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時生

第9章 第8節

時生 东野圭吾 3161 2018-03-22
“哎喲,痛!” “當然痛了,要我放手就快回答!” “我說。快放手!” “你先說,父親的名字是什麼?”拓實又用力揪了一下,時生的臉都扭曲了。 “木拓……” “什麼?” “木村拓哉。木村就是那個木村,拓是拓實的拓,哉嘛,就是志賀直哉的哉。簡稱木拓。” “為什麼要簡稱?” “不知道,或許是這樣叫起來方便。” “嗯。”拓實放開了手,“慢著,你不是說和我一樣也姓宮本嗎?怎麼你父親變成木村了?” “我本來叫木村時生,但我想叫宮本時生。這其中有很多內情。” “看來也是。”拓實在時生面前盤腿坐下。 “剛才你突然哭了,我沒有問下去。這次哭也不管用了。快,把事情說清楚。”

時生好像覺得剛在在人前哭鼻子很難為情,他用手理了理頭髮,嘟囔道:“是有點出洋相了。” “你父母不在了?” “嗯,是。”時生點點頭,“不在這個世界裡,再也見不到了。” “別用這種古怪腔調說話。是死了,對吧?” “這個,”時生稍稍頓了頓,說道,“是啊,去世了。生病。” “誰?” “啊?” “到底是你父親還是母親生病死了?總不會一起死了吧?” “嗯,不是一起死的,可也差不多,相繼而亡。” “哦?這真是不幸啊。” “他們也不是我真正的父母。” “啊?真的?” “我好像是個孤兒,他們收留了我,將我養大。” “哦。”拓實端詳著時生的臉,“真巧啊,和我一樣。”

“嗯,我知道。你本名叫麻岡拓實,生母是東條須美子,對吧?” 拓實盤著腿挺直了脊背,叉起雙手。 “就是這裡讓人彆扭——為什麼我的事情你全知道?” “我父親臨時時對我說,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與我有血緣關係,叫宮本拓實。他還說了很多宮本拓實的事情,身世、經歷什麼的。” “你父親又怎麼會知道我的事?” “這我就不知道了,估計他調查了很多年。” “什麼目的?” “這個,我父親只說:'我死後你就去找宮本拓實吧。'” “找到了又怎樣?” “他沒說,只說:'見了面,你自然會知道該怎麼辦。'他說完就去世了。” 拓實將雙手在胸前交叉,緊盯著時生。從時生的眼神看,他倒不像在撒謊,但他的話太不著實際,令人一時無法相信。

“我們有血緣關係?” “嗯。” “什麼樣的?這話說來沒勁,和我有血緣關係的只有那個姓東條的老太婆了。難道你與她也有血緣關係?” “雖不能肯定,但我想不是這麼回事。我父親說過,這世上與我有血緣關係的人只有一個。如果加上東條,不就有兩個了?” “這倒也是,但你父親說的也不見得都是真話。” “嗯。”時生垂下眼簾。 拓實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時生。聽說陌生的地方有人在調查自己,他覺得不是滋味。突然冒出一個素昧平生的青年,說和自己有血緣關係,也令他摸不著頭腦,甚至懷疑這是個圈套。可看看時生,有多少有點親切的感覺,至少可以認為他對自己並未抱有什麼惡意。 “你現在幹什麼?上學?”

“啊,不。算是靈活工作吧。” “靈活工作?那是什麼玩意兒,沒聽說有這種工作啊。” “不是工作的名稱,就是不斷換地方、打零工的意思,以前叫自由職業者。不知道嗎?” “不知道。” “哦……也難說。” “不就是無業人員嗎?” “嗯,簡單來說……” “無業就無業唄,還拐彎抹角地裝什麼蒜?哼,年紀輕輕就是個無業遊民啊。”說著,拓實忽然想起了什麼,搔了搔頭,“我現在也沒資格說別人。” “聽千鶴說,你好像在不停地換工作?” “不是我要換,怎麼說呢,是找不到適合我的工作。總有能使我發奮努力的工作吧。” “快要找到了,肯定。”時生充滿信心地點了點頭。 “真是這樣就好了。”拓實擦了擦人中,感覺還不錯。每當他說起對工作的考慮,誰都批評他太過樂觀了,若抱著這種觀念,什麼工作都作做不長久。 “本就沒有什麼適合自己的工作”,“要改變自己,去適應工作”——聽到的都是這些話,就連千鶴也在用輕蔑的目光看著他。時生是第一個肯定他的想法的人。

“你家在哪裡?” “吉祥寺……以前。” “什麼意思?” “曾經在那兒住過,直到父母去世為止。” “現在呢?” 時生搖了搖腦袋。 “現在沒有家。” “那你之前都睡在哪裡?” “各種各樣的地方,車站候車室、公園之類的。” “鬧了半天,你既沒工作又沒住所。比我還要差勁啊。” “哈哈,也可以這麼說吧。” “有什麼好笑?嘿!既然是有血緣關係,你要是哪兒的闊少該多啊!” “不好意思。”時生低下頭,肚子咕咕叫了。 “不僅像私處流浪的寅次郎,還是個不帶飯上學的窮小子。看來光靠那點餃子是餵不飽你的。”拓實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可的確沒別的東西可吃。想來你也知道,我沒錢,你有嗎?”

時生伸手在牛仔褲口袋裡摸了摸,掏出一個布質錢包。他將錢包倒過來,抖了一下,掉出四個一百元硬幣和五個十元硬幣。 “還有這麼多哪!” “不就四百五十元嗎,充什麼闊?好吧,暫且由我來保管。” “啊?為什麼?” “你沒地方住,對吧?反正今晚也只有這裡可睡,拿你一點房錢不應該嗎?” 時生撅起了嘴。 “那就給我吃一些。”他指指那個裝著麵包皮的袋子,“窮人的比薩,早就想嚐嚐了。” “話說在前頭,你講的,我可沒有全當真。”拓實一面從烤麵包機裡取出窮人的比薩,一面說。 “真香啊。”時生吸了吸鼻子。 “你說的話,緊要的地方都是漏洞。我和你到底是怎樣的血緣關係不清楚,還有,你老爸臨死前為什麼要說那些話也不清楚,讓人越想越奇怪。”

“我希望你相信。” “要是你沒亂講,那就是老爸在胡說八道。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叫人摸不著頭腦——好,比薩出爐了。” 拓實將一個臟兮兮的盤子放到時生面前。 “不客氣了。”時生說了一聲就大嚼起來。 “好吃。有點像比薩,又不太像,但味道不錯。”他眼睛睜得老大。 “喜歡吃就吃吧。麵包皮有的是,番茄醬可別浪費哦。”拓實便抽艾古邊看時生。有血緣關係——或許是聽了這句話的緣故,拓實總覺得他不像個陌生人。 時生忽然停了下來,眼睛盯住了電視機。 “粉紅佳人”(Pink Lady)二人組合在載歌載舞地表演,唱的是《粉紅颱風》。 “是粉紅佳人啊……”時生嘟囔道。 “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真年輕,她們也這麼年輕過啊。” “胡說些什麼?她們不就仗著年輕嗎?” “這曲子好像在哪聽過。”他想了一下說,“對了,是村民組合的《在海軍中》。啊,原來有日語版。” “西城秀樹的一炮打響,她們就依樣畫葫蘆,靠《UFO》一舉奪得大獎,現在正春風得意呢。” “根據我的記憶……”時生搖搖頭又說,“根據我的推向,粉紅佳人不久就要散伙了。” “說真嗎?糖果樂隊剛散伙啊。” “說真?” “就是'說的是真話'的意思,聽不懂?” “不,聽得懂,沒想到你也這麼說過。”時生眨了眨眼睛。 “莫名其妙的傢伙。”拓實伸手關了電視機。 時生吃完塗上番茄醬的麵包皮,拍了拍手。 “對了,千鶴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什麼?” “她說'你媽那裡不去好嗎',大概是說東條女士那兒吧。” “哦,這個啊。” 拓實掐滅了煙蒂。他有些躊躇:到底該不該跟時生說?如果時生是個毫不相干的人,就沒必要了。 他站起身,從放在冰箱上的信件中抽出一封。 “並不是我相信你剛才的話,可還是讓你看看吧。” “可以……讀一下?” “嗯,讀吧。” 時生首先看了看信封背面,。 “東條淳子,誰啊?是東條家的人,這我知道。” “是那人的女兒,不是親生的。她做了後媽。” “哦,聽說過。” “是木拓說的?” “嗯。”時生抽出來信紙。 信的內容就是要拓實無論如何去一趟。東條須美子已經臥床不起,治癒的可能性極小。她一直想見兒子最後一面,請讓她得遂心願。

時生讀完信,用猶豫的口吻問道:“置之不理嗎?” “不會連你也命令我去吧?” “當然不會命令,但你還是去一趟為好。” “為什麼?” “不為什麼,你不覺得她太可憐嗎?” “可憐?誰?那個女人?你沒聽你老爸說過,我是怎麼被扔掉的嗎?就像小貓、小狗一樣,因為養起來麻煩就被送了人。那種女人,我為什麼非得覺得她可憐呢?” “你的心情可以理解。”時生又將目光落到信紙上,“信上可寫著路費及其他費用由他們來承擔呢。” “這不是什麼錢的問題。”拓實從他手中一把奪過信,放回冰箱頂上。 -------------------------------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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