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樓梯,全部的人都在一瞬間對我行注目禮,然後在下一個瞬間,幾乎所有人都別開了目光。唯一沒有挪開視線的,只有山森社長和由美兩人而已。由美應該是因為聽到腳步聲才將頭轉向我這邊,但是並不知道走過來的人是我。
“還好嗎?”山森社長向我走了過來。我點了點頭,不過看起來應該非常不明顯吧!
石倉佑介起身,讓出沙發上的位子給我。我對他說了聲“謝謝”之後坐下,這時,沉重的疲勞感再度襲來。
“後來……怎麼樣了呢?”由於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刻意看著別的地方,所以我只好無奈地問山森社長。
“森口先生現在正帶著派出所的人到現場去。”用低沉苦澀的聲音回答的他,總是很鎮定。
“我們的遊艇一定是被人詛咒了啦!”石倉的聲音裡參雜著嘆息,“去年已經碰到那樣子的事故了,這次又是摔下懸崖的意外。我不是在開玩笑,不過看來有驅邪的必要哦!”
“意外?”我重複了一次,“你是說冬子從懸崖墜落是意外嗎?”
我又再一次被大家的臉孔給包圍了。只不過我感覺到這次的視線和剛才好像不太一樣。
“你覺得不是意外嗎?”
對於山森社長向我丟過來的問題,我明確地點點頭,這個動作裡包含了“這不是廢話嗎”的心情。
“這可是重要的意見哦!”他用更清楚的聲音說:“不是意外的話,就是自殺或他殺了。你當然不會覺得是自殺吧?”
“沒錯,當然不會。”
我回答完之後,山森夫人馬上搖搖頭說道:“說什麼蠢話。他殺是什麼意思?你們該不會要說犯人是我們這些人裡面的其中一個吧?”
“嗯,如果真是他殺的話,當然犯人就只能從我們這些人中找了吧!”山森社長的臉上帶著冷靜到令人畏懼的表情說:“現在就斷言那是一起意外,可能的確是言之過早。而且聽說在摔死的狀況下,要辨別是非常困難的。”
“所以啊,我萬萬沒想到你會說得好像犯人就在我們這些人當中一樣!”山森夫人歇斯底里地說道。塗著紅色口紅的嘴唇,像是自己有生命一樣地蠕動著。
“可以請您說明一下,為什麼您會覺得是他殺嗎?”用著不輸給山森社長的冷靜口氣說話的人是村山則子。她看起來完全沒有因為突然發生的狀況而顯得狼狽,臉上的妝容也完美得令人無話可說。
“我之所以認為不是單純意外的理由,是覺得就意外來看的話,疑點未免也太多了。在這些疑點尚未釐清之前,我是沒辦法接受意外事故這種說法的。”
“什麼樣的疑問?”山森社長問道。
“第一,因為懸崖邊緣圍著柵欄。她有什麼必要,非得跨過柵欄站到懸崖邊邊去嗎?”
“說不定是有什麼她自己的理由啊!”回答的是石倉,“她可能想要看清楚懸崖下面吧!”
“那個時間的懸崖下方應該是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的。還是你的意思是說,她有什麼特別想看的東西嗎?”
“那……”他話說到一半,便閉上嘴巴。
我繼續說道:“疑問之二就是她離開旅館這件事情本身。在玄關的地方不是貼著十點以後就會鎖門的告示嗎?假設她有看到那張告示的話,我想她就絕對不會跑出去散什麼步了,因為搞不好會被反鎖在外面。”
“所以,”山森社長開口,“她就是沒有看到貼在玄關的那張紙嘛!因為沒看到,才會離開旅館。”
“山森社長會這麼想,恐怕是因為你不了解她的個性。只要是在深夜外出,她一定會特別確認這些事情的。”
“您這話聽起來有點偏頗。”村山則子用著拼命壓抑情感的聲音說:“不過就算您上述的兩點都正確,也不能說萩尾小姐沒有離開旅館吧?如果那位小姐出去散步的時候還不到十點的話,說不定她是覺得只要在鎖門之前回來就好了呀!”
“沒有,情況好像不是那樣哦!”代替我回答的是山森社長。他對著自己的秘書說:“我問過了,萩尾小姐上床睡覺的時間好像是十點整。然後可能是在中途突然起來還是因為什麼原因離開了房間,所以離開旅館一定是十點以後的事了——對吧?”
“正如你所言。”我回答。
“可是那位小姐離開旅館是事實吧?她可是在旅館外面死掉的哦!”夫人的口氣裡隱含著刻薄的味道。我緊緊盯著夫人的臉。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覺得她是依照自己的意願離開旅館的。很有可能是受了某個人的邀約之後,她才出去的。把例子舉得極端一點來說的話,她也有可能是在旅館內被殺害之後,才被丟到懸崖下棄屍的啊!”
夫人說了句“怎麼可能”之後,別開了臉。
“原來如此,你的說法的確也有道理。這麼一來再怎麼談論,恐怕也沒辦法知道真相吧!”山森社長為了化解大家針鋒相對的尷尬氣氛,環視所有的人之後說:“那就請在場的各位說明一下自己昨天晚上的行踪,大家覺得怎麼樣呢?這樣子的話,應該會稍微離真相近一點吧?”
“就是不在場證明嘛!”石倉的眉間浮上些微的不悅,“感覺還真是不太好。”
“不過關於這一點,我想遲早都是得面對的啊!等到從東京來的調查人員抵達之後,他們一定也會先問我們昨天晚上做了什麼。”
“要當做那個時侯的預言嗎?”石倉嘟了嘟下唇,聳了聳肩。
“大家覺得怎麼樣呢?”山森社長的目光慢慢地掃過每個人的臉龐。大家一邊觀察著別人的反應,一邊非常消極地表示同意。
我就這樣開始確認所有人的不在場證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