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心理罪:暗河

第7章 第六章動機

心理罪:暗河 雷米 3597 2018-03-22
9月22日,城灣賓館發生一起命案。被害人名叫胡英博,男,39歲,無業人員。案發當天,胡英博被槍殺於九樓至十樓之間的緩台上。當時,市局一隊刑警接到舉報,稱賓館裡有人組織聚眾淫亂,正在查處時聽到槍聲。趕到現場後,警方迅速控制住犯罪嫌疑人,並帶回市局繼續調查。經查,犯罪嫌疑人名叫邢至森,男,53歲,C市公安局副局長。 邢至森聲稱,被害人胡英博在624房間裡殺害了一個女人,在他追捕時,胡英博拿著疑似刀具的東西向其撲來,出於自衛,邢至森才向他開槍。但警方經過現場勘察,並未在624房間內發現屍體和其他可疑跡象,而胡英博所持的所謂刀具,不過是一把不銹鋼勺子而已。警方問及邢至森出現在現場的原因,邢至森拒絕回答。

隨著調查工作的逐步展開,一些線索浮出水面:被害人胡英博曾是某水泥廠工人,因賭博被單位除名後,一直沒有重新就業,並有多次前科劣跡。從社會關係來看,他與邢至森並無交叉;而案發現場——城灣賓館的前台服務人員也證明,當天中午,被害人胡英博獨自開了一個房間並囑咐服務人員不要打擾他。五個小時後,邢至森駕車前來,直奔624房間。鑑於案情重大,涉案人員位高權重,社會影響極壞,紀委已開始介入調查。由於邢至森對與案件有關的重大情節三緘其口,因此,現有證據對邢至森極為不利。 方木聽完邊平對案情的介紹,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開口問道:“局裡什麼意見?” “妥善處理。”邊平向後一靠,疲倦地捋捋頭髮,“你也知道,五條禁令頒布後,對涉槍的事兒很敏感。而且這件事影響很大——公安局長開槍殺人——新聞媒體都緊盯著呢。”

方木罵了一句,騰地一下子站起來,手扶桌面,目光炯炯地看著邊平,“你相信老邢會殺人麼?” “信。”邊平絲毫沒有迴避方木的目光,“如果事實真如老邢所說,在那種情況下,別說是老邢,換作是我也會開槍。但是現在的問題就是:沒有證據能夠證明老邢的話。” 方木無言以對,吸了一根煙後,問道:“案子現在到什麼階段了?” “還在調查。老邢這傢伙,死活不開口,也不知他想幹什麼。不過,”邊平意味深長地看著方木,“老邢的老婆去探視時,給我帶回來一句話——他要見你。” 方木聽罷,一言不發,轉身就走,邊平在後面問道:“你幹嗎去?” “我去見老邢!” 由於邢至森被捕前官居要職,所以警方採取了異地關押的措施。六個小時後,方木趕到了看守所。辦理完探視手續後,方木坐在會見室裡,忽然想起一路上只想著盡快看到老邢,也沒給他買點東西。在包裡亂翻一通後,只找到了大半包香煙。方木無奈地嘆了口氣,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小心地封好煙盒,把餘下的留給老邢。

剛剛打著打火機,門外就傳來腳鐐與地面摩擦的刺耳聲音。方木抬起頭,視線就再也無法移開,手中的打火機躥出了火苗,卻忘記去點燃香煙。 老邢穿著囚服,身形佝僂,滿臉都是淤傷,幾乎是一步一挪地挨到桌前坐下。看到目瞪口呆的方木,老邢居然在累累的傷痕中擠出一絲微笑。 “邢局……”方木直勾勾地看著老邢,嘴裡的香煙啪嗒一聲落在桌面上,“你……” “沒事,呵呵,小意思。”老邢摸摸自己臉上的淤傷,疼得直皺眉頭,“有幾個小子是我親手抓進來的,呵呵,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操!”方木罵了一句,騰地一下站起來,衝老邢身後的看守大吼,“把所長給我叫來!” “方木!”老邢沉下臉來,“我讓你來不是為了這個,坐下!”

方木咬咬牙,狠狠地瞪著那兩個看守,他們沒有回應,而是無動於衷地扭過頭去。方木強壓住火,重重地坐下。 “給我根煙。”老邢伸出手,方木急忙拿煙,點燃。老邢重重地吸了一口,“可把我憋坏了。” “邢局,到底怎麼回事?”方木上身前傾,壓低聲音問道。 老邢抬頭看了方木一眼,又緩緩吐出一口煙,一字一句地問道:“方木,你相信我麼?” “當然!”方木急切地說道,“絕對相信!” “很好。”老邢笑了,隨即又嚴肅起來,“找到那女人的遺體沒有?” “沒有。” 老邢的眉頭皺起來,緊接著,居然笑了一下。 “媽的,這幫王八蛋,還真有兩下子。” “當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邢嘆口氣,“我中了圈套。”然後,他就把當天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講給方木聽。

方木想了一會兒,開口問道:“624房間裡……連血跡都沒有發現麼?” “嗯。”老邢低下頭,“當時刀子從那女人身上穿胸而過,短時間內沒有流血倒也說得通,但是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發現——肯定有人清理了現場。” 方木在心裡推算了一下,從老邢出門追趕胡英博到警方進入624房間搜索,前後不會超過4分鐘,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能迅速清理好現場,對方一定是做了周密的準備。忽然,他心裡一動。 “調取賓館的監控錄像了麼?” “事後去問過了,賓館的答復是當天恰好在調試系統,關閉了監控設備。” 方木在心裡暗罵一句,低聲問道:“你相信這個答复麼?” “不。”老邢的回答乾脆利落。 兩人對視一下,彼此心裡都明白,這個陰謀如此之大,恐怕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還有件事。”方木頓了一下,壓低聲音,“當天你為什麼要去城灣賓館?” 老邢認真地看了他幾秒鐘,在桌子上伸出手去,同時示意方木也伸手。 他把手放在方木的手下面,在方木的手心裡輕輕地劃下一橫一豎又一提,然後,用探詢的目光看著方木。 丁。方木在心裡默念道,同時對老邢點了點頭。 老邢笑笑,“還記不記得你在師大時,第七個讀者那個案子?” “嗯?”方木不解地揚起眉毛,“記得。可是……” “當時我的搭檔……”老邢緊緊地盯著方木的眼睛,“那個人,還記得麼?” “啊?”方木不由得失聲叫起來,“你是說……” 丁樹成。這個名字被老邢驟然嚴厲的眼神生生地攔在了方木的喉嚨裡。 “幫我找到他。”老邢簡短地說,“越快越好。”

方木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丁樹成曾經是老邢的部下,一直得到老邢的賞識和重用。可是大半年前,丁樹成因為涉嫌徇私枉法被開除出公安隊伍,此後不知所終,據說曾持有的槍支也未交出。當時有不少人在背後說老邢看錯了人,方木得知這個消息後也覺得極為震驚。可是,眼下這件事情,和丁樹成有什麼關係麼? 老邢察覺到方木的驚訝,示意他靠過來。 “他是我安插在一個組織裡的臥底。”老邢用耳語般的聲音說道,“當天他通知我去城灣賓館見面。” “嗯?”方木吃驚地揚起眉毛,“變節?” “未必。”老邢的面色凝重,“我最初也是這種推測,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我反倒覺得應該慎重了。如果他變節,那麼整個圈套就很可能是他安排的;如果不是,那……”

“那就說明他已經暴露了。”方木立刻說道,“而且他也很危險。” “所以盡快找到他是關鍵。”老邢點點頭,“如果他變節了,找到他,一切就水落石出。如果沒有,就要把他保護起來,恢復身份。” “那你怎麼辦?” “再想辦法吧。”老邢沉吟了一下,“先找到小丁。當初是我派他去的,出了事情,不能扔下他不管。” 方木知道,老邢在心裡還是不相信丁樹成變節的。他想了想,低聲問道:“那個組織……涉嫌什麼犯罪?” “跨境拐賣兒童。”老邢簡單地說,“這幾年在國外出現多起中國兒童失踪的案件,當地警方懷疑這些兒童已經被秘密送往色情場所。而這些兒童的籍貫,以我們周邊的幾個省份和地區居多。” 方木點點頭,“這次行動還有誰知道?”

“只有我和小丁。”老邢皺皺眉頭,“他費了不少力氣才滲透進去,剛剛開始的潛伏階段,只查出組織的幕後還有更高層次的人物——沒想到出了這樣一個意外。” 方木的心情愈加沉重。老邢擺明了被人陷害,而能夠證明其清白的人現在也正邪莫辨。老邢目前的處境極其艱險,要么從此蒙受不白之冤,要么和丁樹成一起身處險境。然而即使如此,他仍然首先考慮到丁樹成的安危。想到這裡,方木不由得又看看滿臉傷痕的老邢,感到勇氣漸漸充滿全身,“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這件事事關重大,不僅涉及我自己,還事關整個行動的成敗。所以我必須要找一個有勇氣,又有頭腦的人。”邢至森深深地看了方木一眼,“小子,我不會看錯人。” 方木暗自捏緊了拳頭,“找到他之後,我該怎麼做?”

老邢剛要回答,一直沉默不語的看守突然說道:“時間到了。”說罷,他就走到桌前,伸手拽老邢起來。老邢不能再說什麼,只好緊緊地盯著方木,一字一頓地說:“拜託了。” 方木緊咬牙關,看著老邢踉踉蹌蹌地被拽到門口。忽然,他跳起來,一把拉住走在後面的看守,低聲下氣地說:“幫幫忙……他也是自己人……照顧他一下。” “自己人?”那看守毫不留情地甩開方木的手,“殺了人就不再是自己人了。” 走出看守所的大門,一下子身處於初秋燦爛的陽光下,方木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腦子也混亂得厲害。 到哪裡去找丁樹成?無論他是否變節,現在找到他都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城灣賓館里肯定有問題,對手把那裡選作陷阱絕非偶然。要不要去追查一下是否真的沒有監控錄像? 被殺的女人是誰,跟丁樹成、胡英博是什麼關係?胡英博是這次自殺式陷害的工具,他甘願一死,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在他那裡會不會有突破口? 問號太多,方木一時也無法理出頭緒,只好發動汽車,打算先回去再說。 方木的車剛剛離開,停在路邊的一輛深藍色桑塔納轎車就悄然跟上。它小心地保持著距離,宛若一匹正在跟踪獵物的獨狼,不動聲色,伺機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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