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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與虎謀皮

雷霆谷 伊恩·弗莱明 3745 2018-03-22
邦德到東京已經一個多月了,與田中老虎的交情,從稱呼上已經可以聽得出來。田中老虎已經由中校改稱共為“邦德君”,邦德也將田中先生的稱呼改為老虎。田中老虎還向詹姆斯·邦德解釋了一下他的名字。 “詹姆斯,”他說道,“在日本工作很艱難,而且得不到足夠的重視。邦德君有點像日本的詞語bonsan,它的意思是神父、老人。對於日本人來說Bond最後的硬輔音很難發音,如果出現這種外來單詞我們通常會加一個O的音。所以你被稱呼為Bondo-san。這樣就好多了。” “在日本,bondo是豬的意思還是有什麼別的意思?” “不,別無他意。” “請原諒我這樣冒昧,你們日本人好像很願意開外國人的玩笑。我聽說我的一個朋友,我們習慣稱他為Munko,卻被叫作猴子。你剛才告訴我,在你們的語言中這是一個說不出口的詞,所以我認為Bondo可能同樣不是個好詞。”

“不用擔心,這是一個好詞。” 幾週後,邦德的任務並沒有什麼進展,田中老虎、哈梅頓、邦德三個人的友誼也在與日俱增。除了辦公時間,三個人幾乎天天在一起,吃喝玩樂。在行樂當中,田中老虎在揣摩邦德的個性和行為,邦德對田中老虎、哈梅頓也同樣如此。但是他們心中都懷著對彼此的無限敬意。 邦德和哈梅頓在交談:“老兄,我感覺田中老虎處處在掂量我。” “我也有這種感覺,但是將你領進花園,再扯你的後腿,這樣的事情田中老虎是不會做的。田中老虎是個講面子的人,我看你還是到幕後去執行你的任務吧。田中老虎是站在你這邊的,如果能得到田中老虎的協助,我想就有成功的希望。”哈梅頓客氣地分析著。 “田中老虎有的地方確實夠意思!”邦德回憶似的說。

“你們第一次見面,他就送了你一份重禮,這還是我聞所未聞的。可見他是欠了英國的情。但是,反過來講,從那一天起,你也欠了他的人情,越積越多,越壘越重,我看你也得準備一件寶貝還給他。這樣雙方才會平衡。” “還沒有把握。”邦德心存猶豫,如果向田中老虎要的“魔鬼四十四號”是一隻龍蝦的話,以澳門的“藍色航道”這隻小魚去做交換,是否合適?初次見面看的那份資料的分量已經夠重的了。兩萬噸的核彈如果真的如期試爆,各國的反應一定不出莫斯科所料。 幾天后田中老虎又在地下密室召見了邦德。 “我當然不能重複這些,”田中老虎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上次我讓你知道的事情中央將延期採取行動。” “謝謝你提供的珍貴資料。”邦德很鄭重地說,“你一定會很清楚,三週前你做了一件好事,緩和了國際之間的緊張,尤其對我國更為有利,我國政府非常感謝你,今後是否還有機會再蒙你的賜助?”

邦德也學會了繞圈子說話的技巧。因為在他與哈梅頓相處的這段時間裡,邦德在他身上了解並學會了日本人的習慣。哈梅頓講起話來極盡巧妙,圓滑之至,頗能迎合聽他講話的人的胃口。 “邦德君,說實在的,你要的這朵魔鬼四十四號,是一種稀有而異常珍貴的植物,因為它的價值也異乎尋常,貴國預備付出怎樣的代價來獲得它呢?” “我們在做中國大陸的工作,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情報網,我們稱為澳門'藍色航道',由此所獲得的全部成果將全部奉送。” “邦德君,在我未說明前,先向你告罪,你們的那個澳門'藍色航道'在成立之初,我的人已經滲透進去,自開始至今,我就享用全部成果了。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將全部檔案拿給你看,我們將它重新命名為'橙色航道'。裡面的資料還不錯,只可惜我已經全都有了。還有別的寶貝可以同我們交換嗎?”田中老虎的眼睛射出詭異的光芒。

邦德苦笑起來,心想:M和我們的東方情報組引以為榮的“藍色航道”投入了大量的資金,花了很多功夫,也冒了很大風險,到頭來居然將果實無任何代價地全送給了日本人。上帝啊,這次出差可真是大開眼界。這個消息帶回組織,非天下大亂不可。想到這兒,他柔和地說:“我的寶貝多得很!既然你認為你的名貴花很值錢,那麼就請你開個價吧。” “就是說你們有同樣價值的寶貝可以交換?並且有助於我國的國防?”田中老虎似笑非笑地問。 “毫無問題,”邦德理直氣壯地說,“我倒有個建議,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到倫敦去玩一趟,順便看看我們貨架上的貨色,那些東西或許就有你們想要的!我想,我的老闆,對你的到訪也會引以為榮的。” “這樣說來,好像你沒有談判的全權?”

“老虎,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貨色,因為保密的關係,我不能看我們老闆的總賬,我只能將你說的話和你需要的貨色傳遞給我老闆。但是,只要我個人能力所及的事情,我很樂意為你效勞。” 田中老虎沉默了,好似在研究邦德的話,權衡對他有多少好處。 面談結束時,田中邀請邦德不久去藝妓館喝花酒。邦德告辭後,懷著一種難言的心情草擬發給墨爾本和倫敦的報告。 這是在藝妓館猜拳的第三天下午,邦德坐在田中老虎家裡的虎皮椅上,對面牆上掛著巨幅水墨畫,上面畫著一隻猛虎,神態逼真;地上舖的是泰國的名貴地毯,上面織著白額老虎,更是威猛無比;餐桌上放著一隻張著虎口的煙灰缸。邦德將煙的尾部在這只煙灰缸上掐滅,說:“老虎,這間書房怎麼到處都是老虎?”

田中老虎笑了笑:“因為我是虎年生的,名字又叫老虎,可以說對虎情有獨鍾。因此我的這間書房就以虎為陳設主題。”田中老虎向邦德看了看,繼續說:“邦德君,我來給你算算你是哪年生的?” 邦德報了他的年齡,田中老虎笑了。 “看來你是出生在可憐的鼠年。” 邦德現在學得也圓滑了,說:“我這只可憐的老鼠,還得仰仗你這只猛虎來保護啊!不過你也要小心些,老鼠已經鑽進了老虎的耳朵裡。”邦德哈哈大笑起來,田中老虎也嘻嘻地笑起來。 邦德喝了一大口清酒說:“老虎,我很不願麻煩你把我扔出地球,但我倒希望了解到你們東洋鏡裡到底能變出多少花樣來?” 田中老虎把椅子向邦德這邊靠了靠,他的聲音變得異常溫和:“這樣的話,我們可以談些有趣的事,但與貴國的利益毫無關係。現在我的故事就要開始了。”田中老虎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榻榻米又坐了下來,雙腿一盤,典型的日本人坐法,清了清嗓子,開始了他的敘述:“在一百年前,日本改革成功,歷史上稱為明治維新。一直以來有很多外國人來到日本,並決定在日本定居下來,這些人大半是狂人、教士和學者。日本在'二戰'失敗被佔領以來,大多數外來人士都是美國人,美國人好像對東方的生活特別感興趣,原因是:他們已經厭倦了自己的淺薄文化。在那種文化的熏陶中,只知道吃烹飪粗劣的食物,一個個吃得像肥豬,體重增加,導致行動不便,出門要坐汽車,或者乾脆坐在家裡不動,德、智、體三方面都日漸退步。由於人們相信金錢是萬能的,崇拜它的魔力,以它的多寡來評定人的標準,從而誘使人們不擇手段去追求金錢,即使犯法或不勞而獲也在所不惜,真是令人可嘆!”

“你說的話確實很有道理,”邦德插嘴道,“可是貴國政府不是也正在鼓勵人民走這條路嗎?” 田中老虎咬牙切齒,表情似乎有點兒不屑,他說:“因為戰敗,我們必須忍受著口香糖、可口可樂、熱狗、遊樂場、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牛鳴馬嘶的熱門音樂、脫得一絲不掛的肚皮舞,我希望這只是一時的現象,我們把這一時期稱為可口可樂潮。人們無法鞭打失敗的政府以洩憤,只好藉民主之名,對政府認為崇高的東西——武士道精神的神風攻擊隊、神道的崇拜、祖先的祭祀等,通過各種方式加以攻擊和反對!這些人愚昧無知,真是可悲啊!” 田中老虎感慨萬千,接著說:“從日本整個歷史來看,這些人只能算是一群朝生夕死的蚊子和蒼蠅罷了。”田中老虎停頓了一下,“現在我們說正經的話題,美國人大部分都富有同情心,但只限於對日本低層次的人而言,他們欣賞日本女人的溫柔順從,即便那些都只不過是虛情假意。他們也欣賞日本舊社會殘餘的簡樸,也醉心於日本的花道、茶道,對祖先的崇敬,對歷史的膜拜,而他們對這些事物的意義也許一無所知。”

“老虎,我覺得你的話有誇大其詞的地方。我個人就有很多朋友並沒有你說的那麼膚淺。你所說的可能是一些美國大兵,他們的祖宗,也許是德國人、愛爾蘭人、捷克人和波蘭人,他們本應該在自己的國家裡耕田、打鐵、開廠或打魚。只是現在他們多了幾文錢,就六親不認,跑到美國,把星條旗作為共同的國家旗幟了。這些人到了日本,娶妻生子,定居下來,一旦發生什麼情況,還不是拔腿就跑?好多德國人在英國定居,這次大戰爆發後的表現,不就是很好的例證嗎?” 田中老虎聽完邦德的這番話,深深地鞠了一躬。 “邦德君,請原諒我的放肆,你說得很對,我不是向你發洩被人家佔領的牢騷,或是發洩對戰敗的積怨。你說得對,我也有很多朋友有教養、有成就,也在日本定居下來,他們在科學、藝術和文學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詣,被日本社會引以為榮。”

“因為我們的國家從來沒有被人佔領過,我們從未經歷過一種文化強加於我們的文化之上的情形。因此,處於同樣的情形將會產生怎樣的反應,這是難以想像的。好了,我們言歸正傳吧!”邦德從壺中倒了一杯清酒,一飲而盡。田中老虎活動了一下筋骨,又打開話匣子:“如我剛才所說,大部分人都與世無爭,但是有一個怪人,今年春天來到日本。他與眾不同,是個無惡不作的混世魔王,妖魔的化身,十惡不赦的惡徒。” “老虎,我遇到的壞人倒也不少,大致來講多半就是如此瘋狂,你所說的是否也是這一類的?” “恰好相反。此人對日本人民的熱忱可以證明他是一個傑出的人才,是一個工於心計的人物。日本的科學家、學者一致認為他是一位科學研究者,也是一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收藏家。”

“他收藏什麼東西?”邦德好奇地問。 “他收藏的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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