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現代小說 賴寶日記

第13章 5月17日星期四陰

賴寶日記 赖宝 8794 2018-03-22
又是被手機吵醒的,迷迷糊糊睜眼,酒喝得太多,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很規律,像爵士樂。 拿起手機接電話餵了一聲,小雯的聲音淡淡傳來:“你還沒起床?” 好溫馨的問候啊,感覺真像是熟悉了很久的伴侶一樣,我掙扎著側了身,把電話太在耳朵下面,迷迷糊糊地臭屁:“有事嗎?孩子他媽?” 電話那邊沉默,接著小雯吞吐了一下:“你又和我開玩笑……”看來這丫頭還沒適應呢。 “有事兒?”我立歸正傳。 “你是今天來接我嗎?”小雯的聲音像是鬆了口氣,還是那麼輕柔,“晚上我去'洞天'唱歌,你來行嗎?然後和我一起回來取東西。” 洞天?哦,我知道了,我不怎麼去,但還算熟悉,因為老唐每次失戀都去那兒喝酒,有一回,一個星期去了八次。

“好。”我應聲。 小雯猶豫著沒掛電話,小聲嗯了半天,終於問了出來:“那個……我的房間收拾好了嗎?” 呵呵,我知道這丫頭在擔心什麼了。 “收拾好了!門鎖給你換了一個八斤半的銅鎖,有崗樓,有欄杆,周圍還拉著鐵絲電網,門口周圍埋著地雷,你就放心吧。” 小雯笑了:“謝謝,賴寶。” 那邊一掛電話,我把手機甩到一旁,繼續睡覺,睡不著也不想起來,昨天晚上喝得太多,整個人難受得要命。 剛閉眼沒兩分鐘,頭疼正稍有緩解,手機再響。我這火騰就上來了! “誰啊?誰啊?”帶著氣呢,扯著嗓子就叫。 沒想到那邊聲音比我還大:“天!還是被窩的聲音呢!你還沒起床啊?” 渾身一激靈,是末末!腦子一時有些亂了,隨口就問:“你幹嗎?”

“叫你起床啊!去登記!我請客!”末末的聲音大大咧咧,徹底陽光燦爛。 我真是有點兒糊塗了,真是末末嗎?昨晚那一切……是假的?我記得她跟我十分怨婦一番,那些短信還在手機裡呢,我酒還沒醒呢,一切還歷歷在目呢,把我搞得到現在情緒還無比的傷感和低落呢,她怎麼就跟沒事兒人一樣了?不管其他的了,但總得給我一個適應過程啊,我這心情還在東邪西素呢,末末那邊已經東成西就了! 見我半天不說話,末末急了:“寶,你不是想反悔吧?你敢!偉人都說了,男人說話不長話就不配多那二兩肉!” “末末,我不是反悔,我想問你,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心情鬱悶,問出的話也鬱悶。 末末的語氣遲疑了:“什麼幹什麼?” “你現在突然跟我玩結婚,又在結婚之前先預定了離婚事項,昨晚還短信說什麼會用身體報答這樣傷人心的話!你要幹什麼?我幫你是為這個?你幾次勾著我跟你表白,然後一邊暗示一邊又說不可能!你玩我啊!”

“寶,你聽我說……”末末好像有點兒怕了。 我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你昨晚跑什麼?我會逼你嗎?害我大半夜追出去,我擔心你知不知道?好!我不怪你,那你跑了,還跟我說什麼到時候會把一切都給我,你把我賴寶想成什麼人了?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你要是說話不算數怎麼辦?!” ……電話那邊沉默了許久,好像能看到末末發楞的表情。幾秒鐘後,一聲獅吼:“你這隻豬!” 我苦笑。其實我真的打算爆發不著,但是氣話喊到最後,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把全挑明,可能我挺害怕和末末連朋友都做不成。所謂結婚離婚,也不過是完成我自己的一個心願,是的,我喜歡末末,所以,等到真的結婚,等到末末真的在離婚後消失在茫茫女人海,我起碼也算和她做過夫妻了……

到了民政局。結婚的人還真不少,一對兒一結兒的,互相不認識也都報以微笑,那些女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找到終身飯票的得意,男人的臉上全都展露著生亦何哀死亦何苦的坦然。 領了表格,我和末末走到一旁坐下,開始面對面填表。 正寫著,末末忽然抬頭,輕聲問:“寶,你……想清楚了?” 我抬頭,一愣,這種時刻就怕別人質疑,被末末這麼一問,忽然像是真的要結婚了似的,心裡不禁猶豫起來。不過都到這時候了,還有反悔的餘地嗎? 於是乾笑著:“想好了,你別再刺激我了。” 末末感激地點頭,聲音溫柔起來:“寶,委屈你了。” “委屈什麼啊?又不分我財產,又沒有後顧之憂,茲當實戰演習了。”我笑著,“結唄,反正幾十塊錢,都是你消費。”

末末一笑,咬著筆:“哎,寶,你別對我這麼好,到時候我要是不想離了怎麼辦?” 我猛抬頭,直直看向末末。 末末看出我眼裡的光芒了,馬上搖搖頭:“開玩笑呢。” 我低了頭,不再說話,最刀子是開玩笑的,因為我已經沒抱希望,就只當是幫末末一個忙,並且在心裡作好了離婚的打算,這時候萬不能動搖了我的軍心。 這天中午,在某飯店包間內,末末看著我,動作優雅地舉杯,輕輕一笑:“我敬你,老公。” 我做著紳士嘴臉舉杯的剎那,迎面被末末砸過來這麼一句稱呼,著實有些魂飛魄散的感覺,手中酒杯險些灑翻。 “老公”,多麼久違的稱呼了,當初和末末在高中戀愛時,她也沒有這麼叫過我一句,從來都是寶啊寶的,當兒子那麼叫。後來大學有過兩段不成熟的戀愛,但大學女生要慷慨得多,一確定戀愛關係就叫老公了。大學畢業,戀情紛紛夭折,男的去追求可以讓自己有無數女人的金錢;女人去尋找可以讓自己擁有無數金錢的男人。老公一詞,也就在我耳邊銷聲匿跡了,偶爾聽到一兩次,也肯定趕緊質疑:“是跟我說話嗎?認錯人了你!”

此刻,末末這麼一句輕聲細語的稱呼,讓我詫異之後迅速醉倒溫柔鄉。 我這就算嫁為人夫了? 這天中午,其實我和末末都沒有喝多少酒,但還是說了很多亂七八糟、充滿不確定性的話。她在那邊酒不醉人人自醉,我在這邊色不迷人人自迷。 末末說“想愛的不一定在一起,在一起的人不一定相愛。 我說:明白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我們的婚姻就是點到為止,不會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 末末說:那就好那就好,其實我知道很委屈你,但你不會怪我的,有些事情暫時不能說,我不能傷害你,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們只是結婚而已。 我說:我真的明白,你不用愧疚,作為朋友我也應該幫你,我承認我喜歡你,但我不會讓你為難地接受我,現在我只是你丈夫。

末末說:謝謝你,寶,你是我一輩子都要感激的人,我對你也有感情,但原諒我不能接受你的愛,真的對不起,我現在只是你妻子。 ……他媽的這叫什麼玩意兒! 飯後,末末主動結帳離去,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張發票。我再次站在街邊,悵然若失,而且更加懷疑,末末哪裡來的這麼多錢?千餘元的一頓飯錢,眼睛都不眨一下。 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一路奔向報社。 在社會新聞部逮著了正流口水發短信的老唐,這廝的腳下已經一汪清水了,甭問,和小婉拇指導傳情呢! “昨晚怎麼了?拿下沒?”胳膊撐在老唐肩膀上,低頭看短信,貼著他臉問。 老唐嚇得渾身一激靈,馬上收了手機,扭頭看我:“啊?” “裝傻啊?”我給了他腦袋一下。

老唐扭身甩開我胳膊:“什麼拿下沒?你這人怎麼這麼粗俗啊!我是那種人嗎?我最不贊成婚前性行這了!” 我嘆氣,再次出拳敲他腦袋:“唐祖,你是在發短信,不是打電話,小婉聽不見的!” 老唐一愣,直著眼睛兩秒鐘,才哦了一聲。難道科學家研究成果是真的?戀愛中的男人,智商真的和狗一樣嗎? 老唐已經愁眉苦臉地仰頭:“哎!寶爺!現在這女孩要矜持起來可真沒辦法!連找藉口拉一下手都沒機會……” 我安慰他:“沒關係,麵包會有的,蜜桃也會有的。” 老唐直著眼睛想了一下,眉開眼笑地豎起大拇指:“哎!這兩個比喻好!太好了!” 得,科學家的形容成果太籠統了,狗類也分品種和智商高低吧? “晚上有事嗎?去洞天吧。”我俯身。

“兄弟我現在可是戀愛中的寶貝,還去那兒?”老唐瞪眼。 “我讓你去陪我喝兩杯!”我也瞪,老唐的囂張氣焰立刻被我壓了下去。 比瞪眼,我有先天優勢,你讓林憶蓮跟趙薇比瞪眼,累死她也贏不了!不過哥幾個當中,最差的要算老付那雙眼睛了,這麼說吧,就算老付把眼睛瞪到最大站在路邊,也肯定有過路的指著他說:看,這哥們儿怎麼站著就睡著了? 答應了老唐晚上帶小婉一起去的請求,又給肉狗打了電話約好時間,讓他把他那輛悍馬開出來遛遛。 肉狗惱:“晚上一共幾頭啊?讓老付開車不就完了,非得出動我的愛騎?” 肉狗愛他那輛悍馬,比愛小粉更深,所以很多時候寧願打車出來喝醉了,非家開小粉玩,也不願意出動他那輛最愛。

“別廢話了,晚上再說。你那輛破車再不跑跑,真成陳列呂了!”我叫。 肉狗一千零一個不情願地掛了電話。 老唐還在旁邊興致勃勃地發著短信,扭頭跟我咧嘴:“哎!小婉答應晚上一起去了。” “她現在還真聽你的。”我臭他。 老唐一撇嘴,把手機遞到我面前。我盾到上面的那條短信是“好吧我去,只要不是我們兩個單獨約會,我可不想昨晚的事情再發生,你這流……後面的短信要翻頁,沒看到,不過猜也猜著了。 “你是不是強迫人家了?我告訴你,都在一個報社,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萬一人家報警……” “什麼亂七八糟的!”老唐瞪眼打斷我,“我連手都沒拉到啊!小婉在我家一直和那條死狗玩來著!肉狗這貨,不知道給我一隻什麼狗,見到小婉馬上在地板上翻身仰著躺,完全把小婉吸引它那裡去了!” 我笑:“讓你隨便要狗,弄個情敵回家了吧?” 晚上一票人到齊,肉狗帶著小粉,老唐帶著小婉,我依然形單影只。 老唐和肉狗對我沒有把老付喊來大感意外,一般情況下有聚會,只要都有閒,我們這幾頭必然是傾巢出動的。 我也懶得解釋,隨口說已經給老付打過電話,這廝晚上佳人有約。這種情況下,就沒人去打攪老付了,幾個人都了解,老付對感情認真得近乎變態,他是我們這幾位中間戀愛史最少的,卻是受傷最深的。每次失戀都是緩和很長時間,無論是人家甩他還是他甩人家,成天的一副他的世界將被摧毀,也許頹廢,也是另一種美的狀態。 其實我不叫老付的原因簡單明了,今晚是去幫小雯搬家,被燕子知道,告訴漢奸小潔,小潔匯報給末末大佐,那將會是多麼混亂不堪的後續啊。 在洞天,幾個人圍坐在小舞台下面的長桌旁,老唐早已興致勃勃地介紹了小婉給肉狗和小粉認識,肉狗和小婉握手時長時間不鬆開,笑著說:“這麼漂亮,我得多握一會兒。” 老唐奮起拉扯,掰開肉狗的手,卻被小粉的一句話徹底擊垮,肝膽俱裂。 小婉伸手時對著小粉禮貌微笑:“你好。” 小粉也笑,握著小婉的手搖頭:“這麼漂亮,可惜了。” 我和肉狗大笑,小婉一臉莫名其妙,老唐的表情呆滯了瞬間後,一邊擦汗一邊要酒。 洞天的經理和服務生都紛紛笑著的老唐打招呼,老唐也欣然如大佬一般揮手致意,讓小婉驚訝不已,問眾人為何唐墩如此受歡迎,答曰:唐爺在洞天實乃歌神也!小婉不解,再問,眾人閉口笑而不答,老唐也慌忙阻止。 我們落座要酒,小雯正在台上表演,她抱著吉他坐在高腳椅上,對著麥克風,用平穩而稍顯沙啞的聲音改唱了一首《怎麼捨得我難過》。若無刻骨銘心的經歷,絕不能唱得這麼動情。 一曲終了,到處都是掌聲,小雯下台,叢到我們中間。 “我都收拾好了,東西不算多,有車嗎?” 我點頭,一指肉狗:“司機都帶來了,放心吧。” 小雯衝著肉狗輕輕一笑:“謝謝肉哥。”說著扭頭看了一眼,轉過來,“我上台了,今天和老闆打了招呼,再有三首就下班。” 我點頭,小雯衝大家淡淡一笑,起身離開。 “什麼意思?”小雯一走,肉狗馬上瞪我。 我賠笑:“肉哥哥,是這麼回事,小雯要搬家,所以想藉你的悍馬幫忙運一下東西,小雯自己也說啦,東西不多嘛!” 老唐在旁邊閃亮了一下:“往哪兒搬?” 我猶豫一下,聲細若蚊:“我家。” 我唐猛一拍桌子:“我就知道!” 小粉和肉狗也看鬼似的看我。看著看著,肉狗探頭湊近,低聲問:“寶爹,你家……還裝得下嗎?” 小粉沒客氣:“到底怎麼回事?寶!你是幫小雯的,別跟我們動別的心眼!” 我急忙擺手,把家裡的情況作一匯報,稱家裡目前沒有多餘人口,完全可以讓小雯住進去,做一個同居恩愛的假象,以瞞過她即將歸國的父母。我隱瞞了和末末的那一段,這事不能說,登記結婚?讓這些人渣聽了去,我後半生算毀了。 小粉聽完,長長嘆氣:“家沒人?就她和你?哎——我真是不放心。” 我毛了:“小粉!你這話太傷我了,小雯懷著孩子呢!我能幹什麼啊我?我是禽獸啊我?” “你們男人就是禽獸!興致上來了就禽獸不如了,什麼事幹不出來?”小粉大聲反駁,說著話,眼角還飛快地,頗有意味地掃了肉狗一眼。 我一愣,難道…… 老唐也看見,立馬來了興致,張開狗嘴開始吐象牙:“肉狗,你不會吧?” 肉狗怒,抬手裝打,老唐一縮身子,躲到小婉身後。 “你們說什麼?”小婉眨眼,不像裝的,的確沒聽懂,但馬上興致盎然地瞪眼看我:“賴寶,那個小雯是你女朋友吧?挺漂亮的!” 我呆滯,臉頰流汗:“小婉,我剛才講那麼話,你沒聽啊?” 小婉莫名其妙搖頭:“我聽小雯唱歌來著,多好聽啊!” 百年不遇的憨美女,怎麼讓老唐給遇上了! 在小雯家裝好行李後,老唐拉著小婉告辭,說是要和小婉找一個環境優秀、閒人免進的地方談人生、談理想。小婉輕巧地躲開老唐的手,然後笑著跟我們幾個打招呼說再見,轉身之後,嚴肅地對老唐低語:“你想都別想啊!幾點了,送我回家!” 老唐覺得特沒面子,趕緊拽小婉胳膊,攔了一輛出租車,回頭擺手,上車消失。 肉狗看著絕塵而去的出租車,撇嘴:“老唐和這個倪小婉,有戲嗎?” 我笑:“大不了,他再參加一次愛人的婚禮唄!然後我們再陪他來洞天看他撒酒瘋唱太來歌詞。” 一句話,小粉和肉狗都笑了。 車子直奔我家。 悍馬上,小雯問我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問題出口,我們再笑。畢竟老唐那次的表演太精湛了。 我給小雯講,洞天是我們幾個沒女友陪時必到的場所,以陪老唐來的次數為最多,很多老唐酒後的經典形象和豪邁身姿也在此誕生。更甚者,老唐每次參加完前女友婚禮慶典後,也會來此買醉,開始我們幾個還會一起來安撫勸慰,久而久之,老唐意念中的前任女友們頻頻結婚,他也頻頻光臨洞天,我們都習以為常了,於是他難受他的,我們在一旁喝酒划拳,好不快活。 我也勸過老唐,讓百年之後,在自己的墓誌銘上刻下:“愛人結婚了,新郎總不是我……” 而說到太平歌詞,堪稱老唐的絕唱。記得某次老唐一星期內連續失戀十二次,備受打擊,去洞天喝酒,醉了,掙扎上台,拿著麥克風輕唱太平歌詞。 我們同去的這幾位,只得喝酒划拳,假裝不認識…… “說天親,天也不算親,天有日月和星辰哪,日月穿梭催人老,帶走世上多少的人;說地親,地也不算親,地長萬物似黃金哪,爭名奪利有多少載,看罷新墳看舊墳;說爹媽親,爹媽不可算親,爹媽不能永生存哪,滿堂的兒女留也留不住,一捧黃土淚紛紛……說老婆親,不算個親,背著丈夫外面找情人哪……” 一曲唱罷,滿堂喝彩,無論在座酒客、洞天經理、周圍服務生、吧台調酒師全都拍手叫好,至此,風流歌神唐太平的美名,享譽洞天內外,名噪一時。 幫忙把東西拿上樓,肉狗和小粉也沒坐一下就離開了,臨上電梯時小粉還像審犯罪嫌疑人似的上下打量我,最後死死盯住我的眼睛:“寶,我告訴你……” 肉狗一把將小粉拽進電梯:“你是居委會的,還是打黃掃非辦公室的?管人家那麼多!萬一人家倆人真相愛了,你算啥?” 我和小雯站在電梯門口,對視一眼,小雯臉紅了一下。 小粉惱了,扭頭瞪肉狗:“皮癢啊?” 肉狗馬上賠笑:“不是,我是說,你管人家的事管得那麼詳細幹嗎?萬一你這是棒打鴛鴦呢?還是一隻是有孕的!” 話說完,周圍幾個人還沒作出相關反應,肉狗已經抬手給了自己一耳光:“怎麼回事兒!我被老唐附體了?”說著話,朝小雯抱歉一笑。 小雯也笑笑,搖頭,示意沒事。 玩笑這東西,分善意和惡意,當然也因人而異,小雯現在對我們幾個都是心存感激的,幾天接觸也了解周遭這幾位的秉性,當然不會在意。換作老唐說出來,更是沒理會。這麼說吧,要是老付說他要自殺,我們這幾個得緊張得要死,要是老唐說他要自焚,我們幾個肯定都掏錢給他買汽油。 這下真的是剩下我們倆了,氣氛難免尷尬。小雯站在原地,對這個陌生的環境顯出了不適應,雙手垂在服務部,小心打量周圍。 “我……住哪兒?”聲音細小如蚊。 我最受不了這種尷尬,更何況是小雯這樣一副可憐無助、楚楚動人的模樣,看著就想抱抱她了,要不怎麼說男人都喜歡小鳥依人呢。 “那個,就在臥室!跟我來!哎呀,你別拿,放下放下,我幫你拿就行了!”我立馬熱情洋溢起來,不管怎麼說,這裡對小雯來說是客場,我是東道主。 小雯一笑,跟著連夾帶扛的我,直奔臥室。 “你就住這兒,東西我放下了,那個櫃子我給你騰空了。”我抬手指了一下臥室靠牆的衣櫃,又指向床鋪,“床單被套我都是新換上去的,肯定乾淨,電視遙控器在那裡,早上陽光有點刺眼,你把窗簾拉上點兒,電視櫃的抽屜裡有碟子,什麼片子都有,你沒事的時候看著解悶……” 我羅嗦著,小雯就站在一旁,目光並不隨著我的手指而轉動,而是一直靜靜地看著我,淡淡地笑。 我被笑得有點兒發毛:“你怎麼了?別笑了,我心裡沒底。” 小雯笑著搖搖頭:“你讓我想起了小時候,想起了我爸爸。”說著話,小雯笑了,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嘴唇。 “赫!我有那麼老嗎?你爸爸?”我說著話,一指小雯的肚子,“我裝他爸爸,又像你爸爸!我成兔爺了我!” 小雯恍然,也後嘴笑了起來。 “在我家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裝柳下惠了,你放一萬個心,我沒那麼差勁呢。” 小雯睜大眼,瞬間冰雪聰明地反應過來,嗔怪地瞥我一眼:“幸好孩子的父親不是你!” 呵呵,這丫頭放鬆下來也中能開幾句玩笑的嘛!也是,一個人在社會上,大風大浪的這麼多年了,見識的沒準比我還多呢,哪兒有那麼多出淤泥而不染的精英啊! 帶著小雯熟悉了環境,安排她洗了澡,自己也洗刷刷了一番,兩個人坐在客廳沙發上聊天。 小雯濕著頭髮,穿著一件無比肥大的褲子,看風格和花紋好像是西雙版納的。脖子上戴著一根精緻鍊墜,全身都是洗完澡特有的香氣。 我心無雜念,真的,騙人是小狗。實話說,我要找老婆,是不是處女無所謂了,男人的處女情結,是典型的只許州官放火的惡劣思想,但要是娶一個怀揣他人種的……這個我還真不好接受,估計眾男同胞也沒幾個這麼高風亮節的。男人嘛,路見不平一聲吼,該自私時就自私,也算是無可厚非吧。 “想什麼?”小雯蜷著雙腿,整個人都坐在少發上,雙手抱著膝蓋歪著頭看我。 “沒,我看你那個項鍊呢,自己做的?”轉移視線,調整思維,我絕不就範,沒準小雯真的懷著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搬來我家的呢!萬一她真的是為了孩子而勾引我的呢?控制!控制! 小雯瞇眼一笑,上下睫毛瞇在一起:“嗯,這是我自己做的第一個東西,戴了好多年了。” 我這才仔細看,一根黑色中國結繩墜著三顆典型中國陶瓷風格的小珠子,上面隱約還有圖騰一樣的花紋。不過這鍊墜所處地域太過敏感,我不敢湊近了看。 “挺好看的,呵呵。”我傻笑。 小雯點點頭,自顧自地低著下巴去看:“你看,我做這個時候,就是一切都不想要,只想自己活的那段時間,覺得自己就像陶瓷一樣,看著外表挺堅硬的,其實特別容易碎。我做了兩條,一條自己戴,一條給我可能遇到的愛我的男人,我就想把易碎的戴在身上,貼近心口,就可以被保護了吧,呵呵。” 我說話,小雯抽了一下鼻子,好像把自己說得傷感起來。 我腦子還在暈著,還在努力理清思緒,隨口問了句該死的話:“還有一條呢?” “埋了。”小雯想也沒想,隨口答了出來。 接下來的一瞬間,她愣了,我也愣了。周圍的空氣好像都愣了。 “嘿嘿,說這個乾嗎?”小雯一撩頭髮,努力掩飾自己眼神裡的傷感,身我展開一個笑臉:“給我講講你們這幾個傢伙的事情吧,我覺得你們真有意思。” 我也努力笑出來,但小雯的那個答案,卻在我心裡橫衝直撞起來,毫無疑問地說,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擁有另一條陶瓷挂墜的那個男人,也可能是小雯肚子裡孩子的父親——死了。 本來時間已經算很晚了,但小雯沒有睡覺的意思,我也不好開口,倆人就在少發上閒聊,話題來來回回地在互相的個人簡歷上面打轉,我以為會聊到互感疲憊,互道晚安,卻沒想到小雯越聊眼睛越亮,或許,是太久沒有人和小雯這樣聊天說話了吧。 聊到飾品和配飾,小雯再次發飆,說:“賴寶,能上網嗎?我要照看店。” 小雯打開自己的淘寶小店,美滋滋地一樣樣給我介紹飾品。我假裝看著顯示器,更多時間是是偷偷看小雯,她那種歡欣鼓舞的模樣,像極了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可能是受了小粉的影響,我覺得心裡酸酸的。 自說自話完,小雯仰頭看我,一笑,抬手指著我說:“剛才你洗完澡一出來我就看到了,謝謝你一直戴著。” 我下意識地抬手摸摸脖子,呵呵,她說的是這條三根羽毛項鍊。看著現在表情清純、目光清澈的小雯,我真的開始有點兒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出淤泥而不染的事情了。 看著她飛快的敲著鍵盤,打開郵箱檢查郵件,還真有新郵件。 小雯沒抬頭,盯著顯示器低聲說:“是我媽媽。” 我沒說話,看著小雯點開郵件,竟是洋洋灑灑一大篇文字,密密麻麻的。這種情況下,我覺得應該撤退了,人家老媽的信,我看不合適。我不是真女婿,我是贗品。 聽到我細微的腳步聲,小雯說話了:“不用走。”說著,鼠標飛快地拉著頁面,大概掃了一遍信件內容,很快看到了最後。 “你媽媽的信,好好看看。”我沒話找話。 小雯搖頭:“我已經厭倦他們的贖罪了。”說著話關了郵箱,從椅子上轉過身看我:“按我們的時間,信是昨晚發的,信上說,十九個小時的行程,他們後天下午就到。” 後天下午……還有時間彩排嗎?我看著小雯,心裡有些發麻。說實話,此刻的小雯,眼睛裡的喜悅早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淡漠和冰冷。哎,這是母女倆呀,恨一個人,可以幾十年甚至五百年這樣恨下去,為什麼仇恨可以大到如此地步喲? “小雯,那個……我不太明白。”說著話,我上前幾步,坐在小雯對面的床邊,“你是不是挺恨你父母的?” 小雯點頭。 “照你那天說的,你父母對你這麼不好,那這次,你為什麼……一定要見他們?”這也是我早想問的了。 小雯輕輕笑了,好像是自嘲:“不是,賴寶,我爸媽對我沒什麼,只是因為他們離婚,我恨他們,是我一直躲著他們,他們找不到我,這些年,唯一的溝通除了匯錢給我,就是發郵件,除此之外,我不想和他們有任何联系。難道他們不知道離婚對孩子是多大的傷害嗎?!” 小雯有些激動,紅了眼圈,但在極力控制,我不好說話,只好看著她臉頰漲出的血紅漸漸退去。 “小雯,別這樣,我想我能夠理解你現在的心情……” “放屁。”小雯突然叫起來,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世界上最噁心的話就是這句!你理解?自稱理解我的人太多了!但是可能嗎?雙眼完好的人永遠沒法理解瞎子的生活!你能一整天不睜眼睛地生活嗎?能嗎?” ……我有點驚訝,我沒想到小雯會這麼激動,那句話……是我從電視劇裡學來的,我看那裡面安慰人一般都這麼說,看小雯這架勢,難道之前還有無志同道合的朋友這麼安慰小雯,實際上卻是心懷不軌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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