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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故事六跳舞的骷髏

魅宅 庄秦 5099 2018-03-22
第六天,我又來到了趙家別墅。 在講故事前,我先對趙博楚說道:“趙先生,我一直沒給你們說過吧,其實,我也做過教師,而且還是在一家鄉村學校當的教師。” “哦?!是嗎?”顯然趙博楚有些詫異。 “是的,我以前做教師的山村,叫做水曲柳鄉……” 師範畢業後我就去了一個叫水曲柳鄉的小鎮,當上一名光榮的山村教師。 當我提著行李來到村口時,看到不遠的地方有幾處孤獨的墳塋,地上到處都是燒成灰燼的錢紙。一陣小旋風把尚未燃盡的紙片捲到了空中,然後紛紛揚揚地撒下,漫天的碎紙落在我的頭上。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帶著不識路的我,來到了山村里的小學。他在路上告訴我,水曲柳鄉的地表很薄,幾鋤頭就可以挖到前人埋下的屍骨。老輩子說這裡是最靠近地府的地方,所以外鄉人為了快點把錢紙送給逝去的親人,都到這裡來燃點香蠟紙燭。

小學的趙校長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她對我說:“小莊啊,我們這裡很需要你這樣的年輕老師。以後你就教四到六年級的語文課,另外美術與音樂你都順便帶帶吧。”我明白山村小學裡的師資力量匱乏,讓我多教點課程也是應該的。 我放下行李,就來到了四年級的教室。站在講台上,看著一雙雙渴望知識的眼睛,我的心深深地悸動了,我發誓要把這些孩子都教成有用的人才。 當時我還沒有進行充分的備課,所以決定先給這些孩子先上一節美術課,畢竟我讀師範時,學得一手好粉筆劃。寥寥幾筆,我就在黑板上畫了一個正在跳舞的小人,然後對孩子們說:“今天大家隨便畫,想畫什麼就畫什麼。最好你們都來畫自己的爸爸媽媽吧,別怕畫不好。”孩子們埋著頭拿鉛筆在紙上畫了起來,我則斜倚著講台,向窗外望去。

我看到了一個小腦袋,從窗台下伸了出來,害羞地看著我。這是個五歲多的小男孩,兩隻眼珠滴溜溜地亂轉著,但目光一直停留在黑板上我畫的那個跳舞的小人上。我暗自笑了笑,走到了窗邊,想對這個孩子說,等他過兩年,滿了七歲就可以到教室裡跟這些小哥哥小姐姐一起學畫畫了。可我剛走到窗邊,這個孩子已經不見了。大概他真的太害羞了吧,畢竟鄉下的孩子都有些怕生人的。 下課時,我看到了孩子們畫的東西,雖然筆法很稚嫩,但也算畫得不錯。放學後,我向趙校長剛分配給我的宿舍走去。剛上了黑黢黢的樓道,就看到一個小孩怯生生地站在門口,正是那個躲在窗外聽我講課的小男孩。我走上前去,對他說:“小朋友,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家啊?在這里幹什麼呢?”

小男孩從背後摸出了一張紙,對我說:“老師,這是我畫的畫,畫的是家里人,可以給你看嗎。”我笑著剛一接過畫,這小男孩就一溜煙地跑掉了。 進了屋,我打開了這孩子畫的畫。我一看到這幅畫,頓時一呆,然後心臟劇烈地跳動了起來——畫紙上,有兩個正在跳舞的人,一個是大人,另外一個是小孩。他們都沒穿衣服,在畫紙上只有兩排歪歪斜斜的骨架!這小孩畫的是兩個正在跳舞的骷髏!在兩個骷髏的臉上,還各自戴著一幅面具。雖然寥寥幾筆,卻又畫得惟妙惟肖。 我實在是難以想像,一個五歲多的小孩竟然可以畫出兩個戴著面具跳舞的骷髏。正當我駭然之際,忽然聽到了有人在敲門,打開門後,我看到來訪的是趙校長。 趙校長關心地問我是否習慣在水曲柳鄉的生活,還問我今天上課感覺怎麼樣。寒暄之後,她的眼光落在了書桌上鋪開的那張畫上,忽然臉色一變,問我:“這是誰畫的啊?”

聽到我說那是一個校外的小孩畫的,她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氣,說:“現在的小孩啊,老是想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這世界上那麼多美好的事物不去畫,偏要畫骷髏殭屍這些醜惡不堪的東西。”屋裡的氣氛頓時變得有點沉悶,趙校長又說了幾句話後就離開了。 趙校長了走之後,我定定地看著書桌上的畫,忽然感覺有點頭暈。暈暈沉沉的感覺襲上心頭,兩隻眼皮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我閉上眼睛,坐在椅子上的我竟莫名其妙地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忽然被一陣嘈雜聲驚醒,推開窗一看,那聲音是從村口那邊傳來的。 我披上衣服來到村口,看到那裡的空地上燃燒了一堆篝火,火堆邊圍著一堆鄉民,人群中間幾個赤裸上身的鄉村大漢正賣力地跳著一種我從來沒見過的奇怪舞蹈。他們跳舞的姿勢非常古怪,張牙舞爪地做出一個個匪夷所思的動作。他們的臉上都戴著手工繪成的面具,面具上畫的是妖魔鬼怪的模樣,眼睛裡滴著血,嘴裡爬出了蛆蟲。大塊大塊的色調雖然粗曠,卻也不失精美。而真正讓我震撼的卻是——他們戴的面具,正和那個五歲小孩畫的骷髏臉上的面具一模一樣。

人群裡,我看到了白天領我進村的那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他告訴我今天是舊曆七月七,正是鬼門大開的時節。這些人跳的是過去流傳下來的敬神舞,鄉民通過這樣的方式表述他們對鬼神的崇敬,並祈禱來年的豐收。 我由衷地對老人說:“這樣的舞蹈,你們村里應該好好宣傳一下啊,說不定可以辦成一特色旅遊項目呢。”老人卻說:“現在這些人跳舞,都是在瞎跳,沒什麼章法。再往回十幾年,有個村里漢子才叫跳得好啊,可惜十年前去南方後再也沒有音訊了,想來一定是發了大財吧。” 我忽然想起了那個小男孩畫的畫,於是向老人打聽起這孩子的情況。可是老人想了很久,才說他不知道村里有這麼一個小孩,也許是鄰村來這裡放牛的孩子吧。 第二天,我又去給孩子們上課。一整天我都向窗外看,但我並沒看到那個五歲多的小男孩。放學後,我悵然若失地想寢室走去,剛走到樓前,在樓道的陰影裡慢慢走出了一個瘦小的身影,正是那小男孩。他細聲細氣地對我說:“莊老師,昨天那張畫,我畫得好嗎?”

我摸了摸他的頭,說:“你是畫得不錯,可是你這麼小,不應該畫這樣的東西,你應該畫更美好的事物啊!你應該看到什麼就畫什麼。”小男孩咬著嘴皮,倔強地說:“我畫的就是我看到的!” 我有點生氣了,對他說:“你怎麼可以撒謊呢?帶我去見你的家長。”說實話,我真的不希望孩子這麼小就學會撒謊,雖然他並不是我的學生,但我也覺得有必要見見他的家長。畢竟對於小孩子來說,學壞容易學好難,怎麼都不能學會撒謊的壞毛病。 小孩領我向校外走去,天已經有點黑了,我們向村口走去,沒走幾步,天竟黑透了。我有點奇怪這鄉村里的氣候,天怎麼會黑得這麼早?在路上,男孩告訴我他叫小波,他們就住了村口。我有點納悶,記得來村子的時候我並沒注意到村口有人家的。

到了村口,我真的看到有一幢小土牆房子透著微微的光線,這裡果然有住戶!小波把我引進了土牆屋,屋裡有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正咿咿呀呀地含糊唱著什麼山歌。他一定是小波的爸爸吧。 這男人一見我,就露出了詫異的神情,他得知了我的來意後,局促不安地對我說:“莊老師,真是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我笑著說:“麻煩倒是沒什麼的,關鍵是我們不能讓小波學會撒謊哦。” 男人點著頭說:“其實呢,小波是看著我跳舞,才畫出了這樣的畫。” “哦,就是敬神舞嗎?你也會跳?”我好奇地問,然後請求著說,“昨天我沒有仔細看到鄉村七月七的敬神舞,你可不可以為我表演一下啊?” 男人笑著說:“談不上啥表演,我和小波一起跳一段來給莊老師樂呵樂呵吧。”他從床頭抓起了兩個精美的面具,自己戴上了一個,又給小波戴上一個。他哼起了古老含糊的鄉村歌謠,身體扭轉成了一個個詭異而優美的姿勢,就如軟體體操一般,又如芭蕾舞一般。

這正是我昨天在村口看到的敬神舞。這舞蹈讓我非常震撼,我在來水曲柳鄉之前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舞蹈,我忍不住跟他們一起和起了拍子,四肢也不由自主地搖晃起來。屋裡的油燈隨著穿堂風搖搖欲墜,在恍惚的燈影中,我也變得有些恍惚了。我感覺自己不是在看他們跳舞,而更像是在一場夢境之中。 半個小時後,他結束了舞蹈,我感覺自己也該走了,於是拍著小波的頭,說:“小朋友,以後別再撒謊了,要好好聽爸爸的話。”小波睜大眼睛,叫了起來:“莊老師,我沒撒謊!” 我衝小孩的爸爸笑了笑,說:“看吧,他還在撒謊呢。”我又轉過頭來對小波說:“要是你沒撒謊,那又怎麼能畫出戴著買麵具跳舞的骷髏?” 小波倔強地看著我,眼睛裡露出了委屈的神情。突然他一把抓住了父親的褂子,然後使勁一拽。他爸爸的衣服被小波拽開了,露出了衣服後的一排白森森的骨架,我的四周頓時被一陣濃重的腐爛氣息包圍——他爸爸果然是一個戴著面具跳舞的骷髏!我頓時一陣氣短,渾身顫抖起來。

“這下你相信我沒騙你了吧?”小波一邊說一邊脫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又是一件。在他的衣服下,也是一具骷髏骨架,肋骨與髖骨上,還依附著腐爛的泥土與肥大的蛆蟲……真的是兩具戴著面具跳舞的骷髏!我感到一陣陣眩暈,無邊無際的恐懼向我襲來,我像是被浸在了沒過頭頂的冰水之中。我的眼一黑,竟被嚇暈在了地上。 等我悠悠醒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躺在一片月光下,正是村口旁的那處墳塋旁。哪裡還有什麼土牆小屋?更沒有什麼五歲的小男孩小波與那戴著面具跳舞的骷髏。 一切大概是個夢吧?一定是我剛來水曲柳鄉太勞累了。我安慰著自己準備離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邁不動步伐,原來我的腳深深陷進了墳塋旁的泥土裡。我使了很大勁才把腿從泥土裡拔了出來,在拔出來的一瞬間,我看到自己的腳似乎從土裡帶出了一截白森森的什麼東西。在月光下定睛一看,竟是一根指骨!骨骼間還隱隱夾雜著一點黑色的陰影。

我大聲的呼著救,一群被驚動的村民來到了村口。我指著那截指骨,張大了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的臉上寫滿了驚悸,後來有個村民對我說,我臉上的所有器官都扭曲到了一起。村民們見狀後,齊心合力刨開了這座孤獨的墳塋,他們在地下發現了兩句埋得併不算深的骸骨,分別屬於一個大人,一個小孩。骨架已經發黑,有經驗的村民一眼就看出他們是被毒死的。 有村民報了警,警車拉著警報駛進了水曲柳鎮,幾乎所有的村民都來到村口,用好奇的眼光觀賞著這一切。我也被警察拉去問話,當然,我不能說出那場奇怪的,關於兩個戴著面具跳舞的骷髏的詭異夢境。當警察問我為什麼會在半夜躺在那座孤獨的墳塋旁時,我只好聳著肩膀說:“大概是我在夢遊吧。” 在警察懷疑的眼光中,我頹然顫栗地回到了小學宿舍。天已經濛濛地亮了,我感覺這樣的精神狀態實在是不能去學校教書,於是決定向趙校長請一天假。 在趙校長的宿舍外,我敲了敲門但卻沒有人來開門。我聽到趙校長的屋里傳出了汩汩的水聲,似乎是裡面浴室的水龍頭沒有關上。我垂下頭,果然從門縫裡漫出了水,已經浸濕了我穿的布鞋。 趙校長大概不在屋裡吧,我正想離開的時候,忽然嗅到屋裡飄出一陣奇怪的味道。有點腥甜腥甜的,很淡很淡,像是新鮮血液的味道。我的腦海裡湧起了不祥的預感,我感覺這氣味越來越濃。我叫來了小學的體育老師,我們合力撞開了門。 在屋裡的浴室中,我們看到了駭然的一幕——趙校長躺在浴缸裡,整個身體都浸在了水中,而水則在盛滿了浴缸後,漫出在地上,汩汩地向外淌去。趙校長的左手搭在了浴缸邊緣的瓷磚上,手腕上有一條觸目驚心的口子,鮮血已經凝固了。她的臉上一片蒼白,想必全身的血液已經流淌帶殆盡——她已經停止了呼吸。地上有一個空瓶子,從標籤上看是安眠藥。看來一切毫無疑問,趙校長是在吃了大劑量的安眠藥後,躺在浴缸裡用刀片割斷了自己的靜脈。 體育老師在嘔吐完胃裡的一切後,打電話報了警,警車拉著警報第二次來到了水曲柳鄉。警察經過仔細的搜索後,在趙校長的書桌上發現了一封遺書。從這封遺書裡,我們終於知道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埋在墳塋裡的,是趙校長的丈夫與小孩。十年前,她丈夫決定去南方打工,並且要帶走他們的孩子小波。趙校長不願意丈夫兒子離開自己,她認為丈夫一定是想去南方那花花世界找其他女人,她的心理完全扭曲了,決定殺死丈夫與兒子——她用一包老鼠藥做到了這一切。 她把丈夫與小波埋在了村口不遠處的空地邊緣。水曲柳鄉的地表太淺了,才刨幾尺浮土就是堅硬的岩石,所以兩具屍體埋得併不深。 幾天之後,我與村民們在村口重新埋葬趙校長的丈夫與兒子的屍骨時,村里那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嘆息著說:“唉,趙校長的男人就是十幾年前村里敬神舞跳得最好的人啊。”另一個村民附和著說:“就是啊,怎麼也看不出趙校長這麼心狠,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以為她是個好人啊。” 聽完這個鬼故事,屋裡陷入一種難以言說的寂靜,寂靜得像一座墳墓。良久,趙博楚才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他緩緩地說:“這麼多年來,難道趙校長就從來沒後悔過嗎?要是換了我,一定天天晚上都做噩夢。她也偽裝得太好了吧?” 我點點頭,對他說:“是的,這麼多年來,趙校長她一直都在偽裝著,其實她和一具戴著面具跳舞的骷髏並沒有多大的區別。” “說得好!”趙博楚讚道。 趙倩蓮突然叫了起來:“這個故事太沉重了!我不喜歡!” 趙博楚幽幽的嘆道:“倩南,如果你以為這個世界是光明一片,那你就錯了。” 我卻笑了笑,說:“趙小姐,你不喜歡這樣陰暗的故事,那你平時喜歡什麼?” “我喜歡唱歌跳舞,特別是唱歌!你能不能講一個歌手的鬼故事?”趙倩蓮說話的時候,喜歡眨眼睛,我覺得她的眼睛特別漂亮。 “好的,沒問題。明天我就給你們講一個歌手的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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