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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小爸爸 文章 8463 2018-03-22
清晨,修理廠二樓於果的房間內突然想起電子遊戲的聲音,把於果吵醒。 於果揉著頭髮翻了個身:“誰呀?小點兒聲!” 聲音依舊,於果翻身起床,看到夏天坐在沙發上打遊戲,還有些蒼白的小臉上神情很是認真。 “小點兒聲!現在是清晨啊!” 夏天不理會於果,依然專注在遊戲上。 於果頂著對熊貓眼起身,把遊戲機關上:“你折騰了一晚上,我伺候你一宿,你讓我踏實睡會。” 夏天從沙發上跳起來:“可是我現在想玩遊戲。” “不行!” “為什麼?” “你影響我睡覺了!” “可是是你說的,想什麼時候玩遊戲,就什麼時候玩。” “我睡覺的時候不行!” 夏天氣鼓鼓地看著於果重新回到床上躺下,從旁邊拿起一把玩具槍,啪的一聲,射出一顆玩具子彈,不偏不倚打在了於果的臉上。

“嘛呢!” “起來陪我玩打仗!” “我跟你說了我睡覺呢!這孩子怎麼這麼煩啊!” 於果扯過夏天的玩具槍,隨手扔在了一邊。夏天賭氣地拉開冰箱,拿出一盒冰淇淋。 “你幹什麼?不能吃這個!你忘了肚子疼了!” “我現在肚子不疼了。” “吃完你就該疼了!” “你說的,想吃就吃,我現在想吃冰淇淋了!” “現在不行!” “為什麼?” “因為我說的!不行就是不行!” “騙子!騙子!你是個騙子!你說我想幹什麼都可以,我有我的自由,你這個騙子!” “嘿!這倒霉孩子……對,我是說過沒錯,可你也得看什麼時候啊!反正現在不行!”於果將冰淇淋放回冰箱,一轉身,就看到夏天在床上跳。

“你給我下來。” “我不!你不給我吃冰淇淋,我就不下來!我有吃冰淇淋的自由!” “給我下來!”於果撲過去要抓夏天,夏天從於果胳膊下躲開,於果再撲,夏天再躲,二人在屋裡追逐。跑了幾圈,於果也沒能抓住夏天。 於果鬱悶地坐在桌前看著夏天看電視,聲音爆炸似的在屋內迴響不絕。 突然於果看到被自己撕毀的泰勒的文件。於果找齊了文件所有的殘片,用透明膠拼接起來。 重新貼好的三十條守則被皺皺巴巴地貼在冰箱上。 於果感觸頗深地拍拍黑臉的夏天:“這守則吧,還是有點道理的……比如這吃東西,真不能讓你吃太多了。你看你昨晚上上吐下瀉的,是吧。” “騙子!於果你就是個騙子!” “我們得帶著發展的眼光看問題,從另一個角度理解你大舅定的這個規則。”於果滿不在乎的又拍拍夏天肩膀,“你再來感受下!”

三妹和大勝等在體檢門口。三妹問大勝:“你走後門弄來的什麼中醫方法的體檢結果真的沒問題麼?” “你放心的啦……”大勝操著一口港台腔,“我這麼一個身強體壯的祖國大花朵兒,從小到大沒感過冒沒吃過藥沒打過針。完全沒必要再走一遍這個勞什子的體檢。” 三妹手機響。 “餵?您好!我是李三妹……是,手續全辦好了,體檢也都過了……真的啊?太好了……那您把那個團到京的時間給我發過來……太感謝您了……”掛了電話,三妹興奮地對大勝說,“咱們有活了,接一個上海來的團,團不大,就十來個人,北海故宮頤和園一日遊,你覺得行嗎?” “必須行啊!上海的團?太好了,上海姑娘漂亮啊!我以前的那些女朋友,有四個都是上海姑娘!”

從北海到鼓樓大街,再到頤和園,忙碌的第一次帶團結束了。大勝和三妹回到旅行社結款。旅行社小經理把一份核算單遞了過來。兩人接過,看著單子上的數據立刻眉開眼笑。還沒高興完,小經理又遞過來一張單子:“這是除去車輛託管費,人員培訓費,還有我們旅行社業務抽成和你們個人所得稅之後的核算單,你們再看下……” “……”兩人低頭重新看了一眼,蔫了。 找了個地方吃東西,齊大勝含著吸管,懊喪地發呆,而李三妹也提不起精神。 “沒想到竟然要抽出去這麼多!”三妹戳戳杯裡的冰塊,“要不這麼著,你要是覺得不合適,咱們五五分變成四六,我四,你六,只要能讓這輛大巴車上路,我虧點沒事。” “不合適吧,這車是你的,你還當司機,我拿六,這不欺負人嘛。我這個人吧,有一個原則,能忽悠人賺錢是我本事,但是從不欺負人,尤其是女的。”

“那怎麼辦啊?” 沉默了會兒,大勝重新開口:“我有一個想法,比較大膽,你敢聽嗎?” “你敢說我就敢聽。” “成立一個旅行社有多難?” “你不是吧……” “你聽我說,你出車,我出力,你有原來一些老客戶的資源,憑我的能力新客戶也不愁拉到,咱倆缺個什麼啊,不就缺一個營業執照嗎?營業執照有多難辦?” 三妹點頭:“是不難辦,但是你這個不現實啊,你賣你的墳,我當我的值機員,咱們哪兒有能力和精力辦旅行社啊。你這個想法是挺大膽的,也挺吸引我的,其實我在機場這份工作也乾得有點雞肋了。是,咱們合夥開一個公司,你從無良小商販變成了旅行社CEO,我從僱傭勞動關係升職成自主創業,可是吧……”

“沒有可是,只有你想要什麼!你想要什麼?” “我想讓我爸的大巴車繼續開下去。”大勝鼓勵的眼神。 “我想多賺錢……把房子供完。” “那是你私人那份,我說咱們公司賺的錢……然後呢?” “然後……還有然後嗎?” “然後咱們再買兩輛大巴車,兩輛變四輛,四輛變八輛……” 在大勝的一番鼓勵下,三妹很是動心。開旅行社呢,完成爸爸的心願……於果和夏天兩人穿著圍裙帶著口罩一起打掃房間。 從上到下、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看著幹乾淨淨整整齊齊的成果,父子二人動作整齊劃一地叉腰欣賞著。 夏天撐不住先倒在了床上,大勝打來電話,召喚於果晚上聚餐。 掛了電話,於果伸腳踢踢夏天的屁股:“我今晚要去執行一個特殊的任務。”

夏天一咕嚕爬起來:“我也要去!” “不行,大本營需要有人留守,萬一我不在的時候有人來搞破壞,就全靠你了。” “我?” “沒錯!就是你!你看啊,這是我的電話號碼,你記好,如果有緊急情況,就打電話聯繫我,但記住,只有緊急情況才能聯繫我,懂麼?” 夏天點點頭。 “緊急情況的意思是,地震、火災、發大水,外星人入侵……除了這些以外,都不算緊急情況,記住了麼?重複一遍。” “地震、火災、發大水,外星人入侵……除了這些以外,都不算緊急情況。” 在夏天反復重复“緊急情況”的聲音中,於果離開家去了大勝訂好的飯店。 大勝遞給忐忑的小艾和於果一張名片,上面印著“三勝旅行社CEO:齊大勝”。

兩人更慌了。 “你什麼時候成CEO了。” “別鬧啊!”安撫好兩人,大勝請出候在一旁的李三妹。 “情況就是這個情況,有車,車是三妹的。司機,三妹。導遊,我。我和恩人名字裡各取一個字,三勝旅行社。” 三妹接著說:“我爸和孫叔叔那有一些老客戶,維持旅行社前期的運轉應該沒問題,以後……只要我們服務到位,旅行社的業務一定會越來越多的。”李三妹和大勝態度誠懇,互相看了一眼。 “萬事俱備,就差起照掛牌了。”大勝搓著手,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我們打聽了一下,起照需要交一筆旅遊保證金,掛牌需要租一個門臉房,當然了我們剛開始也不想一步到位,可能先租一個平米數小點的房子……” 於果忍不住插話:“全下來到底多少錢啊?”

“我們算了一下,租房子,置辦基本辦公用品差不多10萬,旅遊保證金10萬,一共20萬。” “我和大勝合夥幹,一人出一半。以後贏利了,也一人一半。” 於果看看面無表情的小艾,又看看對面忐忑緊張的大勝和李三妹,首先開口道:“勝兒,不是我說你,你這個不現實啊……但我喜歡。” 齊大勝鬆了一口氣,做了個擦汗的動作。 “作為男人,一般男人啊,咱們不說那種一出生就有自己同名信用卡,卡上還存著歐元的主兒,我認為一個男人要養家,上中下三等方式。一,靠勤勞。基本沒別的什麼能力,早出晚歸,風雨無阻,賣傻力氣賺死錢,這是最下等的,賣的是命。二,靠手藝,就是我這樣的,有別人不會的手藝,活兒好,走到哪兒都能活,但是總是給別人打工,這是中等,賣的是手藝。三,靠腦子和勇氣,就是你這樣的。能說會道,承擔風險,自主創業,實現理想,這是上等,根本不賣……我這個賣藝的能敬你這個什麼都不用賣的一杯嗎?哥們,有膽量!”

大勝開著車送小艾迴家。車上,大勝不時地看小艾,神情很是緊張。 “你老看我幹嗎,好好開車。” “我還以為你睡了呢。” “做賊心虛。” “唉,關注你也是錯,我有對的時候嗎?” “有啊,就一次。” “什麼時候?” “就剛才,說要辦公司的時候。” 大勝一腳剎車踩下去,驚喜地看著小艾。 “你不反對嗎?我壓上我身家性命啊,你不覺得太冒險嗎?” “你要是沒有這種膽量,我還真看不上你。” “真行,剛才你怎麼不說啊,這頓飯我吃得這叫一個緊張,你點了什麼菜,吃到嘴裡的是什麼,全都不知道。” “你還記得咱倆兩年前怎麼認識的嗎?你報名上培訓班,我當時在那培訓班幫忙,你一下要了六張報名表,什麼培訓班火你就報什麼。我就說你也太盲目了。結果你告訴我,你不盲目,報這些培訓班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這些資格證都是你兩年內必須拿下的。” “對。你還特別不屑地批評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急功近利啊,你就沒有夢想嗎,拿六個資格證就是你的夢想嗎?” “結果你竟然瞪著你那雙小眼睛特認真地跟我說,六個都是你的夢想。我當時都笑出來了,說一個叫夢想,六個那叫亂想。然後你說什麼?你說年輕時夢想多點挺好的,因為年紀大了,有些夢想會被現實打垮,所以你的任務就是先具備實現六個夢想的資格,然後等著現實過一遍水,等你的夢想從現實裡撈出來時,也許就剩下最後那個夢想了。” 大勝撓頭:“我當時有點貧,主要看見漂亮姑娘了,有點把持不住。” “你說的時候特真誠,差點都把我感動了。”對上大勝不可置信的目光,小艾特認真地問,“大勝,開旅行社是你的夢想嗎?” “是。六個中的一個,但是現在看來,是唯一的了。” “那我支持你,不是口頭上,是行動上的。”小艾把一張卡放在了大勝的手心裡。 “本來打算跟你結婚時,一塊買房子用的,也不多,我這兩年工作攢下來的,五萬塊錢。” 大勝看著那張卡:“錢我有……” “用不用是你的事兒……其實那天你從我們家走了以後,我就想把這個給你了,我就是想告訴你,不管我爸我媽什麼態度,只要你真心娶我,我就好好跟你過……行了,錢不用就先擱你那兒,密碼是你生日……怎麼了?你沒事吧……” 大勝眼圈紅了,卻還是硬撐著:“沒事兒。剛才吃酸了……” 於果隨著人流走出地鐵車廂,沿著指示換乘地鐵,前前後後的看到好幾對熱戀中的男女,於果想到那天和珊珊吵架後就再也沒和她通過電話,掏出電話想要撥給她,可是想想又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麼,男子漢大丈夫豈能隨便低頭。 正在猶豫著,手機就響了。是珊珊的死黨薛莉,於果平靜了下心情,接通了電話:“餵?” “於果,你個混蛋!” 於果從手機嘈雜的聲音裡聽到了珊珊帶著哭腔的聲音:“於果!於果!不要告訴他……不要讓他知道我哭……我不要讓他知道!” 問出了她們現在正在薛莉家裡,於果沒再猶豫,直接打了車,目的地就是薛莉家。 另一面,只穿一條小短褲的夏天仰著頭看著淋浴的開關。實在是太高了,他夠不著,踮腳、跳高,還是夠不著。他在浴室裡找了一圈,拿起了一塊肥皂,瞄准開關,扔了過去。肥皂命中開關,淋浴噴頭瞬間打開。 同時客廳的電話也響了,夏天猶豫了下,看了眼嘩嘩流水的噴頭,扭頭跑出了浴室,接起來電話:“餵?你好,我是夏天,我爸爸於果不在家。” 老於戴著花鏡,拿著電話:“餵?哦,是你啊,我是於建國。” “老於,你好。”夏天很正經地說道,絲毫沒覺得自己的稱呼有什麼不妥。 “禮貌!怎麼跟長輩說話呢!” “於果說,名字只是一個符號。” “放屁!他胡鬧你也跟著胡鬧嗎?他去哪兒了?” “這是一個秘密。除非特殊情況,我不能給他打電話。” “那……那他什麼時候回來?”老於略微無奈地說。 “我也不知道,他沒說。你有什麼事兒嗎?我可以替你轉告他。” “也行,你就跟他說,我有重要事兒跟他商量,讓他一回來就給我打電話。” “好的,我一定轉告他。那爺爺,你還有什麼事兒嗎?” 老於一聽爺爺這個稱呼,心頓時就軟了下來,轉而開始和夏天嘮起了家常:“沒有了……不對,還有一件,你……你那個什麼……你這幾天過得怎麼樣?” 爺孫倆聊著天,夏天渾然忘記了衛生間的噴頭還在不斷地噴著水。地上積的水已經開始從衛生間漫出,順著雲梯向樓下流去……於果敲開了薛莉家的門,就聞到很重的酒味兒,珊珊倒在沙發上喝的滿臉通紅,抱著於果陪她過生日時送的一隻NICI羊咩咩正睡得香,嘴裡不時地念幾聲於果。看著那傻乎乎的樣子,於果的心突然就軟了。輕手輕腳的坐在珊珊旁邊,用手將臉頰旁的碎發別到耳後。 珊珊被於果的動作驚醒,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Lily,我頭好疼啊!” 珊珊揉著太陽穴坐起身,才坐在自己旁邊的不是lily而是於果。 “叔叔……”珊珊委屈地看著於果,怯怯地伸出手拉住於果的衣襟,“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於果摸摸珊珊的劉海,聲音裡滿是疼惜:“你不能喝酒的,為什麼喝那麼多?” “你這幾天都沒有給我打電話,也沒有來找我,你肯定是特別特別生我的氣。”說了幾句,珊珊的眼睛裡就又蓄滿了淚。 於果連聲勸道:“你別哭,別哭啊,你知道我最害怕女孩兒哭了。哎,我也沒說特別特別生你的氣啊。我這幾天就是忙,忙得都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揉揉珊珊的腦袋,於果難得用很溫柔的聲音說道,“我不想和你分。” 珊珊睜著淚眼抬起頭,確定於果是認真的之後,哇的一聲抱上於果的脖子大哭起來。 “叔叔,我也不想和你分手。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我爹地媽咪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不在乎,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他們說我是富二代,說你是什麼都沒有的窮屌絲,說你配不上我,說我分分鐘都能找到比你好百倍千倍的有錢公子哥兒……” “咳咳……珊珊啊……這是在誇我麼?” “是啊……” “……” 於果無語,正尷尬著,大飛就打來了電話。 “於果,你小子在哪兒呢!我不管你在哪兒!你給我20分鐘內出現在我面前,否則你明天就給我捲鋪蓋走人!” 一輛豪車停在車廠門口,珊珊和於果衝進了燈火通明的車廠,只見車廠內一片慘狀,就像剛被暴風雨洗劫過一般。 大飛面部猙獰地向著珊珊和於果狂喊:“你看看!看看!我的零件!機器!全給泡了!” “怎麼弄的啊!” “你問他!”順著大飛的手看過去,只見夏天正抱著自己的行李和於果的行李,坐在雲梯上,一臉委屈地看著大家,看到於果到來,本想衝過來,但是看了眼周圍的狼藉,又往後縮了縮。 大飛沖過去對著夏天狂吼:“你說你大半夜的洗什麼澡!洗澡就洗澡,你不洗開著水龍頭接什麼電話!你說你接電話就不知道先把水龍頭關上啊!” 見大飛對夏天態度這麼惡劣,原本很生夏天氣的於果不樂意了,推了大飛一把:“你吼什麼吼,顯著你嗓門兒大是麼!水龍頭那開關太高,他根本就關不上。再怎麼說他也是個孩子,你對著一孩子擺什麼威風啊!不就是個意外麼,用得著這麼激動麼!” 大飛更加不爽,臉紅脖子粗地大喊:“意外!我這是進口原配件!你知道這得多少錢啊!你一年的工資都賠不上!於果我告訴你,你,領著你的兒子和你的行李,麻溜滾蛋!FIRE你知道麼?我'範兒'了你了!滾蛋!都滾蛋!” 珊珊見不得人衝著於果大聲喊叫,從包包裡掏出一張信用卡仍在了大飛桌上:“不就是臭錢嗎,我賠你不就完了嗎?沒密碼,我這次走秀的勞務,要是不夠,我分期還你!” 於果想攔著珊珊,卻被大飛搶先一步抓起了銀行卡:“這是你說的!那我這地方呢?你看看,這都毀成什麼樣了?明天能開工嗎?” 於果氣急敗壞:“這兒我連夜給你收拾出來,明天保證你開工!” 大飛氣呼呼地扔了一把笤帚給他,轉身就走。 於果揮舞著笤帚罵罵咧咧地開始打掃。 珊珊穿著高跟鞋,用絲巾包著頭,深一腳淺一腳跟著打掃車廠。夏天抱著行李,看看於果,又看看珊珊。珊珊悄悄對夏天說:“你趕緊上去睡覺吧。”珊珊和夏天對視,夏天的眼神沒有那麼敵對了。 夏天瞄了眼車廠另一頭的於果,放下行李,走下樓梯也拿起了一把笤帚。 桌子上攤開一本菜譜,於果對照著菜譜一步一步地洗菜切菜,珊珊從旁協助他。看了眼在客廳乖乖看卡通片的夏天,珊珊湊到於果耳邊:“我覺得你這樣不行啊,他這麼大一個小孩兒整天待在家裡,你又不能看著他,保證要出事兒的。” “那你說怎麼辦……本來不以為一兩天就能走了嗎……要是有一個地方能讓他待著還有人替我看著他管著他就好了……” “你要請保姆嗎?” “那得多少錢啊!” 於果突然想起什麼,拿出了手機:“你還別說,真有這麼一個地方,還不用花我一分錢……” 電話那頭小艾老師接起電話:“餵?於果?你兒子要上學?” 某茶社里,三妹眼神呆滯地盯著對面侃侃而談的男人。 老媽的囑咐在耳邊響起:“三妹啊,對方是個什麼什麼工程師,是電腦那種的,聽著很厲害的樣子。名字叫周正,樣貌也很周正的。是你白阿姨的兒子,很不錯的很不錯的。” 周正,長得的確周正,就是周正得沒啥特點,扔進人堆找不到的周正。 端著茶杯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著對方的問題,三妹覺得甚是無聊,忍不住躲在茶杯后面打了個哈欠。 從一邊樓梯和一眾西裝朋友走向茶社包間的泰勒看到三妹的舉動,有些忍俊不禁。 三妹用余光注意到有一大票人出現,下意識地往那邊看去,正看到抿著嘴微笑的泰勒。猜到剛才自己的糗樣被泰勒看到,三妹有些不好意思了,兩人對視,但都只是微微點頭示意。周正注意到三妹和泰勒的舉動,表情有些異常。 三妹繼續耐心的聽著,不停地喝茶。 突然手機收到一條短信,低頭一看,是泰勒發來的:“需要幫忙嗎?” “特別需要!” 短信發出不一會兒,泰勒從包間里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嗨,三妹。” “泰勒,你怎麼也在這兒?”三妹熱情地回應。 終於從周正的念叨中解脫,三妹和泰勒走出茶社。 “太感謝你了。可是……你怎麼知道我是相親來的,還需要幫助呢?” “一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了。別忘了,我是律師。每個律師都同時是一個偵察員,還是一個心理專家。” “那跟你們當律師的在一起,豈不是每天都要提心吊膽過日子?” “你跟我在一起,提心吊膽嗎?” 三妹連忙擺手:“沒有,我覺得挺舒服的。” 泰勒笑:“這就叫和諧!我下午也沒什麼事,你陪我逛逛北京吧,做一會兒我的私人導遊!” 三妹受寵若驚,“那……行,你打算去逛哪裡呢?” “你是專業的,你說去哪裡就去哪裡。” 沒有過多的言語,三妹偷瞄向泰勒,卻覺得和他更親近了些。三妹使勁別過頭,不想被泰勒發現自己怎麼收都收不回的嘴角。卻不知她的那些小心思一點都沒有逃過泰勒的眼睛。 於果仔細端詳夏天的腦袋,抖開一塊白布,把白布圍在了夏天的胸前,珊珊適時地遞上了一把推子,於果圍著夏天轉了兩圈,尋找可以下手的地方。 “爸爸,我為什麼要理髮啊?” “不是跟你說了嗎?你明天起就要上學了。小艾阿姨明天要帶你去學校見校長,要給人家留一個好印象。” “不剪不成嗎?” “不成!你看看你這頭髮,都多長了,跟亂草似的。” “可這是我媽媽出事兒前給我剪的……”夏天低下頭。 於果和珊珊聽了這話,互相看了一眼。 珊珊有些心疼:“要不我帶他去髮廊剪吧。” “一小孩兒去什麼髮廊啊……你坐好……”於果一推子下去,夏天的頭頂上少了一縷頭髮。 於果也沒想到,看著夏天的頭髮直發楞。夏天從鏡子裡看著頭髮飄飄悠悠地落下,一方面是對媽媽的懷念,隨著頭髮落地越髮飄散,另一方面,是對目前被越折騰越難看的髮型傷心。夏天咬著牙,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那個……這個是造型,一會兒我還得修呢,知道嗎?”於果很蒼白無力地解釋道。 夏天點頭:“知道!” “叔叔,你行不行啊?” “你別跟電影裡那王小賤似的,把人頭髮剪出個豁口來啊。” “笑話,王小賤能和我比麼?”一手拿推子的於果用屁股頂頂珊珊,帶著一絲賊笑。 “如果我是王小賤,你要不要做黃小仙兒?” “我才不喜歡娘娘腔呢!”珊珊邊說邊比劃出一副嫌棄、厭惡的表情和姿勢。 於果舉起推子瞄準,準備再次下手,卻被突然響起的門鈴打斷。 珊珊開開門,看到老於背著手站在門外。珊珊連忙把老於迎了進來,招呼老於先自己隨便坐。 於果端出一盤洗乾淨的紅亮亮的蘋果,擺在茶几上後在老於對面坐下。 “你看見了吧,這就是你打電話的結果,孩子接你電話,差點把房子給淹了。你來找我幹嘛,又有新指示嗎?” “我來跟你聊下他的事兒。” “他怎麼了?” “你打算把你兒子怎麼著?” “不知道。” “放屁!”老於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大聲嚷了起來。 珊珊和夏天嚇了一跳,但是於果很淡定地坐在那裡毫無反應。 “我實話實說吧,本來沒想他要留下來,”於果大剌剌地往沙發上一靠,“他舅舅說得特別好,孩子在我這兒待幾天,完成他媽一個遺願就接走。孩子留在這儿期間呢,費用他負擔。但是沒想到這人翻臉不認賬,不僅一分錢沒付給我,還跟我來硬的,要跟我打官司。” “這是那個美國人說的?” “是。他還說孩子要姓夏不姓於。” “放屁!老於家的種,憑什麼姓夏去!”珊珊和夏天又嚇了一跳,反倒是於果這次很欣賞地看著老於:“同意。” 老於壓低聲音:“我跟你說,於果,不管咱倆有什麼過節,這孩子堅決不能回美國,跟那個老美,就說我說的,這孩子必須得姓於!” “同意。起碼第一步是這樣。第一步先讓他上學。” 老於滿意地點點頭:“嗯,這個好,咱倆想到一塊去了……小孩子必須得去學校學點東西,也能跟小伙伴一起玩。” 老於邊說邊下意識地看向夏天,注意到夏天的頭髮:“他頭髮怎麼了?怎麼跟狗啃的似的?” “我都說帶他去髮廊剪了!”珊珊委屈地看著夏天那慘不忍睹的頭髮。 “一小孩兒去什麼髮廊!你,夏天,你過來!” 老於抖開那塊白布,重新將夏天包裹在裡面,只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 “你行麼?”於果很懷疑地問。 “什麼叫行麼?你忘了你小時候都誰給你理頭的了?” 接過珊珊遞過來的推子,老於一推子一推子地開始理髮。 夏天剛才還只是打轉的淚水,這次徹底流了出來……於果卻沒有在意夏天的情況,他看著老於那副認真的樣子,陷入了回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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