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現代小說 東北往事2 黑道風雲20年

第19章 十九、忍

這幾位數得著的大混子在一個月內的連續血戰,徹底撩動起了那些本就蠢蠢欲動的小混子的神經。他們徹底亢奮了。 比如曉波。 曉波自從去了李四的遊戲廳以後,認識的社會上的人更多了。 1993~1994年流行拍撲克機,李四的遊戲廳不小,所以全市大大小小的混子都愛來他這裡玩兒。與其說是遊戲廳,倒不如說是個半公開的賭場。 當曉波聽到這些社會上的混子津津樂道包括他二叔在內的那幾場惡戰後,很是熱血沸騰。他也希望自己做出一些能作為傳奇被人稱頌的事情來。記得惹事兒的前幾天,他剛剛在自己的左胳膊上刺了個“忍”字,然後又塗上了“純藍”鋼筆水。他對二狗說,這就叫文身了。忍字上面,又被他用煙頭燙了個煙花。 “你知道為什麼刺忍字嗎?”曉波問二狗。 “……不知道。為什麼啊?”二狗當時根本無法理解“忍”字的含義,但是二狗認識的很多小混混身上都刺了個“忍”字,二狗看著都覺得疼。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二狗還發現了一個特別有趣的現象,那就是那些手臂上刺著個“忍”字的小混混通常都極其不能忍,一點火就著。 “忍就是忍耐的意思吧!”曉波也不確定,他給自己文了個“忍”字就是為了追隨潮流。 “哦……”二狗似懂非懂。

曉波惹的那次事兒也並不全是曉波的錯。當時離李四不遠的地方有一個民族中學,這個學校的學生經常來李四這裡拍撲克機。賭博機這東西十賭九輸,總來這裡玩的幾個學生早已輸得一塌糊塗了。 據說那天,該民族中學的三個學生是一起來拍撲克機的。很快,他們帶的600多塊錢就輸光了。 “老闆,再給我上五十塊錢的分。我讓我同學回去拿錢去,馬上給你送來,行不?”其中一個學生對曉波說。 “我們這裡都是交錢然後上分,沒先上分再交錢的。”當天王宇王亮等人不在,曉波負責上分和收銀。據說平時,遇上這樣的情況,如果是老主顧,那麼也就給上分了。但是曉波畢竟在這裡認識的人不多,不敢給不怎麼認識的人上分。 “平時王哥他們在的時候,這樣都可以啊!”

“不行,我可不敢,我又不是老闆,呵呵。”曉波說得很客氣。 “那要不這樣吧!我們一起回去拿錢,你幫我留機行不行?” “這撲克機不是單版遊戲,是連線版遊戲,留機也沒用啊。你們一會兒再來吧。”曉波還是很耐心地和他們解釋。曉波主要是看正等著機子的人不少,不願意留機給他們。 “……你新來的吧!怎麼說什麼都不行呢!” “我也沒辦法,我也不是老闆。” “小兄弟,他們如果不玩,這機子我上了啊。”一個等了好久的成年人對曉波說。 “好吧。”曉波拿出鑰匙給這個成年人上了分。 這三個民族中學的學生很是無奈。 讓他們更無奈的事情發生在他們退下機子後的一分鐘。 隨著一聲脆響,剛剛坐在機子上的成年人第一把就拉下了連線彩金!

“哈哈!你們真背。”曉波隨口和那三個民族中學的學生開著玩笑。 “你他媽的會說話嗎?!”輸了錢正在惱火的一個學生伸手就打了曉波一個耳光。這三個學生比曉波要大上一些。 曉波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捂著臉走向了收銀台。曉波可不是“忍”了,他是去遊戲廳門口的收銀台拿螺絲刀了。這螺絲刀,是他平時修遊戲機用的。從小長到大,曉波就沒有過挨打不還手的經歷。但是曉波有一個弱點,那就是手裡如果沒點兒什麼傢伙,他就不知道該怎麼打。 這三個民族中學的學生正往遊戲廳門外走。他們也知道今天打了李四遊戲廳裡的人,得抓緊走,否則被李四知道了肯定沒好果子吃。在他們就要走到遊戲廳門口時,曉波正好拿完螺絲刀走了過去。雙方迎面相遇。

曉波當時是面帶微笑走過去的,這三個學生無一防備。 曉波忽然間把手中的螺絲刀捅向了剛才抽他耳光的那個學生。那個學生猝不及防,被曉波一螺絲刀捅在了大腿上!這一螺絲刀,至少扎進去了有10公分。當時是夏天,都穿得很薄,螺絲刀雖然不是很鋒利,但是曉波手勁卻不小,實實在在地紮了進去。 “嗷!”被扎的學生一聲慘叫之後,就死死抓住了曉波拿著螺絲刀的手腕。 他的兩個同學見狀衝上前去,抓住了曉波的頭髮。三個十七八歲的孩子打十五歲的已經繳了械的曉波,還是綽綽有餘的。很快,曉波就被踢倒,蜷曲在地上任由這三個學生猛踢。 等這三個學生打完,曉波再起來時,他已經像個土驢,嘴角眼角全是血。 “小逼崽子!”這三個學生匆匆地丟下一句轉身走了。他們知道今天闖禍了,是個人就知道這遊戲廳是李四開的,這事兒肯定沒完。曉波沒答話,用手擦了擦嘴上的血,冷冷地看了他們三個一眼,轉身去洗手間洗臉去了。這是曉波的優點,在打架吃虧後,曉波很少說“你等著”、“我非廢了你”這樣的話。他只動手,不動嘴。究竟是騾子是馬,過段時間就知道了。

曉波洗完臉,拿著吧台的電話給王宇打了個傳呼,“哥,我挨打了”。 半個多小時後,王宇和王亮一起回來了。這哥倆年紀只差一歲,長得也比較像,都是高高瘦瘦清清秀秀。那天,他倆都穿了件洗得一塵不染的雪白襯衣,襯衣都塞在褲子裡,看起來格外精神利索。 聽完曉波的描述,王宇一共說了兩句話。 “曉波,你還能認出他們嗎?” “能!” “老亮,吹哨子!”王宇叫王亮為“老亮”,大家都這麼叫他。吹哨子是1993年當地小混子們的流行語,就是“喊人,叫幫手”的意思。無論是趙紅兵還是李四,肯定不能和一些學生去打架,太失身份。這樣的事兒,憑著王宇和王亮的名氣和身手,他們自認完全能搞得定。 下午5點左右,王亮大約喊來了15個人,加上常年在遊戲廳裡駐守的七八個小兄弟,一共二十四五個人。這二十四五個人中,除了王宇和王亮年齡稍大一些以外,其他的都是20歲以下,正是最衝動、最愛打架的年紀。

“平了民族中學!”王亮說。王宇和王亮跟著李四這幾年,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在社會上比較有名氣,根本就沒把民族中學的那幾個人放在眼裡。 他們先簡單地吃了點兒飯,喝了點兒酒,但都沒喝多。王亮叫來的那些小兄弟都以能被王宇和王亮“賞識”而備感自豪,他們根本就沒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麼。 晚上7點,民族中學要上晚自習的時候,微醺的王宇、王亮、曉波等三人率著二十幾人的隊伍浩浩蕩盪地殺向了民族中學。他們的武器是用報紙包著的西瓜刀和鋼管,他們認為,和學生打架,沒必要動真刀真槍的,帶點兒西瓜刀和鋼管,足夠了。 當時正值黃昏,民族中學的籃球場上還有十幾個人在打籃球,十幾個人在看熱鬧。 “哥,有他!”曉波指著正在熱火朝天地打籃球的一個學生說。

“哦,知道了。”王宇徑直朝那個學生走了過去,二十多人緊隨其後。 “你知道你今天干什麼了嗎?”王宇上去就抓住了正在抱著球的那個學生。 “大哥……”那個學生看見王宇出現在了他眼前,連話都不會說了,他知道王宇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打了曉波以後知道肯定要遭到報復,卻沒想到報復來得如此的快,而且還是上門報復。 王宇沒答話,拿著還沒拆開報紙的西瓜刀重重地砸了他腦袋一下。隨後,王宇身後的那些小兄弟一哄而上。 該民族中學的學生一向團結,只要與校外人士發生衝突,必然集體出動。這次,面對王宇等二十幾個如狼似虎的混子,民族中學的學生居然毫不退縮,當時有七八個學生撿起磚頭子就衝了上去,和王宇等人廝打了起來。

兩分鐘後,這第一撥戰鬥結束,以民族中學的學生慘敗告終。 民族中學的學生畢竟只有七八個,手裡又沒有傢伙,幾下就被打散,其中曾經在遊戲廳中毆打過曉波的那個學生被曉波將鼻樑骨打斷。經常打架的人都知道,鼻樑骨被打斷屬於輕傷,但是看起來極其恐怖,不但血會流得滿臉滿身都是,而且極難止住。這個學生跑的時候,血沿著下巴滴在了前襟和地上。他跑一路,血滴一路。 “還有兩個。”曉波說。 “翻!”王亮說。翻的意思就是,翻遍民族中學的全校,也要找出這兩個人。 這二十幾人上了教學樓,挨個教室地踹門。 “有嗎?” “沒有。” 教室裡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兒的學生,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群凶神惡煞。半個多小時後,幾乎所有教室的門都被他們踹了一遍。終於,在一間教室裡發現了另外的一個學生。 “他!”曉波挺起手中的西瓜刀指了一下。

據說那個學生都沒來得及站起,就被踩著課桌衝上來的十多個人用雨點般的鋼管和西瓜刀砸蒙了。他兩條胳膊護住後腦,一動不動伏在桌子上,任由鋼管和西瓜刀砸下。 教室裡的女生嚇得驚叫不止,個個花容失色。 “行了!”王宇叫停了,他可不想真鬧出人命。 “你認識我嗎?”曉波抓起了那個學生的頭髮。 那個學生驚恐地看著曉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曉波抽了他十個耳光,個個清脆響亮。 “還有一個呢,他在哪兒呢?就是抽我耳光的那個。” “他還沒到,他下午包紮去了,可能一會兒來。”那個學生已經被打糊塗了。 “走吧,咱們去校門口等。”王宇說。 曉波很聽王宇的話,跟著王宇走出了教室。第二輪打架也以曉波等人的圓滿勝利而結束。據說,民族中學建校這麼多年,第一次有人如此囂張地來惹事。在王宇等人挨個教室踹門過後,那些學生覺得十分惱火,大家都聚在了一起。 “剛才是誰啊,那麼囂張?”

“好像是學校旁邊遊戲廳的那些人吧。” 這時,剛才在籃球場上挨打的七八個人也回來了,個個鼻青臉腫,有三四個身上還有輕重不一的刀傷。 “他們剛才把我們給打了!” “他們怎麼這麼牛逼?有這麼欺負人的嗎?” “聽說剛才他們進了個教室,把一個同學給打了。” 隨後,幾十個人擁進了那個被打的學生的教室,見到他的慘狀,無一不咬牙切齒。 “他們人呢?走了嗎?” “好像沒走,聽說還要在學校門口等人。”在教室裡剛被毒打的那個學生說。 “先送他去醫院。”該校一個所謂的老大說。 “全校只要是個帶把的都給我出來!咱們的同學被外面的人打了!” 民族中學的學生“吹哨子”了。 幾層的教學樓裡很快就發出了“轟、轟”的巨響,大家都在踹碎凳子,拿凳子腿。他們“吹哨子”更方便,全校的學生根本不用一個一個地去找。而且,幾乎是所有的學生都被剛才曉波等人的囂張氣焰激得怒火中燒,很容易被煽動。 這次,曉波他們真把事兒惹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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