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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七節

法老的寵妃·終結篇 悠世 2516 2018-03-03
那一刻,艾薇想微笑,然後將手遞給他。但是動作卻好像被某種東西緊緊地繃住,她動彈不得。她突然覺得,若她將手交給他,她或許……再也無法從這個夢中醒過來了。 仰起頭來,她似乎看到,太陽圓圓的形狀正在慢慢地缺失,變為橢圓、半圓、新月形、到最後的一枚弧線…… 光芒就此逝去,陸地上變為一片黑暗。 黑暗中,她猛地被誰拉住,向後退了好幾步,尚未回過神來,她就被掰著嘴,強迫性地灌下了什麼液體。液體好像一條炙熱的長蛇,順延著她的身體不停地墜落、灼燒著她的內臟,她痛苦地摀住自己的喉嚨,想要彎下身去,卻硬是被誰拽起來,指尖傳來的力量緊緊地扣住她的肩膀。 她睜開眼睛,不,她的眼睛一直是睜開的,只是她又一次能夠集中精神地看向眼前。

她一直想要交談的那名銀髮女子正站在自己的前面,手裡拿著一個小小的瓶子,淡淡的灰色眸子正在擔心地看著她。 比非圖從一旁趕來,持劍的手微微用力,可以在手背上看到隱隱的青筋。英俊的臉上一陣躁怒,琥珀色的眸子裡竟帶了幾分殺意,“伊笛殿下,這位是我重要的朋友,你給她喝了什麼!” 伊笛沒有看她,只是對著艾薇說:“你不屬於這裡,你若不回去,怕就會迷失在時空的夾縫,永遠不能醒來。” 聽了她的話,艾薇有些緊張,剛想開口發問,比非圖已經上前一步,撥開伊笛扣住艾薇的手,擋在二人中間,冰冷地回話:“艾薇是我的人,伊笛殿下,你該回到父王身邊。” “艾薇……”伊笛重複了一次這個名字,然後又仔細地看向艾薇,灰色的眸子一直探究地打量著她的每一寸肌膚,深邃的眼眶、小巧卻挺立的鼻子、棱角分明的嘴唇和精緻的臉龐。她皮膚白皙,但是五官卻又有一點點東方的感覺。她雖然瘦小,但是有一股極具爆發力的活力彷彿正隱隱掩在身體內側。她擁有如同正午的陽光一般淡淡金色的直發,還有好像埃及的晴空一樣蔚藍的雙眼。

那雙眼睛,那雙目光犀利、充滿著智慧的眼睛,讓她想起了一個人,但是,她自己搖了搖頭,垂下目光看著自己手中的小瓶子,自言自語一般喃喃道:“但是,這怎麼可能……” “伊笛殿下,請回去。”比非圖的聲音裡已經帶有了命令的口吻。孟圖斯和禮塔赫各上前一步,靜靜地站在比非圖身側,三個人戒備地將艾薇與緹茜隔離開來,全然不顧這個行為有失禮節。 伊笛卻直勾勾地看著艾薇,不願退讓,“你喝了荷魯斯之眼化成的液體,回想屬於你自己的世界,快些回去吧。” 比非圖與禮塔赫都是一愣,隨即轉頭看向艾薇。 艾薇佇立在離他們一步之遙的地方,一雙水藍的眼睛被黑暗暈為了幽靜的深藍。這一刻,在其他人眼裡,她彷彿沒有呼吸。在四周一片紛亂的場景和人們喃喃的祈禱聲裡,她顯得是這樣靜默、出塵、與這世間格格不入。

比非圖伸手過去,想要拉住她,指尖拂過她潔白的長裙,卻好像只是碰觸到空氣一般。他有些慌了,不由又向前迫近了幾步。 “艾薇,你要去哪裡?我們不是說過,你要待在我身邊嗎?” 艾薇充滿歉意地看著他。但是與他在一起越久,她就越感到自己無法離開這個夢境,無法回到現實。於是她狠著心,不去看他。 黑色的天空,黑色的大地。 金光一縷又一縷地從天上灑落下來。艾薇伸出雙手,看向自己的雙臂,潔白的手臂在光線的照射下竟微微有些透明。比非圖猛地眸子一緊,帶著恨意地看向伊笛,“伊笛,若是她出了什麼事情,我定叫你的女兒償命。” 伊笛皺眉,搖頭的時候只是緩緩嘆息,“她本身就是虛幻的。她隨著荷魯斯之眼走了,我們能夠剩下的,只是記憶的影子。”

“影子……”禮塔赫站在一邊,看著漸漸露臉的阿蒙·拉神,在沙地上勾勒出他模糊的影子。黑曜石般的眼睛掃過滿臉焦急的比非圖,“那是永遠抓不到,終將被忽略的存在。” 比非圖又轉過頭去,艾薇的身影已經變得模糊。他叫著她的名字,向前衝去,想要拉住她。可跑過去,接觸到她的時候,卻完全撲了空。 他衝過她逐漸消失的身影,一個趔趄,幾乎摔倒在她身後的地面上。 艾薇有些慌張地轉過身來,她的影子已經消失。而她的身影已經變得模糊不清。 二人對視著。 比非圖沉默地看著艾薇,琥珀色眼裡映出她的樣子。而很快,他又閉上了眼睛。 “如果你走了,我就忘記你。” “嗯。” 他狠狠地說著:“不光是我,所有這裡的人,都會忘記你,你就好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艾薇有些哽咽,但是她咬咬牙,說:“我知道。” 他沉默了好久,然後睜開眼睛,伸出手去,“可我不想忘記你,你知道嗎?” 眼淚終於沿著臉頰落下,艾薇伸出手,半透明的手停留在他伸出的手掌上,就彷佛與他相握在一起。 “嗯,我知道。” 光線穿過了艾薇的身體,她變得更加透明,更加縹緲。可她卻覺得很舒服,好像落入了軟軟的大片棉花糖中,被托著飛了起來。 意識即將消逝時,她暗暗地想,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夢境,如果可能,她願意回到他的身邊,留在他旁邊久一些,就好像他生活中的一部分,自然地與他相識,然後與他享受一起成長的感覺。 但這只是一個念頭。宛若黑暗中的火花,一閃而過,隨即消失在了無盡的虛無裡。

睜眼時,她已經向後倒了過去,狠狠地摔坐在了地上。 前面還是那扇珠寶店的門,可剛才她明明已經走進去了的。晃晃腦袋,她扶著門站起來,沉默了一會兒,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剛才為什麼會摔倒。 扶著門又發了會兒呆,突然想起剛才在自己背後叫住自己的外國人。 “對了,我得問問他是不是父親派來的人。” 可回過頭去,剛才在身後緊張地叫著要她“不要進去”的那名年輕男子,已經消失無踪。 她歪著頭,等了一會兒,但那個人還是沒有出現。 就在這時,機場廣播裡響起了前往倫敦的登機提示聲。她連忙拉著行李,快步地向登機口跑去。 跑了兩步,她停了下來,又回頭看了看剛才自己摔倒的飾品店。遠遠看去,就連寫著店名的招牌都有些模糊了。

那一跤摔得莫名其妙,爬起來,心裡卻好像丟失了一些珍貴的記憶。但是怎樣想,也想不起來了。她沮喪地撓撓頭髮,轉身繼續向頭等艙登機口走去。 上了飛機,空乘幫助她把行李放在架子上,又給她端來了一杯水。她拿著水杯,看著上面透明的水紋發呆。 突然覺得,說不定是自己剛才摔得太厲害,摔出了幻覺。就連那個把自己叫住的人,也是她幻聽了。她這麼年輕,就有了這個毛病? 一緊張,她的手一抖,水杯突然傾斜了,裡面的水全都灑到了坐在她旁邊的人的胸口。 她局促地抬起頭,看到那個人一雙藍色的眸子也看回自己。於是她有些尷尬地笑笑,把方才的擔憂都拋到了腦後。 “對不起。” 而就在此時,宿命的種子已被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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