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海天佛國謀殺案

第35章 第二十四節

海天佛國謀殺案 范青 5127 2018-03-22
雖然產生了擔心,但趕得很巧,就在那天晚上,突發一件盜槍並殺死三人的大案,他不得不立刻趕過去,又因為案子性質惡劣,省里市裡領導當即下指示,要盡快破案,他被點名掛帥,所有人把盡快破案的希望放在了他身上,沒辦法,所以儘管他已開始隱隱擔心,可也實在脫不開精力去關注女兒,甚至連家都不能天天回。 總算還不錯,他沒有辜負別人對他的希望,案子解決的算順利,但饒是如此,時間還是過去了十多天,他還很清楚的記得那天下午,他顧不上象平時那樣在案後跟局長和方方面面放鬆的談談,推說一句家裡有事兒,就趕快離開了。 說不出什麼原因,也許是因為在辦案期間女兒曾到隊裡找他而更刺激了他吧? 那是他連續幾天沒有回家,一天晚上女兒來隊裡看他,還給他帶了點兒她自己做的菜,這使他很高興,但剛笑兩下迅速笑不出來了,他發現梅雲寶也來了,忍著心裡泛上的不快,勉強敷衍了兩句話,這時有人叫他,他不得不又離開了,過了一會兒,肖素送資料過去,信口問他一句:

“郭隊,和你女兒在一起的那個女的是誰呀?” “愛梅的老師。”他含糊地回答一句。 “噢。” 停了片刻,他看看肖素,追問了一句: “怎麼啦?” “沒事兒,”肖素回答:“就是我看她跟愛梅關係好像特別好,我說這是誰呀,跟愛梅這麼熟我怎麼沒見過?” 他心裡一動,又追問一句:“怎麼特別好了?” 肖素似乎並沒有太在意: “噢,也沒什麼,我進去時看她正給愛梅擦汗呢,當時我還尋思肯定是愛梅特別好的朋友,不過年紀大得多,不像愛梅同學呀,關係這麼親。” 他登時一陣反胃,尤其是肖素無意中用的那個“親”字,更使他難受的很,可沒敢再追問下去,他的手下都是刑警,個個擅長察言觀色,即使肖素這個內勤,也比一般人眼頭尖,問來問去引起手下的好奇就麻煩了,——況且,此刻在單位,想來也不可能有更多的動作,問下去也沒多大意義。

他心裡很不舒服,可壓死頭的案子又不容他分神兒,所以儘管當時心亂如麻,也只好咬咬牙先不想這件事。 但案子一結束,他可就再也忍受不了了,即刻就想回家看看。那會兒還不到下班時間,不下班就回家,對妻子離去後的他,是幾乎沒有過的行為。 不知是不是連續擔憂的緣故,越走近家門口,他就越覺得心慌,當終於走到門外時,隱隱聽到屋里傳來吃吃的笑聲,還夾雜著嘀嘀咕咕的聲音,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使他沒有像往常那樣開門,而是下意識的非常小心的把鑰匙插入鎖孔,然後儘量輕,又突然用力打開了門。 接下來,站到客廳的他,令屋裡的三個人都陷入了特別的窘迫,他飛速地轉過臉,但並沒有離開,而是一聲不響走到沙發那裡衝著窗外發呆,給衣衫不整的女兒和雲寶穿好衣服的時間,同時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很快就听到她們來到客廳的聲音,畢竟這是夏天,一件長睡衣就解決了問題。 又停了片刻,他轉了回來,女兒臉上有種說不出來的驚慌和尷尬,雲寶則相對要鎮靜。 然後,女兒帶著拼命想掩飾驚慌和尷尬的非常勉強的笑容訥訥地說: “爸,你今天回來這麼早呀。” 今天的事出乎他的意外,但也似乎就在意料之中,大約潛意識裡早有心理準備的緣故,他並沒有失控。 “是,”他平靜地回答,彷彿剛才什麼也沒看到,只是表情嚴肅,神情冷漠,然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非常冷談的繼續說:“案子結束了,本來要好好休息休息的,誰知你大伯今天給我打電話,說他們全家要來這邊玩玩,明天就來,沒辦法我只好趕快回家,提前收拾一下,不然怎麼招待客人。”

說到這兒,他的目光冷冷地掃向雲寶。 雲寶先垂了一下眼皮,接著扭頭看了一眼女兒,這動作讓他額外不能容忍,不知是不是自己臉色都變了,總之女兒看他的眼神兒也變了,沒有了尷尬,只有畏懼,——雲寶的臉色也有些蒼白了,然後,低聲說: “我剛才還告訴愛梅,人家都說夏天裝修不好,我也打算明天搬回家住,既然這樣,那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 “好!”他咬著牙點點頭:“那我就不留你了。” 說完,他沒再看女兒和梅雲寶,立刻站起來獨自上樓去了。 坐到書房,他又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告誡自己千萬不要發火和追問什麼,要裝作不知道,首先身為父親,有些話問起來很尷尬,如果再大張旗鼓,結果很可能給女兒造成更深的心理陰影;——其次,作為青春期的孩子,他想,他對某些具體行為表現出過分看重的態度,可能促使女兒也下意識地更看重某些行為的意義,反而由此強化了某種心理意識。 ——無論哪種情況,都不是他願意看到的結果。

就這麼想著,提醒著,他感到自己的怒火終於可以控制了,然後一直到聽見樓下大門關上的聲音,才又站起身。 女兒一個人在樓下,表情依然相當緊張,一看到他,緊張中又添了畏縮,他裝作沒看出來,盡量和氣,但還是以不容反駁的嚴肅口吻對女兒說: “剛才又跟你大伯通了個電話,他說你伯母臨時有事又來不了,乾脆請我們過去住幾天,我覺得也不錯,你不是挺喜歡他們部隊院子嗎?那我們索性一起過去住幾天怎麼樣?” 女兒立刻聽話的點點頭,彷彿沒聽出他明顯的謊言。 就這樣,他和女兒一起來到了哥哥家,他住了一天就回來了,但卻要求女兒多住一陣子,到開學前再回來。他希望先暫時隔絕女兒和那個梅雲寶見面的可能。 但幾天后,受了他囑託的大嫂悄悄打電話告訴他,根據她的偷聽,愛梅應該和那個梅老師聯絡了。

這消息使他的火氣“騰”地升了上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立刻給梅雲寶打了個電話,要和她好好談談。 和梅雲寶攤牌的那天,他的火氣一直在臨界的邊緣,——為儘管他對梅雲寶的行為極度憤怒,但反复思量,發現自己並沒有鎮住她的王牌。 為此他還詢問了交往不久的方月馨,說來奇怪,這件事他不願對任何人說,卻願意和她商談,儘管那時他們還只是吃吃飯的友誼,但方月馨身上聰慧和體諒的氣質讓他感到有種傾訴的安心感。 方月馨聽完之後的反應和他一樣。 “你千萬不能反應太明顯,”方月馨忠告他:“你知道現在的孩子都是獨生子女,一出生就是全家的寶貝,又沒有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姐妹,所以大部分孩子表面倔強,心理卻比較脆弱,可比不得我們那時候的人,要是處理不好,反而陰影更大,而且受影響的一定只會是你女兒,因為那個人已經三十來歲了,對自己是什麼很清楚,她不會怕你發怒的。”

他深有同感。 “我看你還是最好耐心地和人家談談,以父親的身份——”方月馨繼續說:“要是那個人很喜歡你女兒,相應的也會比較尊重你的意見。” 尊重他的意見? ——他看看方月馨,苦笑一下,——尊重?是呀,那要看什麼意見,要是他說:雲寶,我不喝咖啡給我換杯茶,那肯定會尊重他的意見。 ——可現在他要她和女兒斷絕來往,梅雲寶還會尊重他的意見? 方月馨看出了他笑容的意思,沒有追問,而是靜靜地反問一句: “可要不這樣?還有什麼好方法呢?” 是呀! ——還有什麼好方法呢?現在通訊這麼發達,電話、網絡,他怎麼攔得住?真把梅雲寶激怒了,反倒更加蓄意引誘女兒——,他相信,對於青春期的孩子,父母的力量,常常遠遠弱於朋友戀人的。

當然,他也有他認為有可能相對有力的殺手鐧,——雲寶的職業! 作為一個學校老師,她應該是有些忌諱的,更何況她的行為是蓄意引誘剛剛成年的女學生,開除她都不過分! 但不到絕境,他又怎麼敢先做絕? ——畢竟他一無確切的證據,而且投鼠忌器呀! 越想越無能為力的狀況使他的情緒非常惡劣,偏那天小胡和肖素還為突然發現他和方月馨交往的事,開始在他辦公室里大肆攻擊他沒父愛,沒感情。使他更加惱火,——沒父愛,沒父愛他會現在這麼一籌莫展?沒感情?他妻子離去快三年了,他再認識其他女性就是無情無義? ——看來貞節觀念不光男人有,女人也有,——因為他曾經很幸福,那麼他後半輩子就該一個人過了? 他揮揮手把嘟嘟囔囔的她們趕了出去,因為他覺得自己要是再聽一會,不發火才怪!

就在他一個人反复控制情緒的時候,梅雲寶來了,一臉比他還強硬的模樣,他的火忍不住又噌地冒了上來,但他還是強迫自己以盡量穩定的聲調開了口: “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和愛梅聯絡了。” 梅雲寶輕蔑地看他一眼,帶著明知故問地口吻反問一句: “為什麼?” 那頗為囂張的態度使他的火氣忍不住了,提高了些聲音: “你不知道為什麼?” 梅雲寶冷笑一聲,越發挑釁地回答: “我不知道。” 他被噎了一下。 然後,梅雲寶更加輕蔑地看他一眼,接著說道: “幹嘛不敢直說,你不說我說,愛梅滿18了,她是成年人,同性戀也不犯法,要么你把我抓起來,要么就別這麼命令我。” 望著梅雲寶越發囂張的樣子,怒極的他反而平靜下來,點點頭:

“說得對,梅老師,你看,關於這個問題我們要不要去你們學校,請你們校長給我普及普及這個知識,對了,我還應該先問問,你和愛梅怎麼認識的,那時愛梅滿十八了嗎?還有你都做了什麼,也給你們校長講講,要不要我們現在就過去?” 剛剛態度還很強硬的梅雲寶,顯然被這幾句話給多少嚇住了些,怔了片刻,低下了頭。 他非常高興這個梅雲寶終於有個怕的地方,——但他也沒敢繼續以這個理由壓她,畢竟這是一把“雙刃劍”。 壓了壓心裡的怒火,他繼續說: “梅老師,我們現在不談大道理,就說事實,先說愛梅,她即使滿十八了,對於這種事,難道不還是一個孩子?你憑心而論,你是十八九歲就清楚知道自己的心理了嗎?即使同性戀主要源於心理因素,但你自己說說,對於青春期的孩子,在她們還意識不明的情況下,你不覺得你這樣的行為很過分嗎?你還是個老師!” 這句話讓他越發惱火,以致不得不強行停下來,控制控制心頭的怒火,——半晌,才穩定住語氣繼續說道: “梅老師,我尊重你的取向,可我相信,不管是什麼戀,基本原則總要有吧?——我現在不跟你談什麼對錯,就希望你將心比心,如果你是父母,有人這麼對你的孩子,你什麼心情?” 梅雲寶抬起頭,冷冷地翻了他一眼,接著目光投向了窗外,顯然在權衡,過了片刻,她站了起來,靜靜地回答一句: “要是沒有別的事,我走了。” 他不能確定這句話到底什麼意思,他得讓她做出個明確承諾。 “梅老師——” 梅雲寶給了他一個混合著憎恨和輕蔑的眼神兒,然後冷冷地回答: “放心吧,我不會拿自己的工作開玩笑的。” 他稍微舒了口氣,但還是忍不住又叮一句: “那最好,還有,我知道有個地方——”接著他說了個以同性戀聚集出名的酒吧名字,然後又說道:“如果你很悶,那裡環境不錯。” 但他最後彷佛善意的建議,卻使梅雲寶加倍厭惡的斜他一眼,——顯然她意會了他真正的意思,希望她能再找到一個女伴,而真正使女兒安全。 “很遺憾!”梅雲寶以冰冷的聲調最後對他說:“我媽媽早死,爸爸早就不要我了,我自己也沒有孩子,所以怎麼也想不出也不知道父母的心情,但有一點兒我知道,我絕不會拿我的職業開玩笑的,因為那是我千辛萬苦熬回來的,我丟不起!所以請你放心吧,郭支隊長!” 他不知道梅雲寶是否真能說到做到,——但願能,但他不敢指望,只要能一時氣憤之下不再理睬女兒他就知足了。畢竟梅雲寶雖然是個老師,但如果她不敢在學校任意妄為的話,那其實可認識和選擇新夥伴的機會很少,——而機會越少,人就越容易留戀舊友。 相形之下,他更期待的是女兒能投入新生活,忘卻這些事。因為一旦回到學校,女兒馬上就能融入更廣泛的人群,加上生活熱鬧,忘掉舊事的可能性更大。 他不知這些事對女兒的影響有多大,因為他連問都不敢問,——但對他卻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一改原來主張女兒大學期間先專心學習,不要急著戀愛的態度,——而成了特別希望女兒能認識一個很棒的小伙子,哪怕不太棒,只要是個小伙子就行,甚至開始盼女兒早婚了。 這觀點又擴展到他開始希望身邊每一個適齡女人該結婚就趕快結婚的心理,所以對小胡和肖素也一改原來順其自然,不聞不問的態度,天天勸她們:去談戀愛吧,該結婚趕快結婚,他可以為她們減少工作量。 可惜,他的慈祥態度沒有換回她們的感激。 “幹嘛急著結婚?在家不好嗎?” 小胡和肖素都這麼反問他,一臉不屑的模樣。 是呀!他暗自長嘆一聲,現代的年輕人跟他年輕的時候大不一樣了,不知是不是現代生活狀態跟他年輕時大不一樣的緣故。 他年輕時,也許由於物質生活非常艱苦,人們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的緣故,多數父母的脾氣都偏於粗暴,連表達“愛”,很多人也都採用恨聲恨氣的方式,所以不管孝道也罷,親情也罷,高調唱得多響,反正多數孩子對大家庭生活都不怎麼留戀。 ——他自己早早就渴望獨立生活,好擺脫父母很不柔和的耳提面命。現在可不一樣,物質生活又舒服,很多父母又近於奴隸般討兒女歡心,家裡又沒有其他人爭寵,結果是你不用講道理,不少孩子相對更戀家,由此又導致對婚姻的條件提高,“剩不剩”的,有些人也不著急,——反正有人疼! 而且,另外一個心照不宣刺激人結婚的因素,——性,現在也發生了變化,這個過去只有在婚姻中才能充分滿足的因素,——在當今,根本不需要。 什麼都變了,所以新一代人的脾氣也變了。 可他這個做爹的觀念還沒變,尤其是梅雲寶的事情發生後,更把他激到了傳統保守派的陣營。 但是,他保守只是他保守,他可以阻撓,卻無力建設,畢竟這還是女兒自己的事,女兒不給他領一個小伙子回來,他也不能硬把女兒嫁給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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