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宿命

第2章 第1節

宿命 东野圭吾 6546 2018-03-22
美佐子看著從病房窗戶照射進來的陽光,想,這種日子的天氣偏偏特別好。光線經由白色牆壁反射,將室內映照得更加明亮,但這明亮卻同病房裡的氣氛格格不入。 瓜生直明躺在病床上的身影,令美佐子聯想到掛在肉舖前、羽毛被拔得精光的雞。幾年前她嫁進來的時候,公公還頗為富態。而當他說身體違和,入院接受手術之後,身上的肉就像被削掉一般,日漸消瘦。他罹患了食道癌。雖然沒有告訴他事實,但他似乎早已自知。 “老伴。”亞耶子蹲在病床旁,握著直明細紋密布的手呼喚他。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她的聲音,直明的脖子微微一動。弘昌見狀便叫了一聲“爸”,向前跨出一步,妹妹園子也立刻趨身向前。 直明嘴巴微張,亞耶子馬上將耳朵湊上。 “咦?你說什麼?”爾後她看著美佐子的方向:“他在叫晃彥。”

於是美佐子和亞耶子交換位置,坐在病床旁,然後在面無表情的老人耳畔說道:“爸,我是美佐子。您要我對晃彥轉達什麼嗎?” 美佐子無法確定自己的聲音是否能夠傳到直明耳中。就算他聽得見,也沒人能保證在這種情況下,他是否知道美佐子是誰。然而,幾秒鐘後,他再度開口了。美佐子全神貫注,極力想听清楚他發出的微弱聲音。 “晃彥……”接著他氣若游絲地說了幾句話,在場的人當中數美佐子聽得最清楚。雖然是平凡無奇的字眼,但作為父親留給兒子的遺言,其內容讓美佐子感到意外。 “美佐子,你公公說什麼?”亞耶子問道。 美佐子還沒來得及回答,園子突然叫道:“爸爸!”只見直明宛如睡著般閉上了眼睛,亞耶子和弘昌也湊過來。

“老伴,你睜開眼啊!”亞耶子隔著毛毯搖晃丈夫,他卻全無反應,只有纖弱的脖子無力地左右搖晃。 “他走了。”為他把脈的醫生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 隔了一會兒,亞耶子開始號啕大哭,園子也哭了起來。 美佐子感到眼眶發熱,視線隨即模糊了,而直明灰色的臉龐也變得扭曲。幾年前兩人初次見面時的情景鮮明地浮現於腦海。 你真是庥雀飛上枝頭變鳳凰啊!——婚事已成定局時,美佐子的朋友都這麼對她說。那是距今五年又十個月前的事了。 美佐子舊姓江島,娘家不算貧窮,但也絕對稱不上富裕。美佐子既非容貌特別出眾,也沒有什麼特長。 進入UR電產股份有限公司,使得她和瓜生家攀上了關係。 UR電產是日本屈指可數的電機生產廠商,在全國擁有六座工廠,其中四座在本縣,可說是這一帶規模最大的企業。她隸屬於這家公司的人事部,負責人事業務。人事部員工並非待在人事部的辦公室內,而是被派遣到各處,有人在生產現場,也有人在公關部門。

美佐子收到的人事命令上寫著“董事室特別秘書”,這意味著由她打點董事身邊的大小事宜。同期進公司的人當中,只有她得到這份工作。 “江島小姐,你真是太厲害了,這可是萬中選一的呢!”人事部的資深員工有些亢奮地告訴她。原來,新人被分派到董事室是非常罕見的。 她的位子在專任董事的辦公室裡。第一天上班的早上,人事部主任為美佐子引見,專任董事還特別從椅子上起身,笑容可掬地說道:“我等你好久了,請多指教。” “請您多多指教。”美佐子也緊張地鞠躬致意。 這就是她與瓜生直明初次見面時的情景。 直明身材不高,恰到好處的贅肉顯示出威嚴,眼睛和嘴巴微微聚攏在國字臉正中央,昭示出良好的出身和沈穩的個性。

實際上,他在之前的工作生涯中一直是一名超級精英。他的父親瓜生和晃在昭和時代初期成立精細零件製造公司,此後將事業領域擴大至電氣製品。那正是今日UR電產的前身。所以,他當時的頭銜雖然是專任董事,但已確定將接任社長。 和直明獨處並不如當初想像般令人喘不過氣。一起工作時,他總是設身處地多方為美佐子著想。他語氣溫柔,話題也很豐富。她曾聽在其他專任董事或常任董事手下做事的資深員工說,有些董事令人很有壓迫感,直明卻完全不會給人那種感覺。 進公司約一年後,美佐子接受了直明共進晚餐的邀約。剛聽到時,她很猶豫,直明見狀微笑道:“你不用擔心,我沒有不良意圖。我一個朋友的法國餐廳今天開張,我想去捧個場,我太太和兒子也會來。你平常幫了我很多忙,我想藉此機會好好請你吃頓飯。”一接著,他拿出那家店的宣傳單。美佐子聽到他家人會來,又猶豫了。不過,這次不是擔心直明心懷不軌,而是害怕身處家世背景迥然不同的人當中,或許會覺得自己的境況很悲慘。然而,美佐子最終還是答應了。她想,太過強硬的拒絕可能不太禮貌。

於是,那晚美佐子見到了直明的妻子亞耶子和長子晃彥。 亞耶子年輕貌美,鳳眼和尖細的下巴給人些許冷酷的印象。她三十來歲,但具有彈性的肌膚令她如二十許人,儘管她當時已經有了兩個就讀小學的孩子。晃彥為直明前妻所生,當時二十五歲,身材高大健壯,臉龐較小,銅鈴般的眼睛配上單眼皮,炯炯有神。直明介紹美佐子時,晃彥一直盯著她的臉,令她喘不過氣,只好低下頭。 菜餚上桌之後,眾人一面動著刀叉,一面交談。 美佐子沒想到晃彥居然還留在大學的醫學院裡作研究。她理所當然地認為,晃彥一定會像直明繼承第一任社長的位子一樣,也在UR電產任職。 直明用輕鬆的語調說道:“這傢伙從來不聽父母的話,所以選了一個和我的工作最不搭的職業,不過,倒是好過那些仰賴父母蔭庇的男人。”

“能夠就讀統和醫科大學,真是太了不起了!”美佐子發自內心地嘆道。別說是縣內,附近的幾個縣也公認這所大學是最高學府。 聽到她的誇讚,晃彥問道:“你覺得哪一種比較好?” “什麼?”美佐子反問。 “醫生和企業家,也就是我這種人和我父親這種人,你會選哪一種?” “這個……”美佐子頓時語塞。如果這是個輕鬆的玩笑,她總有辦法答得出來。可晃彥的語調中卻帶有一種特別的認真意味。她兩手拿著刀叉,無言以對。 “你別亂問人家莫名其妙的問題,會造成江島小姐的困擾。”直明含笑道。 亞耶子接著應和:“我倒是哪種都好,反正兩種都很棒嘛。” 直明聽了一笑,美佐子也舒緩了嘴角的線條。僵局被亞耶子巧妙地化解開來,晃彥也不再追問。但就在話題轉變之前,他加了一句:“那麼,我改天再問。”

“好的。”美佐子也面露笑容。 美佐子著實沒想到他說的“改天”竟然會真的來臨,她以為那一定是句客套話。然而,晃彥四天后卻真的打電話到辦公室找她。 “你喜歡聽音樂還是看比賽?” 報上姓名後,晃彥冷不防地發問,美佐子措手不及。 “咦?怎麼突然這麼問……” “我是問你有什麼興趣,喜歡什麼活動。既然要約你,去你喜歡的地方應該比較有趣。” “啊……”美佐子這才發現晃彥在約自己。她心跳加速,自己也知道臉紅了。她往直明的方向偷看一眼,他正在位子上看資料。 “我跟父親說過了,說我改天會約你。”晃彥彷彿看穿了她內心的動搖,“所以你不用客氣。明晚有空吧?” “嗯。”她猶豫了一下,答道。

“那麼,再次請問,你喜歡什麼?” “啊,什麼都好。” 直明就在身邊,美佐子不禁壓低了音量。 晃彥稍作停頓後說:“那麼就去看音樂劇吧,那樣之後吃飯的時候也有話題。請你六點在公司前面等,我去接你。” “啊,好……我知道了。” 放下話筒,美佐子依然心情激動。她看了直明一眼。直明似乎沒發現她表情有異。 次日晚上,美佐子和晃彥並肩而坐欣賞音樂劇,接著一起用餐。晃彥和直明說話的方式不同,但都頗善言談。他會從一個話題像樹枝般向外延伸,將一件小事講得精彩萬分。無論話題朝哪個方向發展,他都能展現廣博的知識,給人不同於一般富家子弟的印象。 晃彥不光自己口若懸河,也很擅長讓美佐子暢所欲言。美佐子平常言語不多,但在他面前,覺得自己好像都變得很健談了。

晃彥詳細地詢問她孩提時代和家人的事情,關於她的健康情形更是問得深入。美佐子邊說“我沒別的長處。就是身體非常健康”,邊想,醫生果然會對這方面感興趣。 飯後,晃彥送美佐子回家。她婉言推辭,晃彥卻說:“父親吩咐我一定要送你回家。” 原來直明也知道今晚的事。 在開車送美佐子回家的路上。晃彥對她說道:“醫生和企業站在敵對的立場。” 他的口氣斬釘截鐵,美佐子察覺這是幾天前的話題的延續。 “企業對人的身體不感興趣,無視人體健康,日益追求發展。結果醫生就得拼命幫企業擦屁股,這就像是一根根地重新種植被推土機摧殘的幼苗。” “我懂。”美佐子說,“所以你想當醫生?” “是。”晃彥回答。沉默了一會兒,他繼續說:“但比起推土機,最可怕的還是農藥。它不但會改變地貌,還會改變地質。有些地區是不管擁有多麼強大的權勢和財力都不該染指的。”

美佐子不懂他話中的含義,無法作答。他似乎也不期待美佐子有所響應。 就這樣,美佐子和晃彥的第一次約會結束了。 此後,晃彥每隔一個月左右就會約美佐子。有時一起看電影或舞台劇,有時則是單純地用餐。 如此交往約一年後,晃彥向她求婚了。在他們常去的咖啡店裡,他用像是邀她打網球的口氣說道:“對了,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美佐子倒不是沒料到晃彥會求婚,只是全然無法將此事當作現實來思考。他們的門第太懸殊了!雖說晃彥選擇了屬於自己的人生,但依舊改變不了他是瓜生家的繼承人這一事實。他和經濟狀況與家世都低於一般水平的美佐子無論如何都不般配,所以她始終認為,就算繼續交往下去,兩人之間的關係總有一天也會無疾而終。 因此,晃彥的求婚讓美佐子心生迷惘。 “請給我時間考慮。”說完她就和他分開,各自回家。但結婚不是兒戲,並非只要有時間就能決定的事。 若從客觀角度來看,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姻緣了。然而,美佐子卻感到不知所措,最主要的原因即是她對晃彥的感情絕對稱不上愛情。當然,她不討厭他,甚至尊敬他,卻從未因為和他在一起而沒來由地雀躍不已,也從未不發一語便能心靈相通。這種心心相印的感覺不正是婚姻中最重要的部分嗎? 美佐子曾深愛過一個人。當時她還是高中生,或許是因為心智尚未成熟,那種刻骨銘心的感情她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經歷。雖然因為種種偶然因素不能與他結合,但美佐子認為,愛上一個人就應該有當時那種心情,那完全不同於對一個人的廣博知識感到的驚嘆,或對一個人行動果決而感到的佩服。 然而,她最後還是應允了晃彥的求婚。沒有什麼決定性原因,而是有許多一言難盡的因素模糊地成形,讓她的猶豫漸漸消融。這些因素包括主張“戀愛和結婚是兩回事”的朋友、沒有明說但希望美佐子點頭的雙親,以及世上一般的婚姻情形。如果要準確地形容她最後的心境,就是“沒有理由拒絕”。 於是大家都說,美佐子是麻雀飛上了枝頭變鳳凰。 直明嚥氣後三十多分鐘,晃彥才出現。此時,病房裡已不見亞耶子的身影,只剩下美佐子和晃彥的弟弟、妹妹。 直明和平常一樣躺在病床上,毛毯蓋得好好的,只有臉上蓋著白布這一點和昨天不同。 園子仍跪在地上,趴在床邊哭泣。弘昌坐在離床稍遠的椅子上,頹然低垂著頭。美佐子站在門旁,神情恍惚地望著他們。 晃彥靜靜地打開門,走進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父親,霎時呆立原地。晃彥應該已經知道了直明的死訊,但親眼見到父親的遺體所受的打擊,和想像中的終究不能相提並論。 大概是聽到有人進來,園子停止了哭泣。她回過頭,用哭腫的眼睛瞪著長兄。 “哥……都這種時候了,你在做什麼?爸爸一直在等你呀。但你居然還在工作——” “弘昌。”晃彥毫不理會妹妹的不滿,叫了一聲弟弟,“你能不能帶園子出去?” 弘昌默默點頭起身。 園子卻搖頭。 “我不,我不離開這裡。” “別胡鬧了,你要體諒大哥的心情。”弘昌抓住她的手臂,要她站起來。 “為什麼?晃彥哥還不是不聽爸爸的話!” “這種時候,別再提那種事了。”弘昌強行將園子拖了出去。 兩人的身影消失後,晃彥閉上眼睛做了個深呼吸,然後緩緩走到病床旁,掀開蓋在父親瞼上的白布。 “他走得痛苦嗎?” “不,”美佐子說,“像是睡著似的……非常安詳。” “唔,那就好。”晃彥將布蓋回去,兩手插進白袍的口袋,將臉轉向窗戶。太陽好像比剛才傾斜了一些。 “爸有話要我轉告你。” 晃彥的脖子稍向後轉。 “哦?” “爸臨終的時候叫你,你不在,我就代你聽了。” “他說了什麼?” 美佐子潤了潤嘴唇,道:“他說:'晃彥,對不起,他們就拜託你了'。” 晃彥的表情有了明顯的變化。他痛苦地皺起眉頭,眨了眨眼,然後閉上眼睛,輕輕點頭。 “是嗎?爸說對不起……” “我一點也不明白。” “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定是他臨終的時候隨口說說,你不用放在心上。”晃彥看著窗戶應道,卻結結巴巴的,不像平常的他。 “爸說完那句話,就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晃彥聞言仍背對著美佐子,只是簡短地應了一聲。美佐子覺得他的背影彷彿在拒絕自己。 “我去幫媽的忙。”說完,美佐子離開了病房。 很久以前,美佐子就開始考慮和晃彥離婚。她對這場婚姻苦惱不已,希望能找出什麼解決之道。在錯誤中一路摸索至今,即使是現在,她也不確定自己的想法。 兩人一決定要結婚,瓜生家的府邸內就為他們蓋好了專屬的別館——一棟面積約八十疊的兩層木造建築,對兩人而言實在寬敞過頭。婚後,到家裡來玩的朋友紛紛艷羨不已地感嘆:“這種房子我一輩子也買不起!”聽到她們的話,美佐子覺得自己的確很幸運,也就不想太多,繼續過著平常的新婚生活。 結婚近一年後,她開始感到不安。這不安來自乾她的內心。結婚那麼久了,她還是無法感覺到對晃彥的愛意。她和婚前一樣,對晃彥抱有某種程度的好感,尊敬他、信任他,卻僅此而已。 她不認為是生理上的問題。她認為兩人的性生活和一般人一樣頻繁,自己也有相當的快感。但如果有人問“對方非得是晃彥不可嗎”,她總覺得似乎也不是。 為什麼無法愛他呢? 從客觀的角度來看,晃彥完美無缺。結婚之後,他也和戀愛時一樣,會設身處地為她著想,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幾乎都會滿足她。他也不曾逾越夫妻之禮,或侵犯她的個人隱私。許多男人結婚後就會變得對妻子渾不在意、粗魯無禮。就這點而言,晃彥可說是一個理想的丈夫。 但美佐子認為,這些不是愛一個人的條件,至少對自己來說不是,她需要的是了解對方。 自己能夠了解晃彥嗎? 答案是否定的。住在一起一年了,但她對他的事情一無所知。他的煩惱、希望和夢想,她都不知道。她只知道他喜歡吃什麼、討厭吃什麼,還有每天的部分行程。 美佐子自認很努力地試著去了解他,卻怎麼也無法觸碰到他的內心。原因很簡單,他不願對她敞開心胸。 “你說什麼?”一聽到她那麼說,晃彥皺起眉頭。那應該是在某天吃完早餐,他正在看報紙的時候。 “拜託你,請你告訴我。”美佐子抓著圍裙裙擺說道。 “什麼?” “一切,所有你隱藏在心中的事情。” “莫名其妙!”晃彥將報紙折好放在茶几上,“你說我隱藏了什麼?”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隱藏了。你告訴我的淨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真正重要的事情都瞞著我。” “我自認沒有對你隱瞞任何事情。” “你騙人!不要敷衍我!”美佐子說著說著,淚珠就滾落下來。兩人非得這麼說話,讓她覺得非常悲哀。 “我沒有瞞你,也沒有敷衍你。”晃彥一臉不悅地站起來,把自己關進房間。 當時的對話讓美佐子覺得自己第一次觸到了晃彥的內心,他從來不曾如此動搖過。同時,她確信他的確隱瞞了什麼。 從那時起,美佐子待在主屋的時間變多了。她認為,多和晃彥的家人相處,說不定多少能填補和他之間的鴻溝。晃彥希望過完全獨立的生活,但他似乎認為美佐子去主屋可以消除一些壓力,也就任由她去。 和瓜生家一起生活,不似想像中的令人喘不過氣,也並非無趣。沒想到她和年輕的婆婆竟然很合得來,弘昌和園子也很敬重她。然而,即使和他們的交情漸深,美佐子仍無法進一步了解晃彥。那是當然的。亞耶子也不了解他。 “晃彥的內心?我也拿他沒轍。”美佐子和亞耶子在談天的時候,亞耶子舉起雙手,“我投降。自從我以繼室的身份來到這個家,他從來不曾對我敞開心胸。他對弘昌和園子也是一樣,雖然善盡兄長的義務,但我不認為那是手足之愛。” “這樣很久了?” “好幾年嘍。大概今後也會一直那樣吧。晃彥只對你公公敞開心胸。我原本以為你可能會是他第二個真心相待的人,看來還是沒辦法啊。” “為什麼呢?” “不知道……”亞耶子聳聳肩,無力地搖頭,“我不知道。一開始我也努力地讓他認我為母親,不過卻是白費功夫。他是叫我'媽',但對他而言那僅僅是形式,他不會像對自己的母親一樣對我撒嬌。” 美佐子默然點頭。亞耶子說得一點都沒錯。美佐子和晃彥之間的關係也不過僅止於夫妻的形式,每一天都像在扮演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 此後,美佐子花了很長時間試圖多了解晃彥一點,努力多愛他一些。然而,她覺得自己越焦急,兩人之間的鴻溝便越深。 最近,美佐子開始思考另外一件事情——晃彥為什麼要選自己為妻?他的家世身份足以讓任何女人以身相許,實在沒有理由選擇一無是處、平凡無奇的自己。 美佐子想,該不會是因為那條看不見的“命運之繩”吧?這世上果然存在著命運之繩,操控著自己至今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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