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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六年級

小時候 桑格格 2208 2018-03-22
六年級(1) 282.張琦她們家樓上死了個人!是洗澡時煤氣中毒!我跑去看,靈堂門口圍著好多人,有兩個男的笑扯扯地說:嗨,你看!那個照片上的女的還有點漂亮的嘛!另一個說:曉得是不是洗鴛鴦澡洗死了的喔!我白了他們一眼,擠了進去,靈堂頭的照片好眼熟,仔細一想,原來是我幼兒園的老師!那年,我爸來接我,她驚爪爪說,你們桑格格把班上每個娃娃都打了…… 我不停地看著她,她好像就在那一幕裡動了起來,一會回過神來,她又在照片裡一動不動了。 283.那些要死的人怎麼會知道自己要死喃?都提前照了遺照? 284.在張霞他們家的廁所背後看見了一張挂歷,上面是一個美女圖,90年的,我呆呆看著那個“90”,覺得時間過得真快,都90年代了。

285.我們後面的田壩開始起樓房了,新樓房上面貼得都是亮晶晶的馬賽克,我們就夥起一堆娃娃去偷,偷回來還拿出來欣賞。我婆看見了,說,要偷就多偷點回來嘛,小廚房的灶台上鑲起才好看哩! 286.自從我這個城裡頭的娃娃在暑假回老家以後,鄉壩頭小伙伴們口音的都跟我學洋了,去逮米阿子(蟬)都說成是去收集標本。 287.我搖著嶄新的捕網,得意昏了,對小伙伴們說,走,我們去收集標本!晚上回來,我婆凶神惡煞地要膨過來打我,我“嗖!”就鑽到對門坡上去了。我婆在下面哭起哭起地罵:死娃娃勒死娃娃勒~我剛剛趕場買了付新蚊帳噻~是還沒下水就遭你絞了咚大個洞哇~! 288.婆屋頭是兩層樓的房子。她在院壩頭養了雞,二樓養了鳥,客廳頭養了一缸金魚,至於有一隻貓嘛,它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管我婆叫海陸空三軍總司令。那隻貓在不久後就得到了副司令的職務,因為它管理這幾樣動物比我婆還管得好。

289.小金魚的一隻眼睛,注意,不是一雙眼睛是一隻啊,越長越大了,大得它在水里頭游泳的時候老是翻筋斗,不平衡噻,這樣是不行的,我要幫牠想個解決辦法。找了一根我媽的鋪蓋針,還煞有介事地在火爐上燎了燎,消毒,然後雙手伸進魚缸,一隻手抓住小金魚,一隻手拿針在大眼泡上“噗噗噗”戳了幾下……後來,它就翻白了。 290.本來院壩頭的雞一到到晚都轉來轉去的,但是自從副司令來了以後就基本上沒出過籠籠了。給雞餵的都是剩下的菜葉子加上糠,比起貓糧可是差遠了,可是副司令就是喜歡,每次把雞飼料倒到槽槽頭以後它就一副嘻皮笑臉地走過來,左右不理地吃呦!一隻雞把頭伸出來也想吃,副司令迅速地一個耳光就打過去了,打了還把人家棱一眼。 5秒以後另一隻雞頭也伸出來了,這次司令是連頭都沒抬就直接一巴掌。之後就再沒的哪個敢惹它,只有等它飯飽食足以後再吃點兒殘湯剩水。

291.婆婆趕完場又買回一隻雞崽崽,副司令沒得事就把人家從雞籠頭拖出來抱到懷裡,雞崽有些不惑就往前頭拱,它一拱副司令也跟到前頭挪,遠遠地望去,十分感人。 292.睡完午覺我從房間出來看我的金魚,啥子方向都看交了還是只有兩隻。於是滿屋子地找,總不可能憑白無故地消失嘛!我望了副司令一眼,同時,它也望了我一眼,然後迅速地從我眼皮底下消失,我一下就覺得問題不對了。爬到沙發底下一看,才發現四條魚的屍體完完整整、整整齊齊地排到那兒。 293.我婆說,金魚時不時地就要浮到水面上來換氣,副司令睡在魚缸邊邊上,看上去像是睡著了的,但魚換氣的時候它就把一隻眼睛打開了,“叭”一巴掌,打水飄飄兒一樣把一隻金魚從水面打飛向地面,金魚幾翻幾翻就死球了。這隻死亡之掌在這天扇了四回,於是缸缸頭就只剩下了兩隻金魚了。

294.副司令“釣魚”總是百發百中,屋頭就再不養金魚了,剩下的兩隻都送了隔壁子。 295.不養魚之後,副司令的活動轉向了二樓,我沒事就蹲到那兒逗鳥,它沒事也蹲到那兒看我逗鳥。我走了之後它還是在那兒,自己逗,伸個爪爪刨來刨去,它在這邊鳥就飛到那邊,它又跑到那邊鳥又飛回來。 六年級(2) 296.有一天我發現鳥死在了籠子中央,滿身是傷而且都是舊傷。 297.我婆毛了就把副司令拿索索栓到桌子腳腳上。索索還是有點長,但是副司令總是要圍到桌子腳腳轉,就遭勒到了。我婆一邊咒罵:狗日的好瓜嘛!一邊把副司令抱起來圍到桌子腳腳一圈一圈往迴繞。我看見了,上去把桌子輕輕往上一抬,索索就掉下來了,我婆說:早說嘛!

298.多少年來,我一直對譚紹東懷有歉意,他收作業本,居然在我抽屜頭摸著了我囤積了好幾天的鼻涕。鼻涕是擤在一張手絹上的,那幾天我感冒了,後來一直缺乏勇氣把藏在抽屜深處的手絹拖出來。 299.我們院壩頭有個科學家,是退了休的老工程師:王伯伯,戴個淺黃色的塑料板材眼睛,有條眼鏡腿兒還是用風濕膏藥貼纏起來的,天天在院壩角角頭搞科研,地上攤起一堆黑黢黢的零件,還有一大砣正在裝的機器:他說他要組裝一個飛機。沒得哪個理他,有一天,小黃花鑽到他的飛機頭了,我也鑽進去找,他笑兮兮跑過來:還是我們格格熱愛科學,愛鑽研!我一臉機油,把他望到:我在找我的貓兒! 300.王伯伯起早貪黑地去逛早市,從攤攤上找裝飛機的零件,或者家裡需要的水管閥門、各種電器元件。他把他屋頭一切與機械有關的東西都搞得服服帖帖,有時高興,還會發揮一哈,比如,把日光燈搞成聲控,但又不是什麼聲音都能啟動,只有一個玩具鴨子的叫聲才得行。有一天,王雨婷(他孫女)把玩具鴨子耍丟了,一家人只有摸起上床睡覺。

301.王伯伯的飛機研製成功了,試飛那天,電視台都來採訪了的!但是,飛機只能滑行,飛不上天。 302.小學畢業典禮上有退隊儀式,我唱完最後一遍隊歌,摘下了紅領巾,心裡說對自己說,你的兒童時代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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