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現代小說 東北往事3 黑道風雲20年

第35章 三十五、知恩不報那還是男人嗎?

據說此局結束後,全場一片嘩然。 最安靜的就是三虎子,他已經說不出話了。 大虎是個老混子,經歷的賭局無數,但這樣接近賭命的賭局,大虎也沒經歷過。看著桌子上靜靜放著的8:0的天殺,他也說不出話。 費四也沒廢話,伸手拿起了存摺和兩把車鑰匙,轉身走了。 三虎子沒再喊封牌,因為他已經沒有能力在短時間內再湊128萬。 這時有人小注1000塊下了莊,牌開了,莊家7殺6,莊贏!十七連閒,終於結束了。 三虎子絕對是個狠人,夠有膽。在賭博時下手夠狠,而且看百家樂的珠路也有一套,敢跟11手閒。但即使是這樣的狠人,也敗在了數學面前,敗在了概率面前。二狗曾經在無聊時看過一本叫《Beat The Dealer》的書,講的就是用數學方法賭21點。二狗研究了一下,自己也用一些軟件算了算,發現:莊家的確是可以被擊敗的,在玩兒21點時閒家的確可以通過數學方法使自己佔有一定的優勢。這本書已經出版多年,但直到今天,拉斯維加斯的賭場還在照常營業,還在日進斗金,賭徒們多數還是血本無歸,這是為什麼呢?這是因為,人是有七情六欲的動物,有時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尤其在賭博時。所以,贏的依然是莊家。

如果有一個人可以在賭場裡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緒,有著鋼鐵般的意志。那二狗相信,這個人根本就不需要靠賭博來贏錢,做任何事,他都可以賺到大錢。 在那場賭局過後的第二天一早,費四就接到了無數個電話,甚至包括趙紅兵的。三虎子和趙紅兵曾經在一個號子裡待了幾年,他厚著臉皮連趙紅兵都找了。 電話內容基本是一致的:“存摺那25萬你就拿去吧,但是三虎子和大虎的車你就別要了,你要那麼多車有什麼用,別趕盡殺絕啊。三虎子都輸了那麼多了,咱們都是社會人,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費四的回話也基本是一致的:“他最後下了64萬的時候,如果他贏了,我是不是必須得給他?既然我必須給他,他輸了也必須給我。今天,誰說話也沒用,這兩台車,我要定了。”

說完費四就掛掉電話。費四還真是霸道,愣是誰的面子都沒給! 據說此後大虎給三虎子出了餿主意:“費四這小子做事太不上路,贏了你那麼多錢最後還把咱們的車給開走了。誰跟他說話都不管用,真他媽的欺負人。你就應該去報案,舉報他開這個賭場,咱們市的公安局他不是打點好了嗎?那咱們就直接報案到省公安廳!” 和大虎在省重刑犯監獄一起服過刑的表哥在多年以後曾經這樣評價大虎:“大虎這人在監獄裡最愛幹的事兒就是戳傻狗上牆。” “戳傻狗上牆”是二狗家鄉的一句土話,意思就是:想對某人使壞但不自己動手,而是去找一個和這人有過節的莽撞的人去動手。 大虎這招不但愛對別人用,連對他親弟弟都用。 三虎子這只傻狗還真被大虎戳上了牆,當天三虎子就託人去省公安廳報了案。

第二天,費四的賭場就被查封了。據說警察進來直接開的冰箱門,從冰箱裡拿出了一百多萬,這是費四當莊用的本錢,這錢放的地方只有常年在這裡賭的老賭徒才知道。三虎子這案報得好,連費四的錢放哪兒都告訴公安局了。 同一天,費四被拘留。 費四被拘留以後,三虎子樂得喝多了,喝醉以後對別人說:“費四這賭場以後別想開了,他開一次我報一次,以後他就喝西北風去吧!” 張岳聽到的消息,就是三虎子說的這句話。 張岳七竅生煙。 在黑道上,報案是最讓人不齒的行為。 剛從珠海回來的張岳是真怒了,給趙紅兵打了個電話:“三虎子這樣的人,不配活在世上。”趙紅兵說了句:“張岳,今天你捧著的是富貴的骨灰盒,我不想明天去捧著你的骨灰盒。”

“扯淡!”張岳掛了電話。張岳如此動怒,除了三虎子乾出了不道義的事兒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張岳始終認為費四對他有恩。 為什麼張岳認為費四對他有恩呢?那是因為,張岳第一次出獄時,單位已經開除了他,這在20世紀90年代前後,對於一個人來說是奇恥大辱。張岳又愛面子,不願意回家,連李洋都不找。當時沒地方住,張岳就每天睡在費四那個又髒又破的錄像廳裡最後一張沙發上。 張岳在那張沙發上一躺就是幾個月,連錄像廳門都不出。那是冬天,張岳每天晚上在那破沙發上蓋著件軍大衣睡覺。 當時費四也沒幾個錢,開錄像廳一張票一塊錢,費四能有多少錢?但是當時費四看張岳快得自閉症了,沒辦法,隔兩天就花個百八十塊錢拉張岳去小館子喝頓酒。花錢不多,但是以當時費四的經濟條件也是夠受的了。張岳在費四那兒躺了幾個月,費四至少請他喝了50頓酒,而且,沒有一絲不耐煩。有時候,費四在外面和朋友喝酒,有什麼好吃的費四都記得打包回來給張岳吃。

這個人情,張岳記一輩子。據說張岳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男人,知恩不報,那還叫男人嗎? 在張岳最落魄,一文不值的時候,費四像親兄弟一樣對待他。 直到張岳翻身。 的確如此,每個人在最落魄的時候得到的幫助總是終生難忘的,會感激一輩子。比如二狗,曾經身邊朋友不少,對二狗也不錯,但二狗現在總是想不起那時候究竟誰對自己這麼好了。反倒是去年在二狗最落魄的時候,二狗身邊有幾個朋友竭盡全力地幫助二狗,現在重新站起來的二狗回想起那幾個朋友時,眼眶總是濕濕的。 二狗爸爸也曾經對二狗說過:“人的一生中會有很多朋友,有富貴的,有貧寒的。但你必須記住一點:對富貴的朋友奉承諂媚遠不如對貧寒的朋友多些關心。富貴的人平時獲得的恭維與關注已經太多了,他未必會記得你;但如果你對貧寒的朋友多些關心與幫助的話,他們會感激,會記得的。”張岳這樣的人,怎麼會忘記往日費四對他的情與義?

張岳叫來了大志和九寶蓮燈。 “你們還需要幫我教訓一個人。” “誰?” “三虎子。” “怎麼教訓他?” “你們看著辦,至少讓他在床上躺幾個月吧!” “嗯,知道了!” 九寶蓮燈和大志這哥兒倆在接到張岳的命令以後,商量了一下,決定弄兩把刨錛,抓到三虎子就開砸。 拿刨錛幹三虎子是九寶蓮燈和大志的小聰明。因為1998年底,正是當地“刨錛幫”犯罪最猖獗的時候,拿刨錛打人,足以轉移警察的視線。 後來三虎子和九寶蓮燈做三虎子這件案子確實嫁禍給了“刨錛幫”,直到幾年之後“刨錛幫”案件告破,警察才發現。所有的案件都能對得上號,但就三虎子這案件對不上號。再直到幾年之後,警察才發現,原來這件案子是張岳幹的。當時的主要三個當事人張岳、九寶蓮燈、大志都早已被正法。

而且在破案後才知道:原來所謂的“刨錛幫”只有一個人,一個又矮又瘦的中年男人。在1998年的時候,他剛剛下崗,同時,他的妻子也下崗了,一家人衣食無著,又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在1998年某個夏日的夜裡,孩子哭醒了,餓醒了。 他的妻子說:“我不想活了。現在咱們家只剩下了兩塊錢,可怎麼辦?” “你不活,那我也不活了。” “你還是個男人嗎?老婆孩子都養不活!” “你等等,我出去弄錢。”此人家中有個刨錛,他拿著刨錛就走了出去。夜里街上沒什麼人,他坐在馬路牙子上等了足足20分鐘,終於前面走過來了一個中年女人。當這個中年女人從他身邊走過去的時候,他霍地一下站起,拿起刨錛對著這個中年女人的後腦就是一下。這個中年女人當場死亡。他從屍體上搜出來36塊5毛錢,當晚就給了他老婆。

“錢怎麼來的?” “別管了,明天的飯有著落了。”第二天晚上,他又怀揣刨錛上街了。這次,有了昨天晚上的經驗,他瞄準了一個年輕時尚的女性,又是兩刨錛幹死。不但從屍體上翻出了600塊錢,還得到了一條金項鍊。 從此,一發而不可收拾。幾年時間,他刨死6人,刨傷10幾人。案發後,經警方確認,他打死打傷了這麼多人,累計搶的錢居然還不到1萬塊!被抓時還像第一次作案的那個夜裡一樣一貧如洗! 這是個罪惡滔天的窮人。他的命,真夠不值錢的;在他眼中別人的命也挺不值錢的。 他的心早在他老婆要自殺的那個夜裡就已經死了,什麼時候吃到那粒槍子,他早就不在乎了。 在1998年底,這個貧困的“刨錛幫”還沒有被抓,他還是市民眼中的超級強大的惡勢力。

大志和九寶蓮燈就是要像他一樣用刨錛,去幹三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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