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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48. 三條狗

意大利童話 卡尔维诺 3541 2018-03-22
從前有個老農夫,他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臨死前,他把兒子、女兒叫到床前,說:“孩子呀,我快要不行了。我沒有什麼留給你們,只有羊欄裡那三頭母羊。你們姐弟倆只要和和睦睦過日子,就不會挨餓。” 父親死後,姐姐和弟弟仍在一起過日子。弟弟去放羊,姐姐在家裡紡紗、做飯。一天,弟弟在樹林裡放羊,遇到一個矮個子男人,他帶著三條狗。 “你好啊,小伙子。” “你好。” “嗬,你的羊真棒啊!” “你的那三條狗也蠻不錯嘛。” “想買一隻嗎?” “多少錢?” “你給我一隻羊,我就給你一條狗。” “那我姐姐會說什麼呢?” “你姐姐會說什麼,管它呢,你確實需要一條狗來守衛羊呀!” 小伙子被說服了。他給了那人一隻羊,得到了一條狗。他問這條狗叫什麼名字,那個人回答:“克拉什阿恩。”

到了該回家的時候,他知道姐姐會罵他,心裡七上八下的。不出所料,姐姐去羊欄裡擠奶時,發覺只有兩隻羊,還有一條狗,她把弟弟叫來,打了一頓。 “你說說看,我們要狗有什麼用?如果明天不把三隻羊全帶回來,叫你知道我的厲害!” 不過,他還是覺得需要一條狗來保護小羊。 第二天早晨,小伙子回到原來那個地方,又遇到那個矮個子男人。他帶著兩條狗,一隻羊。 “小伙子,你好啊。” “你好。” “我的一頭母羊很孤單。”那個人說。 “我的狗也一樣。”年輕人說。 “這樣的話,那你再給我一隻羊,我再給你一條狗吧。” “啊,天哪!少了一頭羊,我姐姐快要打死我了!你想想看,如果再與你交換一頭,她會怎麼樣啊!”

“餵,一條狗孤孤單單的有什麼用?假如突然竄出兩隻狼,那怎麼辦呢?” 小伙子同意再交換一次。 “這條狗叫什麼名字?” “丘錢恩斯。” 傍晚,他帶著一頭羊、兩隻狗回到家裡,他的姐姐問道:“三隻羊都帶回來了嗎?”他不知道怎樣回答才好。 他說:“是的,不過你不用到羊欄裡去了,我去擠奶吧。” 然後,姐姐堅持要進羊欄去看一看。結果,弟弟沒撈到晚飯吃,就上床睡覺了。 “如果明天晚上不把三頭羊都帶回來,”她說,“我就打死你。” 第二天,他在樹林裡放牧時,那個矮個子男人帶著兩隻羊和最後一條狗又來了。 “小伙子,你好啊。” “你好。” “這條狗孤單得要命呀。” “我的最後一隻羊也一樣。”

“那麼,把羊給我,把狗帶走。” “不,真的不行。別提這事啦。” “你現在已經有了兩條狗,為什麼不想要第三條呢?如果要了,那你就有了世上最好的三條狗。” “它叫什麼名字?” “克拉什沃。” “克拉什阿恩,丘錢恩斯,克拉什沃[1],一起跟我走吧。” 夜晚來臨,小伙子沒有勇氣回去見姐姐。他想:我最好還是出去獨立謀生吧。 他帶著三條狗走了一段路,忽然下起大雨來。這時已是夜裡,他不知道該到哪兒去。他發現樹林深處有一座美麗的宮殿,燈火通明,四面圍著高牆。他走上前去敲門,但沒人來開。他喊了一聲,沒人答應。他對狗說:“克拉什沃,來幫幫忙!” 話還沒說完,克拉什沃就用粗壯的爪子在牆上挖了個大洞。

小伙子和三條狗走了進去,忽然看到前面是一道厚厚的鐵門。 “克拉什阿恩,這次輪到你啦!”年輕人說。克拉什阿恩只咬了兩口就把鐵門咬破了。 宮殿的大門是用粗鐵鍊拴牢的。年輕人喊了一聲:“丘錢恩斯!”這條狗就一口咬斷了鐵鍊,門打開了。 三條狗走進門去,沿著樓梯向上走,年輕人緊跟在後面。宮殿裡見不到人。壁爐裡的火很旺,旁邊擺著一張餐桌,桌上放著各種各樣的食物。他坐下來吃東西,發現桌子底下放著三盆給狗準備的湯食。吃完了飯,他走進另一間房間,看見床已鋪好,旁邊還有三個狗窩。第二天早晨他起床時,看到供他外出打獵用的獵槍和馬都已準備停當。當他打完獵回家時,餐桌上已擺好了午飯,床鋪也已疊好,整個房子里幹乾淨淨,整整齊齊。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儘管他要啥有啥,但他在宮殿裡從來沒有看見過一個人。一句話,他過著老爺一樣的生活。這時,他想起了姐姐,她現在的生活該多苦啊!他暗自決定:“我要把她接來跟我一起過活。既然我現在已很富有,她不至於因為我丟了三隻羊再罵我吧。”

第二天早晨,他穿戴得像個貴族,騎上馬,帶著狗,朝姐姐的住處走去。她姐姐正坐在門口紡紗,看見他從遠處走來,心想:那位騎著馬朝我家走來的漂亮貴族會是誰呢?但她認出來的人就是弟弟,帶回來的是三條狗而不是羊,她又像往常一樣發起火來。 “先不要動氣!”她的弟弟說,“我現在已是有錢的老爺,而且是來接你去享福的,你幹嗎對我發脾氣呢?你現在還要那幾隻羊有什麼用呢?” 他把姐姐扶上馬,回到宮殿。她在這兒成了闊小姐,哪怕有一丁點兒願望,馬可以馬上得到滿足。可是,她還是討厭那幾條狗。弟弟每次從外面回來,她總是沒完沒了的發牢騷。 有一天,弟弟帶著三條狗出去打獵,她到花園裡閒逛,看見花園邊緣的一棵樹上,結著一隻黃橙橙的桔子。她走過去摘,可是剛伸手抓到桔子,突然躥出一條龍,猛撲過來要吃掉她。她哭了起來,辯解說:真正佔有這所花園的不是她,而是她弟弟,要吃的話,應該吃她的弟弟。龍回答說,它沒法吃她的弟弟,因為他一直帶著那三條狗。姑娘對龍說,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命,她願意設法讓龍吃掉她的弟弟,但要龍告訴她怎樣幹。龍要她用鐵鍊把三條狗拴在花園圍牆外面。她答應照辦,龍就把她放了。

弟弟回到家裡,姐姐就開始埋怨說,狗身上有股臭味,她不願在吃飯時讓它們呆在身邊。弟弟總是一聲不吭地遷就姐姐,於是就照姐姐說的那樣,把狗拴在花園圍牆外面了。接著,她叫弟弟去摘花園邊上的那隻桔子。他到了花園,正要摘桔子的時候,那條龍躥了出來。他看出自己上了姐姐的當,就高喊道:“克拉什阿恩!丘錢恩斯!克拉什沃!”於是,丘錢恩斯咬斷了鐵鍊,克拉什阿恩撕斷了門上的鐵欄杆,克拉什沃用爪子在牆上刨了個洞。它們向惡龍撲過去,把它撕了個粉碎。 小伙子回到他姐姐身邊,說:“你居然這樣對待我?你想讓龍吃掉我!好吧,我再也不願跟你在一起了。” 他騎上馬,帶著三條狗走了。他到了另一個王國里,國王的獨生女兒不久就要送去餵龍。小伙子去見國王,向他的女兒求婚。 “我不能把女兒許配你了,”國王回答,“她將要被送去餵一頭可怕的野獸。如果你能救她,我就把她許配給你,決不食言!”

“好吧,陛下,包在我身上。”他找到了惡龍,三條狗把它活活撕成了肉塊。他勝利回來後,國王讓女兒跟他訂了婚。 結婚的日子來到了。新郎不計較姐姐過去所做的一切,派人去請她來參加婚禮。可是,她對弟弟仍然懷恨在心。婚禮之後,她宣布說:“今天晚上我要給弟弟鋪床。”人們以為這是姐姐對弟弟的關心,所以都同意這件事由她來做。可她呢,卻藉這個機會在新郎一側的床單下放了一把鋒利的鋸子。夜裡,弟弟躺下時,被鋸成了兩半。人們哭哭啼啼地把他的屍體抬往教堂,三條狗緊緊跟在棺材後面。棺材抬到教堂後,人們留下三條狗守護著屍體,鎖上門走了。一條狗守在屍體右面,另一條在左面,還有一條在頭前。 當三條狗知道人們全走光後,一條狗說:“我現在去把東西弄到手。”

“我去把它取回來。”另一條狗說。 “我來把它塗上去。”第三條狗說。 於是,兩條狗走了出去,不一會就銜著一瓶油膏回來了,留在原處守衛的那條狗把藥膏塗在青年的傷口上。不一會兒,年輕人復活了,和以前一樣身強力壯。 國王命令手下的人,追查是誰在床上放了鋸子。結果,查出來是新郎的姐姐。於是將她判處了死刑。 這樣,年輕的一對兒愉快的結婚了,國王感到格外高興。他已經年老體衰,管理朝政也感到厭倦了,就讓女婿繼承了王位。然而,有一件事美中不足,使年輕人十分痛心:三條狗失踪了。他找遍了全國,也沒找到。他為此經常傷心流淚,但最後也只得作罷。 一天早晨,有位使者前來拜見國王說:海上停泊著三艘大船,船上有三位貴人,想跟他重敘友情。年輕的國王微微一笑,因為他從小在鄉村長大,根本沒結交過什麼大人物。儘管如此,他還是跟著使者去見三位自稱是他老朋友的大人物。他發現他們是兩位國王,一位皇帝。一見到他,他們高興得手舞足蹈,問:“難道你不認識我們了?”

“你們一定是搞錯了。”他回答。 “我們可從來沒想到,你竟把那三條忠實的狗忘掉了!” “什麼!”他驚叫起來,“克拉什阿恩、丘錢恩斯和克拉什沃?你們怎麼會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以前,魔法師把我們變成了狗,只有等哪個農村孩子繼承了王位後,才能讓我們恢復人形。因此,正如我們幫助過你一樣,你也幫助了我們。從今以後,我們永遠是忠實的朋友。請記住,在任何情況下,你都可以指望得到兩個國王、一個皇帝的幫助。” 他們在這座城市裡住了好幾天,國王為他們安排了各種熱烈、隆重的歡迎活動。分別的時候,他們相互祝福。從此,他們都生活得很幸福。 (羅馬尼阿地區) --------------------------------------------------------------------------------

[1] 三隻狗的名字都有含義:“克拉什阿恩”的意思是弄碎鐵;“丘錢恩斯”的意思是咬斷鍊條;“克拉什沃”的意思是鑽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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