” “我不是大多數美國人。你是從什麼時間開始在醫院幹保安的?” 囚犯看著自己的雙手,一言不發。 “這些人是誰?”格雷說著將一些照片鋪開放在桌子上。 “是你的家人嗎?”沒有回答。 “這些是在你的住所發現的,你應當知道他們是誰。很有趣。每一張照片後面都用阿拉伯語寫著日期。好像是生卒日期和其他信息。”格雷舉起一張十幾歲男孩的照片。

“這上面說他死的時候是十六歲。這上面還說他是在兩伊戰爭中死亡的。他是你兄弟嗎?兩伊戰爭中他是屬於哪一邊的?你那時又屬於哪一邊?” 格雷沒有等待回答,因為他知道不會有答案。 他拿起另一張照片,上面是一位婦女。 “上面說她是在'美國人第一次侵占伊拉克時'死的。我想你是指第一次海灣戰爭,伊拉克佔領了科威特,而美國支持了科威特。她是你妻子嗎?你曾為薩達姆·侯賽因打過仗嗎?” 仍然沒有回答。 格雷又拿起一張照片,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女。他把照片翻過來,念道:“在'美國第二次入侵伊拉克時被殺害的'。是你的女兒嗎?”囚犯依然看著自己的雙手。 “在戰爭和暴動中,你失去了他們所有人,失去了家人和朋友。先是穆斯林和穆斯林打,後來是穆斯林和美國人打。事情是這樣的嗎?”格雷往前傾了傾身子,“這一切都是為了報復嗎?”

格雷慢慢地收起照片,朝衛兵點點頭。他在站起身要離開時對囚犯說:“我很快回來,那時你肯定會告訴我一切。” 第二天早晨,因為傳言太多,美國政府終於向全國通告,在布倫南總統綁架案中,恐怖分子使用的是麻醉槍。這樣,雖然在人群慌忙逃離典禮場的過程中被踩傷者無數,但沒有美國人死亡。 在證實了有二十一名阿拉伯人遇害時,全世界為之惋惜。 《紐約時報》以簡明扼要的標題報導此事:“只殺自己的自殺式殺手?”《華盛頓郵報》的一篇評論猜測說,可能是因為真槍會被磁力計探測出來。可是,誰也無法解釋為什麼醫院的狙擊手們也使用麻醉槍。 《紐約郵報》的頭版頭條則直言不諱:“眼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美國大街上開始出現暴力事件,並瀰漫至全世界。顯然,要出大事,只是時間問題。

就在同一天早上,白宮收到更震驚的消息,美國的所有電視網都收到來自阿爾·迦澤伊拉的頭條通報,聲稱將會發布贖金要求,這消息是綁匪剛剛發到阿拉伯新聞網的。沒有人,包括代理總統,都不會提前得到一份贖金要求。顯然,綁匪是想讓政府和普通市民一同了解其內容。 代理總統漢密爾頓的反應,如果是直播的話,一定需要用嘟嘟聲抹去某些語句,他的話肯定會被聯邦通信委員會官員指責為空中褻瀆。可是,他又能怎麼樣呢?漢密爾頓召集了他的內閣、顧問和軍事指揮官們觀看贖金要求的公佈。 “我們怎麼知道布倫南是否在這些人手上?這一切說不定是一堆垃圾。”國家安全顧問警告說。 “一點不錯,”國防部長喬·戴克附和道。 他是個很受尊敬的內閣成員,他做事兢兢業業,政治手腕極其高明。他也享有這樣的名聲:一旦需要動用美國強大的軍事力量,他會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戴克在布倫南政府裡是一個鐵腕人物,在這次危機中,漢密爾頓很大程度上是依靠他的。

漢密爾頓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便條,“這是幾分鐘前由新聞網轉發到白宮的,是和贖金要求一同發來的。” “是什麼,先生?”戴克問道。 “他們說布倫南總統手裡握有核密碼。我們得證實他們所言是否屬實。當然,那密碼已經失效。” 兩分鐘後,經過快速的諮詢和電話核實,國防部長戴克憂鬱地看著大家。 “總統是在他們手裡。” 在場的人都垂下了眼睛,避免與其他人的目光相遇。他們在考慮同樣的事情。綁匪想要的東西十有八九是美國不會給的東西。那樣的話,詹姆斯·布倫南的生命就會不幸畫上句號。 牆上的等離子電視屏幕上出現了一個頭髮灰白的新聞播音員。漢密爾頓把其周圍人的那些無聲的想法說了出來。他說:“我對上帝發誓,如果那些混蛋膽敢砍詹姆斯·布倫南的頭,我會將那裡夷為平地。”

那名資深新聞主持臉色憂鬱,但他很快開始讀起來。第一,美國和其他國家必須承認伊斯蘭教是一個偉大的宗教,理應得到應有的尊敬。第二,美國必須給巴勒斯坦和以色列或埃及一樣多的援助,用以發展經濟。第三,除聯合國部隊之外,所有聯軍都必須撤離伊拉克和阿富汗。第四,聯軍駐阿富汗的軍事基地必須撤除。第五,所有在中東的外國人擁有的私人石油利益都必須轉交給油田所屬國,包括穿過阿富汗的石油管道。第六,任何在中東經營的外國商業機構必須由阿拉伯人掌握其大部分股份,必須將獲得的利潤在當地再投資二十年以發展當地的基礎建設,創造就業機會。第七,美國及其盟國要簽署協議,保證除非受到別國軍事力量的襲擊,或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它支持反對美國或其盟國的恐怖活動,美國及其盟國將不會侵略另一個主權國家。第八,美國必須控制使用其軍事力量重塑世界形象,必須尊重中東文化的多樣性。第九,必須知道中東的許多問題是西方外交政策誤導和殖民剝削的結果,必須開展廣泛的對話以尋求發展的最佳方法。

聽完主播宣讀這些條款,白宮這問屋子裡的人情緒更加低落。一個將軍高聲叫道:“還是老一套!我真是有點失望,他們一點創新也沒有。” “我們不能向敲詐勒索低頭。”漢密爾頓說完看著屋子裡的其他人,希望得到贊同。 “絕對不能。”國家安全局局長表示贊同。 “我們顯然不能。”戴克堅決地說。 圍坐在桌子邊的人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試圖勾勒出這一系列事件的軌跡圖。與此同時,陸海空三軍的將軍們則聚在一角商榷軍事反擊計劃。 國務卿安德麗亞·麥厄斯大聲說道:“大家請等一下,該死,我們大家不能就這樣把吉姆·布倫南一筆勾銷。”她是被綁架總統的好朋友。 國防部一行人抬起頭,用一種顯然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她。

其中一個沒好氣地說:“你真覺得他們會把他還給我們嗎?” 會議室裡一下子喧鬧起來。這時,傳來一個響亮而又渾厚的聲音。每個人的目光都投向坐在會議桌一端的卡特·格雷。儘管他那種不可戰勝的氣勢已經稍有減弱,但他依然能夠得到大家的尊敬。 “也許,”卡特·格雷說著用手指指電視,“我們應當聽完剩下的。” 屋子里頓時安靜下來。 “這是新的一部分,”電視主播緊緊攥著那張紙。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讀道,“那些單方面將其意志用子彈和炸彈進行傳播的文明國家是恐怖分子,他們無權剝奪別國享有同樣的特權。玩火者必自焚。”主播又停頓了一下,“老實說,儘管迄今為止所發生的事情是我三十二年新聞播音生涯中遇到的最難以置信的事,可是,下面這部分才是最令人費解的。”他第三次停頓,似乎是這個莊嚴時刻理所應當的。

“該死,”戴克部長吼道,“快告訴我們,看在上帝的份上!” 主播繼續讀道:“不管這些要求是否得到滿足,從今天起一個星期以後,詹姆斯·布倫南總統都會被毫髮無損地釋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屆時我們會立刻聯繫相關政府機構將他帶回。然而,我們呼籲全世界用最嚴肅的態度對待這些要求,如果我們真心希望得到薩拉阿姆。”主播匆匆補充道,“在阿拉伯語中這是'和平'的意思。” 全體白宮幕僚只是盯著電視機,一臉震驚和敬畏。 “他剛剛到底說了些什麼?”漢密爾頓問道。 格雷聲音清晰地回答說:“他說即使我們不答應他們的要求,布倫南總統也會被毫髮無損地釋放。” “胡說!”戴克吼叫道,“他們以為我們都是白痴嗎?”

格雷心想:不,我不覺得他們會認為你們都是白痴。 “這太荒謬了,”戴克憤怒地說,“我想知道的是,他們從哪兒招募到這些人完成這項任務的。” 格雷蔑視地看著他,“在這個世界上有十幾億穆斯林。穆斯林篤信教義,為了信仰,讓他做什麼他們就做什麼,決不問為什麼。所以你覺得在現在的情形下,到他們中間找二十來個願意犧牲自己生命的人會是很困難的事嗎?是嗎?”他又問了一遍。 “我們發動的是一場與這些人的戰爭,喬。假如你連自己的敵人都不知道,我恭敬地勸你一句,國防部不是最適合你的地方。” “你到底想要幹——”戴克剛開口就被格雷打斷了,“問題是我們應該問問自己,是誰策劃了這次陰謀?因為我非常懷疑這根本不是任何一個恐怖組織所為。也就是說,策劃者另有其人。要想讓總統活著回來,我們得另闢蹊徑,找到真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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