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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部分狼,以及比狼更糟的

失物之書 约翰·康纳利 7180 2018-03-21
森林在朦朧的灰色、褐色和冬季殘存的殘色中一晃而過。多刺的樹木劃過守林人的外套和戴維的睡衣褲,戴維不止一次地彎腰低頭,以免臉被高叢灌木掃到。嗥叫聲已經停止,但守林人一刻也沒有放慢腳步。他不說話,於是戴維也保持沉默。不過戴維嚇壞了,他試了一下扭頭往後看,結果差一點失去摔下來,他再也不試了。 當守林人停下來,像是在聆聽的時候,他們還在森林的深處。戴維差一點要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想想覺得最好還是別吭聲吧,聽聽看是什麼讓守林人停下了腳步。脖子上傳來一種刺痛的感覺,是頭髮聳立了起來,於是他確信他們是被監視了。接著,模模糊糊地,他聽見左邊有樹葉掠過,右邊有細枝折斷。他們身後有動靜,彷彿是地下的對手正在輕手輕腳接近並包圍他們。

"抓緊,"守林人說,"就在那兒。" 他朝右邊疾跑,離開寬敞的林地,奔進一叢蕨類灌木中,頓時,戴維聽到樹木在身後爆發一陣喧嚷,激烈的追擊再度開始。他的手被劃了一道口子,血流出來滴到地上,睡褲也從膝蓋到腳踝破了一個大洞。一隻拖鞋丟了,夜晚的涼氣襲著他的光腳;又冷,還要抓緊守林人,他的手指發疼,可是他並沒有把手鬆開。他們跑過另一片灌木叢地,現在正在一條崎嶇不平的小路上,小路沿坡蜿蜒而下,通向一處看似花園的地方。戴維向後瞟了一眼,感覺像有兩個灰色的圓球在月光中隱約發光,還有一塊厚厚的毛皮。 他朝右邊疾跑,離開寬敞的林地,奔進一叢蕨類灌木中,頓時,戴維聽到樹木在身後爆發一陣喧嚷,激烈的追擊再度開始。他的手被劃了一道口子,血流出來滴到地上,睡褲也從膝蓋到腳踝破了一個大洞。一隻拖鞋丟了,夜晚的涼氣襲著他的光腳;又冷,還要抓緊守林人,他的手指發疼,可是他並沒有把手鬆開。他們跑過另一片灌木叢地,現在正在一條崎嶇不平的小路上,小路沿坡蜿蜒而下,通向一處看似花園的地方。戴維向後瞟了一眼,感覺像有兩個灰色的圓球在月光中隱約發光,還有一塊厚厚的毛皮。

"別回頭看,"守林人說,"怎麼都行,就是別回頭。" 戴維又掉頭朝前。他害怕了,而且現在覺得非常抱歉,不該追著媽媽的聲音來到這個地方。他只是一個小男孩,身上只有睡衣褲和一隻拖鞋,藍色舊睡袍外面套的還是陌生人的外套,他那兒也不該去,他就該呆在自己的臥室裡。 樹漸漸變細,戴維和守林人現在來到一片精心照看下的林地,這裡種植著高高低低、一排一排的蔬菜。蔬菜前面立著一幢村舍,四周圍著低木柵欄,是戴維見過的最奇怪的村捨了。房子是用森林裡砍來的木頭建造的,中間一扇門,一邊一扇窗,屋頂斜下去的一端是一柱石頭煙囪,不過像這樣的普通村舍都有這麼一柱煙囪立在房頂傾斜的一端。夜晚的天空下,它的剪影像只刺猬,因為房子周身嵌著木頭和金屬的長釘,削尖的鐵棒和鐵桿釘在木頭之間,或者穿透木頭。他們走近一點,戴維又看見牆上、屋頂上的玻璃片和尖石頭,所以這房子在月光中閃著亮光,彷彿鑲嵌了鑽石。窗戶緊緊閂住,大鐵釘穿門而出,這樣的話,如果誰重重地撞在門上,就意味著眨眼被刺穿的危險。這不是村舍--這是一座堡壘。

他們穿過柵欄,眼看靠近房子就安全了,這時,一個身影從房子的牆後面出現,向他們走來。它的形狀很像一頭高大的狼,只是,它上半身穿著花哨的白色和金色相間的襯衣,下半身是一條鮮紅色的馬褲。接著,就在戴維盯著它的當兒,它直起後腿,像人那樣站立起來。顯然,它不只是個動物,它的耳朵雖然被幾簇毛髮分別遮擋著,但形狀基本上跟人的一樣,而且口鼻也比狼的要短。它縮起嘴唇,露出尖牙,沖他們發出威脅的嗥叫,不過,還是從它的目光裡,最能感受到狼與人之間的爭鬥。那雙眼睛不是屬於動物的,它們狡黠,卻有自我意識,且充滿著飢餓和慾望。 這時,另一群跟它類似的東西從森林裡出現了。有的穿著衣服,大半都是爛外套、破褲子,它們直起身來用後腿站立;而更多的那群還是普通的狼的樣子,它們身形稍小一點,四腿著地,在動物看來,它們既野蠻,又沒有思考能力。最讓戴維感到害怕的,是那群模仿人的作派的東西。

守林人將戴維放下。 "呆在我身邊。"他說,"只要有事情發生,就跑到那房子裡去。" 他輕輕拍了下戴維的后腰,戴維感覺到有個東西落在外套口袋裡。他盡可能小心翼翼地用手去摸外套,假裝手冷,伸到衣兜里取暖。手伸進兜里,摸到一個大大的鐵鑰匙的形狀。戴維攥緊拳頭握住鑰匙,彷彿他的性命全在這鑰匙上--實際上他也已經認識到,情況的確如此。 站在房子邊的那個狼人很留意戴維,它盯著他的樣子很嚇人,戴維被迫只能看著地面,看守林人的後頸,或者看其他任何地方,就是不敢和那雙既熟悉又生疏的眼睛對視。狼人一隻長爪摸著房子牆外的長釘上,像是在檢驗那釘有多厲害,然後,它說話了。它的聲音低沉,混雜著唾沫和怒吼,但是戴維能清清楚楚地理解它說的每一個字。

"我知道你很忙,守林人,"它說,"你在加固你的地盤。" "這森林在發生變化,"守林人回答道,"有了些外來的東西。" 他換隻手握斧子,那樣握得更緊。如果說狼人注意到這個動作暗含的威脅,那麼他也並沒表現出來。相反,它緊緊咆嘯著表示同意守林人的說法,就好像它跟守林人是傍晚散步時意外相遇的兩個鄰居。 "整個的土地都在變化,"狼人說,"老國王無法控制他的王國了。" "我沒那麼聰明,無法判斷這種事情。"守林人說,"我從來沒有見過國王,他也沒有跟我商量過管理國土的事情。"

"也許他應該這樣做。"狼人說。他看起來幾乎是在微笑,只是那笑容裡絲毫沒有友善。 "畢竟,你照看這些樹木,彷彿這裡就是你自己的王國。你不該忘記,還有其他的人想要爭得統治它們的權力。" "我照看這個地方所有的活物,並給予它們應有的尊重。不過,人統治它們,是物界的規則。" "那麼,也許到建立新規則的時候了。"狼人說。 "那是什麼樣的規則?"守林人問。戴維能夠聽出他嘲諷的語氣。 "狼的規則,食肉動物的規則?你直立行走的事實並不能讓你成為一個人,你耳朵上戴金,也不能使你成為一個國王。"

"還有很多王國存在著,還有國王。"狼人說。 "你不會統治這裡的,"守林人說,"如果你要嘗試,我會殺了你,還有你所有的兄弟姐妹。" 狼人張開下巴,開始咆嘯。戴維嚇得發抖,可守林人絲毫不為所動。 "好像你已經開始了。林子裡那個,是你的勞動成果吧?"狼人滿不在乎地問道。 "這些樹木是我的。我的勞動成果遍布樹林。" "我說的是那具屍體,可憐的費迪南德,我的偵察兵。他看起來是丟了腦袋。" "那是他的名字?我還沒有機會問他呢。他太急於撕開我的喉嚨,所以我們沒能聊一會兒。"

狼人舔舔它的嘴唇。 "他餓了。"他說。 "我們都餓了。" 他的目光從守林人身上挪到戴維身上。他和守林人說話的當兒就不停地看著這男孩,不過這次目光停留的時間更長。 "食慾不會再困擾他了,"守林人說,"我已經幫他解除了負擔。" 然而費迪南德早已被丟在一邊,狼人的注意力現在全部集中在戴維的身上。 "你來的路上有什麼發現?"狼人說,"看來你已經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同類,森林裡一塊新鮮的肉。" 一線細長的口水在它說話的時候從它的嘴角垂下來。守林人一隻手放在戴維肩上護著他,把他攬得更近一點兒,同時右手緊緊握住斧頭。

"他是我弟弟的兒子,來這兒我和同住的。" 狼人前爪落地,後頸上的毛高高豎起。它用力吸一口氣。 "你瞎說!"它怒吼著,"你沒有兄弟,沒有家人。你一個人住在這個地方,一直都是!這個孩子不是我們這塊地方的。他帶來了新的氣味。他是……不一樣的。" "他是我的,我是他的保護人。"守林人說。 "森林裡起火了。有個奇怪的東西在那兒燃燒。那東西是跟他一起來的嗎?" "這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話,興許這小子知道,他能跟我們解釋這東西打那兒來。"

狼人沖一個手下點點頭,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凌空飛來,落在戴維腳邊。 是那個德國槍手的頭,整個變成了灰黑和焦紅。他的飛行員頭盔和頭皮熔在了一起,戴維又一次瞥見他的牙齒--仍然鎖在它們死去的歪曲的面孔裡。 "我們稍稍嚐了嘗,"狼人說,"味道像灰,還像發酵的東西。" "人不吃人,"守林人覺得噁心,"你們的行為已經顯示了你們的本性。" 狼人並不理睬。 "你沒法保證這孩子的安全。別人會知道他。把他交給我們吧,我們會把他藏得嚴嚴實實。" 然而狼人的眼睛揭露了它的謊言,這野獸身上的一切都在表示著飢餓和需要。它的肋骨從灰色的毛皮下面凸出來,白色襯衣之下清晰可見,它的四肢也很瘦。它的同黨們也快餓死了,此刻,它們無法抵抗食物的誘惑,正慢慢靠近戴維和守林人。 猛地,右邊一陣響動,低等狼群中的一隻,耐不住吃的慾望,一躍而起。守林人一轉身,斧頭揚起,一聲尖利的吠叫,之後那狼的屍體應聲落地,腦袋幾乎與身子割開。狼群中發出一陣嗥叫,它們扭動著,轉著身,激動而又沮喪。狼人盯著掉落在地的屍體,然後轉身衝著守林人,它嘴裡的每一顆利齒都歷歷可見,背上頸毛根根豎起。戴維以為它會撲向他們倆,然後其他的狼會跟上來,把他們撕成一塊一塊,然而這東西模仿人類的一面征服了動物性的一面,它控制住了怒氣,再次直立起來,搖了搖頭。 "我警告它們保持距離,可是它們太餓了。"它說,"有新的敵人了,還有新的食肉動物來跟我們搶吃的。而且,它們跟咱們可不一樣,守林人。我們不是動物。而那些東西不會控制它們的強烈慾望。" 守林人和戴維朝著房子後退,盡量想接近一點,房子能夠保證他們的安全。 "不要欺騙你自己了,畜生。"守林人說,"沒有咱們這一說。我寧願跟樹上的葉子、地下的塵土同道,也不跟你和你的同類有任何瓜葛。" 一些狼已經上前,開始分食它們同伴的屍體,但穿衣服的那一群沒有加入。它們飢渴地看著屍首,可是,跟它們的頭領一樣,它們盡量保持著虛假的自我控制。不過,它們的自我控制管不了多久,戴維能看見它們的鼻孔在血的氣味裡不停地翕動,他敢肯定,假如沒有守林人在這兒保護他,狼人早就把他撕成碎片了。低等狼群是食肉動物,願意以自己的同胞為食,而模樣像人的那一群,它們的食慾比其他的狼要糟得多。 狼人考慮著守林人的回答。在守林人身體的掩護下,戴維已經從衣兜里掏出了鑰匙,正靜悄悄地準備把它插進鎖眼。 "假如我們之間沒有合約,"它仔細考慮著說,"我的是非判斷會非常清楚。" 它轉頭看著它那群群集之眾,開始嗥叫。 它咆嘯道:"是進食的時候了。" 正當狼人前爪落地,弓腰蜷身,準備躍起的時候,戴維將鑰匙插進了鎖眼,開始轉動。 一聲報警的吠叫從森林邊緣的一頭狼那里傳來。那畜生掉頭朝向那還未露面的威脅,它引起了其他同伙的注意,連它們的頭領也在這關鍵的幾秒鐘里分散了注意力。戴維冒險瞥了一眼,看見一個什麼東西在朝樹幹移動,像蛇一樣盤繞著那棵樹。那狼後退著離開,輕聲哀嚎著。它轉移的這當兒,一根長長的常青藤從下面的樹枝上伸展開,一下子繞在狼的脖子上。它緊緊抓住狼皮,猛地把它拉到高高的空中,那畜生徒然地蹬著腿,喘不過氣來。 一時間,在一陣綠色扭繩行動中,整個森林都像是活了起來,藤蔓纏繞著狼和狼人的腿腳、口鼻和喉嚨,把它們拋向空中或擲向地面,將它們越纏越緊,直到一切掙扎停止。狼群立即開始應戰,它們猛咬猛嗥,可是在這樣的敵人面前它們毫無抵抗力,而那些能夠反抗的已經開始撤退。戴維感覺到鑰匙的轉動,這時狼群的首領正把頭搖來擺去,在吃肉的飢渴和逃生的慾望之間飽受折磨。常青藤正按自己的方向伸展長度,躡手躡腳地穿過菜園的濕地。它必須快速作出抉擇,是吃還是死。只見那狼人朝著戴維和守林人作最後狂暴的一吼,轉身向南奔去。而此時守林人已經從門縫把戴維推到里安全的屋子裡去,門在他們身後牢牢關閉,把森林邊緣的嗥叫和死亡的聲音鎖在了外面。 第九章路普以及它們的來歷 當一柱橘紅的光悄悄爬過小小村舍的時候,戴維移到一扇閂上的窗前。守林人已經把門閂好了,很安全。在木頭扔進壁爐準備生火以前,狼群已經逃走。如果說他在為外面發生的事情而心煩,那麼他並沒有表現出來。他顯得格外平靜,那平靜傳遞了一點給戴維。他應該感到害怕,甚至可以說是精神上受了傷,畢竟他受到了會說話的狼的威脅,目睹了常青藤的進攻,還有德國飛行員燒焦的腦殼落在他腳邊,被尖利的狼牙啃掉了一半。然而,他現在僅僅是糊塗了,另加一點點好奇。 戴維感到手指和腳趾刺痛。屋裡越來越暖和,鼻子開始流鼻涕,他丟開守林人的外套,在睡袍袖子上擦鼻子,之後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那睡袍絕對的一副可憐相,可現在是他惟一的外衣了,在它目前破爛的狀況下再添污穢,實在不怎麼明智。除去睡袍,他還剩一隻拖鞋,一條撕破了、粘了泥的睡衣短褲,還有一件睡衣襯衫,跟那幾樣相比,簡直還跟新的一樣。 他身邊的窗戶由窗閂後面的一層內窗隔著,留一橫條窄窄的縫,能從裡面往外看。透過窗縫,他看見狼的屍體正被拖進森林,有的後面還拖著血跡。 "它們越來越大膽,越來越狡猾了,要殺死它們越來越難。"守林人說。他來到窗邊跟戴維站在一塊兒。 "一年前它們還不敢跟我衝突,也不敢惹我所保護的人,但現在它們比原來多了很多,並且每過一天,它們的數量都有所增加。很快它們就會照它們許諾的那樣,佔領這個王國。" "常青藤襲擊了它們。"戴維說。他還是不太相信眼睛所看到的。 "森林,或者說這座森林,有保護自己的方式。"守林人說,"那些畜生本是非自然的,威脅到了物界的秩序。森林不希望它們存在。我想這跟國王有關,還有他日漸衰弱的權力。這個世界正在分崩離析,每一天都變得更加奇怪。路普就是目前出現的最危險的事物,因為它們有著人類和獸類最惡的本性,它們爭奪霸權。" "路普?"戴維問,"你這樣稱呼那些像狼的東西嗎?" "它們不是狼,儘管狼跟隨它們。它們也不是人,儘管它們需要達到某種目的的時候會直立行走,它們的頭領用珠寶和漂亮衣服來打扮自己。他稱自己為勒洛伊,他聰明而又野心勃勃,狡猾而又粗野殘忍。現在他要跟國王作戰。我從途經森林的路人那兒聽來一些故事。他們說有浩大的狼群隊伍穿過這片土地,白色的狼來自北方,黑色的來自南方,都聽從它們的兄弟的召喚,就是灰色的狼,它們的領導者,路普。" 戴維坐在火爐邊,聽守林人講了一個故事。 守林人的第一個故事 很久以前,森林的邊上住著一個女孩。她活潑可愛,聰明伶俐。她戴著一頂紅色的斗篷,這樣,如果她迷了路,就很容易被找到,因為一頂紅色的斗篷在樹和灌木叢中間總是很顯眼的。時間一年一年過去,小女孩出落成一個女人,越來越長得漂亮。許多男人都想娶她做自己的新娘,可是她統統拒絕了。對她來說,沒有誰足夠好,她比她遇到的所有男人都更聰明,他們根本沒法跟她比。 女孩的外婆住在森林裡的一幢村舍裡,她經常去看望她,給她帶去一籃子麵包和肉,還要配她待上一會兒。當外婆睡著以後,戴紅帽的女孩就去樹林裡漫步,品嚐林子裡的野生漿果和各種奇怪的水果。有一天,當她走近一片陰暗的小樹林時,一隻狼來了。它提防著她,想悄悄經過,不讓她看見。可女孩的感覺太敏銳了,她看見了狼,當她注視他的眼睛時,愛上了他奇特的眼神。他轉身離開,她緊隨其後,走近森林深處,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走得遠。那狼想走到無踪可循、無路可走的把她甩掉,可是女孩走得太快了,跟了一里又一里,追踪還在繼續。最後,狼被追得煩了,轉身面對著她。它露出尖牙,發出警告的咆嘯,但是她不害怕。 "可愛的狼,"她低聲地說,"你不必怕我。" 她伸出手放在狼的腦袋上,手指在它的皮毛上滑動,讓它平靜。狼也看見她有著一雙美麗的眼睛(看著它的時候更加美麗),一雙溫柔的手(撫摸它的時候更加溫柔),還有兩片柔軟、鮮豔的唇(接觸它的時候更加柔軟鮮豔)。女孩身體前傾,她吻了狼。她扔掉紅斗篷,丟開花籃,和那動物睡了。他們的結合造出了一個比較像人而不像狼的東西。他就是第一個路普,名叫勒洛伊的那個。之後,更多的接踵而來。其他的女人也被戴紅斗篷的女孩騙來了。她漫步在森林路上,碰見從那裡經過的女人,就用成熟而多汁的漿果和能使皮膚煥發青春的純淨泉水誘惑她們。有時候她走到小鎮或村莊的邊上,等待某個女孩經過,然後假裝呼救,把她騙進林子裡去。 後來,有些人是心甘情願跟她走的,因為世上就有一些夢想著跟狼睡覺的女人。 沒有人再看見她們。過一段時間,路普會攻擊這些創造了它們的女人,在月光下吃掉她們。 這就是路普的來歷。 故事說完,守林人到牆角床邊一隻橡木箱子裡找了一件戴維能穿的襯衫,一條只稍微長一點點的褲子,還有一雙鞋,只是有一點兒松,多套一雙粗棉線襪就能穿了。鞋是皮的,一看就知道很多年都沒人穿過,戴維想知道它打哪兒來,因為顯然這曾經是一個孩子的鞋。但當他想問守林人的時候,守林人轉過身,忙著在麵包上塗奶酪,為他們準備吃的。 吃飯的時候,守林人更加詳細地問了戴維一些問題,關於他怎麼進入森林,關於他拋在身後的原來那個世界。戴維要說的有很多,但守林人看來不怎麼愛談戰爭和飛機,他感興趣的是戴維和他的家,還有他媽媽的事情。 "你說你聽到她的聲音。"他說,"但她已經死了,怎麼會這樣?" "不知道。"戴維說,"可那就是她。我知道是她。" 守林人看來不相信。 "我很久沒見過有女人從森林經過了。假如她在這兒,那麼她是走別的路來到這個世界的。" 作為回報,守林人跟戴維說了很多目前他所在的這個地方的事兒。他說起國王,那國王曾經統治這個地方很長時間,但他現在老了,累了,不再能夠控制他的王國,現在實質上已經成了一個隱士,獨居在東邊他的城堡裡。守林人還談到路普,他們指望像人類那樣統治別的種群;還有新的城堡,出現在這個王國里不遠的地方,是黑暗之地,屬於那些隱藏起來的惡魔。 然後他說起一個騙術精靈,他沒有名字,跟王國里其他生物都不一樣,連國王都怕他幾分。 "是個扭曲人嗎?"戴維突然問道。 "是不是戴一頂歪歪扭扭的帽子?" 正嚼著麵包的守林人停下來。 "你怎麼知道?"他說。 "我見過他,"戴維說,"他在我的臥室裡。" "那就是他。"守林人說,"他偷小孩兒。那些小孩兒會從此消失不見。" 守林人說起扭曲人的時候那樣子讓戴維覺得難過,甚至有些生氣,他開始想,勒洛伊,那個路普的首領,他做錯了嗎?也許守林人有過自己的家,可是發生了不好的事情,使他現在就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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