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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一枚榆樹的種子

石榴裡包著什麼 吉葡乐 1458 2018-03-22
有時,真不能相信這就是榆樹的種子:圓圓的、小小的、輕輕的、薄薄的——它看上去更像花草的種子,由不得令人對它會長成一棵大樹持嚴重懷疑。 風一吹,它便軲轆軲轆的四處亂跑。嗯——它的名字聽起來好像還不錯:榆錢兒。只是不曉得可以買到什麼,僅僅是樣子像軲轆錢嗎? 其中有一枚,藉著風的力量跑到了花盆的鬆土裡。正好小女孩兒剛埋上鳳仙花種子,小女孩提了噴水壺來灑水。花灑裡出來的小水霧淋到榆樹種子上,它感覺到很愜意,忍不住要同鳳仙花種子一起發芽。 最初,它們看上去沒有什麼不同。生命之初,它們的葉片多麼相像呀。 過了幾天,它們都有了四五個葉片,小榆樹倒好像生長落伍了,不過還是沒有讓人覺出很特別,只是以為它營養不良,長抽抽了。小女孩決定把這些小幼苗全部挪到院子裡剛松好土的一個小花池裡。好讓它們有更舒服的生長空間。

在花池裡又過了幾天,當然這幾天過的很風光。每天都有暖暖的陽光照耀。花池邊上挨著磚的縫隙裡鑽出了車前草和灰灰菜。小蟲子一個勁兒的飛來飛去而不覺得疲倦。鳳仙花們越長越快,越長越水靈。而小榆樹看上去已經和它們有很大的不同。它的葉子乾巴好像嚴重缺水。它的軀幹很瘦——完全不像鳳仙花的那種有著光澤甚至是半透明的草本莖。 這真是一個異類,小女孩瞅著瞅著突然恍然大悟——這不會是一棵小榆樹吧。小女孩可愛吃榆錢了,她想要真的是一棵榆樹,這樣長下去也不是一件壞事。 鳳仙花們眼看著要打苞了。它們越來越瞧不起身邊的這個異類朋友。覺得它還不如花池邊上的車前草和灰灰菜可愛。 當鳳仙花們都一朵朵頂著小耳垂一樣透明的花苞時。灰灰菜也看不慣了。它藉著風說:“我只是在花池邊上,求得生存的一席之地,你憑的什麼冒充在花里,你是一個多麼醜陋的傢伙。”

蝴蝶停在一朵馬上即將要開的花苞旁。一扭頭看到小榆樹(當然它還是榆樹苗的樣子)不禁驚叫起來:“啊!天哪,鳳仙花王國竟然有這樣的變種。不會是患上侏儒症了吧。” 鳳仙花很喜歡灰灰菜和蝴蝶,因為它們說出了它根本不屑於說出的嘲笑。它們生來就是花兒,生來就是受到讚美的,當它們的花兒開到旺季時,小女孩會把它們掐下一些,染指甲。很多人都誇小女孩,染了指甲更漂亮了。請注意是“更漂亮”。這樣的誇獎根本就是間接針對鳳仙花們的,是多麼令人歡欣鼓舞的褒獎呀。花們神色飛揚,開得也就更加熱烈了。 一直都快延續到雨季了。連灰灰菜都開了白色的小花,雖然米粒一樣很不起眼,但是比起一個季節都沒有花開的小榆樹來說,它便額外就有了一種優越感。

車前子也結了綠色的穗,在風裡得意的搖著。它的穗子比它的輪生葉片要高,能夠看的更遠一些,於是禁不住感慨的說:“似乎只有那些高大的樹們不開花算不得過錯。否則……” 這聽起來真是一些傷心的話。但是小榆樹並沒有理會這些。它一直都是在做沉默的啞巴。它一直都是很認真的吐著一片又一片葉子。它覺得自己的力量一天比一天強大。 小女孩終於決定把小榆樹挪出來,給它更廣闊更自由的土壤。當她拿著小鐵鏟小心翼翼的給它喬遷新居時,鳳仙花、灰灰菜、車前草們簡直是目瞪口呆了。怎麼會,它竟然是一棵樹。 見識稍微廣一些的蝴蝶骨碌骨碌眼珠,慢條斯理的說:“沒錯的,它真的是越來越像一棵榆樹了,儘管它看上去還很弱小。” 小榆樹挪走後。鳳仙花、灰灰菜、車前草們委靡了好一陣子。它們同時都覺得失落,好像這種不舒服的感覺還會維持上一段時間。這段時間過後——

有天鳳仙花悠悠的吐上一口氣說:那時我們生長在一個花盆裡,當初我們看上去是多麼的相像呀。然後它就很陶醉的樣子,因為它現在感覺到了,能夠和一棵樹一同生長,說起來也是臉上十分有光的事。甚至會成為一個家族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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