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後,大家把圍成圓圈的桌子和椅子收拾好,禮堂顯得寬敞多了。小豆豆心想:
“今天,我可要第一個爬到校長先生身上。”
她每次都這麼想,但是一不留神,就有人坐到了盤腿坐在禮堂正中央的校長先生的兩腿之間,又有兩個爬到先生的背上,吵吵嚷嚷的。校長先生臉紅彤彤的,邊笑邊說:
“噢,好了!快停下!”
可是孩子們一旦佔據了校長先生身上的地盤,就拼命地黏在上面,怎麼也弄不下來。所以,如果有的孩子稍微遲了一步,小個子的校長先生身邊就已經亂成一團了。不過,小豆豆今天既然已經這麼決定了,就在校長先生來之前,先早早地等在了那裡(就是禮堂的正中央),當校長先生一走過來,豆豆就叫了起來:
“哎,老師,我有話說!有話說!”
先生坐下來,一邊盤起腿,一邊高興地問:
“有什麼事啊,要跟老師說?”
這時,小豆豆想把自己幾天前思考過的一件事,清楚地告訴校長先生。等先生盤腿坐好後,小豆突然想“今天就不要往先生身上爬了吧”,因為,現在要說的這件事,還是和先生面對面地說比較合適。於是,小豆豆在校長先生對面端端正正地坐下,膝蓋緊挨著先生的膝蓋,臉微微地側了一點。臉上表情則是從小媽媽她們誇的“可愛的樣子”,就是微笑著,稍微露出一點牙齒,看上去又乖巧又端莊。做出這副表情的時候,小豆豆不知不覺就有了自信, 自己也覺得是一副好孩子的模樣。
先生把膝蓋向前探了一下,問:
“是什麼事呀?”
小豆豆彷彿是先生的姐姐,或是先生的媽媽那樣,緩緩地、親切地說:
“我長大以後,要做這個學校的老師,一定做。”
小豆豆以為先生會笑起來,但先生卻沒有笑,而是非常認真地問:
“我們能一言為定嗎?”
先生的臉上,真的顯露出希望小豆豆成為巴學園老師的神情。小豆豆重重地點了一下頭,說:
“那就一言為定!”
說著,小豆豆心裡也對自己說“這是真的!一定要做到!”
一瞬間,小豆豆想起第一次來到巴學園的那天早晨——那彷彿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是一年級的時候,在校長室,第一次見到校長先生,先生耐心地聽自己說了四個小時的話!在這以後,或者這之前,從來沒有第二個大人聽過小豆豆說四個小時的話。而且,小豆豆說完之後,先生說:
“從今天起,你是這個學校的學生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先生溫暖的聲音,回想起來仍然是那麼親切。現在的小豆豆,卻比那時更加深切地感覺到:
“我真喜歡小林先生!”
所以,如果是為了小林先生而工作,能夠對林先生有所幫助,無論是什麼事,自己都是願意去做的。
先生聽了小豆豆的決定,像平時一樣,一點兒也不在乎自己掉了牙齒,高興地張開漏風的嘴巴笑了。
小豆豆把小指伸到先生面前,說:
“一言為定!”
先生也伸出了小指。他的小指很短,但是很有力量,讓小豆豆的信賴感油然而生。小豆豆和校長先生拉了鉤,先生笑了,小豆豆看到先生高興的樣子,也放下心來,高興地笑了起來。
做巴學園的老師!
多麼棒的事啊!
“要是我做了老師……”
小豆豆開始想像做了老師以後種種美妙的事情,先想到的主要有這麼一些:
“課嘛,幾乎不用怎麼上。要開很多運動會,經常去野炊啦,露營啦什麼的,還有就是散步。”
小林先生非常欣慰。要想像小豆豆長大以後樣子還非常困難,但小林先生認為她一定能夠做巴學園的老師。而且,每個孩子,每個從巴學園畢業的孩子,都不會忘記童年時的心願,所以,每個孩子都有可能成為巴學園的老師。
日本的天空中,出現裝載著炸彈的美國飛機身影,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但就在這個時候,在停放著電車教室的巴學園的校園裡,校長先生和小學生已經作出了十多年以後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