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現代小說 “癮”私門2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癮”私門2 安娜芳芳 5873 2018-03-22
一個小時之後,朱明明被張乃馳拖進房間。張乃馳扒下她身上的薄風衣,酒氣和香水味頓時充滿屋子,張乃馳連打兩個噴嚏。朱明明喝得滿臉緋紅,黑色緊身針織裙扯得七歪八斜,大半個胸脯露在外面,她搖晃著一頭倒在床上,嘴裡還不停地嚷著:“親愛的、親愛的richard……你、你快過來啊!人家、人家想你嘛……” 張乃馳仰躺在她的身邊:“現在想起我來了?這幾天打你無數電話,你從來不接。” “哎呀,封閉……會議嘛!你、又不是、不是不知道!”朱明明翻了個身,撩弄著張乃馳胸前的衣襟,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哈哈哈哈!richard,看你現在、現在這臉色……真、真像個……被拋棄的……怨婦,哈哈哈!” 張乃馳氣得臉色鐵青,還沒等他開口,朱明明滑下床沿,捂著嘴跌跌撞撞往洗手間跑。

“別吐在洗臉池裡!”張乃馳衝過去甩上洗手間的門,又順手按下遙控器,把電視裡的音樂開到最大,才算勉強掩蓋了從洗手間門後傳來的嘔吐聲。 朱明明總算吐完了,扶著牆走出洗手間。張乃馳倒了杯水給她:“喝點水吧,活像個女鬼,噁心死了!” 朱明明撩開披散在額前的亂發,一口氣喝掉大半杯水,毫不示弱地反駁:“我噁心,你也不比我好多少!” “呵呵,呵呵,”張乃馳瞪著朱明明由通紅轉成慘白的臉,連連搖頭,“我噁心無所謂,你噁心就招人厭了,是不是?我親愛的、美麗的maggie,是什麼讓你憔悴成這個模樣的?是誰讓你傷心到這個地步?哎呀呀……看得我好心痛啊!” 他靠在床頭,做出一副哀哀痛惜的表情,朱明明在床前咬牙切齒了好一會兒,突然往他身上一撲,惡毒地干笑起來:“親愛的richard,你對我這麼好心,我真感動啊!不過……能不能允許我問一聲,在如此美好的周末夜晚,凌晨時分,你怎麼在這裡獨守空房啊?你不是有老婆的嘛?你那位弱不禁風的病美人呢?你的林妹妹……哦,不,薛妹妹,哦,不是、不是,還是林……薛……咦?到底是……”

朱明明左手和右手各豎起一根食指,跪在床上來回顧盼:“薛……林……”沒完沒了。張乃馳氣得七竅生煙,抄起個枕頭往她頭上猛砸過去:“十三點,你給我閉嘴!” 朱明明被砸倒下去,隨即一骨碌爬起來,也抓住枕頭劈頭蓋臉向他反擊:“你才十三點!你人妖!你男妓!你烏龜!” 他們在大床上滾作一團。朱明明喝醉了酒,蠻力大增,張乃馳居然一下子製不住她。床單、枕頭、被子全被撕扯到地上,這一男一女也跟著滾落床下,在地毯上繼續搏鬥。等到兩人都筋疲力盡地仰躺著喘氣時,這間豪華客房裡已經一片狼藉了。 亢奮過去,朱明明抬起手摀著臉,又嗚咽起來:“嗚嗚,嗚嗚……他要趕我走了……徹底趕我走了……嗚嗚……” “哼,什麼趕你走……趕、趕哪兒去?”張乃馳喘著粗氣問。

“戴希!”朱明明好像要把這個名字咬爛嚼碎似的,“都是為了她!為了她!全都是為了她!” “戴希又怎麼啦——”張乃馳把聲音拖得很長。 “嗚嗚,他真的不要我了……他讓我、讓我去幫猶太侏儒組建那個、那個狗屁研發中心!” 張乃馳從地毯挪到沙發上坐好:“哦,挺好的嘛!”看看鬧鐘,將近五點,再折騰會兒就該天亮了,真他媽的倒霉啊! 朱明明一把抱住他的雙腿,開始痛哭流涕:“第二輪重組居然叫那個小妖精參加,呸!她懂個屁!懂個屁啊!嗚嗚……” “哎呀,這還不懂嘛?——肯定是在香港的時候得手了,許諾了唄。”張乃馳有氣無力地回答,歇斯底里太耗費體能了,他真想好好地睡一覺啊。 朱明明不說話了,把滾燙的面頰貼在他的大腿上,眼淚鼻涕全糊上去。張乃馳直起雞皮疙瘩,但畢竟對她有所企圖,再加上一點同病相憐之感,只好湊合著忍受。她迷迷糊糊地哭了一會兒,突然抬起頭:“奇怪……既然有了、有了新寵兒,為什麼還要霸占你的……老婆?”

張乃馳把頭擱在沙發背上,仰望著天花板喃喃地問:“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我都……看見了!” “你看見了?看見什麼?!” “看見他上了她的車……” 張乃馳閉上眼睛,他覺得心力交瘁,現在什麼都刺激不到他了,他只想昏沉睡去。可是朱明明依舊精神亢奮,沒看到預想中的反應,她很不甘心:“餵!聽見沒有,是他上了她的車!” “嗯,你搞情報工作很不錯……天生的窺視癖。” “你懂個屁!”朱明明揪住張乃馳的睡衣下擺,“這不叫窺視叫盯梢!……我再說一遍:是他上了她的車!你老婆開的是奧迪吧?” “哦?”張乃馳猛地睜開眼睛,“那麼說他們離開上海了。” “離開上海?”朱明明酸溜溜地重複著,“還真小心啊,也不用自己的車和司機,看樣子他挺給你面子,哼哼。”

“算了吧!搞了這麼多女人,你看見他忌憚過什麼!離開上海嘛……肯定是葆齡的主意。” “唔?是病西施對你心懷歉疚?” 張乃馳沒有回答,他太了解薛葆齡了,她歸根結底就是個對愛情充滿浪漫憧憬的小女人。據張乃馳所知,似乎她和李威連總是選擇在上海之外幽會,李威連應該無所謂,這樣做只是為了減輕薛葆齡的壓力,也能讓她在與情人相處時,更加全心投入地享受所謂的兩人世界。直到此刻,張乃馳的知覺好像才從麻木中恢復過來,與葆齡戀愛時的甜蜜回憶猶如重錘,一下又一下打擊著他的心房,她當初的溫柔可人、纖巧細膩曾經多麼令他著迷啊,可現在這一切都不再屬於他,而給了他最切齒痛恨的那個人…… “葆齡車開得很不錯的。”張乃馳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他們會去哪裡呢?

他問朱明明:“這個週末你們不開會了?” “嗯,都結束了!全完了!”朱明明用力拍打著沙發,“週末放假休息!下週一就公佈新的組織結構啦!”她在張乃馳的膝蓋上撐起身子,抬手撫摸他線條清晰的下巴:“可憐的人……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張乃馳兩眼放光了:“當然!親愛的maggie,看在我們都是傷心人的份上,你就……” “等等!你總得先讓我開心吧……我都難受死了、難受死了……” 朱明明像條蛇似地纏在張乃馳的身上,折騰到現在她已經完全衣不蔽體,短裙堆在腰間,半透明的蕾絲內衣在他的眼前來回搖晃著。張乃馳感到自己的身體有動靜了,倒不是面前的胴體有多麼誘人,而是昨夜至今晨的種種情緒,終於累積成了自虐似的肉慾勃發,想像著妻子在李威連的懷抱裡輾轉呻吟,張乃馳突然有了發洩和占有的衝動,真難得啊!

他面目猙獰地笑著,把朱明明壓在身下——你已經活生生把我逼成了個變態狂,哈哈!這樣也不錯,很不錯……他們裸呈的軀體攪作一團,張乃馳興奮難抑地發現,自己竟然出奇堅挺,連朱明明都被他滾燙的器官挑逗得情慾大發,拼命往他的身上貼過來,兩具肉體都已大汗淋漓,張乃馳向濡濕和高溫的包圍圈挺進,他就要成功了—— “william……”朱明明緊閉雙眼,從潮紅的雙唇中吐出這個她朝思暮想的名字,雙臂使勁抱攏張乃馳,好像要把他壓進自己的身體裡去似的。 “咚!”她被張乃馳用盡全力推開,後腦勺狠狠砸在床頭上,險些暈厥過去。張乃馳翻身落馬,面如死灰。短暫的寂靜之後,他發出斷斷續續的笑聲,又似瀕死時的悲泣。張乃馳笑著笑著,眼角邊慢慢滲出淚珠,落在皺巴巴的床單上。

夜已盡。 張乃馳一醒來就看見滿室陽光。房間裡依舊狼藉遍地,倒是站在大鏡子前梳妝的朱明明,已經穿戴得整整齊齊。聽到床上的動靜,她扭過頭來,口氣一如平常般傲慢:“中午了,快起床吧。我早餓了。” 化妝只能略微掩飾蒼白的臉色,黑眼圈在日光下暴露無遺。即使恢復了跨國公司人事總監的做派,張乃馳還是能一眼看穿朱明明徬徨無依的內心,她的失落絲毫不比他少,剛剛過去的那個夜晚,對他們倆同等痛苦。 她沒有離開,這很好。 張乃馳在床上哼唧:“頭疼死了……我不想吃飯,你自己去吃吧。” “起來!”朱明明衝過來掀開被子,“頭疼我有特效藥!這房間裡臭死了,你居然還待得下去!” 張乃馳捧著腦袋爬下床,繼續矯揉造作地呻吟著。

“吃藥!”朱明明往他手裡塞過來一杯水和藥片,看著張乃馳吞下去,突然說,“這藥也是他給我的。” 太可怕了!她跌坐在沙發上,直勾勾地瞪著前方,眼裡又漸漸蓄上淚水。假如他不曾這樣無所不在地充斥在她的生活中,也許她還有希望擺脫如此無望的沉迷,但是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朱明明抱緊雙肩,想到很快就連陪伴在他身邊的機會都要失去,她的心就像沉入了無底深淵。 張乃馳反倒精神起來,很快梳洗停當,他在鏡子前左照右照,對自己絲毫無損的英挺頗為得意。他吹了聲口哨:“走吧,我們吃飯去!” 吃午飯時,朱明明始終是一副萬念俱灰的樣子。 “哎,maggie,下午我帶你去個有趣的地方吧?”埋完單,張乃馳提出建議。

“隨便。” 張乃馳駕駛著雷克薩斯往青浦方向開去,週末中午的高架路上車流比平時還要湍急,絕大部分是趁著早春出城踏青的私家車。他的興致很高:“maggie,別這樣憂鬱嘛。你多看看我,就會覺得自己還不算最倒霉的,哈哈!” 朱明明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對啦,關於新的組織結構,你不是有消息要透露給我嗎?” 朱明明朝窗外別過臉去:“算了吧,我怕你聽到以後承受不住。” “你看我還有什麼不能承受的?”張乃馳說得很輕鬆,朱明明不禁瞥了他一眼,輪廓分明的面龐確實討人喜歡,但她卻看到這副皮囊下那喪家犬般的靈魂。憐憫他吧,她對自己說,憐憫他就等於憐憫我自己,我們都被無情地丟棄了,就像丟掉一堆垃圾…… 汽車拐下大路,駛入一個別墅區。 車道兩旁栽種著整排的柳樹和櫻花樹,正是芳菲之春,櫻花如大朵的粉色祥雲般次第盛開,嫩綠的柳枝在春風中蹁躚起舞,柳絮絲絲縷縷飛過朱明明的眼前,她有些失神:“richard,你帶我來這里幹什麼?” 張乃馳沒有回答,依舊興致勃勃地駕著車,沿小區中的人工河蜿蜒而行,河岸兩旁的獨棟別墅形態各異,都有著向脈脈綠水上伸展出的露台,好幾戶人家在露台上休閒,孩子蹲在披著雪白長毛的牧羊犬身旁玩耍,朱明明越看心情越黯然,不耐煩地叫起來:“餵!你有什麼事快說,否則就馬上離開!我討厭這兒!” 一個急剎車,車停下了。張乃馳率先跳下車,又轉過來替朱明明拉開車門:“親愛的maggie,這個週末咱們就在這裡散心,怎麼樣?” 朱明明狐疑地打量著面前的三層小別墅,深褐色的屋頂罩著奶黃的牆面,圓拱形窗戶外圍繞著雕花的鑄鐵欄杆,頗有地中海建築的風格。窗台上的原木花格里,淺黃色的雛菊開得正歡,微風吹過,門簷下懸掛的風鈴叮咚奏響。 “歡迎來到我們的度假樂園!”張乃馳幾步蹦上門廊,微曲雙腿,做出個誇張的迎客姿勢。 朱明明站在門口朝里張望:“這是你的房子?”客廳是乳白色調的,花枝吊燈的式樣挺合她的口味,陽光如洗般從落地長窗投入,灑在暗紅的地磚上。她不自覺地走過去,推開長窗,迎面拂來的清風果然帶著水汽,鋪著木條的露台比她想像的還要大些。 張乃馳走到她的身後,雙臂圍攏她的腰肢:“是我的房子,如果你喜歡,也可以是你的……” “真的?”朱明明驀地轉過身來,盯著張乃馳的眼睛,“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有這麼漂亮的房產啊?既然自己有好房子,為什麼還老讓公司給你出錢住酒店?” “不管我有沒有房產,按規矩公司都應該給我住房補貼,”張乃馳滿不在乎地回答,“這是兩碼事。” 他攬著朱明明的腰走上露台,深深地吸一口春日午後的馨香之氣:“空氣多好啊……maggie,我是真心希望你快樂的。” “空氣確實不錯,這地方很適合你的病美人,幫她調養身心。”朱明明譏諷他。 張乃馳哈哈一笑:“有人幫她調養身心,就不需要我這個做丈夫的操心了。” “哦?那麼說她不知道這裡?”朱明明步步緊逼地追問。 “當然不知道。”張乃馳兩手攤開,滿臉無辜地說,“我向上帝發誓,今天還是我頭一次帶女人來呢。” “算了吧!” “是真的,我騙你幹什麼。”張乃馳聳聳肩,“葆齡有她老爸在法租界留下的花園洋房,看不上我這種小手筆,我呢,也沒必要都向她坦白。這棟別墅是我在2001年、和她結婚的前一年買下的,她確實對此一無所知。” “原來是這樣。”朱明明看著腳下的一汪碧水,“難怪這個別墅區裡的樹木花草長得好,已經很成熟了。”她斜瞟著得意洋洋的張乃馳:“餵,沒想到你還挺有投資眼光,2001年時買這房子很便宜吧?” “八千元一平米,四百五十平米的別墅,總價才三百六十萬,我又花了四十五萬裝修,四百萬全部搞定,合算吧!” “嗯,現在按市價該翻了好幾倍?” 張乃馳指了指河對岸:“上個月對面那棟房子剛賣掉,面積和位置都比不上我這棟,成交價也有一千多萬了。” 朱明明點點頭:“看來你是賺到了。不過……”她狡黠地微笑起來:“假如我沒記錯,2001年你不過是中國公司的產品經理,一下子拿不出四百萬的現金吧?” “太對了,太對了。”張乃馳搖頭晃腦地感嘆,“maggie,你實在聰明,什麼都瞞不過你啊。那時候我肯定拿不出那麼多現金,所以我當然得貸款啦。不過嘛,這房子我買下裝修好就立即租出去了,租金收入還房貸,去年剛剛好還清!所以上月最後一個租約到期,我就沒有急著掛牌——maggie,你要是喜歡這裡,咱們就先享受著再說,好不好?” “這里當然好了,”朱明明靠在露台邊,瞇起眼睛感覺著風中的春意,“比酒店客房強太多了,那裡就像個豪華的監獄……”這樣喃喃自語著,她的神情又開始恍惚,憑欄垂首,點點碎花在眼前的碧波中幾經浮沉,最終還是旋轉著,隨流水無奈而逝。 張乃馳也不打攪她,默默地在旁邊的木椅上坐下。朱明明轉身注視他的側影,在這片刻的靜謐中,他的容顏顯出少有的莊重,朱明明知道這只是表象,但他畢竟是在乎自己的人,不論目的為何,此時此刻他是她唯一能把握到的。 “richard,你不是想知道新的組織架構嗎?”周圍如此恬幽,朱明明的聲音轉瞬就消散在春風中。 張乃馳扭頭看著朱明明,很有智慧地保持緘默。 “第一層組織架構裡沒有你。” 他好像並不很震動,過了好一會兒,才露出含義復雜的陰沉笑容:“他倒是曾經許諾過,讓我負責貿易。” 朱明明悠悠地嘆了口氣:“貿易仍然由他親自負責,這也是眾望所歸,最合理的安排。” 又是長久的沉默,直長到日影西斜、晝已成暮。 抬頭望去,卻發現這不過是一片隨風飄來的厚雲,遮去了半空艷陽。 “……也好,今後我們就會有更多的時間來這裡休閒了。”張乃馳說著,起身向屋內走去。朱明明朝他的背影望過去——多少有些踉蹌,那空乏無力的腳步,一如她此刻的心緒,沒有期待、沒有依傍,這一次他們都損失得太多了,可他們有什麼錯? ! 朱明明跟進客廳,在張乃馳的對面坐下。 “你恨他嗎?” 她這麼直白的問話也沒有打動張乃馳,他只是仰靠在沙發上,一副垂死的姿態。 “其實我覺得,你還是應該感謝他。” “……” “不說別的,就看看這棟房子,”朱明明的眼睛閃亮,“我猜也是william給你的建議吧。” 張乃馳有動靜了,雖然依舊仰面朝天,嘴裡卻含含糊糊地問:“你憑什麼這麼說?” “因為十年前的你,絕對沒有這種長遠眼光。” “朱明明!”張乃馳簌地坐直身體,“你太過分了!說我商業頭腦、公司經營不及李威連,我認了。為什麼連買房投資這種事情,你也要往他身上扯?難道我張乃馳沒有他的指點,就連房子也不會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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