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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貓咪格雷維(1)

刺猬的優雅 妙莉叶·芭贝里 1393 2018-03-21
10. 貓咪格雷維斯 沙布羅在按門鈴。 沙布羅是皮埃爾·阿爾登的私人醫生。一個皮膚黝黑、事業有成的老人家,他在他的雇主面前像條蚯蚓一樣扭來扭去,二十年來,他從來沒有跟我打過招呼,甚至也從來沒有表示過有我這個人的存在。這使我想到一項有趣的現象學實驗,就是在於解決為什麼有些人的意識中能顯現事物,而對於另一些人來說他們意識中卻不能顯現事物的問題。我的形象能被銘刻在涅普頓的腦海裡,卻和沙布羅的腦袋失約,這實在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今天早上,沙布羅臉色蒼白。臉部下垂,雙手顫抖,鼻子……濕漉漉的。沒錯,濕漉漉的。沙布羅,這位大人物的私人醫生,居然也會流鼻涕。加之,他居然還在叫我的名字。 “米歇爾太太。”

他好像不是沙布羅,而是地球以外變形的外星人,因為真正的沙布羅思想是不會被下層階級小人物的信息所困擾的。 “米歇爾太太。”外星人的沙布羅模仿秀以失敗告終,他又說道,“米歇爾太太。” 好吧,大家都知道了,我叫米歇爾太太。 “發生了件可怕而不幸的事,”流鼻涕外星人接著說道,見鬼……他沒有擦鼻涕,反而使勁兒往回吸。 簡直無法忍受。他大聲地吸鼻涕,並將它送到那個並不屬於他的地方,速度之快,但我仍沒能倖免,親眼目睹了喉結為了方便上述某個東西通過而迅速收縮的一幕。真是令人噁心,但更確切地說是出人意料。 我看看右邊,又看看左邊。大廳裡空無一人。要是外星人不懷好意的話,我可就死定了。 他又說道,還是前面的那一番話。

“發生了件可怕而不幸的事,沒錯,一件可怕而不幸的事,阿爾登先生快不行了。” “快不行了?”我說,“真的快不行了嗎?” “真的快不行了,米歇爾太太,真的快不行了,他只剩下四十八個小時了。” “但是昨天早上我看到他,精神好得像只冠鳩!”我說道,心裡感到震驚不已。 “哎,米歇爾太太,哎,心臟衰竭,就是心上一把刀啊,早上,人還活蹦亂跳像只山羊,可晚上一到,人就進了墳墓。” “難道他準備死在家裡,不去醫院嗎?” “哦……米歇爾太太,”沙布羅跟我說,樣子就跟涅普頓被牽著時一樣,“有誰想死在醫院裡?” 這是二十年來的第一次,我對沙布羅產生了些許模糊的好感。我心裡暗自對自己說,總之,他也是個人,我們到頭來還不都是一樣。

“米歇爾太太,”沙布羅又接著說道,這幾聲米歇爾太太叫得我暈頭轉向的,要知道這二十年來,他可從來沒這麼叫過我,“也許有許多人都想來看阿爾登先生,在……之前,但是他不想見任何人,只想見保羅。您可否費心將其他那些討厭鬼給打發走呢?” 我很矛盾。我注意到,在通常情況下,人們不會注意到我的存在,除非有事要我幫忙。不過,我暗自思忖:我為的不就是這個嘛,不僅如此,我還發現沙布羅能用我很迷戀的句法表達他自己--您可否費心將其他那些討厭鬼給打發走呢? --這句話使我心情無法平靜,這種早就過時的禮貌用語使我激動不已。我是文法的奴隸,我心裡暗自想著,當初怎麼沒給我的貓起名叫格雷維斯影射莫里斯·格勒維斯(Maurice Grevisse,1895-1980),比利時語法學家,著有《法語正確用法》、《法語語法精要》。其實他叫格勒維斯(Grevisse),而不是格雷維斯(Grevisse)。 --譯註呢。這個傢伙雖然讓我感到厭煩,但是他的用語卻並不令人反感。哦,還有,這位老人家說“有誰想死在醫院裡?”時,回答是,沒有人。皮埃爾·阿爾登也好,沙布羅也好,我也好,呂西安也好,沒人願意。沙布羅這平凡的一問,使我們都成為了同等地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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