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過五分時,典子出現了。智美起身朝她揮揮手,典子也立刻發現了她,走了過來。
典子剛從羽田機場打來電話,說自己本來也打算今天回來。兩人便約好十一點在賓館一樓的小吃店見面。
“真是好久不見了呢,你怎麼樣?”
“就那樣,還在那家小出版社乾著呢。”
兩人交談了一陣彼此的近況以後,典子開始談正事了:“智美,你剛才說……”
“對了,那件事。”
智美把信和照片一起放在桌上,典子看後,睜大了眼睛。
“你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我不是說了嘛,是你寄來的。”
智美滔滔不絕地把自己對這封信的疑慮,以及因為擔心典子而四處奔走的經歷講述了一遍。
“這可不是我寄的啊,”典子搖著頭,“信倒是我寫的。”
“嗯?這是怎麼回事?那這信究竟是誰寄出的?”
“我想大概是那傢伙吧。”
典子側過臉來,向智美聳聳肩,一臉不屑。
“不會吧,那你先生可真是個冒失鬼喲,居然把不相干的照片附在信裡。”
“我怎麼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他腦袋裡轉的那些念頭,我總是弄不懂。”
她說著,咬住嘴唇,大眼睛開始濕潤充血。
“典子……出什麼事了?”智美問道。典子用兩根手指把照片拎了起來:“這女人可是我丈夫的前女友呢。不對不對,他們倆現在還好著呢。”
“……這是怎麼回事啊?”
“這女人居然帶著這張照片跑到我家裡來了。”
典子說的事可以追溯到上週五。那天傍晚,突然下起雨來,她一邊聆聽著雨聲,一邊給智美寫信,連收信人的姓名和地址都填好了。就在這時,那個女人上門來了。她自稱堀內秋代,說是在學生時代曾多蒙昌章照應,恰好有事來到附近便想登門致謝。典子略微有些驚訝,但還是將她請進屋裡。秋代一開始還說些客套話,後來竟突然把那張照片擺到典子麵前。
“那女人說什麼昌章本來就是要和她結婚的。因為怕拒絕我會讓他在公司裡不好做人,所以才被迫和她分手的。還把昌章送她的金戒指拿給我看呢。”
典子翻了翻白煙。
“為什麼不和你結婚,他在公司就不好做人了?”
“大概因為我爸爸是經理才這麼說的吧。開什麼玩笑,我爸又不是社長。再說了,明明是他跟我求婚的喲。那女人可真是無禮。”
“你和她也這麼說了?”
“當然說了,可她就是不相信。”
這絕對不可能,秋代說。昌章到現在還愛著我,只想跟你分手。典子氣得半死,剛想把秋代攆出家門,電話鈴卻響了起來。是昌章打來的,說是下雨,讓典子到離家大約一點五公里的野町車站接一下。
“所以我就讓那女人在屋里呆著,自己到車站接昌章去了。我倒要聽聽他有什麼話說。結果這傢伙一聽說那女人找上門來,臉一下子就青了。”
強壓著想罵昌章一句“可憐蟲”的慾望,智美委婉地勸道:“他可是個老實人,不會撒謊的。快說快說,接下來怎麼樣了?”
“後來啊,等我們回到家裡,那女人卻已經不在了。”
“這是為什麼?”
“大概是回去了吧。”
“嗯……這樣啊。”
智美洩了氣,頓感渾身無力。
“但我可不能就此罷休啊,就盤問他跟那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傢伙開始還支支吾吾地想騙我,後來總算說了實話。原來他們倆以前是以結婚為前提交往來著。”
“但最後還是分手了吧?”
“他是這麼說的。可是我仔細揣摩他的言中之意,兩人直到現在好像還常常見面呢。”
“哇,真是個卑鄙的傢伙啊!”
“就是嘛,就是嘛!”
典子突然挺直身子,緊握拳頭,把胸脯拍的砰砰作響:“我實在氣不過就從家裡跑出來了,星期五晚上就回了娘家。”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你家的電話老是沒人接聽呢。啊,那你先生也不在家嗎?”
“他那個人每天都加班到深更半夜,不超過十二點不會回來呢。”
“啊,原來如此。”
說起來,典子確實在信上告訴過智美,丈夫是個工作狂。
“但我現在回想起來,他哪是加班啊,多半是和那個女人在約會吧。”
智美心中暗暗讚同,卻也不好說出口,便又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到東京去的?”
“星期四,我想換換心情來著。但主要目的還是想物色一份新的工作。我把這邊的公司也辭了,還準備和那人分手,就不想再住在這兒了,打算著搬回東京去。”
“好極了,這可是個好主意。我們倆又可以一起快樂地生活了。你找到稱心的工作沒有?”
“哎,條件總是對不上啊。這年頭找工作可不容易,所以才想找智美你商量商量嘛。”
“好嘞,我隨時奉陪。但我們還是得先把這件事弄明白才行啊。”
智美用指尖點了點信和照片:“我們得問問你先生幹嘛要這麼做。”
“也是……”
典子托著腮躊躇了好一會兒,終於把手“啪”地一聲按在桌上:“智美,咱們現在就一起到我家去吧。這回一定要把許多事情都做個了結。”
“我當然陪你一起去了。”
智美半是關心朋友,半是想去看場熱鬧,重重地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