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繩梯

第17章 第十六章

繩梯 斯图亚特·内维尔 6594 2018-03-22
女房東將賴安帶到了客廳。客廳裡有幾把椅子,上面的坐墊已經變得又薄又硬了,周圍的牆紙也有些發黑。賴安進屋時發現有兩名女子在樓上偷偷地看他,而當他抬起頭看向她們時,她們卻趕緊縮回頭躲在欄杆後,發出一陣咯咯的笑聲。 海蘭德夫人將賴安獨自一人留在了客廳。他局促不安地坐在長椅上等待。幾分鐘后海蘭德夫人又轉了回來,告訴他西莉亞一會兒就下來。 “你今晚打算做些什麼?”她的頭髮一絲不苟地在後面挽了一個結,她像哨兵一樣站在門口,彬彬有禮地抿嘴笑著問道。 “看電影。”賴安說。 “哦?什麼電影?” “詹姆士。邦德系列,《諾博士》,是根據伊恩·福萊明的小說改編的。” 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皺著眉頭說:“我聽說那些小說都很庸俗。”

賴安的背上濕了一大片。 “我沒看過他的小說。” “嗯。我想你也看到了,我這兒是個體面的地方。在我眼裡,住在這裡的姑娘們並非只是我的房客,我還有責任要照顧好她們。私下里我也認識她們當中一些人的父母。我並沒有要求你一定要怎樣做,但是如果你能將休謨小姐在11點前送回來,我會非常感激的。” 賴安笑著點了點頭。 門開了,西莉亞走了進來。她的一頭紅發鬆散地披在肩上。今天她穿了件綠色短袖禮服,樣式簡潔且非常合身,只戴了一枚祖母綠的胸針作為裝飾品。海蘭德夫人向後退開去,皺著眉看著西莉亞裸露在外面的有著幾顆雀斑的皮膚。西莉亞對此卻視若無睹。 “阿爾伯特。”她和他打招呼。 賴安站起身來,也喊了她一聲:“西莉亞。”

三人默默地站在那兒,誰也沒有作聲,只聽見壁爐上的鬧鐘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過了一會兒,西莉亞說:“謝謝你,海蘭德夫人。” 女房東將二人輪流打量了一番,清了清嗓子說:“好吧,就讓你們自己商量下面的安排吧。晚安,賴安先生。” 賴安微微低下頭說:“晚安。” 海蘭德夫人走了出去,並將客廳門帶上。隨後賴安聽見她斥責樓上女孩的聲音。 在西莉亞碧綠美眸的注視下,賴安感到嘴唇一陣乾澀,像被什麼封住了似的說不出話來。 就在他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沉默時,西莉亞先開口說:“海蘭德夫人總喜歡對我們這些女孩子的事情大驚小怪。” 聽了這話,賴安突然忍不住“扑哧”一聲笑了出來,就好像一隻獵犬突然衝出了囚牢一般。他面色通紅,西莉亞也跟著笑了。

“我們可以走了嗎?”她問。 他們坐在燈光搖曳不定的黑暗中,靜靜地、默默地看著前方的銀幕。周圍的其他情侶互相靠得很近,身體觸碰著,有時兩個腦袋會合在一起。當烏蘇拉·安德絲身穿比基尼從海水里出現時,她那健康的膚色和性感撩人的姿態讓所有人發出了驚嘆。 坐在西莉亞旁邊的女孩抬起頭盯著銀幕看了一會兒,隨後又轉過頭繼續與身邊的男孩接吻。那個男孩的手己悄悄地探進了她的襯衫裡。賴安的目光追隨著那個男孩的手指在襯衫下游走。當他抬起目光時,正好看到西莉亞在看著他,臉上帶著一絲詭秘的微笑,在昏暗燈光的襯托下,她的眼睛熠熠發光。 他們沿著多利埃大街向南,慢慢地朝著三一學院的北面走去。西莉亞伸出手挽著賴安的胳膊。他們在電影院的時候,外面下了場小雨,所以路面有些滑。路燈照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有些反光。

“他一直都是那麼的帥。”西莉亞說。 “你是說肖恩·康納利嗎?” “是的。我見過他一次,是在倫敦的一個晚會上。呃,確切地說,我並沒有遇到他。他當時在自己的房間裡。那是去年的事兒,《諾博士》在英國上映之前。看到他本人,你就能猜到他肯定會成為明星的。他有一種特殊的氣質,好像是一隻猛虎,又好像是一隻獵豹,危險但不乏魅力。” 她神情專注地娓娓道來,彷彿在說異國食譜中可口美味的配料。 “我覺得特工並不完全像電影裡拍的那樣,不是嗎?” 賴安笑著說:“當然,我並不是特工。” “噢,你是一名G2成員,不過在我們這樣一個小國家裡,這個職業是與特工最為相似的。” “你說的也許沒錯,但是我們的工作和電影裡的那一套卻有天壤之別。”

“不一樣?”她誇張地皺起眉頭,流露出失望的表情,“難道沒有窈窕美女對你上演出水芙蓉這一幕嗎?” 他們已經走到了這條街的盡頭,多利埃大樓高高地聳立在他們面前。西莉亞指著對面艦隊街上一家酒館說道:“進去請我喝一杯吧。” 酒館裡瀰漫著濃濃的煙味。賴安徑直走向吧台,而西莉亞則在靠後的地方找了一間小包房坐下。賴安點了杯加酸橙的金湯尼,酒吧侍者有些困惑地盯著他看。 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喝得滿臉通紅。此時他們己將襯衫領口解開,在酒館裡放肆地大喊、狂笑。賴安猜想這些人是記者,《愛爾蘭時報》的撰稿人。他們一邊給自己猛灌威士忌和烈性黑啤,一邊賣弄著自己知道的緋聞軼事。西莉亞挽著賴安的胳膊進來時,他們就死盯著西莉亞看,目光一直追隨在她身後。對於他們赤裸裸的眼神,賴安並沒有覺得受到了侮辱,反而有些洋洋自得,虛榮心在心底油然而生。

很多人會認為一位年輕女士進出這樣的酒館會有損聲譽,但西莉亞對此卻並不在意,眼前唯一讓她感到氣惱的是酒裡沒有加酸橙。 “下次幫我點朗姆酒加可樂。”雖然她是笑著說的,但是語氣裡卻透露出責備的意味。 賴安考慮自己是否應該向她道歉,但轉念一想便放棄了這個念頭。他喝了一口自己的吉尼斯黑啤,默不作聲。這時,他發現西莉亞在盯著他下巴下方的某個地方看。 “這不是你上次在馬拉海德系過的那條領帶嗎?”她問。 他的手不自覺地摸了摸領帶,說:“是嗎?我不大清楚。我對時尚不太關注。” “真的嗎?你的這套西裝真的很不錯。是什麼牌子的?” 她伸手翻起他的衣領,查看內袋上的商標。 “康納利,意大利名牌。一個不趕時髦的人卻穿得如此講究,而且還超過了都柏林的大多數男士。不管怎樣,你去過巴黎嗎?”

“我曾經路過那裡。”他回答說。 接下來她就向他講述了自己在巴黎的經歷。當時她在愛爾蘭大使館擔任三秘。她常去蒙馬特爾散步,有一次突然遇到一個男人,他冒失地邀請她做他的模特。 “那你當時同意了嗎?”賴安問。 “差一點就同意了。”西莉亞朝他探過身子,用手摀著嘴,悄悄地告訴他說,“後來他告訴我是要做裸體模特,我就拒絕了。” 她告訴他,她父親曾是一名高級法院的法官,現在已經退休了,是個愛嘮叨的挑剔老頭,而且非常勢利,但她很愛他。他也和她講了他的父親和那個慘淡經營的小雜貨店。關於小雜貨店,原本他的父親就沒有對他說太多,所以現在賴安同樣也沒什麼好說的。 西莉亞和他說起了為肯尼迪總統來訪而準備的露天舞會,地點打算放在阿拉斯——愛爾蘭總統德·瓦勒拉的官邸。她已經得到了會被邀請的承諾,她自己也承認,一想到能與肯尼迪和他漂亮的夫人待在一起便激動得發暈,即便是只能遠遠地看著,那種感覺也宛如是回到了少女時代在皇家安維爾女中參加畢業典禮一般。

他們倆就這樣聊著自己的過去。賴安講起了他當兵時去過的地方——荷蘭冰天凍地的田野,西西里陽光和煦的街道,埃及遍布沙礫的壕溝,還有朝鮮嚴冬過後炙熱濕悶的酷暑。西莉亞的經歷則全部圍繞著她做外交大使第三秘書時一次又一次的隨行出訪任務。她說她的主要任務就是打字、泡咖啡和取送乾洗衣服這樣一些枯燥無聊的事情,唯一讓她有所期待的事情就是參加在酒店舉辦的各種宴會,那兒有耀眼的鍍金家具,還有誘人的雞尾酒。通常在一座城市待上幾個月後會前往另一座城市,有時會乘上游艇外出度週末,有時會去宮殿參加宴會。 西莉亞雖然只有26歲,但她無疑比賴安認識的所有男士見識要廣,更別說女士了。她與他接觸過的女孩不同,那些女孩除了羞澀地打招呼外,其他時間便緘口不語;而西莉亞的言談舉止處處透露著自信。當她說話時,她從不會將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腿上。相反,她會邊說邊用手比劃,隨意而率性。如果有不同的見解,她會隨時反駁,從來不會顧及賴安的男性尊嚴。她開心時會肆無忌憚地大笑,絕不會像在教堂裡那樣矜持地微笑。她對這個世界了解得挺多的。

但她對地球上的貧困地區絕對是一無所知。她不了解那裡的陰暗和殘暴。賴安小心地斟酌著自己的語言,以便能讓她對他的經歷有所了解,但僅此而己。從那些地方回來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精神損傷,他們的靈魂己不屬於他們自己。他不想讓西莉亞認為他也和那些人一樣,但事實上有時他的確有那樣的感覺。 這時,賴安的第二杯吉尼斯黑啤己快要見底了——這次他要的是一整杯——西莉亞則在慢慢地攪動著她的第二杯加可樂的朗姆酒。 “能遇到一個曾經去過國外的人真是太好了。”西莉亞說。 “我們國家是個小島國,而且非常閉關自守,彷彿有一道圍牆或者籬笆將我們與世界隔離開來,就像柏林牆那樣,唯一的不同就是我們的圍牆是沿著海岸線建造的。如果有人乘飛機或者輪船出行,那一定是去移民的,而且他們所選擇的移民國家不是英國就是美國,毫無例外。”

“出國的費用很高,”賴安說,“如果不是為了到外地謀生,準能負擔得起呢?” 西莉亞朝他靠過去,眼睛睜得老大,用一根手指指著他說:“所以每個人都想成為一名士兵或者一名三秘。” 賴安反駁道:“那麼誰留在國內種田?誰去教堂禮拜?我們總不能讓那些神父對著空氣佈道吧。他們又去聽取誰的懺悔呢?” 西莉亞的眉頭皺了起來,她說:“的確如此。我之前沒有想那麼多。” “你為什麼要來和我搭話?”賴安問。 西莉亞的笑容僵住了。這個問題早在那晚他們一起跳舞的時候賴安就一直想問來著,但當時他覺得還不是時候。 “我指的是在馬拉海德的時候。你為什麼會朝我走過來?” “你不該問這個問題,阿爾伯特,賴安。” 她將酒杯送到唇邊。 “可是我想知道。”賴安說。 西莉亞將酒杯放回到桌上,看著泡沫順著杯壁滑下,落在慢慢融化的冰塊上。 “我看見你走進來,”她說,“我注意到你走路的姿勢很特別,所以我想這個男人一定與眾不同。參加宴會的有年輕人,也有上了年紀的人;有政客,也有公務員;有優柔寡斷的文員,也有隻會盯著時鐘等著下班的人。你顯然不屬於任何一種,你應該是屬於——其他類型的人。”西莉亞從酒杯上抬起頭看著他,繼續說:“而且你看上去有一點憂鬱。” 賴安感覺在西莉亞面前他彷彿被剝光了似的,她的目光似乎透過襯衫在他的皮膚上肆無忌憚地遊走。如果不是西莉亞突然拋給他一個微笑,賴安恐怕一刻都忍受不了了。 “後來你說話了,那樣子就像一個第一次參加舞會的學生。我當時腦子裡甚至已開始想像,出門前你媽媽朝手帕上吐一口口水幫你擦臉的情形。” “我媽媽已經很久沒有幫我擦臉了。”賴安說。 “實際上,大概有一個月了。” 她被逗樂了,發出一陣悅耳的笑聲,同時把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膝蓋上。賴安頓時感到小腹處一陣騷動。他謊稱要去洗手間,找了個藉口從她身邊逃走了。洗手間在酒館的最裡面,隱藏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裡。剛一進去,賴安就聞到一股混雜著消毒水和糞便的味道。 賴安選了一個隔間走了進去。他不喜歡使用小便池,他討厭那種暴露地站在那兒的感覺,他覺得那樣毫無隱私感。 小完便後,賴安走出隔間,看見盥洗池旁有一個男人用梳子蘸上水對著鏡子梳頭。 賴安看出他不是本地人。他的皮膚曬得很黑,身上的深灰色西裝裁剪得非常精緻。他側過身子讓賴安洗手,但並沒有離開,而是越過賴安的肩頭繼續對著鏡子慢悠悠地打扮自己。 突然,那個男人開口問道:“你喜歡這部電影嗎?” 賴安從水龍頭下收回手,詫異地反問道:“不好意思,你說什麼?” “電影,”那個男人將梳子放回到口袋裡,說,“你喜歡嗎?” 聽得出他是美國口音,但因為還混雜了其他口音所以顯得不是那麼純正。他發鼻音時像美國人,但是元音的發音卻更像歐洲人。他的面部表情讓人覺得很友善,可他的眼睛卻給人相反的感覺。 賴安關上水龍頭,抽出一張紙擦手。 “對不起,我們認識嗎?” 那個男人咧開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 “不,不認識。我剛才在電影院看見你的。” 賴安估計這個人的年紀大約在40至45歲之間。他兩隻手上有一些小傷疤,脖子上有一處遺留下來的灼傷,雖然有衣領遮掩,但還是能看到一部分。 “還不算太糟糕。”賴安回答說。他將用完的擦手紙扔到垃圾桶裡。 “有點滑稽,但我喜歡。” “滑稽。”那個男人掂量著賴安的評價。 “是的,用這個詞來評價的確很合適、很有趣,但並不符合事實,對嗎?” 賴安向門口走去。 “這個我就無從得知了。晚安。” “她很漂亮。” 賴安停住了腳步,手搭在門把手上。他轉過身,看見那個男人衝著他的方向微微歪著腦袋。 “那個女孩,和你約會的那個女孩,她很漂亮。” 賴安收回手,放到自己兩側,站直身子說:“是的,她是很漂亮。” “但是,你有些自不量力了,不是嗎?” 賴安沒有回答他。 “我的意思是說你有些越界了。” “你是誰?” 那人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說:“你並不想越界,對吧?如果你插手管了不該你管的事兒,誰又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賴安將重心移到右腳,時刻準備攻擊,而那個男人則立即擺出防備的姿勢。 “是誰派你來的?”賴安問。 “我敢肯定你不知道自己……” 賴安先發製人,一手在下,一手在上,準備抓住他再把他按到牆上。不料那人動作比他還要快,一隻堅硬的大手抓住了賴安的手腕,順勢一拉。賴安喪失了最佳時機,反倒被對方利用這個機會發起了反擊。那個男人敏捷地低頭躲過賴安的進攻,迅速轉身,用胳膊肘對著賴安的襠部用力一擊。賴安疼得差點沒喘過氣來。 賴安的臉被那個男人狠狠地按在了牆上的瓷磚上。他使出渾身的力氣想把自己從牆上推開,但那個男人照著他的膝窩處猛踢了幾腳,賴安兩腿一軟,一下子跪在了又冷又濕的地上。那個男人用一隻膝蓋頂在他的肩胛骨之間,用力將他的胸部推到牆上,一隻手抓住他的頭髮,把他的頭向後拉去。 賴安聽見“啪嗒”一聲響,接著便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他的右眼睫毛上掃來掃去。他定下神來才看清原來是一把刀。接下來,那個男人將刀尖頂在了他的臉頰上。 “別動,我的朋友。” 賴安將手掌攤開放在瓷磚上,身體抗拒著對他胸部的擠壓。 “我只是問你喜不喜歡那部電影。”那個男人平淡地說,“僅此而己,沒必要為此而大動肝火吧?不過是一個很友好的問題罷了,不是嗎?” 說完,那個男人鬆開了抓住賴安頭髮的手,放下膝蓋,收回刀子,站到了一旁。 “回頭見,賴安中尉。” 賴安聽見一聲門響。接著,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說話聲,不一會兒又消失了。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衛生間裡只有他一個人。他將前額靠在冰冷的瓷磚上,幾秒鐘後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他走到鏡子前檢查臉上是否有傷痕,結果發現沒有受傷,只是褲子的膝蓋濕了幾處,應該是剛才跪在潮濕的地板上弄到的。鏡子裡的他領帶歪在了一邊。他先將領帶理正,然後用紙巾擦了擦膝蓋上的水漬。他花了一些時間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後,這才走出了衛生間。 “你沒事吧?”看見他回來,西莉亞關心地問。 “我沒事。”賴安說。 “我答應海蘭德夫人要在11點前將你送回去,所以我們最好現在就走吧。” 西莉亞戲謔地說:“哦,海蘭德夫人會等我的。她這個乾癟老太也該偶爾出來活動一下了。再不動動的話,她的內褲都要生蜘蛛網了。如果我晚回去了,這對她來說該是件極大的好事呢。” 說完她便用手摀住嘴咯咯地笑了起來。 “對不起,我這樣說似乎太粗俗了,對吧?可能我喝得有點多了。你說得對,我們該回去了。” 賴安主動伸出胳膊,西莉亞挽起他的胳膊朝門口走去。經過那群煙霧繚繞、面色通紅的記者身邊時,賴安刻意地想看看剛才那個男人是否也在其中——那名黑髮男子,穿著一套精緻的西裝,皮膚黝黑,有一雙精明的眼睛。可是在這群醉鬼中他沒有看到那個人。 當他們走上門口台階時,客廳的窗簾突然間動了一下。西莉亞將手放在賴安的胸口說:“我本來是要邀請你進去坐會兒的,可是我擔心海蘭德夫人會賴著不走,非要和我們待在一起。所以我們不得不在這裡告別了,除非你願意看海蘭德夫人織毛衣。” “這樣很好。”賴安說,又一次發現自己的詞彙竟然是那麼貧乏。他雙手尷尬地垂在身體兩側,兩人之間再次出現了尷尬的沉默。最後還是西莉亞開了口。 她笑著說:“我今晚過得很愉快,希望你能再打電話給我。” “我會的。一定會。” “舒爾本大酒店的餐廳還不錯。” “那下次我帶你去。” 兩人間的談話總讓賴安感到他們倆好像在談合同,彼此做出承諾,最後達成協議。不過他對此並不在意,只要能再次見到她就行了。 “一言為定。”她說。 她湊過來,踮起腳尖吻了他。暖暖的、濕濕的,還有唇膏的香味。她的舌頭舔了一下他的上嘴唇,然後便迅速移開了,可賴安卻感覺到嘴唇上餘溫猶存。 “看在上帝的分上,阿爾伯特,拜託你千萬別像看到了聖母馬利亞一樣,只會傻愣愣地站在那裡。” 賴安窘迫地咳了幾聲,而後乾笑著說:“對不起。我沒想到……我不知道……” 她用手指著他的臉說:“看看你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晚安,阿爾伯特。” 賴安與西莉亞告別後,轉身走向他的車子。從拉格開到城裡用了不到15分鐘,一路上他竭力地去想那個在洗手間裡將他制伏的黑髮男子,不去想西莉亞的吻帶給他的感覺。 但他沒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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