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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面試

相夫 怀旧船长 5262 2018-03-22
經過三天的緊張現場招聘,愛佳可謂滿載而歸,收穫了七百餘份簡歷。而宋時魚,只招了兩人,一個市場策劃,一個營銷人員,當場就定了。 李基隆對愛佳這次突擊招聘非常滿意。愛佳當然也將原委如實匯報,特別講了宋時魚無私的相助。李老闆覺得公司應該表示一下,讓愛佳安排,請宋時魚喝個酒。 酒過數巡,宋時魚覺得李基隆倒是個仗義之人,特別會處理人際關係,只是經營管理策略弱一些,但也慶幸愛佳遇到這樣的領導——領導如果太強,下頭的人就只能成為附屬,累得要死,還無法展示自己的獨有才能。 李基隆表態,他是信任愛佳的,同時也交了底:愛佳父親的老部下,是上級單位的紀檢主任,馬上要升任紀委書記了,就成了上級單位的黨委委員了。由於此人剛過四十歲,年齡上佔優,將來是黨委書記的人選,以後還望愛佳美言幾句。看得出,李基隆深諳官場之道,雖然被下派當企業老總,但黨性原則很強,不易犯原則上的錯誤。

經過一番交談,李基隆對宋時魚很看好,說,時魚啊,不行就到我們公司來幹吧,自己做也辛苦。如果怕人說閒話,讓愛佳難堪,就到下頭當分公司總經理,一年幾十萬沒問題,不用那麼辛苦。愛佳說,人家宋總一年幾百萬呢。李基隆便笑道,那就不提了,我還沒那麼多,咱們廟小了。不過,這招聘人的事,關係公司未來發展,如果不棄,還請宋總兼任敝公司人力資源顧問,幫忙把關——你與我們公司沒有直接利害關係,只是作為愛佳的朋友來選人,更公道。至於報酬,你不用考慮,是我和愛佳考慮的事。 宋時魚當即答應了,主要有三個原因:一是既然幫愛佳,就幫到底,為她找些得力人手,有益她的發展;二是李基隆在言談間將他當成了愛佳的戀人,這是他特別需要的外圍力量,與李處好關係,將來也好影響孔老頭——愛佳老闆出面說話,分量不一樣;三是掛名“顧問”,就可名正言順地找愛佳“談工作”,實在“顧不上”,可以“不問”嘛。

於是宋時魚與愛佳花了些時間,詳細看了簡歷,又憑藉在展會時的印像以及收簡歷時打的“記號”,對應公司的人才缺口,挑出了七十二份簡歷。只有孫見清是早就定了的,而且宋時魚讓愛佳請他老人家直接來當考官,參與面試新人。 愛佳讓辦公室人員一一聯絡,結果七十二人中,有的已經被人捷足先登,但仍然剩了四十九人。宋時魚決定事不宜遲,在周六集中面試。 週六這天,前來愛佳的公司面試的人,多數都在九點前到了公司門口。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接待人員直接把他們領進了大樓地下一層的飯堂。 這些人多數都參加過招聘,但從未見過在飯堂面試的。就算公司的會議室不能容納幾十個人,也可以分批進行啊。 大家費解歸費解,還是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多數應聘者,在被通知面試前都上網搜索過,查看過公司的網頁以及相關媒體的報導,料想公司的規模、業務、技術和背景如此強大,差不到哪裡去。

然而令大家更為費解的是,接待人員分發了填寫表格和公司介紹材料,也不見了。 飯堂裡,四十餘名應聘者開頭都在並不怎麼乾淨的餐桌上認真填寫表格,後來有的性子急,開始嚷嚷,說哪有這樣對待應聘者的?公司領導沒見著一個,連接待人員都跑了,不是忽悠人嗎?有的說別著急,大周末的,公司領導可能還在路上,咱們先把表填好再說。有的說,一看這家公司就不怎麼樣,看這食堂裝修還不錯,但這地上還有飯菜,餐具都沒收完,桌子也沒擦,怎麼管理的?連民工食堂都不如。 大夥一看,果然。大概昨天是周末,或是晚上有過什麼聚會,亂七八糟的。可能是食堂的人偷懶,還沒來得及收拾。 在人才市場當了“毛遂”的秋刀刀填表極快,已經完成,起身對幾個女性應聘者說,趁著領導沒來,咱們也沒事,不如幫公司打掃下衛生,不然領導來了,食堂的人員恐怕要被開掉。她這一說話,一個長了個豬頭的男士說,你是來應聘餐廳服務員的吧?此言一出,人們都哄笑起來。

這時,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站起身來,拿起了掃把,開始掃地。眾人這才發現,他也是來應聘的。人群中就有人問,老前輩,您這把年紀還出來找工作?老人說,我以前是當兵的,不干活難受。說罷就認真地干起活來。眾人又是一陣哄笑,說老人家不在家帶孫子,到這裡來看大門嗎? 秋刀刀沒理會大家,過去開始收拾餐具。前幾天在展會上應聘出納的美女南若若看不過去,也找了塊抹布,開始抹桌子。眾人動嘴的多,動手的少,等老人快掃完地了,才又有兩名男士、一個女孩上去幫忙,餘下的人,有互相問以前的工作情況的,有枯坐不動的,還有的干脆玩手機消磨時間。 這時,宋時魚進來了。他見老人正在掃地,趕緊過去奪過他的掃把,說您老人家哪能幹這種粗活?還是我來吧。在場的有心人,依稀記得展會上的宋時魚,就站了起來,開始幫忙幹活。第一批五人幹活,宋時魚來了後,又有六人加入了搞衛生的行列。

這時,一個穿考究服裝、梳大背頭的男士二話沒說,起身離開,剛好在門口碰到愛佳。 愛佳攔住了他,問:“這位先生,為什麼要走?面試即將開始了。” “我是來做管理的,不是來搞衛生的。”那男士面有傲色,“貴公司在食堂面試,本身就不尊重人才,我一分鐘都不想多呆!”說罷,拂袖而去。 他這一走,有不少人也動搖了。但有的走了幾步,又停住了。只有四名男士跟著“考究哥”離去。 愛佳沒有再阻止。她發現了陳猛。陳猛目光呆滯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既不說話,也不動作。 “陳先生好。”愛佳走上前去,“您沒看見大家都在幫忙收拾屋子嗎?” “看見了。”陳猛站了起來,“但我是來操作計算機的,不搞衛生。” “如果我讓你搞衛生呢?”愛佳表情嚴肅。

“那我就搞。”他終於開始動作了。 隨後,又有幾名青年跟著幹活了。 在清理完食堂後,開始正式面試,由孔宋二人主持,孫見清協助,井然有序。面試活動一直持續到下午,忙得愛佳快散了架。 在愛佳的辦公室,宋時魚最後將孫見清送走,回來為愛佳弄了杯咖啡。 愛佳看著手上的簡歷,終於籲了口氣。人才還有缺口,不過這次招聘完成了三分之二的任務。 “宋總,你出的這招,真的有效嗎?”愛佳對在飯堂招聘還是心存疑慮。她在招聘的前一天,按宋時魚的安排,故意讓食堂工作人員留了“現場”。宋時魚固執地認為,眼高手低、眼裡沒活的人,水平再高都不能要。 “企業的組織形式,其實跟軍隊差不多。”宋時魚說,“還沒有企業的時候,軍隊的運作模式已經很成熟了,所以企業的管理很多是複制軍隊的管理。軍隊講究戰鬥力,企業講究贏利,但原理相通,至少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看細節。”

“可是,這飯堂搞衛生與這個人是不是人才有什麼必然聯繫?” “當然有了。”宋時魚說,“土匪與軍隊的本質區別是什麼?” “難道是他們的伙食不一樣?”愛佳忍不住笑了。 “紀律。”宋時魚說,“只有組織紀律才具有可持續性,才具有戰鬥力。那你認為軍隊疊被子、走隊列,有什麼用?” “我看沒什麼用。”愛佳說,“行軍打仗,累得要死,哪有時間疊被子?隊列更不用說了,你列好隊,集中了目標,敵人更好攻擊你。” “真是拿你沒辦法了。”宋時魚搖搖頭,“這叫素養,知道不?就是平時的組織紀律養成,潛移默化,到戰時才能服從命令、聽從指揮。今天咱們確定的人中,有根本不動手的,有動手的,但你試試看,肯定是動手的有主觀能動性,而眼高於頂、不屑干雜活的人,可能很聰明,但執行力不會太強,也不好管理。”

“分工不同嘛,”愛佳仍然不以為然,“人家讀了近二十年書,學的不是如何打掃衛生,咱們這樣做有點強人所難。一個企業,靠的是高精尖人才。如果照你的理論,在部隊找些大兵來,不就什麼事都解決了?” “你還真以為讀了點書、認得幾個洋文就行了?”宋時魚道,“別說你們這樣的企業,就是國家高級機關、世界五百強企業,裡頭位高權重的人,也不是時時都有大事要幹。一個人放不下身段,連小事都做不好,也做不了大事。你要說部隊大兵,還真有不少部隊大兵做成大事的。不信你查查那些大名鼎鼎的企業家,多半都有當兵的經歷。愛佳啊,知識、技能不足,可以學,但做人處事的態度,不是人人都能學好的。” 愛佳笑了:“宋老師,剛才是故意跟你抬槓的,我當然非常認可你的觀點。不過,我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你仍然用了不同表現的人呢?”

“今天來面試的人,大概分為四個層面。”宋時魚說,“第一個層面,是以孫見清、秋刀刀、南若若為代表的五人,屬於主動型。這類人無論放在什麼工作崗位上,都可以放心,因為他們能夠自律,領導在與不在一個樣,而且善於發現問題並及時處理,適合於行政部門的工作,因為行政管理十分瑣碎,沒有耐心是根本幹不了的;第二個層面,就是我進食堂帶頭乾活後加入進來的六人,他們也善於發現問題,但並不主動,有服從領導的意識,愛計較個人得失,如果花時間發掘他們的潛能,也會是有用人才;第三個層面,就是以陳猛為代表的那幾個人,這類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只做分內事,但如果領導點到他頭上,他也會服從指揮,可以完成任務;第四個層面,就是那些無動於衷的人,這類人拈輕怕重,好高騖遠,動嘴能力強,動手能力差,喜歡講怪話、磨洋工,總覺得別人傻、自己聰明,逮住機會就鑽空子。從今天應聘的人來看,第四種人佔了一半以上。”

“那你為何還是用了第四種人?” “兩個原因。”宋時魚說,“第一,一家企業是一個整體,就像一所房子一樣,不可能都是樑柱,也需要牆壁、門窗。第二,這四種人也並非一成不變,倘若公司的文化環境和管理制度不好,第一種人也可能變成第四種人;如果好,第四種人也可改造成第一種人。” “有道理。”愛佳說,“不過,像陳猛這種人,根本就懶得動一下,如何用?” “讓他看到希望,適當的時機給他一個課題或委任他擔任一定的職務,培養他承擔責任的能力,就會大不相同。” “說得好!”門口響起了拍掌聲。李基隆笑著走了進來。 愛佳起身,請老闆坐。李基隆一擺手,說:“愛佳,我想佔用宋總一點兒時間,可以嗎?” “當然。”愛佳笑道,“宋總是咱們公司的顧問,不是我個人的顧問。” 李基隆請宋時魚到了他的辦公室,親自為宋時魚泡了好茶,一副很恭敬的樣子。 “兄弟,老哥雖然認識你時間不長,但非常佩服你。”李基隆挨著宋時魚坐下,坦誠地說,“我新到任,問題很多,一時不知怎麼處理,還請兄弟不吝賜教。” “李總客氣了。”宋時魚說,“您是做大事的人,還這樣不恥下問,令我感佩。” “兄弟,客氣話就不說了。”李基隆說,“要論處理上下關係,把握分寸,我比前任郝正乾強;若論管理用人,開拓市場,我不如郝正乾。你直說,我上任後,第一件事該做什麼?是抓管理?抓技術?還是抓市場?” “依我淺見,都不是。”宋時魚環視了一下這間略顯陳舊的辦公室,“請問李總,這是當時郝總的辦公室吧?” “是的。”李基隆說,“老郝這人,以前也有過交道,就是太過自信了點,但這辦公室倒也簡單樸素,也比較合適我的性格。兄弟有什麼看法嗎?” “我覺得李總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辦公室重新裝修一下。”宋時魚說,“還有,門上的牌子換成'總裁室',愛佳的總經理辦公室改名'總裁事務部',或許會讓人感覺有點變化。” 李基隆轉了一下眼珠,突然哈哈大笑:“謝謝兄弟,我明白了。舊人已去,萬象更新,好!” “還有,就是李總這辦公桌的位置要調一調。”宋時魚提醒道。 “怎麼調?” “咱們這座樓是東西向,而你目前的桌子是面北靠南,背後太空,還正對著門,有點不協調。”宋時魚說,“一般情況,對著門的辦公桌應該是秘書的,而老闆的位置至少要講究兩個字:靠和藏。靠,要靠得住,就是椅子背後不宜太空,而且最好是面南背北;藏,就是開頭門時,路過的人不能在門口一眼就看到老總的一舉一動。” 李基隆鄭重地謝了他,表示裝修後一定按他的意思改。隨後,他又問宋時魚風水的事。宋說,風水,主要講究格局的協調,也沒必要按照大仙們的說法上綱上線,自然、簡潔、大方就好。 隨後,李基隆低聲請教宋時魚,公司的第一副總,主管兩大核心業務,根子很深,雖然表面恭維他,但暗地裡並不服氣,甚至在例會上就為他出了難題。這副總上頭也有關係,動不得,如何是好? 宋時魚開了一個處方:先不要著急動他,而是在下頭的分公司物色一位能力突出的總經理,調到總公司來當副總。 李基隆拍了一下大腿,連聲說好。然而他轉念一想,說下頭公司的總經理雖然與總公司副總平級,但直接當第一副總,他人會認為我李某在培植親信擠壓第一副總,恐怕會招來閒話。宋時魚說,第一副總的排序還按原來的排,新來的副總甚至可往後頭排,但一定要把第一副總分管的工作劃給新任副總,首先在權限上隔斷第一副總直接對你的摯肘,那麼矛盾就從兩個人的分化成了三個人的,而且主要是他們倆人的了,李總就掌握了調停他們二人矛盾的主動權,進,可以慢慢委任新副總擔任第一副總;退,可以仍然保持排序原狀。這樣一來,你就分化轉移了矛盾,原先的第一副總和新來的副總只有順從你,才有生存空間。 李基隆握緊了他的手,嘆道:“兄弟,你就是有辦法!我真想請你來,咱兄弟一起把事情干好啊,可惜,你有自己的事業,唉……” 事後,愛佳問宋時魚:“既然李總幾次請你,你就來嘛。咱們平台大些,你還愁英雄無用武之地?” “我不能來。”宋時魚嘆道,“知道'遠香近臭'的道理吧?現在我是賓客,老李當然待我客氣,甚至連秘密都跟我講;如果真的來了,就成了他的下屬,成了他的武器。職場無父子啊,我還是自己混吧。” 愛佳若有所思。她在想,男女之間,是否也存在“遠香近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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