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現代小說 東北往事1 黑道風雲20年

第33章 三十一、不講道義的混子,那叫下三爛

李四逃跑後約一個小時,警察找到了趙紅兵。是三樓的一個值班護士報的案。 根據後來警察的問話,可以判斷這個護士應該是這樣對警察說的:“他們開始衝進來四個人,問我有沒有叫趙紅兵的病人住在三樓,我查了一下資料沒有這個人,他們就轉身走了。剛走不到半分鐘,我就听到一聲槍聲,我出去一看,只見一個人雙手端槍,貓腰屈腿,快速沖到308號病房外面,然後朝里面打了一槍,我就嚇得躲了回去。我沒有看見開槍那人的樣子,但他身手極其敏捷,持槍和奔跑的姿勢比電視上看到的還專業,一看就是受過專業訓練的。” “你叫什麼名字?”警察問。 “趙紅兵。”趙紅兵昏昏沉沉,看樣子隨時都有可能再度暈過去。 “剛才樓下發生了槍戰,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 “你的傷是怎麼回事?聽醫生說你挨了兩刀還被火藥槍打了一槍。” “被打的。” “被誰打的?” “不認識。” “不認識為什麼打你?” “不知道。” “你別總說不知道,我們這是對你的安全負責。” “真不知道。”趙紅兵說了這些話,很費力。 “你不要以為說不知道我們就沒法破案了。” “我真不知道。” 警察也沒法對這個已經重傷的人再繼續問下去了。 警察正對趙紅兵這一問三不知極度惱火時,一個更讓他們惱火的人出現了——小北京又回來了。小北京一回到旅館,就看到了高歡給趙紅兵寄來的一封信,他想讓趙紅兵高興高興,就忍著疲倦把信送了過來。 “哎喲!警察叔叔好!”小北京邊問好,邊行了個少先隊員的隊禮。

“你是誰?”警察也樂了。 “趙紅兵的戰友。” “聽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我是北京人。” “來我們這裡做什麼?” “和趙紅兵在這裡做生意啊,我們在火車站旁邊開了個旅館,你們不知道嗎?我們那裡可沒有賣淫嫖娼的啊!不過我可以告訴您哪家有賣淫嫖娼的。”小北京說完,一臉坏笑地坐在了趙紅兵的旁邊。 “我們是刑警隊的。我們是來調查剛才的槍戰的,你賣不賣淫不歸我管。” “呵呵,看您說的,我去賣淫,誰買啊?”小北京聽到剛才有槍戰,心裡一驚。不過他看起來還是很鎮定,和警察調侃了起來。 “呵呵,你別貧。剛才你說趙紅兵是你的戰友?你們當過兵?” “是啊,82年的兵,85年復員的。您當過兵沒?”

“當過。”問話的警察聽到小北京這麼回答,朝身邊一個警察點了點頭。 “我和趙紅兵都是偵察兵,您呢?”小北京最愛跟人套近乎。 “我和你一樣,也是偵察兵。你們還有沒有別的戰友在這裡?” “唉,沒有了。我們班的戰友犧牲了幾個,留部隊的有幾個,只有我和趙紅兵復員了。”小北京雖然玩世不恭,但是一說起犧牲的幾個戰友,總是特別不舒服。 “剛才在三樓的槍戰你知道嗎?” “不知道啊!怎麼啦?有槍戰?死人了沒?壞人抓到了嗎?用不用我幫你們去抓?”小北京雖然繼續耍著貧嘴,但他確實十分想知道剛才的槍戰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心裡已經明白,肯定是李四跟李老棍子的人打起來了。 “謝謝,不用。不過據我們了解,他們其中的一幫人是在找趙紅兵。”

“啊!是嗎?警察叔叔,那您可得保護好趙紅兵。” “嗯,我們懷疑槍戰的另一方和你們有關。趙紅兵的傷是怎麼回事兒?” “懷疑我們?冤枉啊!我剛才回旅館去了,然後收到了這封信。我是給趙紅兵送信來了,我們旅館的服務員可以證明!冤枉啊!”小北京看起來冤枉死了。 “我們也沒說是你,我在問你趙紅兵的傷是怎麼回事!” “被壞人打的。警察叔叔,你可一定要抓到他們啊!”小北京從警察的言語中基本確定李四肯定沒被抓住,踏實了許多。 “被誰打的?打成了這個樣子。” “不知道。”小北京故做良民狀。他的良民形象的確能欺騙大部分群眾,但是他騙不過這些目光如炬的刑警。 “被打成這樣為什麼不報案?”

“哎喲,我還真把報案這茬儿給忘了!這不趙紅兵才脫離危險嘛!我也準備這幾天就去派出所報案,明天早上一上班,我就去,成不?上次我們旅館有客人丟了錢,我報了案,你們來了以後問我問了兩個小時,然後又做筆錄又按手印的,小偷到現在不也是沒抓到?還有一次,我們旅館的客人丟了手錶,我又報了案……” “行了,等過幾天趙紅兵的傷好一些了,我們會再來的。明天早上你來我們刑警隊吧!我們也不打擾病人休息了。” “哎,您這就走了?上次我們客人的手錶……”小北京看樣子還沒說夠。 “那不歸我們管。明天早上別忘了!我們走了。” “警察叔叔再見。” “別抬舉我了,我可沒你這麼大的侄子。”警察甚是惱火,哭笑不得。

警察前腳走,後腳趙紅兵的三姐進了病房。 “三姐,來啦!我正和紅兵念叨你呢,我說呀……”小北京又要開始貧。 “你這破孩子,剛才是不是跟那兩個警察又耍貧嘴了?”趙紅兵三姐似笑非笑地看著小北京。 “三姐,敢情您剛才一直趴在門外聽我們聊天啊!” “誰有空聽你們聊天!我剛才進來時聽見那倆警察說:'剛才那小子怎麼那麼貧啊!'我一想,除了你還能有誰?” “是這樣,那倆警察遇到點兒麻煩,想諮詢諮詢我,聽聽我的意見。我也是想協助他們破案,人民警察也不容易。” “你少給警察添點亂就什麼都有了!算三姐求你,以後你們別出去惹事了行嗎?這次多懸啊。”趙紅兵的三姐這幾天看起來也有點憔悴。

“可以,我答應你,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讓我親你一口。”每次看見趙紅兵三姐白裡透紅的臉蛋,小北京就心神蕩漾。 “你實在想親的話,三姐給你買頭母豬,你親它去吧。”趙紅兵三姐的嘴厲害著呢。 “不干,你比母豬好看多了。”小北京認真地說。 “你說什麼?”趙紅兵三姐微慍。 “我說錯話了,三姐你沒母豬好看!”小北京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你……” 第二天,小北京就去了刑警隊“報案”。結果可想而知,他又是胡說八道了一通,耽誤了警察不少辦案時間。 警察沒有找到受害人,且槍戰中無人死亡,警察也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的確和趙紅兵有關,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高歡給趙紅兵寄來的信紙疊成了一個“心連心”的造型,趙紅兵收到後苦惱不已——他以前右手雖然斷了三根手指頭,但是摺紙和拆紙沒有任何問題;如今右手又被火藥槍打了一槍,只剩下一隻手能用,連拆信紙都不行了。高歡每次給趙紅兵寫信,趙紅兵都珍藏著。 “心連心”的造型雖然簡單,但是折起來很複雜,他怕把信撕壞,捨不得用一隻手拆。幾次努力嘗試未果,無奈之下,他只好在收到信的第二天晚上,讓小北京幫他拆開。當天,二狗也在旁邊。 小北京拆開後大聲朗誦了起來: “一別已月餘,甚念。前日,我登上了香山。看那秋風起,北雁南歸,不知,你是否也看到了天邊的那同一隻大雁?在這關山千里外、萬里他鄉中的香山,秋風秋雨秋木秋花秋意甚濃。幸好,你我還可以看到同一輪秋月……”

小北京聲情並茂地朗誦完,感嘆不已:“太他媽的肉麻了。”趙紅兵羞得滿臉通紅,但他沒法下地,只得任由小北京讀下去。 趙紅兵收到這封信就開始愁了——現在只有一隻手好用的他,怎麼折一個“心連心”給高歡回信呢?總不能告訴她自己鬥毆受傷了吧! 趙紅兵讓小北京按著高歡的樣子疊一個“心連心”,可小北京雖然聰明絕頂,卻對摺紙這種女孩子乾的活兒一竅不通,他琢磨了整整一個星期才學會疊“心連心”,但是,有一道工序疊得不對,“心連心”中間的那段顯得特別窄。 “紅兵,學會了疊'心連心',我也要給三姐寫信。”小北京挺興奮。 “哦,就你那破字,還是別寫了吧。”躺在床上的趙紅兵還忘不了冷嘲熱諷。

“我可以把字練好再寫,我得和三姐討論國家大事,討論哲學。” “滾遠點!”趙紅兵笑罵了一句。 小北京後來有沒有給趙紅兵三姐寫信二狗不知道,可以確認的是,從那以後,小北京的確經常拿著一本“龐中華”字帖練字,而且後來還練了毛筆書法。到了現在,他寫的毛筆字已經龍飛鳳舞,屬於專業級水平了。 這次槍戰之後,李老棍子手下的三員大將都受了傷,他一時也沒法組織力量對趙紅兵反撲。而趙紅兵傷得不輕,只能在床上老老實實地躺著,也無力找李老棍子報仇。 他們休戰了一個月。 一個月後,這平靜又被李老棍子的手下老五打破了。這次他不但打破了平靜,而且壞了混子的規矩。據說這次是老五自己想報仇,並不是李老棍子讓他去的。 大概是1994年的夏天,趙紅兵的三姐帶著二狗去市體委新開的露天游泳館游泳。那天趙紅兵的三姐穿了件黑色的比基尼,當年全市的女人沒有幾個敢穿這麼暴露的泳裝,但是一向比較時尚且受過高等教育的趙紅兵的三姐敢於和國際接軌,她看見挂歷上的女孩子這樣穿,就買了一件穿了。趙紅兵的三姐一到游泳館,就吸引了幾乎所有男人的目光。 但五分鐘後,再也沒有一個人看趙紅兵的三姐了。因為老五來了。 已經混得十分落魄的老五在1994年前後的職業是蹬“板的”,他是趁著露天游泳館的人不注意,逃票進來的。只見他進來以後,把衣服一脫,裡面只剩下個已經分辨不出顏色的三角褲衩,“撲通!”一聲就跳進了水里,大家赫然發現,他手裡竟然還拿著一條毛巾! 老五是到游泳池洗澡來啦! 只見他用毛巾在身上,一搓就是一堆泥卷子!看得前來游泳的人瞠目結舌,在目瞪口呆幾分鐘之後紛紛上岸。於是偌大的游泳池,成了老五的澡堂子。 而老五面不紅心不跳,視其他人為無物,繼續用力地搓著他身上的泥卷子。 從那以後,趙紅兵的三姐再也沒去過那個露天游泳館。 由“游泳館搓澡”那件事兒可以看出,老五這個人不但粗魯無知,而且連起碼的道德都沒有!他一個人把澡洗了,別人還怎麼遊? 黃老邪雖然的確不怎麼樣,但是人家最起碼還裝裝,老五是連裝都不裝。 他這樣的人,幹出壞了規矩的事兒,一點兒都不奇怪。但他一定為他幹的這事兒後悔。 在槍戰後的一個月,傷得不重的老五打聽到,那天開槍的人是李四。他對李四的槍法很打怵,但又非常想報仇,怎麼辦?他想出了個陰損的辦法——去找李四家人的麻煩。 在老五找李四家人的麻煩之前,當地的混子沒有一個因為鬥毆去找對方親人麻煩的,這樣的事兒為當時的混子所不齒。但人家老五不考慮這個。 老五去李四家的時候,只有李四的大哥在家。那天是中午,李四的大哥早上上班沒帶飯,回家來吃了。 李四的大哥剛把飯做好,就听見自己家玻璃“嘩”的一聲,碎了。 “誰家的孩子?”李四的大哥以為是哪家的頑童幹的,邊說邊走出院子,推開了門。 “我幹的!”老五瞪著那雙無知且無畏的眼睛,身後還跟著三四個小混子。 “你為什麼打碎我家玻璃?” “打你家玻璃?我還想打你呢!你是李四什麼人?” “我是他大哥。” “打的就是李四的大哥。” 老五上去就抽了李四的大哥一耳光。李四的大哥也不是好惹的,上去就還了一耳光。隨後,幾個人圍攻上來。李四的大哥可沒有李四那樣的身手,幾下就被打倒在地,門牙也被打掉了。下午李四就知道了這件事。看到門牙被打掉的大哥他沉默不語,回頭就去醫院找了趙紅兵。 “老五去了我家,把我大哥打了。”李四雙眼在冒火。 “這叫什麼玩意兒!他還是個男人嗎?這叫下三爛!”趙紅兵也怒了。 “嗯,沒見過這麼混的。” “四兒,等我出院,咱們去找他。”趙紅兵基本上快痊癒了,但還是需要在床上躺一段。 “紅兵,不用了,我自己能解決。我過來只是和你打個招呼。” “四兒,別急,等我出院,咱們一定好好修理他。” “不用了,紅兵。”李四說完就走了出去。 “你小心點!”趙紅兵看李四這個樣子,知道老五是沒好了。 “我有分寸。”李四遠遠地回了一句。 老五可能不知道,他這次絕對踩過了李四的紅線。就算老五把李四打一頓,可能也沒有他打李四的大哥一頓後果嚴重。親人因為自己而遭到一頓毒打,又有幾個人能夠承受?人,都是有底線的。一旦被人踩過了這個底線,就什麼事兒都乾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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