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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紫貝海的寂寞

蘿蔔醬 千卜 1393 2018-03-22
最初,沙灘上只有白色的沙子和紫色的貝殼,人們就把這片海域叫做紫貝海。 那時,人們還像蝸牛一樣背著房子走,住在那些白色的大海螺裡,有時在海裡泡著,有時在陸地晾著。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有人發現,海灘上紫色貝殼的數目就和人一樣多。也是在那時,有人推測出那些貝殼代表了人們的寂寞。 這個推論又要分析到很多、很多。 先要回到最初,因為人是住在海螺裡的。海螺的房子又沉又重,只能容納一個人,人們走家串戶一點也不方便。於是他們每天最喜歡的事就是看著沙灘上那些醒目的紫色貝殼。看著看著,越來越不交流,越來越寂寞。越寂寞,越是看著。就這麼惡性循環下去了。 寂寞就這麼簡單,在眼前看得見,於是人們做出的決定也簡單。決定是把海灘上紫色的貝殼都扔了。他們就這麼做了,扔得很遠很遠。

但有一個遠行而來的旅人,不知道為什麼,他到這片海灘的時候又將那些紫色的貝殼全部都放了回去。或許是為了照顧人們的心情,他也將自己身上彩色的鈕扣也都解下來,扔在沙灘裡。 紫貝海的人們都很好奇,旅人究竟穿了什麼樣子的衣服,為什麼滿海灘都是五顏六色的釦子了?紫色的貝殼就淹沒在各種各樣的色彩裡,誰也沒有心思刻意去挑出來了。時間很湊巧,不知是否因為那些彩色的釦子,人們開始注意海灘後面綠色的樹木,各色的花朵。 紫貝海的人們漸漸走出了海螺,建起了許多的小木屋,形成了小小的海邊村落。村落的名字還是紫貝海。 這個時候,人們對世界開始有了更多的認識,但同時新鮮感像海灘上那些日久褪色的鈕扣,不覺也開始消退了。人們又想起了寂寞,因為太多彩色鈕扣褪色變成了普通的石頭,紫色的貝殼又醒目起來了。

人們還是決定將紫色的貝殼扔掉。誰都想著把寂寞扔得遠遠的。 最後,他們將貝殼沉進了海底。 又是那個旅人來了,正趕上楓葉橙紅燦爛的季節。旅人從楓葉里拿出紅色,黃色,金色,橙色那些絢麗的顏色,倒進了海裡。 第一次,人們看到了猶如夾在海的鏡子裡,開著楓葉那麼輝煌顏色的喜慶熱鬧的花。以那些盛開的花為模型,人們做出了許多歡慶的燈籠。紫貝海又熱鬧起來了。到處是辦著活動,過著各樣節日,開著開心宴會的人們。 紫貝海漸漸形成了節日的文化,也形成了許多的文化。村子不覺成長了,變成了小鎮那樣的規模。 不知道是多少個季節的輪換,突然某天,有人望向海水,想像那是一面鏡子。照著自己倒影的那會,他也仔細地看著那些奇怪的鏡面下的燈籠花,這才驚覺,那些花的花蕊都是紫色的貝殼。就在那時,那些海裡的燈籠花花蕊中開始飄出楓葉顏色,心形狀的葉子,後來又變成了唇的形狀,葉子揚得滿天,遮住了宴會後疲倦的人們的視線,人們瞬間莫名寂寞。

熱鬧過多,襲來的寂寞也多。寂寞變成偶然瞥見的鏡中的倒影。但該思考的還是怎麼處理這些貝殼。人們就這麼想著,將紫色的貝殼燒成了灰,撒到了城鎮最荒蕪的邊緣。 那個旅人又神秘地到來了。嘆了嘆氣,這次,旅人在城鎮荒蕪的邊緣畫了幾筆,刷出了一片霧一樣朦朧的薄紗。 新的紫貝海的傳說繼續著。人們說,有時他們會在荒蕪的城市邊緣看到開在突然清晰的霧後面,開在細細的線一樣的白色花莖上,紫色的,貝殼形狀的花。紫色的貝殼的花,連綿成搖曳的花海。 紫貝海依然叫著紫貝海這個名字,已經是一個大城市了。一個開著寂寞花海的城市。 人們始終沒有丟掉寂寞。現在紫貝海的寂寞,像從心裡放出的風箏,悠悠飄曳在霧後面的,紫色貝殼的樣子。

但下一次,寂寞會是什麼樣子呢? 也許只有那個旅人再次到來的時候才有答案。 旅人的名字? 嗯——叫做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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