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皇家軍是個又老又弱的人,”吉尤爾將軍輕蔑地答道。 “他把所有的力氣都用來蓄養鬍子,而他妻子的脾氣非常不好,她已經把一多半鬍子都給他拔掉了。當那個聰明巫師統治時,綠鬍子士兵是一個很好的皇家軍,因為人們都害怕巫師。可是現在沒人害怕稻草人,所以,他的皇家軍在戰爭中也就不行了。”
說完這段話後,他們都沉默了,默默地走了一段路。不一會兒,他們來到了森林中的一塊空地上,那裡集結著四百名年輕婦女。他們在那兒又說又笑的,高興得彷彿她們不是去參加一場征服戰而是去參加一次野餐以的。
她們分成了四個連,蒂普還注意到,她們穿的都是和吉尤爾將軍一樣的製服,唯一的不同之處是來自曼基肯的姑娘裙子前面結著藍帶子,來自誇德林的前面結著紅帶子,來自溫基斯的,前面結著黃帶子,來自吉利金斯的姑娘們前面結著紫色的帶子。她們都帶著綠色的腰圍,表示要征服翡翠城的決心,而且,每個腰圍上部的一個釦子的顏色標誌著這人來自哪個國家。當所有的人集合到一起時,這些制服使人感到非常合體、漂亮和很有氣派。
蒂普以為這支奇怪的軍隊沒有帶任何武器,在這一點上,他想錯了。因為,每個姑娘在她的頭髮後邊都插了兩根又長又亮的織針。
吉尤爾將軍立刻站到一個樹樁上去對她的軍隊訓話。
“朋友們,同胞們,姑娘們!”她說,“我們馬上就要開始大造奧茨國男人的反了!我們要去征服翡翠城——把稻草人國王趕下台——去奪取華麗的珠寶,去搶掠皇家寶庫和奪取我們從前的壓迫者的權力。”
“好哇!”那些姑娘高呼著,但蒂普發現,她們中的大多數人都在貯著閒聊而根本沒有聽到將軍的話。
前進的命令發出了,姑娘組成了四個隊或四個壘,滿懷信心地向翡翠城進軍了。
男孩子跟在她們後邊,手裡提著幾個籃子和一些造反軍成員託他代管的包裹。一會兒,他們就來到了翡翠城,停在大門前面。
門衛立刻走了出來,好奇地看著她們,彷彿城裡來了個馬戲團似的。他的脖了上掛著一串用金鍊穿起來的鑰匙,他的手隨便地插在褲袋裡,看來他絲毫沒有覺察到城市已受到造反者的威脅。他高興地對姑娘們說道:“早上好,我親愛的姑娘們!我能為你們效勞嗎?”
“趕快投降!”吉尤爾將軍答道,她站在他面前,使勁皺著眉頭,盡量扮出可怕的樣子。
“投降!”那人吃涼地大叫道。 “什麼,這怎麼可能呢!這是違法的呀!
我這一輩子也沒聽說過這種事呀! ”
“住嘴,你得投降!”將軍厲聲說道。 “我們造反了!”“可你們看上去並不像造反的人呀,”門衛讚賞地說道,同時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可我們就是造反的!”吉尤爾跺著腳,不耐煩地叫道;“我們要征服翡翠城!”
“我的天呀!”門衛驚叫道,“多麼糊塗的想法呀!回家去找你們的媽媽吧,我的好姑娘們,去擠牛奶,做麵包。你們知道要征服一座城有多麼危險嗎?”
“我們不怕!”將軍答道,她那堅定的樣子,使門衛也感到不安了。
於是,他拉鈴叫綠鬍子士兵,下一步他也只好不客氣了。立刻,一群姑娘圍了上來,她們拔出頭髮後邊的織針,用那鋒利的針尖去刺門衛的胖臉和眼睛。
這可憐的人高叫著求饒,當吉尤爾從他脖子上摘下鑰匙串時,他沒有反抗。
將軍帶著她的軍隊向大門衝去,在那裡,她遇到了奧茨的皇家軍——也就是綠鬍子士兵的另一個名字。
“站住!”他大叫著並用他的長槍對準了領頭人的臉。
一些姑娘嚇得尖叫著往回跑,可吉尤爾將軍卻勇敢地站著不動,她輕蔑地說:“什麼,幹什麼?難道你敢對一個可憐的,毫無自衛能力的姑娘開槍嗎?”
“不,不,”士兵答道,“因為我的槍並沒有裝子彈。”
“沒有裝子彈?”
“是的,因為怕發生意外事件。再說,我也忘了把人藥藏在哪里和怎樣裝它了。不過,如果你願意等一會兒的話,我一定把它們裝好。”
“你用不著麻煩了,”吉尤爾高興地說。然後,她轉向她的軍隊,叫道:“姑娘們,這槍裡沒有火藥!”
“好哇!”造反的人們叫著,都為這個好消息感到高興,她們蜂擁而上直向綠鬍子士兵衝去,說來也怪,雖然那麼擠,她們的織針卻沒有互相扎著。
而這個奧茨的皇家軍卻怕這些婦女來猛攻。他急忙轉身,用盡全力衝過大門,朝宮殿跑去,吉尤爾將軍和她的暴徒就成群結隊地進入了這個沒有設防的城市。
翡翠城就這樣兵不血刃地被佔領了。造反軍成了佔領軍!
稻草人準備逃跑
蒂普悄悄離開了姑娘們,迅速地緊跟上綠鬍子士兵。佔領軍前進得很慢,因為她們忙著停下來用織針去挖牆上的珍寶和鋪路的寶石。因此,士兵和男孩子在城市被征服的消息傳開之前就趕到了宮殿。
當奧茨皇家軍衝進宮殿時,稻草人和南瓜人正在院子裡玩扔鐵圈呢。皇家軍衝進來時,沒戴帽子也沒拿槍,衣服亂糟糟的,當他跑起來時,他那長鬍子在身後飄了一丈多遠。
“給我記一分,”稻草人平靜地說。 “什麼事呀,我的士兵?”他問士兵道。
“啊!尊敬的陛下——尊敬的陛下!城市被征服了!”皇家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這來得太突然了,”稻草人說。 “不過,請先去把宮殿裡所有的門窗都關好,我還要去教南瓜人怎樣扔鐵圈。”
士兵忙著去做這些事,這時蒂普也跟著士兵來到了,正站在院子裡,好奇地看著稻草人。
稻草人陛下繼續若無其事地扔鐵圈,好像他的寶座沒受到任何危險似的,而南瓜人抬眼一看見蒂普,就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朝他走去。
“下午好,尊敬的父親!”他高興地叫道。 “看見你來到這裡,我高興極了。是那匹可怕的木馬把我帶跑了。”
“我真替你擔心,”蒂普說。 “你受傷了嗎?有沒有摔著哪?”
“沒有,我平安地到達了這裡,”傑克說,“而且,陛下待我非常好。”
這時,綠鬍子士兵回來了,稻草人問道:“順便問一句,是誰來征服我的?”
“一大群姑娘,她們來自奧茨國的四個邊疆,”士兵答道,臉上還有餘悸未消。
“那麼我的常備軍這時又在哪裡呢?”陛下看著士兵嚴厲地問道。
“您的常備軍都逃跑了,”那個人誠實地答道,“因為沒人能抵抗侵略者那可怕的武器。”
“好吧,”稻草人想了一會兒說道,“我並不在乎丟掉寶座,因為管理翡翠城也是一件令人煩惱的工作。再說,這個王冠也太重了,它壓得我頭痛。
不過,我希望這些征服者不要來傷害我,因為,我是碰巧來當國王的。 ”
“我聽他們說,”蒂普猶猶豫豫地說道,“她們要用你的皮來做塊地毯,而用你內臟的材料做沙發墊子。”
“那我可真的太危險了,”陛下堅決地宣佈道,“對於我來說,最好還是想法逃走為妙。”
“你能往哪走呢?”南瓜人問。
“怎麼,我可以去找我的朋友鐵皮樵夫呀,他統治著溫基斯國並自稱是他們的皇帝。我相信他會保護我的。”
蒂普朝窗外看了看,說道:
“宮殿已經被敵人包圍了。”他說,“現在想逃跑已經太晚了。她們馬上就會進來把你撕成碎片的。”
稻草人發出嘆息的聲音。
“是處於緊急時刻了,”他宣布說,“不過,遇事認真思考一下總是好的。請讓我靜靜地想一會兒。”
“可是,我們也在危險中呀,”南瓜人焦急地說道,“只要有哪位姑娘會做飯,那我的末日也就不遠了!”
“廢話!”稻草人說,“即使她們會做飯,她們也忙得顧不過來呀!”
“那我就該留在這兒當個犯人嗎?”傑克反抗道,“我很可能被毀了。”
“唉!你要是這樣就不配與人交朋友,”稻草人說。 “事情比我想像的還要嚴重。”
“你當然還可以活許多年,”南瓜人陰鬱地說道,“而我的生命必然是很短暫的。所以,我應當好好利用我所剩下的這幾天。”
“唉,唉!別著急,”稻草人和藹地說道,“如果你讓我安靜一會兒想一想,我一定能想出逃跑的法子來的。”
於是,所有的人都靜了下來,耐心地等待著,稻草人走到一個屋角,面對著牆站了五分鐘的光景。當他轉向他們時,他那張畫出來的臉上顯出了高興的樣子。
“你騎到這兒來的那個木馬在哪裡?”他問南瓜人。
“啊,我說它是一件寶貝,你的人就把它鎖到寶庫裡去了,”傑克說。
“這是我能想得出來的唯一的地方,尊敬的陛下,”士兵說道,生怕自己又辦了件錯事。
“我非常高興,”稻草人說。 “那牲口餵過了嗎?”
“噢,是的,我餵了它一大堆木屑。”
“那太好了!”稻草人叫道。 “立刻把馬牽到這裡來。”
士兵急忙去牽馬,一會兒,他們就听到了馬的木腿踏在院子里路面上的咯嗒咯嗒聲。
陛下用挑剔的眼光看著這個性口。
“他看上去並不太理想,”他沉思地說道,“不過,我想,他大概能跑吧?”
“是的,他會跑,”蒂普用讚賞的眼光看著木馬說道。
“那麼,我們就騎在他的背上,他必須衝過造反者的防線,並把我們帶到我的朋友鐵皮樵夫那兒去,”稻草人宣稱道。
“他帶不動四個人呀!”蒂普反對道。
“是的,可他總可以帶三個吧,”陛下說。 “我可以留下我的皇家軍。
由於他輕易就被征服了,所以,我對他的力量已沒有什麼信心了。 ”
“當然,他能自己跑呀,”蒂普笑著說。
“我等著這個打擊,”士兵生氣地說道,“不過,我能經受得祝為了偽裝自己,我可以將我這把可愛的綠鬍子刮掉。再說,騎這樣一匹猛烈的,沒有經過訓練的木馬也不比面對那些魯莽的姑娘們更安全些!”
“可能你是對的,”陛下說道。 “但是,對於我來說,我不是士兵,我對這種危險很感興趣。現在,我的男孩子,你先爬上去。請坐得離馬脖子越近越好。”
蒂普迅速地爬上了自己的位置,士兵和稻草人設法使南瓜人緊緊坐在他後面。而最後剩給稻草人的位置是那樣的小,以至馬一走動,他就立刻會掉下來。
“去拿一根布帶子來,”國王對他的士兵說道,“然後把我們全綁在一起。這樣,只要有一個掉下去,我們就都會掉下去的。”
當士兵去拿布帶子時,陛下接著說道,“我應該小心點為好,因為我的生命處在危險之中。”
“我也得嫁你一樣小心才行,”傑克說。
“那可不完全一樣,”稻草人說,“因為,一旦我出了事,那我就徹底完蛋了。而一旦你出了事,說不定他們會拿你當種子用呢。”
士兵這時拿著一根長長的帶子回來了,並把他們三個緊緊地綁在一起,然後又把他們綁到木馬身上,這樣,看來他們就沒有掉下去的危險了。
“現在,把所有的門都打開,”稻草人命令道,“我們要一股作氣沖出去,不是自由就是死。”
他們所在的這個院子,位於大宮殿的中心,宮殿在四周圍著它。只有一個地方有路通到外邊的大門去,士兵按國王的命令已經把它關上了。陛下就是打算從這個通道逃出去,皇家軍把木馬領到通道口,打開了大門,大門打開時發出嘩啦一聲響。
“現在,”蒂普對馬說道,“你必須救出我們大夥。你要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城門,不許讓任何東西止住你。”
“好吧!”木馬生硬地答道,並且猛地跑了起來,蒂普連氣都喘不過來了,他緊緊抓著他安在馬脖子上的那根棍。
幾個站在門口看守宮殿的姑娘,被木馬的狂跑撞倒了。其它的姑娘尖叫著都跑開了,只有一、兩個人拿著織針朝逃跑的人扎來。蒂普的左胳膊被扎了一下,疼了一個小時;但這些針對稻草人和南瓜人卻不起任何作用,他們甚至根本感覺不到針刺。
而木馬呢,他卻做得非常漂亮,他撞翻了一輛水果車,撞倒了幾個膽小的男人,最後,衝過了吉尤爾將軍指定的新門衛——一個漂亮的、胖胖的女人。
這匹猛烈的戰馬沒有讓他們停下來。一旦離開翡翠城的城牆,他更飛快地沿著向西的路跑去,他那飛快的奔跑使得男孩子喘不上氣來,使稻草人感到震驚。
前一次傑克已體驗過這種狂奔的騎法,所以,他只是用雙手緊緊抓住插在棍子上的南瓜頭,正以哲學家的勇氣在忍受著那可怕的顛簸。
“讓他慢點!讓他慢點!”稻草人大叫著。 “我的草全都搖到腿裡去了。”
可蒂普喘不過氣來說話,所以,木馬依舊用他那不受任何約束的毫不減弱的步伐飛跑著。
這時,他們來到了一條大河堤上,而木馬一點沒停就作了最後的一躍,一下就把大家帶到半空裡去了。
隨後,他們就全都掉在水里,漂浮著,上下翻滾著,劈劈啪啪地碰撞著,木馬在水里掙扎著想找一塊落腳的地方,而他的騎士們就一會兒沉到急流裡,一會兒又漂在水面上,像些軟木塞似的。
去找鐵皮樵夫的旅途上
蒂普全身都被浸濕了,全身的每個關節都在滴水,可他總算設法向前對著木馬的耳朵大叫道:“沉住氣,你這笨蛋!沉住氣!”
木馬立刻停止爭扎,在水面上平靜地漂著,它的木頭身體像筏子一樣有浮力。
“'笨蛋'是什麼意思呀?”木馬問道。
“是一種責備的意思,”蒂普答道,他對自己的解釋也感到有些害羞。
“我只在生氣時才使用它。”
“那麼,我也可以回敬你,叫你是笨蛋,”木馬說道。 “因為,這條河不是我造的,也不是我讓它擋在路上的;所以,只有那個因為掉到河里而跟我生氣的人才該受到這種責備。”
“這太明白了,”蒂普說,“所以,我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然後,他對南瓜人叫道:“你怎麼樣呀,傑克?”
沒有回答。於是,男孩子又對國王說道:“你怎麼樣呀,尊敬的陛下?”
“不知怎麼樣,我是不太對頭了,”他用微弱的聲音答道。 “這水太濕了!”
蒂普被繩子綁得太緊了,所以他沒法回頭來看看自己的伙伴;於是他對木馬說道:“用你的腿向岸邊劃去。”
馬聽活地這樣做著,儘管他們前進的速度很慢,但最後總算是到達了彼岸,找到一個很低的地方,可以讓木馬爬到陸地上去。
男核子費勁地從口袋裡拿出小刀,割斷了綁著他們的繩子。他聽到稻草人掉到地上的軟糊糊的聲音,於是他馬上跳下馬去看他的朋友傑克。
那木頭身體穿著它那華麗的衣服還直直地坐在馬背上,可是南瓜頭卻不見了,只有那根用作脖子的棍子還立在那兒。至於那個稻草人呢,他身體裡的稻草在剛才的顛簸中已經全都掉到他的兩條腿里和身體的下半部分去了,因此他的下半身又鼓又圓,而上半身卻像個空麻袋。他的頭上還戴著那個沉重的王冠,它是為了怕丟失了而特意縫在頭上的,而他的頭現在是又濕又沒精神,那王冠上黃金和珠寶的重量向前壓陷,把這張畫成的臉壓成了一堆皺紋,使他看上去就像一隻日本的獅子狗。
蒂普如果不是為了他的傑克而感到焦急的話,他真忍不住要笑了。可稻草人,不管怎麼壞了,總還都在,而與傑克存亡攸關的南瓜頭卻不見了,所以,男孩找到一根有幸落到他手裡的長桿,又急忙來到河邊。
在遠處的水面上,他看到了那金黃色的南瓜,正隨著水的波動在慢慢漂蕩。這會兒蒂普夠不著它,過了一會兒,它漂近了,更近了,男孩終於雨桿子夠到它,把它拖到岸上來。然後,他把它拿到堤頂上,用自己的手帕小心地擦去南瓜臉上的水,帶著它跑到傑克跟前,替他把這個頭安在脖子上。
“天呀!”這是傑克說出的第一句話。 “一次多麼可怕的經歷呀!我不知道,水是否會毀了南瓜?”
蒂普認為沒必要回答他的問題,因為他知道稻草人正等著他的幫助。於是,他小心翼翼地把稻草從國王的身體里和腿裡取出來,鋪在地上讓太陽曬乾,又把那身濕衣服晾在木馬身上。
“如果水能毀了南瓜的話,”傑克深深地嘆口氣說道,“那我的日子就沒有幾天了。”
“我還從來沒見過水毀了南瓜的,”蒂普說道,“除非是煮開的水。只要你的腦袋沒摔壞,我的朋友,你就一點事也沒有。”
“啊,我的頭一點都沒摔壞,”傑克高興地說。
“那就別著急了,”男孩子說。 “過份地擔心反而把貓殺了。”①“那麼,我應當高興,因為我不是一隻貓,”傑克嚴肅地說。
太陽很快就將他們的衣服曬乾了,蒂普使勁抖了抖陛下的稻草,好讓陽光把所有的潮氣都吸乾,使它恢復到原來那樣又乾又松。等一切都弄好了以後,他把稻草人又裝成原來的形狀,把他的臉也弄平展了,使得稻草人看上去還是那副愉快、輕鬆的表情。
“太謝謝你了,”國王高興地說道,並在地上來回走了幾趟,他發現自己被重新裝得很好。 “當個稻草人有幾個非常有利的優點,只要你身邊有個好朋友來幫你修理一下被損壞的地方,那你就不會發生很危險的事情。”
“我不知道太陽會不會曬裂南瓜呀,”傑克又用一種焦急的語氣問道。
“不會——不會的!”稻草人高興地說道。 “我的孩子,你唯一需要擔心的是年老,當你金色的年輕時代一過,那我們就得很快分手了——不過,你也用不著為它著急,當我們發現這一點,就會告訴你的。現在來吧!讓我們繼續我們的旅行吧。我太想早點見到我的朋友鐵皮樵夫了。”
於是,他們又披上木馬,蒂普緊緊抓著木棍,南瓜人緊靠在他身上,而稻草人用兩隻胳膊緊緊地抱著傑克的木頭身子。
“慢慢走罷,因為現在沒有被迫趕的危險了,”蒂普對他的木馬說道。
“好吧!”木馬用很生硬的語氣答道。
“你的嗓子變啞了嗎?”南瓜人有禮貌地問道。
木馬生氣地闊步前進,並轉動一隻有節疤的眼睛往回看著蒂普。
“你瞧。”他咆哮著,“當別人侮辱我時,你為什麼不來保護我呢?”
“我當然要保護你!”蒂普平靜地說。 “不過,我知道,傑克並不想傷害你。再說,我們也不該吵架呀,你懂嗎?我們都是好朋友呀。”
“我與那南瓜人再沒什麼來往了,”木馬惡狠狠地說,“他的腦袋那麼容易丟,我才高興呢。”
對這種話似乎沒什麼要回答的,就這樣,大家默默地走了一段路。
過了一會兒,稻草人說道:
“這個地方使我想起了過去的日子。那是在這多草的小山頭上,我曾經把多蘿茜從西部壞巫婆放出的大馬蜂中救了出來。”
“那些大馬蜂傷害南瓜嗎?”傑克驚慌地向四處看去。
“它們全死了,現在沒事了,”稻草人答道。 “而且,尼克?喬波就是在這裡戰勝壞巫婆的大灰狼的。”
“誰是尼克?喬波呀?”蒂普問。
“這是我的朋友,鐵皮樵夫的名字。”稻草人陛下答道。 “而這裡就是那些有翼的猴子抓住和綁我們的地方,可小多蘿茜逃跑了,”又走了一會兒,他繼續說道。
“有翼猴子吃南瓜嗎?”傑克嚇得打了一個冷顫問道。
①這是一句成語,意譯為“憂慮傷身”。 ——譯者註“我不知道,不過,你也用不著著急,因為,那些有翼猴子現在都是格琳達的奴隸,她有頂金帽子,靠它來指揮它們,”稻草人沉思著說道。
這時,國王陛下陷入對從前的冒險事件的回憶之中了。木馬一搖一擺地走過這片鮮花盛開的地方,載著它的騎士們迅速地前進著。
* * *
暮色開始降臨了,慢慢地,黑夜籠罩了四周。蒂普叫木馬停下來,他們全都爬下了馬。
“我太累了,”男孩用微弱的聲音說道,“這兒的草地又軟又涼快,讓我們就在這兒躺下,睡到天亮吧。”
“我不會睡覺,”傑克說。
“我也從不睡覺,”稻草人說。
“我連睡覺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木馬說道。
“可是,我們得為這個可憐的孩子著想呀,他是血、肉和骨頭組成的,已經累了,”稻草人提議道,還是他通常那種沉思的表情。 “我記得,小多蘿茜也是這樣的。每到晚上都是她睡覺。我們整夜坐著。”
“對不起,”蒂普溫和地說道,“可我實在支持不住了,而且,我還非常的餓!”
“這又是一個新的危險!”傑克陰鬱地說。 “我希望你不會想吃南瓜吧。”
“不,除非把它做成餡餅,”男孩笑著答道。 “所以,用不著怕我,傑克朋友。”
“南瓜人簡直是個膽小鬼!”木馬責備道。
“如果你知道你會被毀了的話,你也會是個膽小鬼的!”傑克生氣地反駁道。
“好了!昧耍鋇靜萑慫擔拔頤遣灰臣芰恕N頤敲扛鋈碩加兇約旱娜醯悖裝吶笥衙牽裕頤怯Ω枚轡鶉俗畔搿6遙熱徽飪閃暮⒆傭雋耍置揮卸鞲裕俏頤薔透帽3職簿玻盟煤盟酰蛭嘔八檔煤茫艘凰啪突嵬羌⒍觥!?
“真謝謝你!”蒂普感激地說道。 “尊敬的陛下,你既是聰明人,又是好心人。”
說完,他就在草地上躺了下來,用稻草人的身體當枕頭,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一個鍍鎳的皇帝
天剛亮,蒂普就醒了,稻草人已經先起來,用他那笨拙的手指從附近的樹叢中採來了兩捧熟透的草莓。男孩子高興地吃了這些草毒,享受了一頓豐盛的早餐,然後,這一小隊人馬又開始了他們的旅行。
騎馬走了一個小時以後,他們到達了一座小山頂,從那裡,他們隱約看見了溫基斯城和從一群比較質樸的房屋中露出的皇帝宮殿的高大的圓屋頂。
一看到這個景象,稻草人立即變得非常活躍,大叫道:“又可以見到我的老朋友鐵皮樵夫了,我是多麼高興呀!我希望他治理他的人民比我要成功得多!”
“鐵皮樵夫就是溫基斯的皇帝嗎?”木馬問道。
“是的,確實是的。當壞巫婆一被打敗,那裡的人們就邀請他來治理他們;而且,尼克?喬波是世界上心腸最好的人,我相信他已經證實自己是一個非凡的能幹的皇帝。”
“我認為'皇帝'這個名詞是統治一個帝國的人的稱號,”蒂普說,“而溫基斯國祇是一個王國呀。”
“可別對鐵皮樵夫提出這個問題!”稻草人認真地說。 “那樣,你就太傷他的感情了。他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再說,他做什麼都有他的理由,他高興被稱為皇帝而不稱國王。”
“當然,這對我來說沒什麼區別,”男孩答道。
這時,木馬跑的步子太快,以至他的騎士們在馬背上都快坐不住了;所以,在到達宮殿台階前,大家都沒有再說話。
一位上了年紀的、穿著銀色制服的溫基斯人走上前來幫他們下馬。稻草人對這顯要人物說道:“馬上帶我們去見你的主人,皇帝陛下。”
那人為難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答道:“我怕我不得不讓你們等一陣子了。因為皇帝今天早上不接見。”
“是怎麼回事呢?”稻草人焦急地問。 “我希望他不會出什麼事吧。”
“啊,不,沒什麼嚴重的事,”那人答道。 “只是今天是陛下的擦洗日,恰恰是現在,他那威武的尊顏被厚厚的潤滑油弄髒了。”
“啊,我懂了!”稻草人很有信心地喊道。 “我的朋友從前就被認為是個花花公子!我想,現在他一定比過去更注意自己的儀表了。”
“是的,確實如此,”那人一面說,一面有禮貌地鞠了一個躬。 “我們偉大的皇帝最近給自己鍍了鎳。”
“啊,我的天呀!”聽到這,稻草人大叫道。 “如果他那聰明才智也同樣擦光的話,它會放出多亮的光輝呀!不過,帶我們進去吧——我相信皇帝會接見我們的,即使在他現在的情況下。”
“皇帝的身份總是很威嚴的,”那人答道。 “不過,我將大膽地去向他通報你的到來,然後,聽取他的命令。”
於是,這一隊人就跟著僕人走進一間很豪華的客廳,連木馬也一搖一擺地跟著進來了,因為他不懂得馬是不應該進屋而應在外邊呆著的。
起初,這些旅行者們對周圍的環境感到有些敬畏,就連稻草人,當他看著那些用銀色的布做成的花結,用小銀斧釘在牆上的富麗的裝飾品時,也不免感到驚奇,在房子中間的一張美麗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很大的銀油罐,上面刻滿了鐵皮樵夫,多蘿酋,膽小的獅子和稻草人過去的冒險經歷:雕刻的線條是用黃色的金子鑲在銀子上的。牆上還掛著幾幅畫像,稻草人的一張看上去顯得很突出而且是精心畫成的。其中最大的一幅畫的是奧茨國著名的巫師,他正在給鐵皮樵夫安一顆心,這幅畫幾乎將房間盡頭的一面牆都佔滿了。
當這些來訪者們正懷著敬仰的心情默默地看著這一切時,他們突然聽到隔壁房間裡有人高聲叫道:“好啊!好啊!真沒有想到!”
緊接著,門猛地開了,尼克?喬波衝到他們中間,緊緊地,熱烈地抱住稻草人,這使得他身上立時出現了許多皺褶。
“我親愛的老朋友!我尊敬的朋友!”鐵皮樵夫高興地大叫道,“又見到你了,我真高興!”
而後,他放開稻草人,拉著他的胳膊,仔細查看著這張可愛的、畫出來的臉。
喲,不得了!稻草人的臉上和身上都擦上了大塊大塊的潤滑油,因為鐵皮樵夫只顧得熱誠地歡迎他的朋友,卻忘了自己正在梳裝打扮,所以把油都擦到他的朋友身上去了。
“我的天!”稻草人悲哀地說。 “我怎麼這麼髒了!”
“沒關係,我的朋友,”鐵皮樵夫答道,“我送你到我的皇家洗衣房去,當你洗好出來時就和新的一樣了。”
“我不會被弄壞吧?”稻草人問。
“不,不會的!”對方答道。 “不過,告訴我,尊敬的陛下,你怎麼會到我這兒來呢?誰是你的同伴呢?”
稻草人非常禮貌地把蒂普和南瓜人介紹給他,鐵皮樵夫看來對南瓜人很感興趣。
“我看你不太結實,”皇帝說,“不過,你當然是不一般的,因此也值得成為我們這個特殊社會的一員。”
“謝射您,陛下,”傑克謙虛地說道。
“我希望你身體還好吧?”鐵皮樵夫問道。
“目前還好,”南瓜人答道,又嘆了一口氣,“可我總擔心自己有一天會被毀了。”
“胡扯!”皇帝說——不過語氣是友好的和同情的。 “我勸你不要這樣,因為總這樣擔心會出事的。再說,你還可以在你的頭被毀壞之前,就把它製成罐頭,那樣,不就可以永遠保存了嗎?”
當他們在談話時,蒂普帶著抑制不住的好奇心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鐵皮樵夫,他發現這個著名的溫基斯的皇帝完全是由一塊一塊鐵皮組成的,被整齊地焊接和鉚成人形的。當他走動時,嘎嘎作響並帶著一點叮噹聲。不過,總的來說,他被製造得很好,現在他的樣子只是由於從頭到腳塗了厚厚的潤滑油而給弄髒了。
男孩子的注視度鐵皮樵夫想起自己的處境不妙,因此他請朋友們原諒他,說完就回到他的私人房間去,讓僕人給他擦光。這件事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就完成了。當皇帝回來時,他那鍍了鎳的身體顯得如此壯麗宏偉,連稻草人都來衷心祝賀他的儀容。
“我承認,鍍鎳是一種非常好的想法,”尼克說道,“對我來說,是更需要的,因為在我的冒險經歷中曾經受了一些傷。你看見在我左胸上刻的這顆星,它不僅標誌著我那高貴的心臟的所在,同時,它也巧妙地蓋住了那非凡的巫師用自己那靈巧的手給我在胸里安放心臟時所留下的那塊補釘。”
“那麼,你的心是一個手搖風琴嗎?”南瓜人好奇地問。
“不是那麼回事,”皇帝嚴肅地答道。 “我相信,它是一顆非常正統的心,雖然它比一般人的心要大些和熱些。”
然後,他轉向稻草人問道:
“你的臣民們生活得快樂、滿意嗎,我親愛的朋友?”
“我不能這麼說,”稻草人答道,“因為,奧茨的姑娘們起來造反,並把我趕出了翡翠城。”
“什麼,會有這種事!”鐵皮樵夫大叫道。 “這是一場什麼樣的災難呀!
他們肯定不會不滿你那聰明、仁慈的統治吧? ”
“不是,不過,他們說我統治得很糟,”稻草人答道,“而且,這些女人還認為,男人統治的時間已經夠長的了。所以,他們奪取了我的城池,搶走了城裡的全部珠寶,並且按照她們自己的意願來管理一切。”
“我的天!這種想法太過分了!”皇帝被震驚了。
“我還聽到她們中的一些人說,”蒂普說,“她們也要到這裡來奪取鐵皮樵夫的城堡和城池。”
“啊!我們不能容忍她們這麼胡作非為,”皇帝迅速地說道,“我們應立刻動身去奪回翡翠城,並讓稻草人重新登上他的寶座。”
“我就知道你會幫助我的,”稻草人高興地答道。 “你能集合一支多大的隊伍呢?”
“我們用不著要隊伍,”樵夫說。 “我們四個人,靠我這把閃閃發光的斧子,就足以使那些造反者嚇破膽子。”
“我們是五個,”南瓜人糾正道。
“五個?”鐵皮樵夫重複著。
“是的,木馬又勇敢又無畏,”傑克答道,根本忘記了不久前他同這四腳獸才吵了嘴。
鐵皮樵夫困惑地向四下看了看,因為木馬,一直靜靜地站在一個角落裡,所以皇帝沒有發現他。蒂普馬上叫這個怪模樣的牲口走過來,而它走起來那麼可怕,差點把中間那張美麗的桌子和雕刻的油罐碰翻了。
“我開始以為,”鐵皮樵夫認真地看著木馬說道,“這個奇怪的東西永遠不會停下來呢!這件東西是怎樣變成的呢?”
“我用一種魔術粉使它變活的,”男孩誠實地答道,“而且,這個木馬對我們是非常有用的。”
“它曾幫助我們逃出造反者的包圍,”稻草人補充道。
“那麼,我們當然要把它看作是我們的一個同伴了,”皇帝說。 “一匹活木馬當然是一件新奇的事,而且將是一個很有趣味的研究。他懂事嗎?”
“嗯,我不能說有很多生活經驗,”木馬為他自己回答道,“不過,我似乎能學得很快,而且,我經常認為,我比周圍這些人懂得多些。”
“可能你是對的,”皇帝說道,“因為經驗並不總是意味著聰明。不過,現在時間是寶貴的,所以,我們得快點為我們的旅行做好準備。”
皇帝把他的大法官叫了來,告訴他當他不在時該如何管理國家,同時,稻草人也被帶走了,洗衣師小心地洗淨了作為他的頭的麻袋,又把大巫師給他的腦子裝了進去。皇家裁縫還把他的衣服也洗淨,熨平;他的王冠也擦亮了又縫在頭上,因為鐵皮樵夫堅持他不應放棄國王的標誌。稻草人現在的外表又顯得威風凜凜,看他在屋里大搖大擺地走路的神氣,足見他對自己還是相當滿意。當他們在忙這些事時,蒂普也修好了南瓜人的手足,使它比以前更結實些,他還檢查了木馬,看它是否能正常走動。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就開始了返回翡翠城的旅行,鐵皮樵夫扛著他閃閃發光的大斧子在前邊開路,南瓜人騎在木馬上,蒂普和稻草人走在兩旁,防止他掉下來或者被震壞了。
TE蟑螂紳士HM先生
現在,吉尤爾將軍——你們還記得吧,就是造反軍的指揮官——對於稻草人從翡翠城裡逃走一事感到很不安。她害怕,當然也是有道理的,如果稻草人和鐵皮樵夫的力量聯合在一起的話,那對她和她的全軍確是一個威脅,因為奧茨的人民還沒有忘記這些著名英雄們的豐功偉績,他們曾經歷了那麼多驚人的危險。
所以,吉尤爾向老莫比這個巫婆發出告急信,並答應給她一大筆報酬,要是她肯來幫助造反軍的話。
莫比對蒂普耍弄她的詭計和他逃跑時還偷走了她寶貴的生命粉,感到憤怒異常。所以,她根本不甲人催就跑到翡翠城來幫助吉尤爾,企圖打敗稻草人和鐵皮樵夫,因為他們已經成為蒂普的朋友了。
莫比剛到皇宮不久,就靠她的秘密魔法發現那些冒險者已經開始向翡翠城進軍,於是她隱進一間塔頂上的小房子並把自己鎖在裡面,然後施展起她的魔法來,想阻止稻草人和他的同伴們回到這裡來。
這就是鐵皮樵夫為什麼在這時停下來的原因。他說道:“怕發生了什麼怪事了吧。這條路,我是非常熟悉的,可現在,我擔心我們已經迷路了。”
“這怎麼可能呢!”稻草人反駁道。 “我親愛的朋友,你為什麼認為我們走錯了路呢?”
“咦,現在在我們面前是一大片向日葵地——而以前我從來沒看見這兒有這片地。”
聽到這些話,他們全都朝四下里看,真的,他們現在確實被一片高大的稈稈包圍著了,每根稈頂上都有一朵很大的向日葵。而且,這些向日葵不僅使得他們分辨不出紅色和金色,而且每朵花都像一個小風車一樣在稈頂上旋轉著,弄得人眼花繚亂,使他們不知道該往哪條路上走。
“這是魔法!”蒂普大叫道。
當他們停在那裡猶豫、納悶時,鐵皮樵夫不耐煩地大叫一聲,掄起斧子就去砍他面前的向日葵稈。正在這時,向日葵停止了飛快的旋轉,旅行者們清楚地看到在每朵花的中間都出現一張小姑娘的臉。這些可愛的笑臉看到這群人的驚慌失措,不禁齊聲哈哈大笑。
“停下!停下!”蒂普拉著鐵皮樵夫的胳膊大叫道,“她們都是活的!
她們是姑娘! ”
正在這時,葵花又開始轉起來,那些臉也在迅速的旋轉中消失了。
鐵皮樵夫丟下斧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當然,砍死這些美麗的人是不忍心的,”他喪氣地說道,“可是,我不知道,我們怎樣才能回到我們的路上去。”
“不知怎麼,我越看越覺得她們像造反軍的臉,”稻草人說。 “而且,我不相信,她們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追到我們這裡來。”
“我相信這是魔法,”蒂普毫不懷疑地說道,“肯定有人在對我們施展詭計。我知道,以前老莫比就做過這種事。可能,這只是一種幻覺,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向日葵。”
“那我們就閉著眼睛往前走吧,”鐵皮樵夫建議道。
“可是對不起,”稻草人說。 “我的眼睛不是畫成閉上的。因為你有鐵皮眼皮,你不能認為我們是用一種方法製成的。”
“而木馬的眼睛是兩個節疤,”傑克靠過去檢查道。
“雖然如此。你必須騎著它向前快點跑,”蒂普命令道,“我門跟著你,拼命逃出去,我的眼睛已經花了,簡直看不見東西了。”
於是,南瓜人勇敢地騎向前去,蒂普抓著木馬尾巴,閉著眼睛跟在後邊。
稻草人和鐵皮樵夫殿後,走了不遠,他們就听到傑克高興地大叫道,在他們面前,路已經清楚了。
大家停下來回頭一看,連一點向日葵地的影子都沒有了。
現在,他們又高興地繼續趕路,可是,老莫比又使周圍的景色發生了變化,如果不是稻草人聰明地靠太陽確定了他們的方向的話,那他們又會迷路了。因為任何巫術也改變不了太陽的方向,所以這是最保險的嚮導。
然而,在他門面前又出現了其它困難。木馬一腳踩進一個兔子洞,摔倒在地上。南瓜頭被高高拋到空中,如果不是鐵皮樵夫熟練地按住了從空中掉下來的南瓜頭,那他的末日就算到了。
蒂普很快就把南瓜頭又安在了脖子上,並且讓傑克站好。可木馬卻不那麼容易脫險。因為,當它的腿從兔子洞裡拔出來時,他們發現它被折斷了一節,要想重新走路就必須換腿或者加以修理。
“這下可嚴重了,”鐵皮樵夫說。 “如果在森林附近,那我很快就能給它安一條新腿,可在這兒,周圍幾英里內連一叢灌木也看不見。”
“而且,在奧茨國的這部分地方,既沒有籬笆也沒有房子,”稻草人憂鬱地補充道。
“那我們該怎麼辦呢?”男孩問道。
“我想,我該開動我的腦子了,”稻草人陛下說道:“因為經驗告訴我,只要我用點時間好好去思考,我就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到。”
“讓我們大家都來想辦法吧,”蒂普說,“說不定我們能想出辦法修好木馬。”
於是,他們在草地上坐成一排,開始想著想著,木馬在一旁好奇地看著自己的斷腿。
“腿傷著了嗎?”鐵皮樵夫用柔和和同情的語調問道。
“一點兒也沒有,”木馬回答道,“可我的尊嚴卻受到傷害,因為我發現自己的肢體是那麼的脆弱。”
他們又默默地想了一會兒。這時,鐵皮樵夫抬起頭來,朝地裡望去。
“朝我們走過來的那是個什麼東西呀?”他驚奇地問道。
其它人隨著他的視線,發現了一個他們從沒見過的怪物朝他們走來。它迅速地,無聲地走過鬆軟的草地,一會兒就來到他們的面前,對他們同樣表示驚訝。
稻草人在任何情況下都是很平靜的。
“早上好!”他禮貌地說道。
那陌生人用手一揮摘下帽子,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答道:“各位早上好。我希望你們,作為一個集體,全都身體好。請允許我送上我的名片。”
說著,它遞給稻草人一張名片,稻草人接過來,翻來翻去看了幾遍,然後搖搖頭把它遞給了蒂普。
男孩子大聲讀道:
“TE蟑螂紳士HM先生”
“我的天!”南瓜人驚奇地大叫道。
“太特別了!”鐵皮樵夫說。
蒂普的眼睛好奇地轉了轉,而稻草人嘆了一口氣,把頭扭開了。
“你真的是蟑螂紳士吧?”稻草人問。
“當然是的,我親愛的先生!”那陌生人敏捷地回答道。 “名片上不是寫著我的名字嗎?”
“是的,”稻草人說。 “不過,請問'H.M.'是什麼意思?”
“'H.M.'的意思是高度放大的①”蟑螂紳士自豪地說道。
“啊,我懂了。”稻草人用挑剔的眼光看著這陌生人。 “而你,真的是高度放大了的嗎?”
“先生,”蟑螂紳士說,“我把你看做是一個有分析力和辨別力的先生看。難道你看不出我比你見過的一般的蟑螂紳士要大好幾千倍嗎?所以,我顯然是高度放大的,你沒有理由對這一事實發生懷疑。”
“對不起,”稻草人說。 “我的腦子自從上次洗了之後,有一點兒亂。
那麼,我是否可以問一問你名字最後那個'T. E. '是什麼意思嗎? ”
“那些字是代表我的程度,”蟑螂紳士帶著一種屈尊的微笑答道。 “更確切地說,這兩個簡寫字母②意味著我是受過完全的教育。”
“啊!”稻草人感到放心地說。
蒂普一直盯著這個奇怪的東西。他看到的是一個大大的,圓圓的,像蟑螂樣的身體,由兩條細腿支撐著,腿下是一雙纖細的腳,腳趾向上翻捲。蟑螂紳士的身體很平直,背上閃著深褐色的亮光,前面是由褐色和白色交錯組成的狹帶,到邊緣又混合起來了。它的胳膊像腿一樣細,一根很長的脖子支撐著它的腦袋——和人的頭不那麼相像之處是鼻子尖上長了一個帶彎的觸角,或是“感官”,它的耳朵是頭頂上的兩根觸鬚,長在頭的兩側,就像兩根捲曲的豬尾巴。它的兩隻圓圓的黑眼睛向外凸出;不過,蟑螂紳士臉上的表情還是很友好的。
這只昆蟲穿著一件藍黑色的燕尾服,黃色綢子作襯裡,鈕扣眼上還結了一朵花;一件白細帆布的背心緊緊套在寬大的身體上;淺褐色的長毛絨燈籠褲,齊膝蓋處用鍍金釦子束起來;頭上戴著一頂時髦的高筒綢禮帽。
蟑螂紳士直直地站在我們這群受驚的朋友們面前顯得同鐵皮樵夫一樣高;當然羅,在奧茨國土上從來還沒有過這麼大的蟑螂。
“我承認,”稻草人說,“你的突然出現使我感到驚訝,無疑也驚住了我的伙伴們。我希望,這個情況不會使你不高興吧。我們慢慢對你會習慣起來的。”
“不用道歉,我請你!”蟑螂紳士認真地說。 “能使別人震驚,我是非常高興的,當然,我不能和一般的昆蟲相比,而且,我是注定要使那些見到我的人感到好奇和羨慕。”
“你確實是這樣,”稻草人陛下同意道。
“我可以坐在你們高貴的伙伴中間嗎?”陌生人說道,“我很願意跟你們講講我的歷史,這樣,你們就能較好地了解我的不平常的出現——我可以①全稱是Highly Magnified。——譯者註②全稱是Thoroughly Educated。——譯者註用非凡的這個詞嗎?”
“你高興怎麼說就怎麼說,”鐵皮樵夫簡短地答道。
於是,蟑螂就坐在草地上,面對這群流浪者,對他們講了下面這個故事。
一段高度放大的歷史
“說老實話,在述說的開頭,我得承認我一生下來也不過是一隻普通的蟑螂,”它用一種坦率,友好的聲調說道。 “只懂得用我的胳膊和腿同時走路,整天在石頭縫裡爬著或者在草根裡躲著,除了想找幾隻比自己小的昆蟲來填飽肚子外,什麼也不想。
“寒冷的夜晚把我凍得僵硬,因為我沒有衣服穿,可是每天早上,溫暖的陽光又給了我新的生命和使我恢復了活力。這是很可怕的生活,但你要記住,這就是蟑螂的注定的生活,也是地球上其它許多小昆蟲的注定的生活。
“可是,命運卻使我與眾不同,儘管我地位低下,但卻遇到了極好的命運!一天,我爬到一個國家學堂附近,裡面學生們單高的嗡嗡聲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大膽地爬了進去,順著兩塊木板縫一直爬到頭,那裡,在一個爐子的餘火前邊,桌旁坐著老師。
“沒人會注意像蟑螂這樣小的東西,而當我一發現爐子比太陽光更溫暖、舒適,我就決定把我未來的家建在它旁邊。我在兩塊磚中間發現了一個很好的窩,於是就在那裡藏了許多、許多個月。
“諾威托爾教授,無疑的是奧茨王國最有名的學者,過了幾天,我就開始聽他給他的學生們講的課程。他們誰也沒有我這個卑微的,不受人注意的蟑螂聽得更認真的了,就這樣我獲得了大量的知識,連我自己都得承認,這真是一個奇蹟。這就是為什麼我把'T.E.'——受過完全教育——兩個詞寫到我的名片上的原因;因此,我最大的驕傲是世界上再也不可能出現另一隻蟑螂,哪怕只有我的知識和學問的十分之一也罷。”
“我並不想責備你,”稻草人說。 “受教育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我就是自己教育自己。偉大的巫師給我的腦子,我的朋友們認為並不太好。 ”
“雖然如此,”鐵皮樵夫插嘴說,“我認為,有一顆美好的心比教育和大腦要強得多。”
“對於我來說,”木馬說道,“有一條好腿也比那兩樣都強。”
“種子也可以看作是腦子嗎?”南瓜人突然問道。
“安靜點!”蒂普嚴厲地訓斥道。
“是的,親愛的父親,”傑克聽話地答道。
蟑螂紳士耐心地聽著——甚至是尊敬地聽著——這些議論,然後又開始講他的故事。
“我在學校那個爐子旁生活了整整三年,”他說道,“如飢似渴地吸收著在我面前不斷流過的知識的源泉。”
“相當有詩意,”稻草人說道,一邊點頭表示贊成。
“可是,有一天,”蟑螂接著說道,“不平常的事件發生了,它改變了我的生活,使我達到了現在的偉大的頂峰。當我爬過爐子時,教授發現了我,我還沒來得及逃跑,他就用拇指和食指把我捉住了。
“'我親愛的孩子們,'他說,'我捉到一隻蟑螂——一隻非常少見的,有趣的標本。你們有誰見過蟑螂是什麼樣子的嗎?'“'沒有! '學生們齊聲答道。
“'那麼,'教授說,'我去拿我的著名的放大鏡來,把這只昆蟲高度放大到銀幕上,這樣,你們就可以仔細地研究它的結構並懂得它的生活習慣了。'“於是,他從一個櫃子裡拿出一個非常奇特的裝置,在我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的時候,我突然發現自己被高度放大在一個銀幕上——就像你們現在看見我的樣子。
“學生們都站到他們的凳子上,往前伸著頭,想把我看得更清楚些,有兩個小姑娘跳上了一扇開著的窗戶的窗台,從那,她們能看得更清楚些。
“'看!'教授大聲喊道,'這個高度放大的蟑螂,它是現存的最奇特的昆蟲的一種!'“我因為受過完全教育,懂得一個有文化的紳士該怎樣做,在這時刻,我站直了,兩手放在胸前,很有禮貌地鞠了一躬。我這意想不到的行為,一定嚇著他們了,因為,站在窗台上的一個小姑娘大叫一聲,就從窗台上掉到窗外面去了,還把她的同伴也拉了下去。
“教授恐怖地大叫一聲就衝出門去瞧這兩個孩子是否摔壞了。學生們也都跟著他亂哄哄地跑出去,教室裡只剩下我一個,仍然是高度放大的狀態,我願意幹什麼就可以乾什麼。
“我立刻想到,這是我逃跑的好機會。我對於自己變得這樣大感到自豪,並意識到,現在我可以安全地周遊世界了,而我的高等文化程度可以使我和我有機會遇見的最有學問的人建立適當的聯繫。
“於是,當教授從樓下的地上抱起那兩個被嚇壞了的小姑娘,學生們三五成群地緊緊地圍在他周圍時,我悄悄地走出教室,轉了個彎,不被注意地逃到附近的小樹叢裡去了。”
“太精采了!”南瓜人羨慕地說道。
“是的,真是這佯,”蟑螂紳士答道。 “我永遠要為自己在被高度放大的情況下逃了出來一事感到慶幸,因為,如果我仍然是一隻又小又不起眼的昆蟲的話,那我的淵博的知識對我又有什麼用處呢?”
“我以前可不知道,”蒂普看著蟑螂迷惑地說道,“昆蟲還穿衣服。”
“它們在自然狀態里當然是不穿衣服的,”陌生人答道。 “不過,在我的流浪生涯中,我有幸救了一個裁縫的第九條性命——裁縫們像貓一樣,有九條性命,這你們可能知道吧。這個人非常感謝我,因為如果他失去第九條性命,那他就完蛋了;所以,他一定要給我做一身衣服,就是我現在穿的這套。這套衣服不是很合身嗎?”蟑螂站了起來,慢慢地轉了個圈,好讓大家都看清楚。
“他一定是個好裁縫,”稻草人羨慕地說道。
“總之,他是一個好心的裁縫,”尼克?喬波說道。
“當你遇到我們時,你要到哪裡去呀?”蒂普問蟑螂。
“沒什麼特別的目的地,”蟑螂答道,“不過,我希望能盡快地去訪問翡翠城,並給聽眾們講一課關於'放大的優點'。”
“我們現在就是到翡翠城去,”鐵皮樵夫說道,“因此,如果你願意的話,歡迎你加入我們的旅行行列。”
蟑螂高興地鞠了一躬。
“那我太高興接受你們的友好邀請了,”它說,“因為,在奧茨國土上,我還能遇到這麼情投意合的同伴嗎?”
“這是真的,”南瓜人說道。 “我們的確像蒼蠅碰到蜂蜜那樣情投意合。”
“不過——請原諒我的好奇——你們是不是..啊咳!..也很不平常呀?”蟑螂問道,它很感興趣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和你也差不多,”稻草人答道。 “生活中的事情只要你習慣了,也就變得平常了。”
“多麼奇妙的哲理!”蟑螂讚歎道。
“是的,我的腦子今天很好使,”稻草人答道,語氣流露著自豪。
“那麼,如果你們已經休息夠了的話,我們就開始向翡翠城前進吧,”蟑螂提議。
“我們還不能走,”蒂普說。 “木馬的一條腿斷了,所以它走不動了。
而附近又沒有木頭給它做一條新腿,我們也不能把馬丟在這兒,因為南瓜人的關節太脆弱了,他得騎馬走。 ”
“真是太不幸了!”蟑螂叫道。然後,它又仔細看了看這一隊人,說道:“如果南瓜人要騎馬,那為什麼不可以用他的一條腿給馱他的馬用呢?
我想,他們都是木頭做的吧。 ”
“啊,這才叫真正的聰明,”稻草人同意道。 “真奇怪,我的腦子怎麼一直沒有想到這一點呢!來動手吧,親愛的尼克,把南瓜人的腿給木馬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