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警本部長野田坐在福富家的會客室裡,雙臂環抱在胸前。離健太被綁架已經過去三個小時了,犯人還沒有再來電話聯絡。
“那個混帳犯人,到底在忙活什麼?明明說過要給我們聽聽健太聲音的。”會客室裡沉默得令人難堪,他忍不住小聲嘀咕起來。福富政子坐在他旁邊,眼神銳利得像魔鬼刑警,狠狠地瞪著電話。
突然,搜查一課課長衝了進來:“本部長,不好了,又發生綁架事件了!”
“你說什麼?”野田盯著眉頭緊鎖的部下:“說詳細一點!”
“首先是鄰鎮一戶姓月山的人家長男被綁架了,聽說小孩五歲。”
“咦,是月山家的一郎嗎?”政子脫口而出。
“您認識他?”野田問。
“他和健太上的是同一家幼兒園,還是同班同學。”
“這是偶然吧。”說完,野田困惑地問搜查一課課長:“你剛才的說法很古怪,'首先是鄰鎮',那個“首先”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有別的事件?”
課長搔了搔頭說:“是的,實際上還有一起綁架事件……”
“什麼?”
“這起事件發生的地點稍遠一點,不過也是在縣內。一戶姓火村的人家女兒被綁走了,這個小孩也是五歲。”
“哦,那是火村亞矢。”政子說:“也是健太的同班同學。”
“怎麼回事?”野田低吟著說,“這兩個孩子確實是被綁架了嗎?不是單純的下落不明?”
“確實是被綁架了,因為犯人給孩子家裡打過電話。”
“他怎麼說?”
“這就是怪異的地方了。據說犯人在電話裡表示,詳情去問福富家。”
“這樣看來,是同一個犯人作案了。贖金方面呢?”
“犯人隻字未提。”
“搞什麼?那小子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福富政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抓起話筒:“這裡是福富家。”
“嘿,是我,綁架犯。”還是和上次同樣的聲音,不慌不忙地報出身份。 “按照約定,讓你聽聽令郎的聲音。”
“快讓我聽聽!快點!”
隔了幾秒,電話里傳來少年的聲音:“餵,是我。”
“健太,是健太吧?我是媽媽呀,你聽得出來吧?”
“嗯,聽得出來。”
“你現在在哪?那是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一醒過來,我就已經在這裡了。”
“那是個什麼地方?”
“是個黑乎乎的小屋子。”
“唉呀,好可憐。精神還好嗎?沒有哪裡受傷吧?”
“嗯,沒有。”
“吃過飯了嗎?”
“吃過兒童餐了,挺好吃的。啊,等一下,人家說只能講到這裡了。”
“餵,健太!”
聽電話那邊的動靜,話筒已經從健太換到犯人手裡,剛才那個男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如何,他好得很吧?”
“是還好……且不說這個,你什麼時候把健太還給我?”
“當然要等順利完成交易以後。”
“一億元我已經準備好了,請盡快交易吧。”
“不用這麼忙。難得健太君的朋友也來了,還是慢慢進行吧。”
“什麼?”政子不由得提高了聲音,“綁架月山、火村家孩子的人,果然也是你?”
“沒錯。不過挨個給小孩父母打電話太麻煩了,所以我一概專找府上交涉。不介意吧?”
“那倒沒問題,但你為什麼要綁架好幾個人?如果想要大筆贖金,健太一個人就可以滿足你啊。”
男人在電話另一端匿笑:“可不止是'幾個人'那麼小意思,你早晚會明白的。”
“咦?”
“算了,總之我有我的理由。野田縣警本部長應該在你那裡吧?方便的話,讓他來接個電話。”
“噢,好的。”政子詫異地把話筒遞給野田。突然被犯人指名,野田一臉困惑。
“我是野田。”為了不被犯人小看,野田開口就是充滿威嚴的聲音。
“呵,辛苦啦。這可夠你忙的吧。”
“是啊。”野田差點就想說“多謝關心”,話到嘴邊趕緊打住。犯人的聲音聽起來是個年輕男人,但那獨特的語氣他總覺得彷彿在哪接觸過,不知不覺險些冒出諂媚的態度。
野田乾咳了一聲:“找我有什麼事?”
“我說,你也用不著這麼裝腔作勢嘛。”
“哪裡裝腔作勢了!你這是什麼態度,太囂張了吧!明明就是個綁架犯。”
“呵呵。”電話那端傳來低低的笑聲:“是你自己架子擺得太足吧。如果對我的態度有意見,大可不必交易。”
聽到這裡,福富政子驚慌地連連搖頭。野田只得壓下怒火。
“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那就說來聽聽。”
“是啊。拜託你一件事:準備二十台巡邏車,讓它們停在福富邸內待命,明白了?”
“二十台巡邏車?幹嘛用的?”
“交易的時候需要。具體會發生什麼事就敬請期待吧。”
“要等到什麼時候?”
“我盡量動作快。稍後我再來電話聯絡,就這樣。”
“慢著!”野田急忙說,但電話已經掛斷了。野田回頭望向部下:“這次通話了這麼久,總該有個像樣的追踪結果了吧?”
“應該是這樣。”
說話間電話響了,部下馬上接起。
“餵,追踪結果出來了?喔,喔,什麼?”部下的表情古怪地僵住了。 “我知道了……”他開始做筆記,但表情還是很失望。
“從哪打來的?”等部下掛斷電話,野田立即發問。
“是這樣,”部下邊看筆記邊說,“犯人似乎是侵入各國電腦,再利用先進的網絡傳送功能打出電話。根據報告,剛才的電話是來自德黑蘭。”
“德黑蘭?上一次是喀麥隆,這次又是德黑蘭。那之前的踪跡查不到嗎?”
“不,最近追踪技術也有了進步,能夠追查到電話是從哪里傳送過來。”
“那不是很好?”
“追查結果顯示,從德黑蘭打出的電話是從聖多明哥,也就是多米尼加共和國的首都傳送過去的。聖多明哥之前是剛果的布拉柴維爾,布拉柴維爾之前是蘇里南共和國的都帕拉馬里博。很遺憾,到這已經是追踪技術所能探查到的極限了。”
“知道了,算了。”野田搖搖手,“放棄追踪吧。對了,”他轉向政子:“關於贖金方面,有點事希望和您商量一下。”
“什麼事?”
“犯人看來除了健太,還綁架了其他人,我想他一定會分別索要贖金。不過其他的家庭可能沒有能力像府上這樣,輕而易舉地立刻預備好一億元,為了迅速應對犯人的要求,可否助這些家庭一臂之力?”
“我明白了。那其他人的贖金就由我們先墊付。”福田政子爽快地回答。而後她似乎突然想起什麼:“不,不必墊付,全部都由我們來負擔吧。”
“全部?”野田吃驚地問。
“對。條件就是,”說著,政子銳利的視線投向縣警本部長:“警方向媒體公佈這一事件時,要把我們負擔的金額全部算做健太一個人的贖金。”
“原來如此。那其他孩子的贖金就變成零了。”
“不行嗎?”
“不不,我看沒什麼不可以。您的意思我了解了,我盡力而為。”
野田暗想,像福富政子這種等級的有錢人,連兒子的贖金也非得追求排場不可。 “那麼,到底要準備多少錢呢?如果是一人一億的話……”
“是啊,聽犯人的口氣,不止綁架了兩三個,可能需要準備五六億吧。”
“如果是五六億,金庫裡應該就有。對吧?”說完,政子回頭問存在感像影子一樣稀薄的丈夫。
“是啊。我過去看看。”
福富良夫剛剛站起,好幾個刑警爭先恐後地衝了進來。
“糟了!又有綁架事件發生,兩個人被綁走了。”
“我這邊也是,一個男孩被綁架了。”
“我這邊有三人同時被綁架。”
“什麼?”野田頓時紅了眼:“這下總共……”他屈指一數:“有九個人?”
這時又有別的刑警衝進來,他們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異口同聲地向野田報告同樣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