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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牌桌風雲

太空城 伊恩·弗莱明 5159 2018-03-22
德拉克斯和梅耶正坐在那裡等候著他們。他們在椅子上半躺著,嘴裡抽著哈瓦那雪茄煙。 咖啡以及大瓶大瓶的白蘭地就在他們旁邊的小桌上擺放著。當局長和邦德到來時,德拉克斯正在撕一副新牌的包裝紙。並且他已將另一幅牌在此之前擺成了扇形,就在他面前的綠呢檯面上放著。 “啊,二位終於來啦!”德拉克斯說道。他的身子向前傾著抽出一張牌,其餘的人也抽了牌。德拉克斯抽牌成功,仍然在他原來的位置上坐著,他挑選了那副紅牌。邦德在德拉克斯左邊坐定。 局長跟剛好經過的一個侍者打了個手勢,說道:“來點咖啡和俱樂部白蘭地。” 說完之後,他把細長、黑色的方頭雪茄掏出來,遞給邦德一支,邦德沒有推辭。然後,局長把紅花色牌拿起來,開始洗牌。

“打算下多大的賭注?”德拉克斯望著局長探問道,“是一比一呢?還是多一點?我非常願意陪你下到五比五。” “一比一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局長說道,“那麼你呢?詹姆斯?”這時德拉克斯插了一句嘴,尖聲問道:“我想對於賭多少你的客人心裡應該有數吧?” 邦德衝局長望了一眼,轉身對德拉克斯微笑著說道:“對我來說,多少都沒有多大關係,那需要看你希望從我這裡贏得多少?” “我想讓你輸得精光,直到分文不剩,”德拉克斯亢奮地說道,“你到底能出多少?”“假如我真的分文不剩時,我自然會讓你知道。”邦德突然下了決心,接著說道:“既然你剛剛說五比五是你的極限,那麼不如我們就五比五吧!” 他的話剛一出口,就已經感到後悔了。五十鎊一百分!五百鎊的驚人賭注!假如四盤全輸,那他兩年的收入頃刻間就化為烏有,同時還難免當眾出醜,讓所有人看他的笑話。如果沒有足夠的錢時還得向局長借,但局長又不是什麼超級富翁。他突然想到這齣戲極有可能是一發不可收拾,額頭上禁不住冒出了顆顆亮閃閃的汗珠。那該死的安非他明藥已經起作用了!不過,屋子裡的人這麼多,這個污言穢語的雜種德拉克斯卻非要拿他來作譏諷的對象,這著實讓他難以平息心中這股怒氣。

再三考慮後,邦德心裡忐忑不安。今晚他本來沒有什麼公務。到這裡來不過就如同是演一出社會啞劇,對他本人來說是沒有什麼意義的。就連局長也不過是偶然才被拖下水,參與了這場賭局。而此時他莫名其妙地捲入了這場與面前這個百萬富翁的決鬥,這場把自己全部財產拼進去的賭博不為什麼別的原因,只是因為看不慣此人的惡劣行為而企圖教訓他一番。但是如果教訓不成玩火自焚呢?邦德深深感到自己剛才太過於衝動。在以往來說這種衝動是難以想像的。這純粹是由於香檳酒和安非他明藥起作用而搗的鬼!絕不會再有下一次! 德拉克斯盯著邦德看,臉上顯示出譏諷而又難以確信的神色。他又調轉身來看著正在心不在焉地洗牌的局長,嘴裡毫不留情地問道:“我認為你的客人應該不會說話不算數吧!”

邦德看到局長洗牌的手稍稍停頓了一下,從脖子到臉“唰”地一下都紅了。當他接著洗牌時,邦德觀察到他的手非常穩重。他抬起頭來,不緊不慢地把咬著的方頭雪茄取下來。他語調出乎意料地平穩,緩慢地說:“假如你話裡的意思是'我是否能夠擔保我客人所說的話算數',那麼,我的回答是'當然'。” 他把牌用左手切開遞給德拉克斯,把煙灰用右手彈在桌子一角的銅煙灰缸裡。煙灰遇水時邦德聽到了其所發出的微弱的嘶嘶聲。 德拉克斯斜眼瞟著局長。他趕緊拿起牌答道:“那當然,那當然,我並沒有什麼別的意思……”還沒等把話說完,他就對邦德說,“就這樣吧!”然後對著邦德好奇地上下打量。過了一會兒,他轉向自己的同伴問道:“梅耶,我們下五比五的賭注。你的意見怎麼樣?”

“我想我一比一就已經足夠了,哈格爾。”梅耶表示抱歉地說道,“除非你特別希望讓我再加點兒。”他焦急地看著自己的同伴。 “當然不會了,”德拉克斯說,“就我本人來說,賭注下得越大就玩得越過癮,好像一直就沒有賭夠。那麼現在,嘿嘿!”他開始發牌,“讓我們開始吧!” 突然,邦德對剛才所下的賭注不再感到後悔。他的每塊肌肉以及每根神經都在督促他必須得給這個長毛猿一次終身的打擊教訓,得把他深深刺痛,也好讓他永遠不會忘記今天晚上,讓他永遠記住邦德,記住局長,記住這是他在“長劍俱樂部”的最後一次行騙,記住今天晚上的所有一切,也包括此刻外面的天氣以及今天晚餐時所吃的東西。 此時的邦德已經不記得德拉克斯與“探月”號的關係了。他所想的僅僅是這場兩個男人間的決鬥。

他裝作漫不經心地看著德拉克斯面前的銀質煙盒,把腦子中的後悔之意清除得乾乾淨淨,他決心讓自己承擔所有難以想像的後果,從而使他能夠專心致志地打牌。他坐在椅子上換了一個姿勢,能夠使他更舒服地坐著,雙手搭在兩邊的扶手上。然後,他從嘴上取下細長的方頭雪茄,把它放在身旁擦得閃閃發光的銅煙灰缸上,把咖啡杯伸手端過來。沒有加糖的咖啡讓他覺得十分夠味。咖啡喝完之後,他又把裝著白蘭地的大肚子玻璃酒瓶拿起來,先是稍稍呷了一小口,然後又喝了一大口。 他向桌子那邊的局長望了一眼,兩人四目相遇,局長會心一笑。 “但願你能喜歡這種酒,”他說,“這種酒來自科涅克一個羅斯采爾德領地。他們從一百多年前就開始永久性地為我們每年獻一桶酒。到了大戰時期,他們每年都要為我們藏一桶,45年大戰結束後他們把這些酒全部送了過來。從那時候開始,每年我們就可以喝兩桶。”拿起自己的牌他又說,“我們現在還是認認真真打牌吧。”

邦德也拿起了自己的牌。他得到的好牌沒有幾張,僅僅只有兩個半的快速贏墩,四種花型俱全。他猛吸了一口伸手拿起的雪茄,最後把它們抿滅在煙灰缸裡。 “三梅花,”德拉克斯粗聲叫道。 邦德並沒有叫牌。 梅耶叫了四梅花。 局長也沒有叫牌。 呵,邦德沒有預料到,這次他簡直沒拿到任何能夠讓他競叫的牌。局長手里或許有幾張好牌,紅桃也可能全在我們這邊。但是局長並未叫牌,所以很有可能他們就要打四梅花了。 他們只對邦德飛了一次牌,便做成功了。事實上局長手裡並沒有紅桃,方塊倒是不少,只缺一張大K,那張大K在梅耶的手裡,能夠毫不費力地抓住。就憑德拉克斯的牌力叫三梅花尚且還有一點冒險,但剩下的梅花都在梅耶手裡。

無論怎麼說,邦德一邊發牌一邊思考,我們沒有競叫從而將此關逃了過去,也該算是運氣好吧。 他們的好運接著又來了。邦德開叫一無將,局長馬上加到三無將,他已經超額一墩完成定約了。該到梅耶發牌了,他們做成五方塊宕一。然而在下一手牌中,局長開叫四黑桃,邦德手上也正恰恰有三張小將牌和一個旁門花色的K和Q,因而他非常容易地幫助局長把這個定約完成了。 局長和邦德贏了第一盤。德拉克斯表現出非常不高興的神色。這一盤他輸了九百鎊,並且沒得到幾張什麼好牌。 “我們就一直這樣打下去嗎?”他問道,“需不需要再重新抽牌定座切牌?” 局長會意地對著邦德笑了笑,他們倆人已經都明白了。德拉克斯的意圖是要發牌。邦德聳了聳肩膀。

“沒意見,”局長說道,“看來我們的位子的確是選得不錯。”“那不過是剛才的事兒,”看上去德拉克斯似乎高興多了。 他的確是猜中了。在下一手中,他和梅耶兩個人叫成了一個黑桃小滿貫,並且是僅僅只冒險地飛了兩次牌,便成功了。當然了,之所以他們能夠順利飛成,和他們那許多手勢與哼哼哈哈聲所起的作用要有很大的關係。每次成功之後,他們兩人都會肆無忌憚地大加渲染一番。 “哈格爾,打得真不賴啊,”梅耶令人厭惡地說道,“你的技術為什麼這樣精湛高明啊!” 邦德旁敲側擊道:“是憑藉記憶吧”。 德拉克斯望著他,嚴厲說道:“憑藉記憶,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難道你沒有瞅見我是憑藉飛牌而做成的嗎?” “或許更確切地說是'計算'和'牌感'更為恰當。”邦德鎮靜地說,“這可是成就優秀牌手的兩大不可或缺的品質。”

“噢,”德拉克斯緩慢地說,“要是這樣說倒還差不多。”他切好牌遞給邦德。 輪到邦德開始發牌了,然而他能感覺到德拉克斯的那雙眼睛在死死地盯著他。 牌局不緊不慢地繼續著。所有人的牌都不能算得上是特別走運,因此沒有人敢於冒險。梅耶一不小心叫出了四黑桃,被局長加倍,還尚未打到定約數,宕了兩墩。 然而在下一手中,德拉克斯做成了三無將,邦德把在第一盤贏得的錢輸掉了,並且還賠了一點兒。 當局長把牌切好遞給德拉克斯以便為打第三盤做準備時,他問道:“有誰需要喝酒嗎,詹姆斯,不如來點香檳吧,第二瓶的味道一定會比第一瓶更好。” “我的確非常喜歡。”邦德說。 侍者走了過來,剩下的人要了威士忌加蘇打。

德拉克斯對邦德說:“你在這一盤可得好好打喲。要知道這一手我們已經贏了一百了。” 他把牌理好之後,又整整齊齊地把牌擺在桌子的中間位置。 邦德觀察著德拉克斯,看見他正用那隻受過傷的紅眼睛打量著自己,在他的另一隻眼睛裡充滿的則是冷峻、輕蔑的神色。大勾鼻子兩邊浸著汗水。 邦德思索著,莫非這傢伙設了一個圈套,想看看我對發牌是否已經表示懷疑。他下決心不想讓德拉克斯對自己的意圖有任何的察覺。即便自己剛才輸了一百鎊,但這可以被當作是藉口,讓他在以後追加賭注。 “是你發的牌嗎?”他微笑道,腦子裡衡量著各種各樣冒險的因素,他看起來似乎主意已定,又補充道:“那好吧,假如你願意的話,下一副一樣。” “行,行,”德拉克斯沒有耐心地說,“只要你不怕輸就好。” 邦德拿起牌,看不出任何異常,“看來這次你們是又要贏定了。”他們運氣不是很好。當德拉克斯開叫無將時,他沒有爭叫但卻叫了加倍。出乎意料的是德拉克斯的同伴並沒有因此而被嚇倒,反而叫了二無將。局長手裡沒有長套,只得“過去”,這時候,邦德總算鬆了口氣。德拉克斯停留在兩無將上,並把這個定約做成了。 “謝謝,”他得意忘形地說著,他仔細地在記分錶上把自己的分數寫了下來。 “現在,要看你們是否具備把它撈回來的本事。” 邦德開始煩躁不安,卻又沒有任何辦法。德拉克斯和梅耶仍舊走運。他們又做成了三紅桃,因此成了一局。 德拉克斯這下更加得意了,把一大口加了蘇打的威士忌喝掉了,然後又掏出那塊印花大手帕來擦臉。 “上帝與大斗士永遠在一起,”他興奮異常地說道。 “再去拿牌來接著打。是希望拿回來繼續打呢還是已經打夠了?” 邦德的香檳由侍者端來了,在他旁邊的銀杯裡放著。有一隻裝有四分之三酒的玻璃高腳杯被放置在靠邊的桌子上。邦德把杯子端起,一飲而盡,好像在給自己打氣一般。 之後,他又在空杯裡倒滿香檳。 “當然是繼續打了,”他粗著嗓子說道,“下兩副一百鎊。” 沒過多長時間,他們兩人把這兩副又輸掉了,因此這一盤也輸掉了。 邦德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將一千五百鎊輸掉了。他又大口喝了一杯,猶如失控似的說:“假如能在這一盤把賭注增加一倍的話,那我一次就可以全都撈回來,你認為呢?”德拉克斯已經把牌發完了,正關注著手中的牌。他嘴唇濕潤,喜不自勝。聽完這話之後,他注視著連煙差點兒都點不上的邦德,立馬說:“沒問題。一百鎊一百分,這兩盤一千鎊。” 說完之後,他感到自己太過於冒險,但必定還是能穩操勝券。這個時候,邦德已沒有回頭路取消賭注了。 “看來我手上還真有幾張好牌,”德拉克斯再次補充道,“你還要接著賭嗎?” “當然,當然。”邦德說道,把他的牌一把抓起來,“我既然打了賭,說話就一定算數。” “那麼,好,”德拉克斯得意地說:“我叫三無將。” 他做成了四無將。 然後,牌倒向邦德和局長這邊。邦德叫牌,把一個紅桃小滿貫做成了。局長在下一副也做成了一個三無將。 汗流滿面的德拉克斯,怒不可遏地挖著自己的指甲。邦德看著他面帶微笑,冷嘲熱諷地說道:“大斗士嘛!” 德拉克斯叨咕了幾句,忙著記分。 邦德又朝著對面的局長望瞭望。局長對剛才打的牌明顯比較滿意。他將一根火柴擦著,點燃了他在今晚的第二支雪茄,邦德幾乎從來沒有看見過他那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看來這是我最後一盤了。”邦德說道,“因為我明天還得早起,希望各位見諒!”局長看了看表,說:“現在已經是半夜多了。你看呢?梅耶?”這一晚上梅耶很少說話,總是一幅“伴君如伴虎”的神情。對局長所提議的脫身機會他正求之不得。他早就已經期盼能夠回到自己在阿爾貝歷的安靜的公寓裡去,他收藏在那裡的各種各樣的白特西鼻煙盒讓人賞心悅目。只聽他迅速地說道:“上將,我沒有任何意見。你呢?哈格爾?也該睡覺了吧!” 德拉克斯對他根本不加理睬,卻把自己的視線從記分錶上移到了邦德身上。他觀察到邦德表現出一副醉意朦朧的樣子:他的額頭汗濕濕的,散亂的黑色捲髮披在眉前,灰藍色的眼睛迷醉在酒意裡。德拉克斯說話了:“咱們到現在為止不分勝負。你僅僅只贏了二百多分。當然,假如你企圖見好就收的話,那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然而,皆大歡喜地收場,豈不是更好嗎?不如我們下一盤將原來的賭注追加三倍,以十五比十五?來一次歷史性的賭博!你看怎麼樣?” 邦德盯住他看,並不急於對他的話作出回答。在這最後一盤中,他要讓每一個細節,讓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以及所做的每一個動作都像釘子一樣,在德拉克斯的記憶里永遠銘刻。 “到底怎麼樣?”德拉克斯有點沒有耐心了。 邦德盯著他那冷峻的左眼,一板一眼地說:“一百五十鎊一百分,這盤賭一千五百鎊。對於你的賭注,我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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