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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故事二十五幽靈的手印

魅宅 庄秦 5404 2018-03-22
第二十五天,雨還沒有停。 空氣裡充滿了潮濕。這種南方潮濕的感覺,正是哥特小說中最需要的氛圍之一。 坐在三樓臥室的沙發里,我點燃了一支雪茄,慢慢地說:“其實,並不是說一定要讓一個孤獨的女孩去一個荒蕪的老宅,那才叫哥特式小說。在我看來,一個女孩遭遇四面楚歌的境地,同樣也可以體現哥特精神。” “哦?!”趙博楚詫異地問道,“莊先生,你的意思是——你的哥特小說發生的地點會是在城市裡?” “是的。”我點頭道,“今天這個故事的名字叫《幽靈留下的血色手印》。” 紫鳶吃過飯,坐在客廳裡,心情煩悶。她覺得胸口起伏得有點快,連忙吞下一粒藥丸。紫鳶有先天性的心髒病,心臟就像一顆不定時的炸彈,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她只能靠吃藥來維持心臟的負荷。

這段時間,紫鳶覺得心臟更加難受了。她知道,這一切都是拜關唯的母親所賜。 關唯是紫鳶的男友,他們在一起已經有三年了。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卻正是紫鳶最珍貴的年華。紫鳶想結婚了,關唯也有同樣的想法。可是,關唯的母親卻不答應。原因很簡單,紫鳶有心髒病,醫生說,她不能生小孩,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關唯的父親死得早,他是被母親拉扯大的,一向對母親的話言聽計從。母親讓他與紫鳶分手,她也只好耷拉著頭,對紫鳶說聲對不起。 紫鳶問:“你真的不愛我?” 關唯喃喃地回答:“我愛你,可是媽媽不讓我愛你……” 當關唯轉過身,背影漸漸消失在巷口時,紫鳶就在心裡對自己說,她一定要殺死關唯的母親。 紫鳶有心髒病,殺人這樣的粗活,肯定不是她可以乾的。所以,她在一個酷熱的下午,約來了赤霞。

赤霞是紫鳶的表妹,在建材市場做一份銷售的工作,天性風風火火膽大包天,時常騎著摩托呼嘯著穿越深宵的窄巷,享受生命的快感與高潮。 不過,因為肆意揮霍,她的手頭常常有點緊。這一點,非常重要。 赤霞聽完紫鳶的遭遇後,憤怒地說:“居然有這樣的母親,如果我是你,一定會親手殺了她。” 紫鳶含笑說道:“親手殺她,我做不到。但是,我希望可以親眼看著她死!”她從提包裡拿出了一疊錢來,遞給了赤霞。 赤霞是個聰明人,她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了。 次日清晨,紫鳶與赤霞一起來到了關唯家的樓下。天氣很熱,一點風都沒有。氣象預報說,今天的氣溫有四十一度,據說今天城市裡的某些地方還會拉閘限電。 八點的時候,她們看到關唯離開了大樓去上班。

紫鳶不上班,她有心髒病,只能呆在家裡,靠給雜誌寫稿賺錢。稿費並不多,幸好她還有三套在市區的江景房,總價超過兩百萬,收的租金也不是一筆小數字。那三套房都是她的父母留下來的,一年前,他們在一場突然發生的車禍中罹難。 父母去世後,紫鳶以為全世界只剩關唯一個愛她的人了,誰知關唯的母親卻要活生生地拆散他們。這怎麼可以?所以,一定要殺死他!沒有人可以拆散他們! 赤霞扮出一副可愛的模樣站在貓眼前,自稱是關唯的新女友,關媽媽立刻開心地打開了房門。可當關媽媽看到赤霞身後的紫鳶時,臉上的笑意頓時凝固了。可惜已經來不及了,赤霞獰笑著將關媽媽推倒在屋裡,與紫鳶一起走進了關唯的家。 關媽媽摔到的地方,還擺著一個很大的皮箱。

紫鳶吞下一粒藥丸,然後坐在了沙發上,打開電視。電視上演的是一出悲情肥皂劇,一個萬惡的老太婆正用皮鞭抽打著自己的兒媳婦。紫鳶一邊咒罵著電視裡的老太婆,一邊看著赤霞用繩索捆綁好了關媽媽,還用膠紙帶封上了關媽媽的嘴。 紫鳶對赤霞說:“你去做吧,把門關上,聲音輕一點。”她指了指浴室。她給赤霞的指令很簡單,就是把關媽媽搬進浴缸裡,再放上足夠多的水,多到可以淹沒關媽媽的鼻孔與嘴。 赤霞把關媽媽搬進了浴室,關好了門。紫鳶則調高了電視音量,然後撥通了關唯的電話。 肥皂劇裡,女主角正在號啕大哭。而紫鳶也扮出傷心的語氣,問:“關唯,你真的不再愛我了嗎?” 關唯還是一如往常地解釋,他的確是愛紫鳶的,但他也愛媽媽。媽媽讓他別再愛紫鳶,他只有離開紫鳶。如果有來世,他再來與紫鳶做夫妻。紫鳶作戲般哭哭啼啼,與關唯的陳辭濫調周旋著。在她掛掉電話的時候,赤霞正好也打開了浴室的門,做出一個ok的手勢。

紫鳶走到浴室門口,看到關媽媽躺在浴缸裡翻著白眼一動不動,舌頭長長地伸了出來,早已經沒了呼吸。 “做得好。”紫鳶讚了一聲,然後拉著赤霞離開了關唯的家。 回到家,紫鳶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她打開電視,調高音量,又哭哭啼啼地給關唯打了個電話。 之所以要這樣做,原因很簡單。當關媽媽的屍體被發現後,紫鳶肯定是最可疑的嫌疑人。她只要給警察說,一上午她都在家裡看電視,關唯在電話裡可以聽到電視節目的聲音,可以為她提供最好的不在場證明。 關媽媽死了也想不到,她最疼愛的兒子,會為她最痛恨的女人作證。這真是一個絕妙的諷刺。 紫鳶猜,關唯下班後回到家,看到母親的屍體,一定會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那時的情形一定會很好玩,紫鳶都忍不住想笑了。她在想,等警察上門來詢問的時候,她該回答些什麼話呢?不過,不管她怎麼回答,都會消除警察的懷疑。因為,紫鳶相信自己的演技。

如果犯罪也有奧斯卡大獎,相信那尊最佳女主角的小金人,一定屬於她。 紫鳶喝了一杯水,吃了藥。她覺得有點困,於是躺到了床上,沒多久就睡著了。 傍晚的時候,她被電話鈴驚醒。 “猜一猜,是關唯打來的?還是警察打來的?”紫鳶哼著歌走到電話前,拾起了聽筒。 電話不是關唯打來的,也不是警察打來的。聽筒中傳來冰一般冷漠,樹皮一樣蒼老的聲音:“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是關媽媽的聲音!她的聲音像是從水底發出來的,還伴隨著一陣陣氣泡。 紫鳶如觸電一般,身體劇烈顫栗。等她反應過來後,連聲尖叫起來,可電話裡,關媽媽還是不依不饒地繼續說著:“殺人償命……你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現在我就到你家裡來……”

紫鳶忙不疊地掛斷電話,面無血色,渾身顫抖。 是幻覺嗎?她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接到了那個電話。說不定只是個夢……對!一定是夢!一定是自己精神太緊張了,畢竟上午才殺了人,做個噩夢也很正常! 紫鳶自我安慰著,等她終於說服自己,剛才的一幕只是幻覺時,電話鈴突然又響了起來,如炸雷一般。 她戰戰兢兢地拾起聽筒,裡面還是那個蒼老的聲音:“別以為你在做夢……我真的來找你了……我就在你的門外……” 紫鳶尖叫著扔掉聽筒,捂著耳朵衝進臥室,用被子遮住臉,任恐懼的淚水四溢。她似乎看到關媽媽猙獰地冷笑著,身披黑色斗篷,手持鐮刀,一步一步向她逼近……紫鳶驀地坐了起來,才發現自己渾身已被冷汗濡得濕透。她這才明白,原來剛才果然是做了個噩夢。

她這才感覺鎮定了下來,看看窗外,天已經黑了。 現在關唯應該已經回到家了,他也應該看到母親的屍體了吧。泡在浴缸裡,已經發白變粗,胳膊像泡脹的白蘿蔔的屍體。 為什麼他還沒打電話過來呢? 紫鳶心裡有些隱隱的不安。她不知道哪裡出了錯,她只覺得心中似乎空空落落,一口氣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紫鳶趕緊找到藥丸吞下,可心中的不舒服還是沒有消退多少。 隨著時間的推移,紫鳶越來越忐忑不安。她捂著胸口在臥室裡踱來踱去,終於,她決定,還是主動給關唯打個電話吧。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關唯在電話那頭懶洋洋地打了個招呼,說:“紫鳶,我們已經結束了,以後別再打電話來了,不然我母親會生氣的。” 紫鳶愣了一下,問:“你在哪裡?”

“家裡,當然是家裡啊!”關唯答道。 “你一個人在家?” 關唯回答:“是的。我媽媽今天到海南旅游去了,上午走的。” 紫鳶這才想起,難怪關唯家的客廳裡,擺著一個很大的皮箱。可是,關媽媽明明溺死在了浴缸裡,她看得清清楚楚,為什麼關唯卻會沒發現呢?難道……難道關媽媽真的變成了鬼魂,她的屍體消失了? 紫鳶不敢再想了。她想起自己的那個噩夢,身體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她趕緊掛掉電話,可聽筒剛一放下,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拾起了聽筒。 “你以為那是一個夢嗎?你錯了!你錯了!我已經來了,就在客廳裡!”那是關媽媽的聲音,麻木、冷漠,聲音像是從陰冷的水底冒出來的,還伴隨著氣泡破裂的聲音。

天哪……不是夢? !這真是關媽媽的聲音! 紫鳶咬了一口自己的手指,很疼。真的不是夢。 關媽媽說她就在客廳裡?不會是真的吧?她真的來索命了? 紫鳶跌跌撞撞打開了臥室的門。當她看到客廳裡的情形時,不由得一愣,然後胸口砰砰直跳,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 客廳雪白的牆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血色手印。橫的豎的斜的歪的鮮紅的巴掌,到處都是。客廳裡有一股隱隱約約的血腥氣息,有的血手印正在慢慢從雪白的牆上浮現出來,一汪鮮血從手印淌了下來,形成一道不規則的血跡。而有的血手印則漸漸顏色變淡直至隱沒,牆上重新變得雪白一片。 看著眼前的一切,紫鳶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使勁掐著自己的虎口,很疼!眼前的一切的確是真實發生的。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是關媽媽來找她了? 這是幽靈留下的血色手印? ! 牆上的血手印還在變化,牆體周圍的血手印漸漸隱沒,牆中心的血手印的顏色卻越來越清晰。所有的血手印圍在一起,竟變成了四個血紅的大字:“還我命來!” 看到牆上不知何處而來的血色手印,紫鳶的心慢慢抓緊,胸口像是塞了一團棉花,透不出一點氣來。 紫鳶痛苦嚶嚀,她摀住了胸口,身體晃了一晃,倒在了地上。她抽搐了幾下,停止了掙扎。 吱呀的一聲,門開了。赤霞站在門外,看著倒在地上的紫鳶,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她探了一下紫鳶的鼻息,然後撥了一個電話。在電話裡,她興奮地說:“關阿姨,我們的計劃成功了。她已經被嚇死了。” 赤霞早與關媽媽認識,她是關媽媽欽定的兒媳婦。赤霞知道了紫鳶的殺人計劃後,就與關媽媽串通好,要關媽媽在浴室裡假裝被淹死。關媽媽給關唯說她去海南旅遊了,然後躲了起來,給紫鳶打恐嚇電話。 至於牆上的血手印,也是赤霞搞的鬼。她在建材市場上班,她所在的塗料門市剛進了一批用於娛樂場所的新潮另類塗料,可以忽隱忽現。她選了像血一樣紅的塗料,用手拍在了紫鳶客廳的牆上。 所有的目的只有一個,嚇死紫鳶。只要紫鳶死了,她名下三套房產,就會屬於赤霞——赤霞是她唯一的親戚。 赤霞開心地說:“關阿姨,一個小時後你到我家。我們慶祝一下。”她剛一掛斷電話,忽然覺得小腿一陣刺痛。低頭一看,她驀地一驚——她的小腿上插著一支注射器,注射器握在紫鳶的手中,藥水正緩緩地流進她的體內。她眼前一黑,暈倒在了地上。 赤霞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紫鳶得意地坐在她對面。紫鳶身邊,還有一台電視機,屏幕上播放著一段讓赤霞膽戰心驚的圖像——她拖著關媽媽走進浴室,兩人相視一笑,然後關媽媽配合她裝作被淹死在浴缸裡。 紫鳶侃侃而談:“你以為我真的那麼容易被騙嗎?自從兩個月前發現藥丸被換成維生素後,我就知道有人想讓我死,所以我多了個心眼。一個月前我在關唯家的浴室裡,裝了個微型攝像頭,接收器就放在我的手提包裡——這個計劃我已經考慮了很久很久。” 紫鳶頓了一下,又告訴赤霞,她之所以要選擇赤霞來做這件事,是因為她早知道赤霞與關唯有一腿。如果赤霞殺了關媽媽,這盤錄影帶就會成為她警告赤霞遠離關唯的法寶。 今天紫鳶給關唯打電話,得知他並沒發現母親的屍體,於是起了懷疑。紫鳶看了一遍錄影帶,發現了赤霞與關媽媽的秘密。接到恐嚇電話,又看到牆上的血手印後,紫鳶決定將計就計,裝作被嚇死,但卻在手裡藏了一支注滿安眠藥的注射器。 “你現在想怎麼樣?”赤霞恐懼地問。 紫鳶笑了笑,說:“現在我會先到你家去,殺死關媽媽。當然,我會把她溺斃在浴缸裡,就像我曾經要求你做的那樣。然後我會回來,殺死你。我會肢解你的屍體,骨頭磨成灰餵雞,肉絞碎了倒進下水道,頭髮剪斷了燒灰當作花肥。你將不會在世界上再留下任何痕跡。不過最後,我還要做件事——” 紫鳶望了一眼赤霞因為恐懼而顯得變形的臉,繼續說道:“最後,我會剪輯一下這盤錄影帶,我會讓錄影帶看上去,就像是你殺死了關媽媽。兇手就是你,然後你失踪了,畏罪潛逃。”她笑了一聲,走出了房門。 一個星期後,警察找到了紫鳶,問:“我們警方收到一盤錄影帶,你的表妹殺死了你前男友的母親,證據確鑿。不過我們發現錄影帶有被剪輯過的痕跡,據說你以前讀大學學的是製片專業?” “什麼意思?”紫鳶大怒。 “沒什麼意思,我們只是想核對一下。請問你在上週二的上午八點到十二點在哪裡?這是錄影帶上標註的時間。”警察不緊不慢地逼問。 “哦……那天我在家裡看電視,一部悲情肥皂劇。看的同時,我還打了兩個電話給關唯。我想,他可以為我作證。那天我的電視聲音開得很大,他應該能夠聽到肥皂劇的對白,這也就能證明我在家裡的——我總不可能在關家一邊殺關媽媽,一邊看電視,一邊給男友打電話吧?”紫鳶很鎮定,滴水不漏地回答。她還順便把那天肥皂劇裡的情節與幾個印象深刻的對白向警察重複了一遍。 警察笑了。他樂呵呵地問:“紫鳶小姐,上週二的那天,氣溫超過四十一度,部分地區被拉閘限電。你所在的這幢大樓,正好在拉閘的範圍內,一上午都沒有電,不知道你是怎麼看到悲情肥皂劇的?你能向我們解釋一下嗎?” “啊?!”紫鳶突然摀住了胸口,她的心髒又劇烈地疼痛了起來。 “呵呵,這才真叫做百密一疏啊!”趙博楚笑道,“雖然這個故事裡並沒有鬼魂的出現,但人心險惡,當一個人準備做壞事的時候,他的心思絕對會比真正的鬼怪壞上一千倍一萬倍!” “唉……”久未說話的趙朴哲突然嘆了一口氣,慢悠悠地說,“真可惜,紫鳶最後的詭計沒有得逞。相比較起來,我還是更喜歡壞人得逞後逍遙法外的結局。” 我樂了,真不知道這趙朴哲為什麼這麼喜歡壞人得逞的結局。莫非他就是個壞人? 當然,我不會把這樣的疑問拋出來問他的。我還是笑了笑,說:“好的,趙先生,明天我就給你說一個壞人逍遙法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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