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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6、資深記者

賭石筆記 韩学龙 3507 2018-03-22
兩人走下樓,發現樓上的燈頓時滅了。這個人,過著孤獨而寂寞的日子。 徐微微問:“想不想趁熱打鐵,去老黃家再打聽些情況?” 藍家山對於拿到這塊石頭已不抱幻想,見徐微微這麼刨根問底,她的目標顯然也不在那塊石頭上。就像當時她慫恿藍家山買下飄葉石只是為了報復範畫家一樣,這回她在打什麼算盤?藍家山心裡嘀咕,這個女人善於聲東擊西,暗度陳倉。 徐微微鼓動道:“找到這塊石頭,你就掙到20萬了。”藍家山可不會輕易上當,他仔細看她的表情,她的眼睛瞪得很圓,嘴巴緊抿著。 藍家山不以為然:“韋娜舅舅自己賣的石頭,他都不肯承認,更不願意透露買家,難道你同事會知道?” “這件事對老黃的打擊挺大的,我是懷疑這件事裡一定有什麼內情。”她越是做出單純的表情,藍家山就越懷疑她有其他目的。

藍家山把此事在腦海中梳理了一遍,這塊石頭的下落很可能就掌握在韋娜舅舅手裡,他卻把話題岔開,暗示這其中有很多內情。這麼做只是為了轉移別人的視線?他還明確表示,這塊石頭並沒有傳言的那麼神秘,那麼,事件的核心是什麼? 他們的目的不在這塊石頭上,他們又是指誰? 被稱為“老黃”的記者,其實是位40多歲的美男子。藍家山甚至在一剎那懷疑徐微微如此熱衷於調查此事的目的,她在暗戀他吧? 年輕時的俊朗並未被歲月所消磨,更增添了成熟的睿智,清澈的眼神,溫文爾雅的風度,詮釋著一個成熟男人的魅力。 家裡擺放著很多大化彩玉石,暗示著他和岩灘有不解之緣。 在他面前,徐微微就像請教老師的學生,目光中帶著一點仰慕。

徐微微介紹:“我進報社,就是老黃面試的我。”她本來想表明兩人的淵源,臉卻紅了一下。她為什麼在他面前如此緊張? 黃記者輕輕鬆鬆的幾句寒暄,就讓氣氛活躍了起來。他呵呵笑著給他倆拿了兩聽飲料,把他們領到一個寬大的陽台上,那裡擺放著幾把搖椅,正適合欣賞江景。 黃記者微笑:“本來我是給副刊部招編輯的,發現徐微微是個不錯的記者苗子,就忍痛割愛了。”他望著藍家山的眼睛,微笑地說,這人有很強的感染力,真誠、和善、有涵養是他給人的第一印象,對於他倆此行拜訪的目的,他似乎一點也不好奇,三人俯瞰著柳江邊上燈火迷離的夜色,夜風習習。 徐微微和他聊了一些單位裡的事。她還時不時向藍家山穿插介紹下:“黃老師準備到美國去,他的妻子孩子已經過去了。”她一下用“黃老師”表示尊重,一下又用“老黃”以示兩人關係親暱。她究竟是他的同事還是他的崇拜者?畢竟還是個女孩子。藍家山心想,我只是不習慣她這種角色而已。

“老黃寫過很多有影響的專題報導。”她舉了幾個例子。曾轟動一時的兒童拐賣案、某保健產品的造假事件,都是出自他的手筆,她雖然看似向藍家山介紹,其實也是間接地表示對黃記者的敬佩。 老黃說看過徐微微關於岩灘的報導,便和他們聊起大化彩玉石來,他興趣盎然,帶著他們看自己收藏的石頭,從地質結構到行業的發展,包括一些產地的最新動態,他都瞭如指掌。 徐微微對奇石並沒有太多興趣,她轉換話題:“有個大老闆,不惜代價,要請藍家山幫他找到那塊岩灘玉,我們剛才見了韋娜的舅舅,他說石頭不是他賣出去的。” 黃記者望著夜景,表情十分平靜:“不奇怪,這塊石頭在岩灘一傳十,十傳百,都變成傳奇了。” 徐微微頗具深意地說:“你知道那個老闆是誰嗎?”

“李泰龍”。 藍家山冷不防吃了一驚。她這麼輕易就把李泰龍的名字透露出來了。 黃記者略感意外:“如果說是別人,倒也情有可原。但李泰龍和他們不一樣。他從來不是譁眾取寵的人。”他若有所思地說:“他在這一行,算是很資深的收藏家了。” 這話藏頭露尾,文化人說話都這麼含蓄嗎? 藍家山沒料到,徐微微是從這個角度來看待問題的。她不但調查過李泰龍的背景,顯然,她的目的也和他不同。她醉翁之意,並不在那塊石頭上面。她在利用自己,利用這件事,利用岩灘玉。 黃記者微笑地望望他倆:“就算是李泰龍心血來潮了,那又如何?”他不動聲色,藍家山看得出他並不想繼續談論這個話題。 徐微微顯然要和這事較勁了。她又拋出一個重磅炸彈:“藍家山的哥哥,藍家水,是韋娜的中學同學。韋娜在出事前一天,曾請他轉交過一封信給那個跳河的小伙子,鮑朝暉。”

黃記者笑了笑:“我是聽說過有這封信,不過,我採訪過那個小伙子,他當時否認了,原來他是你哥哥呀!” 徐微微打聽過這封信,卻沒有告訴自己。藍家山像無意中嚥下一隻蒼蠅,心裡越來越不舒服。 徐微微賣了個關子,得意地說:“他向我承認了。” 黃記者被她逼得把注意力轉移到這上面:“為什麼?” 徐微微說:“因為他希望我能說服他弟弟放棄當水手的念頭,所以他很信任我。”徐微微的這番話讓藍家山從脊背上冒出一股涼意,難道藍家水也牽涉到此事當中?她還瞞了自己什麼?詫異轉化為憤怒。 黃記者本來不想追究此事,此刻遲疑了:“他告訴你信的內容了?” 徐微微搖頭:“他的情況比較特殊,他有很多顧忌,不過,我想我可以拿到這封信。”

黃記者深深望了藍家山一眼:“你們兩家人的關係,真是出乎意料啊。” 徐微微興致勃勃地說:“我估計殉情案會有其他內幕。” 藍家山走到欄杆前,他得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能輕易爆發。這個女人原來在利用自己兄弟倆達到自己的目的。 “不要再跟下去了。”黃記者低聲說,“警方已經結案了,證據確鑿,而且當事人都已經不在人世。” 藍家山突然回頭,憋出這麼一句話:“我想看看那張石頭的照片。” 黃記者把視線移開:“我找不到了。”望著江邊的燈火:“年輕人,聽我一句話,不要再深究下去了,雖然發現了很多奇怪的事,但我並沒有找到有人被冤枉的證據,所以我停止報導,雖然有些是形勢所迫,但我也認了。而且我提醒你們,這事的牽涉面很大,超出你們的想像。”

就在此時,電話鈴響,黃記者抱歉地對他倆一笑,低聲細語地交談。藍家山感覺到他其實很高興有個電話打進來,正好結束這場談話。 他鄭重其事地說:“相信我,不會有人會真正花大價錢收購那塊石頭的,不要在它上面花費心思了。” 藍家山冷眼旁觀,徐微微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地離開後,還在滔滔不絕地告訴他,黃記者在業內如何受人尊敬。 藍家山冷淡地答:“看不出來,他好像也算不上什麼英雄,去岩灘採訪,結果遇上了桃色風波。” 徐微微強調:“他是被冤枉的。” 藍家山補充了一句:“誰知道是誰勾引誰啊。”在潛意識裡,他想激怒她。 徐微微聽出了他話語中的敵意,生氣地大叫:“可能嗎?一個岩灘的農婦。” “文化人也不是沒有道貌岸然的。”藍家山也氣了,抓住了她的把柄:“農婦就低人一等嗎?”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徐微微氣得打了結,“你幹嗎對黃老師有成見?就因為他沒給你看石頭照片?” “我對他沒有意見,我對他也沒興趣。”藐視對手是很重要的。 徐微微大叫:“你什麼意思?”果然踩到了她的尾巴,她跳起來,火藥味漸濃。 藍家山諷刺地說:“是你在暗戀人家,想為他洗清冤屈吧,可惜他不是很領你的情啊。” 徐微微故作鎮定,道:“還真是一分鐘也忍不住吶。剛才,我就感覺到你不對勁,他是我很尊敬的人,而且像他這樣有成熟魅力的男人,女孩子欣賞他也是很正常的吧,像你這樣的愣頭青當然不會明白——” 藍家山忍不住把這腔壓抑許久的怒氣爆發了:“我以為你真的對我們家有慈悲之心,沒想到你只是利用我們。”

徐微微愣住了,臉紅了一下,說:“等你冷靜下來的時候我們再談吧,否則我們都會後悔自己說出的每一句話。” 藍家山知道自己開始口不擇言了:“你想過沒有,如果藍家水有難言之隱,你有可能把他陷入危險境地?” 這句話把徐微微刺激到了。她激烈地說:“這話說得太過分了。你還好意思提到你哥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你當水手,真的是為你哥哥著想嗎?你只是在利用他而已。” 藍家山反駁:“我下水不是為了還錢給你們嗎?” 徐微微嘲笑:“家裡賣了旅社,賠了錢,你就沒臉在柳州混下去了?把女朋友也甩了,你現在才知道,你的內心有多自卑?” 他倆現在已經不是在理論,而是在吵架,為了爭上風,想盡辦法去戳對方的軟肋。

藍家山諷刺:“有自知之明也不錯,就怕有人掂不出自己的斤兩,想當第三者,卻破壞別人的家庭。” 徐微微大吃一驚,似乎不敢確信這話是出自他口,而藍家山一見她這反應,知道自己是為了圖一時的口舌之快,開始胡說八道了,這話說得太毒了,不像出自他的口中,但他只能硬撐著,在氣勢上不能落了下風。 徐微微氣得渾身顫抖:“你說,我和黃老師——藍家山,我沒想到你素質這麼低下,你居然有這樣的聯想。” 藍家山後悔了,但他為了掩飾懊惱,又說:“因為你所做的事情,都是在利用別人,所以我不得不懷疑你的目的。” 徐微微緊緊盯著他的眼睛,藍家山沒有露怯,冷冷地回望著她。 徐微微咬牙切齒:“藍家山,你太令我失望了。” “我從來沒有興趣達成你的願望。”這話脫口而出,夠刻薄。 藍家山從縣城到柳州讀書時,就練就了這份防禦本領,拒人千里之外,敏感而自尊。 這些年,他從未真正放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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