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寓言童話 綠綠的五四班

第11章 11 少年媒公替老師做媒

綠綠的五四班 未夕 4958 2018-03-22
對付綠綠老師的決策已經做出:那就是,盡快地幫他找一個女朋友,分散他投入在五四班的注意力。 接下來,以鄭宵為首的反革命集團開始著手製定詳細周密的計劃。 首先,要弄到一張綠綠的照片。 這個任務,鄭宵交給了湯司令。 湯司令說:“我家沒有數碼相機。” 鄭宵佈署道:“徐白家裡有。徐白,你明天記得把相機帶來,好嗎?” 徐白是那種有點兒叨三不著兩的孩子,每次做壞事他其實都只是亂敲邊鼓的角色,可偏偏目標明顯,回回都比那領頭兒的受罰得更厲害,可他從來都是吃打不吃記。 徐白聽到鄭宵點他的名,傻了叭嘰地說:“沒問題,沒問題。我把我們家新的那個相機帶來,八百萬像數的。” 湯司令說:“我去偷拍嗎?”

鄭宵沉吟一下,說:“偷拍的效果不會好,這樣,湯司令你去找綠綠合影,就說你想試試相機。” 鄭宵轉轉眼睛,修正道:“哦,不,就說,你還從來沒有照過數碼相片呢,正好徐白帶了相機來,你想跟老師合個影。” “為什麼要這樣說?”湯司令不解。 “如果說試相機,綠綠會說,你找別人試去吧。可是如果你說你是第一次拍數碼相片,綠綠同情心就會氾濫,一氾濫他就不緊惕了,然後我就在旁邊趁機說:我替你們拍我替你們拍。” 湯司令又問:“徐白家的相機乾脆叫徐白跟綠綠合影不好嗎?” “當然不好。”鄭宵翻翻眼睛:“徐白去合影不就沒有煸情效果了嗎?” “那你去跟綠綠合影吧。要不要吳昀也行。吳昀他家人都下崗了,也可以煽情啊。”

鄭宵在心里長嘆一聲,跟笨人真是說不清道理啊。 鄭宵說:“我不行,我是這件事的總指揮,不能輕易出面的,容易暴露目標,只能在旁邊煽風點火。我想來想去,還是你去最合適,徐白塊兒太大,會把綠綠比得特別瘦小,吳昀平時一步三個謊,綠綠早就不相信他了。” 鄭宵還有沒有說出來的真正的重要理由。 鄭宵同學平時挺愛看雜書,深知美學上對比的重要性,綠綠本來就長得不錯,再用湯司令的賊眉鼠眼一襯托,簡直就是耀眼啊耀眼,效果不要太好哦! 若是自己這樣的美少年與綠綠合影,那不是要把綠綠比下去了嗎? 鄭宵安撫湯司令道:“其實這合影是最最重要的,沒有照片,我們拿什麼去給綠綠找對象?所以,湯司令,你的擔子是最重的,全靠你了!”

鄭宵的語重心長叫湯司令心裡很受用,終於接受了任務。 “第二步,”鄭宵接著說:“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到哪裡找一個女的去呢?” 這真是一個大大的難題,他們認識的不過是班上的那些小女孩子,吳昀說:“我認識九中的初二的女生,她是我鄰居。” 鄭宵馬上否決:“怎麼想起來的你!綠綠才不會跟人家搞師生戀呢。” 四個壞小子沉默下來,到哪裡去找一個與綠綠年紀相當的女的呢? 唉!如今要干成一件事,可真是不容易啊。 湯司令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哎,我有個人選。” “哦?”那三個小壞蛋紛紛圍過來。 湯司令說:“你們還記得,上次我們上音樂課扔課本的事兒?後來,宋肥妞兒被我們氣死了,跑到綠綠面前去哭。你們說,她是不是對綠綠有點兒意思,要不干嘛對著他哭?女的一喜歡一個男的就喜歡哭給他看。”

吳昀說:“宋肥妞兒要是跟綠綠擁抱會把綠綠的腰勒斷的,她要是跌一跤,綠綠可抱不動她。” 他沉浸在自己的想像裡,笑得直抽抽。 鄭宵做沉思狀,過一會兒說:“宋肥妞兒倒是不錯的人選,跟綠綠年紀與個頭都合適,又都是老師,有共同語言。” 徐白替綠綠可惜:“宋肥妞兒太肥了。” 鄭宵說:“其實她五官還不錯,蠻漂亮的,她以後可以減肥。” 可問題是,該怎麼引誘宋肥妞兒老師追綠綠或是引綠綠來追宋肥妞兒老師呢? 而且,那合影不是沒有用了嗎?還要不要拍呢? 鄭宵說:“還是要拍,留做備用。現在的主要任務是,怎麼把他們兩個湊到一起去呢?以目前的狀況來看,宋肥妞兒很可能對綠綠有好感,我們要多給他們創造相處的機會。”

“怎麼創造呢?” “那隻有要音樂課上繼續地不斷地弄出點兒狀況來,宋肥妞兒肯定去找綠綠告狀,慢慢地兩人就會越來越熟。這個任務我們幾個輪流去完成。” 四個小壞蛋覺得計劃真是天衣無縫,把頭頂在一起發出周星馳似的笑聲,驚起一樹麻雀。 接下來的兩個星期,五四班的音樂課果然恢復了剛開學時的混亂,宋老師也真的跑到綠綠老師那裡去告狀,新一周的音樂課,綠綠老師乾脆抱了一堆待改的本子坐到了音樂教室的最後面坐鎮,四人幫笑得肚子抽筋。 好事將近啊。 可惜沒高興幾天,四人幫便遭到了嚴重的打擊。 原因是,有一天放學之後,他們無意中在學校大門口發現剛下班的宋肥妞兒跟一個男的親親熱熱地一同走了。 四個小壞蛋看見成雙做對的兩人黯然神傷。

吳昀嘆氣道:“宋肥妞真沒有眼光啊,那個男的臉好像桔子皮一樣,比綠綠差遠了。” 徐白說:“他肯定有錢,我看見他開車來的。” 鄭宵不屑地說:“切!大眾而已。” 四個人溜著牆根兒垂頭喪氣地走著。 要想做一件事怎麼這麼難呢? 四人操著范偉的東北腔嘆道。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第二天,徐白就宣布,他有了另一個絕對好的人選。 絕對好!一級棒!他說。 事情是這樣的:徐白的父親是部隊院校的一名教官,可是幾年前得了嚴重的風濕性關節炎,很長時間不能上課,只在家裡休養,他的母親是結婚前是一個嬌弱的小姐,結婚之後若干年裡受老公寵愛,什麼事也不會做,什麼心也不能操,不然就要生病,就要昏厥,只好把徐白的奶奶從家鄉接來照顧他。老奶奶眼神好,可是耳朵有點背,不大識得字,管起孩子來難免不著邊際,綠綠老師曾跟她反映過幾次徐白不做作業,上課搗亂的事,她總是用哀怨的語調請老師成全成全,照顧照顧,恩典恩典,讓人不由得想起小二黑結婚裡的二諸葛,還有一次,老太太送給綠綠一根比小手指頭還細的毛竹片子,說:“爹親娘親不如老師親,老師你就當他是你兒子,該打打,該罵罵。”綠綠望天,好傢伙,正經連戀愛還沒談呢,倒當起爹來了。

最近,徐白爸爸老家一個遠房表妹到南京來學美容美髮,住在他們家,徐白爸爸就托她幫著接接孩子,有空的話,也略幫徐白看看功課。說起來,她算徐白的表姑媽,今年二十歲了。 幾個小壞蛋聽到這麼個人,這麼個情況,湯司令與吳昀都說好好,正年紀正適合綠綠,又問這位表姑媽漂亮嗎? 徐白連聲說:“漂亮漂亮。” 湯司令說:“那還等什麼?你明天就把數碼相機帶來,我找綠綠拍照片去。” 吳昀也說:“快點行動,我們可以早一點解放。” 只有鄭宵微皺了眉頭沒有發表意見。 第二天,這位表姑媽來接徐白時,三個人把人看了他仔細。 表姑媽長得濃眉大眼,齒白唇紅,因為學美容美髮,來了沒幾天,便把自己先美化了一下。化了雪白的臉與細黑的眉,剛吃了人似的紅唇,染了酒紅色的頭髮,用大大的彩色髮圈惡狠狠地斜扎在耳畔,身上穿得十分時尚,如同開了五色的顏料鋪子。

那兩個都笑得賊兮兮地說:“真挺漂亮的,很時髦啊。” 唯有鄭宵在鼻子裡哼了一聲,眉頭皺得更緊,徐白問:“幹嘛?” 鄭宵把他們召集到一旁,說:“這個可能也不行。” “為什麼不行?”徐白翻著白眼問。 “是啊,為什麼?”吳昀也跟著問。 “氣質不好。綠綠不會喜歡這樣的。” “你怎麼知道綠綠不喜歡?” 鄭宵也解釋不清楚,說:“我就是知道。” 這實在是一種過於含糊的不令人信服的說法,那三個都對他嗤之以鼻。 三個小壞蛋急於求成,鄭宵也只好附和,第二天,湯司令果然把綠綠哄得跟他照了好幾張合影。 綠綠老師去上廁所的時候碰到蘇劍,蘇劍問他:“你們班這些天在鬧什麼呢?天天一下課就嗚嗚吹笛子,害得我們樓下的一天多跑好幾趟廁所,你能不能叫他們不要吹了?”

綠綠笑呵呵地說:“正當娛樂,不好阻止。” 綠綠老師還美呢,尚不知道自己已被弟子們算計了。 徐白興沖沖地對他的八桿子打不著的表姑偷偷地說要把自己的班主任老師介紹給她當男朋友,表姑媽說:“小學老師啊?不要不要,拿錢少,沒什麼出息。” 徐白此刻很聰明地抖出照片。 照片上綠綠老師穿著桔紅色的高領毛衣,外面一件白色外套,頭髮略略留長了一些,笑意盈盈,在湯司令的襯映下居然有日韓系美少年的風采,表姑媽把照片捏過來,好好地看了起來,最後笑著說:“看在長得還不錯的份上,馬馬虎虎試一下吧。” 徐白說:“那你以後天天來接我。” 表姑媽唔地應了一聲,又看一眼照片,自語道:“頭髮再挑染一下就好了。” 果然,這以後,這位表姑媽就天天接送徐白,反正她都是晚上才上課。

表姑媽很懂得循序漸進的策略,起先是在學校門房等徐白,過一兩天,便站在教室外頭等,再過一兩天就打著問一下徐白學習情況的幌子,到綠綠的辦公室來了。 第一次來,就用很甜美的聲音跟綠綠老師談了四十分鐘。惹得張小然老師不停地拿眼看她。她一走,張老師便在心裡給她起了個外號。 第二次她又坐在綠綠的辦公室裡詢問情況,綠綠很是耐心地又陪她了半個多小時,表姑媽戀戀不捨地走了。 張小然說:“這朵'雞冠花'倒很健談!” 綠綠愕然,回想一下明白了,笑彎了腰說:“小姨你真了不得。厲害交關哉!”綠綠是蘇州人,一高興或是一生氣便往外冒家鄉話。 張小然別有深意地看著他笑:“大侄子,小心醉翁之意不在酒。” 綠綠眨眨眼,說:“小姨,你杯子裡的水乾了,我給你續上吧。” 張小然捧著杯子點頭笑:“懂得裝傻的是聰明孩子。” “雞冠花”小姐也比較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在跟老師談了幾次話之後,不來綠綠辦公室了,只在接送徐白時給綠綠老師送上甜蜜的笑容,身上的顏料鋪子越髮品種豐富起來。 鄭宵看見了,每每不以為然地翻眼睛。私底下對徐白說:“你的品味真不怎麼樣。” 徐白說:“我的品味怎麼了?” 鄭宵笑笑沒吱聲,在心裡評價道:“俗不可耐。” 徐白自我安慰道:“綠綠跟她笑了。” 鄭宵說:“笑也有很多種的。” 湯司令插話說:“管他有幾種,哎徐白,叫你表姑媽加緊'把'綠綠。” 吳昀附和:“快快把綠綠的魂勾走吧。” 鄭宵感概,品味不同的人真是沒有辦法交流啊。 再下次“雞冠花”小姐居然送來了元祖的蛋糕,說,徐白給綠綠老師添了那麼多麻煩,表示一點謝意。 蛋糕是放在門房指名送給綠綠的,綠綠把它分給辦公室的老師們吃。然後他出去上廁所。 數學侯老師咬了兩口,突然吐出一樣東西來,在水籠頭下衝乾淨了展開來看,原來是一小片防水紙,上面細如螞蟻的字跡寫著一首詩: 我流著淚罵你說我再也不理你了 我哭紅了眼罵你說你給我滾 我看著雲彩罵你說你好冷 我盯著涼鞋罵你說你真壞 侯老師先是打愣,然後打跌,笑的。 張小然接過紙條來看,哈哈大笑:“現在的情詩進化成這樣兒啦?我們那個時候是抄舒婷的《致橡樹》。” 侯老師點頭:“還有席慕容和汪國真。” 劉老師回憶:“我們那時候是抄裴多菲:我願意是激流,只要我的愛人,是一條小魚,在我的浪花里,快活地游來游去;我願意是荒林,只要我的愛人,是一隻小鳥,在我那稠密的樹林間做窩鳴叫;我願意是廢墟,只要我的愛人,是青春的長春藤,沿著我荒涼的額,親密地攀援上升。”她半閉著眼,陶醉地朗頌,神情裡竟然透露出少女的光彩。 大家一致鼓掌,說還是老一輩的人更浪漫啊。 綠綠回來一推開辦公室的門,大家齊聲對他著他念:我盯著涼鞋罵你說你真壞。 綠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大家把紙條遞給他看,越看他的臉越紅,頭越低,一個勁兒地說:“誤會,誤會。 ”張小然替他解圍道:“有什麼好害羞的,這只能說明我們綠綠是一棵梧桐樹啊。 ” 此後的若干天裡,侯老師常常唱:“好一朵美麗的'雞冠花',好一朵美麗的'雞冠花',鮮豔美麗滿天涯,又紅又綠人人誇。”唱得綠綠老師恨不得有個地洞可鑽。 然後,綠綠在徐白的作業本里發現一張星期六晚上的電影票。 綠綠只好求助於小姨。 張小然說:“喲,德基的票哦,(注:德基,本市最高檔的電影院)六十塊錢一張,不要浪費,我來去。” 綠綠說:“那......那小姨你怎麼跟她說?” 張小然柔聲道:“傻孩子,還用說,我往那兒一坐,比什麼話都管用。現在的小姑娘,精得汗毛尖上都長心眼子,不怕不怕,好孩子!” 果然,表姑媽看見一旁坐著的是眼熟的類思女教師,沒十分鐘就氣呼呼地走了。 兩個座位,張小然老師一個自坐,一個用來放手提包與零食汽水,看了一場美國大片兒,好不愜意。 以鄭宵為首的反革命集團的做媒計劃宣告徹底地破產。 除鄭宵之外的三個無不垂頭喪氣,徐白更是被表姑媽臭罵一頓,只有鄭宵露出果不其然的笑容。 綠綠老師很多年都不知道自己曾被學生這樣算計過。 六年以後,鄭宵在考取大學之後回母校非要請綠綠出去吃飯,一時興奮,多喝了幾杯,大著舌頭把這事兒跟綠綠說了。 綠綠也喝高了,與已經長得玉樹臨風一般的鄭宵相擁大笑,鄭宵說,當時我就覺得宋玲玲(就是音樂宋老師)與表姑媽跟綠綠都不相配,綠綠把他引為知已,拍肩搥背,好不親熱。兩人在綠綠家的地板上糊塗地睡過去了,醒來之後想起這事兒,綠綠把鄭宵一腳踹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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