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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一個人倒了黴還會殃及別人

萬花筒 依列娜·法吉恩 2466 2018-03-22
這一天,安紹尼的媽媽完全有理由在一些事情上對他不滿。她是完全對的,安紹尼錯得不能再錯了,他在內心深處很清楚這一點。但是怪就怪在你錯了,你心裡也知道這一點,可就是沒法把這些話說出口來。你站在你的媽媽面前像根木頭。你心裡的那些話老在那裡翻騰著想蹦出來,你以為你媽媽一定聽到了它們。但是她並沒有聽到。她要走出房間去了嗎?要是……要是她再等一會兒就好啦。安紹尼就會說出這些話來。她又等了一小會兒,可他還是沒有說出它們來,他就是沒法說。他把這些話想了又想,使這些話一說就能說出來,這些話已經到了嘴裡,可是他的嘴唇像是一根門閂把它們閂住了。為什麼他不能說出它們來呢?她會走掉嗎?要是她走了,他的機會就沒有了。媽媽,你別走。不,她已經走了。她的臉對他冷冷的,他們似乎再也不是他們自己了。

“你不能告訴我嗎,安紹尼?” 他呆若木雞地站著。她能聽到他心裡正在告訴她嗎?或許她真的聽到了,可當他就這麼繃著臉站在那兒的時候, 她又能幹什麼呢?她站了起來。哦,媽媽,你要走嗎?留下來,我會告訴你的,我這就準備講了。她在門邊等了一會兒,什麼話也沒有等來。她走了出去,門關上了。他的機會沒有了。噢,她為什麼不等一等?那是她的錯,因為她沒有等。他就要講出來了,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她走出了房門。 當然,安紹尼可以在後面跟上去。不過不行,那也實在太難了,所以他沒有跟上去,卻來到了花園裡,在那裡悲悲戚戚地走來走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哦,他受不了啦!他受不了她的冷面孔。他一定要贏得她的愛,讓她回心轉意,不再計較這件事。她用她的冷面孔傷害了他,讓他為他自己覺得很難過。他也一定要傷害她,讓她也很難過——她一定要為他很難過很難過,就像他為自己很難過一樣。

有一次,貝爾蒂·大衛斯讓他看如何做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那叫馬啃的印子,任何人只要自己在胳膊上輕輕的掐一下就能做出一個馬啃的印子。貝爾蒂·大衛斯在他自己的小胳膊上作了表演,很驕傲地把傷口給他看。你捲起一隻袖子,用另一隻粗糙的袖口用力擦你的胳膊,你擦啊,擦啊,把皮擦去,再繼續擦,擦到你的胳膊上有一個橢圓形的傷口。 安紹尼捲起袖子,在自己在胳膊上弄出了一個可怕的馬啃印子。把它弄出來以後,他差一點自己看著都感到害怕。不過弄這種印子是一種巨大的歡樂,讓心都能跳出來。有了這樣一個看得見的傷口,不知怎麼搞的,那個看不見的傷口也就不那麼疼了。他奔到他的媽媽那裡,嗚嗚咽咽地哭著,哭出了真的眼淚,因為另外一個理由,他一直忍住,不讓它們流下來,現在他就沒有必要再忍了。他跑到她跟前伸出他的胳膊,他的小手耷拉了下來。

“看看,媽媽,看看我給馬啃的印子!” 他的媽媽嚇壞了。對安紹尼說來,那種冷冷的樣子消失不見了,代之以驚慌和憐憫的表情,那便是最好的止痛藥。 “安紹尼,親愛的,這是什麼?” “那是馬啃的印子。”安紹尼抽抽噎噎地說。 一個馬啃的印子。一匹馬咬了他?哪一匹馬?一匹陌生的馬。在小徑上。那馬跑過來,咬了他跑掉了。 當她替他的胳膊上藥包紮的時候,安紹尼很滿意地看到她又重新愛他了。他成功地抹掉了她的惱怒,取代它的是驚慌失措。她不是一個大驚小怪的人,不過她真的嚇著了。不過她安慰了他,擦乾了他的眼淚,也不說一句重話嚇唬他。他很快離開了她,心裡很是快活,他在埃利·大衛斯的作坊裡找到了他。埃利正在推刨子,抬起頭來說:

“哈囉,你傷著了?” “是的。”安紹尼說。 “怎麼會的?” “哦,沒有什麼。”安紹尼說。他說什麼也沒法告訴埃利那是一個馬啃的印子。埃利·大衛斯是貝爾蒂的父親,他這個把戲就是貝爾蒂教的。很可能埃利也知道這個把戲。另外還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並不想對他的朋友埃利撒什麼小謊,儘管他對自己的媽媽撒了小謊一點也不放在心上。但是以後,在他和他的媽媽之間有些事情不得不講清楚。在他跟埃利之間什麼事情不用講就很清楚。 “這麼說你今天不能工作了,我親愛的!''埃利說。 “我可以用錘子敲東西。”安紹尼說。 “沒有什麼東西好敲的,”他還在忙自己手裡的活兒,“聽到你父親農場遭到了損失,我很難過。”過了一會兒,他說道。

“你為什麼難過呢?”安紹尼問。 “他是一個男子漢,又是一個紳士,你父親就是這樣一個人。”埃利一刨子推出去時說,“還有,你瞧,一個人倒了黴,還可能會殃及到別人。” “是嗎?”安紹尼很奇怪,他爸爸的農場情況不好怎麼會讓埃利也遭殃呢? “你也有一個農場,埃利? ” “我?不。不過什麼事情都是相互關聯的,安紹尼少爺。你瞧,就比如這個樣子,當時運對一個人好的時候,對其他人也同樣很好。當時運對一個人壞的時候,其他人也有同樣的感覺。我本來今年夏天準備給你父親的舊穀倉換個屋頂的。” “你現在還準備換嗎?” “不,他來看我,說: '我們得等一等再換了,埃利,我遭到了損失。 '他是這麼說的。所以你瞧,事情就是這樣。一個人倒了黴,還會殃及別人。 ”

“你不會挨餓吧,埃利?你不會吧?” “上帝保佑,我不會!而且倒霉的日子會過去的。當興旺的日子又來找他的時候,也會來找我的。事情總是相互關聯的。” 安紹尼跑回家去的時候耳朵邊一直響著埃利的這句話。因為在他的生活中還是頭一次看到,雖說只是看到了那麼一會兒工夫,一個人倒霉會殃及別人,也就是說一個人受了傷也會使別人受傷。他對媽媽這樣狠心,也就是對自己的狠心。 他急急忙忙去尋找她。她正坐在那裡做針線活兒。她用往常的那副面孔而不是用冷冷的面孔看著他。對這副面孔說出一些話來容易得多。 他朝她奔去。 “噢,媽媽!” “什麼事,安紹尼,胳膊還疼嗎?” “不,不怎麼疼,媽媽。” “我很高興。”她說著,把他抱上了膝蓋。

他在她的肩頭上蹭著自己的臉,喃喃地說:“媽媽,我真想告訴你……” “那就說出來吧。”他媽媽說,一邊搖著他。 當他告訴她早晨沒法告訴她的話時,這些話自然而然就說了出來。是的,它們一說出來,一切也就好了。安紹尼看到他自己的傷心跟他媽媽的傷心一起都消失了。埃利再正確不過了。 他惟一沒有告訴她的事情就是那馬啃的印子。不知什麼原因,他不想告訴她。再說她現在不再擔心這件事了,他自然也就不必給自己找麻煩了。還有,就算他告訴了她又怎麼樣?他以後是絕不會做這種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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