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里美由紀的公寓距離車站很近,建築物本身也還很新。她的家就位於這棟新公寓的五樓。
下了電梯之後,有幾扇面對走廊的門扉,不過我很快就知道她家是哪一扇門了。一看就知道是警方相關人士的男人們,煞有介事地在那兒進進出出。
當我走近她家的時候,一個看起來年紀比我小的製服警官馬上就靠到我身邊來,以嚴重的口吻問我有何貴幹。
我也用不輸給他的清楚語氣說:我剛才打了電話過來,你們這裡的人說,如果方便的話,請我過來一趟,我才來的。對方聽完,露出一臉疑惑的表情,然後就進到屋子裡去了。
代替那個神氣巴拉的製服警官出來的,是一個輪廓很深的中年帥哥。他說他是搜查一課的田宮。從聲音來判斷,他應該就是方才接電話的那個人。田宮刑警把我帶到樓梯前面的空地。
“哦,寫推理小說?”刑警好像很意外似的看著我的臉。目光中參雜著些許好奇的感覺。 “那待會兒要進行的搜查,可不能讓您看笑話了。”
由於我慘白著一張臉,而且沒有接任何話,所以他也恢復認真的表情,向我提問。
“您和死者約好在今天下午兩點見面嗎?”
“是的。”
“不好意思,請問您和死者的關係是?”
“透過我的男朋友認識的朋友。”這不是謊話。
“原來如此。”刑警說完,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問一下那個人的名字。”
“他叫川津雅之,”我回答道:“自由作家。不過最近死掉了,也是被殺死的。”
田宮刑警手上寫得飛快的筆忽地停了下來,然後活像打呵欠一般張大了嘴巴。 “那個事件的?”
“嗯。”我點頭。
“這樣子嗎……”田宮刑警臉上的表情變得很嚴肅,並且緊緊咬住下唇,深深地點了兩、三次頭。 “那麼今天你們兩人的約會,也和那個事件有關是嗎?”
“不,其實不是。因為川津在工作上的資料全都轉讓到我這裡來了,我約她出來是想告訴她,如果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可以告訴我。”我把來這里之前就準備好的答案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資料啊……”刑警皺著眉頭,在記事本上寫了一些東西。
“除此之外,您和新里美由紀小姐有個人的交情嗎?”
“沒有,大概就是在川津的葬禮上碰過面而已。”
“今天的約會是由誰提出邀約的呢?”
“是我約她的。”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呢?”
“昨天。我透過認識的編輯約她的。”我把冬子的名字和電話號碼告訴刑警。
“我知道了。那我接下來就和這個叫萩尾冬子的小姐對質看看吧。”
“那個……請問一下,新里小姐是在什麼時候被殺害的呢?”我看著田宮刑警五官分明的側臉問道。
他稍微偏偏頭,然後回答我。 “根據鑑識人員所說,好像是沒多久之前,大約只過了兩、三個小時吧!”
“是怎麼被殺害的呢?”
“頭部。”
“頭部?”
“後腦勺被青銅裝飾品重擊。您要看看現場嗎?”
“可以嗎?”
“這可是特別待遇哦!”
鑑識人員和刑警忙碌地在屋內走動著。像是要填補他們留下來的空間一般,我跟在田宮刑警後面走了進去。
走進玄關之後,是一個大約十二疊榻榻米大小的客廳,客廳的對面放著一張床。客廳裡頭有一張玻璃制的茶几,茶几上方則擺著一隻茶杯。廚房位於屋子的角落,有幾個還沒清洗的碗盤堆積在水槽裡。
眼前的光景,就像是時間在日常生活中,猛然停了下來似的。
“發現屍體的人是新里小姐的女性朋友,好像時常過來玩。今天是因為看見玄關的大門沒關,就自己進來了。結果,就發現了倒臥在床上的新里小姐。那位女性友人因為驚嚇過度,直到現在還躺在床上。”
真可憐,我喃喃自語道。
等我被刑警問完話後走出公寓的時候,外頭已經是日暮時分了。街上間距相同的路燈正照耀著通往車站的道路,我走在這條路上時,發現了路邊的電話亭,轉身走了進去。這個時間,冬子應該會待在家裡才對。
“問出什麼了嗎?”聽到我的聲音之後,她劈頭就丟過來這麼一句話。她應該是以為我和新里美由紀聊到現在吧!
“她被殺了。”我說。我找不到能夠以比較婉轉的方式來說明的辭藻。
因為在電話另一頭的她什麼也沒說,我便繼續接著說下去。 “她被人殺害了。頭被敲破……因為到了我們約好的時間她還沒現身,我就打電話到她家裡,結果刑警代替她接了電話。”
“……”
“你有在聽嗎?”
過了幾秒之後,冬子小聲地說:“嗯。”然後又恢復沉默。我的腦海中浮現她的臉。
終於,她的聲音傳了過來。 “該怎麼說……這個時侯該說的話,真的不好找啊!”
我想也是。
“你要來我家嗎?”我提議,“我想我們有很多事情需要討論一下。”
“看來是這樣沒錯。”她用著陰沉的聲音囁嚅道。
過了一小時之後,我們兩人面對面喝著冰波本酒。
“目前唯一知道的是,”我先起了頭,“我們的動作一直沒能搶在兇手前面,敵人總是比我們快一步。”
“敵人究竟是誰呢?”
“我不知道。”
“那你有告訴警方,這件事可能跟那個船難事件有關係嗎?”
“我沒說。反正也沒有什麼確實的證據可以證明這兩件事相關,而且我想要盡量靠自己的力量解決這次的問題。其實,跟新里小姐約會的原因,我也隨便撒了個慌矇騙過去了。”
“是哦!”冬子感覺上好像在思考某件事情,眼睛看向遠處。
“總之,我覺得有必要調查一下去年的船難事故。”
我說完之後,她放下玻璃杯說:“那件事情,我來這里之前稍微查過了。”
然後,她從公事包裡拿出了一張紙。我看了一下,發現那是報紙的影本。裡面的內容大概是說:八月一日晚上八點左右,隸屬於山森運動廣場名下的遊艇,在開往Y島的途中船身進水。十一名乘客當中,有十名乘客搭乘了橡皮艇,漂流到附近的無人島上,隔天被經過的漁船救出。另外一名乘客則因為撞擊到附近的岩石而罹難。死者是住在東京都豐島區的自由業者竹本幸裕(三十二歲)。
“需要好好查查那個時侯的事呢!就像我之前說的,川津被偷走的資料當中,我想應該有關於那個時侯的某些秘密。”我一邊將空調的溫度調高一點,一邊說道。當我們討論得一頭熱的時候,房間裡面的氣溫已經低到跟冷凍庫一樣了。
“會不會是想要守住那個秘密的人,把人一個個殺掉了啊?”
“我不知道。或許真的是像你說的那樣吧!但是,新里美由紀可是想要守住秘密的人哦!而且如果山森社長跟這件事情有關聯的話,他也會是想要守住秘密的人。”
“確實是這樣。”冬子聳聳肩說道:“那你想要採取什麼形式的具體行動呢?如果想要詢問海上保安部的人的話,我是可以幫上忙。”
“嗯……”我陷入沉思。若是在那次的事故中真的發生了什麼事,而當事人們都把發生的事當做秘密的話,我想公家機關那裡也不可能留下什麼記錄。
“還是只能先直接找上當事人才行吧!”
“意思是說,你還要再去見山森社長一次嗎?”冬子有點不太情願地說道。
“如果手上什麼資料都沒有,就這樣直接跑過去找他的話,一定又會被他隨便搪塞幾句話敷衍了事的。我們先去找其他參加這個遊艇旅行的人吧!”
“這樣的話,還得先調查對方的名字跟住址。”
“這沒問題,我已經有方向了。”
我說完,抽出了事先放在身邊的名片。
那是前兩天我們去運動中心時,春村志津子小姐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