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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推測-2

紫陽花日記 渡边淳一 8412 2018-03-21
一見面,開口第一句話,長田就這麼說。省吾回答說:"一家人到沖繩去旅遊了。"長田聽了十分感動,連忙點著頭說:"哎呀,你可真了不起,把老婆伺候得不錯。" "你老兄呢?" "嗨,我不行,忙得一塌糊塗,哪兒都沒去。" 一般說來,自己開診所的醫生都是如此,省吾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吃了虧似的,喝了一口冷酒。 談到從去年十月以來,高齡者的醫療費用和門診負擔費用額增加的問題,慢性病患者長期住院的看護保險制度即將廢止等問題,兩人之間共同的話題還不少。總而言之,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今後醫院越來越難以經營了。 "是啊,管它的呢,聽天由命了。"

長田有點破罐子破摔地說了一句後,突然話鋒一轉,談起女人的話題了,"哎,上次和你一起去的那家店裡的姑娘,怎麼樣,後來又見面了嗎?" "嘿,別提了,白天一見面,和一般的辦公室女郎毫無兩樣。" 關於女人問題,從大學時代起,長田就是自己的前輩,所以就把妻子的日記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你不知道,寫得非常仔細,看了大吃一驚。" 另外,還將從襯衣入手,妻子可能已經查到自己的女人了等,一口氣都端了出來。長田邊聽邊點頭。 "不管她說什麼,你是一百個不承認,裝蒜到底。" "不過,萬一她查到了那姑娘住的地方的話……"

"她不是還沒有查到嘛。" 長田的意見是,不管她有千變萬化,你只要死咬住不鬆口就行了。 "不過,我老婆可不是那麼簡單地會死心的。" 省吾眼前浮現出妻子那隨著年齡增大而日漸嚴厲的表情。 "你看,所以我早就對你說了嘛。" 確實是,自己剛開始對詩織有好感時,長田就不太同意,說如果是在別的地方認識的,那還說得過去,但她是自己的醫院裡的女人,還是住手為好。 可是,事到如今再說這些有什麼用呢。妻子已經覺察到自己在外面有女人了,現在的問題是,妻子馬上就要採取行動,將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是啊,你喜歡那個女人,這心情我理解。"

自己曾向長田介紹過詩織,而且還一起打過高爾夫球。 "她很溫柔,與你太太完全不是一個風格。" 果然長田的眼睛很厲害,此外,因為她負責保險索賠,是醫院中最重要的工作,這也是自己對她抱有好感的理由之一。 "連名字都讓她知道了,看來快了。" "嗨,你別嚇我好吧。" 省吾將夾起的辮子魚刺身放到了煙灰缸裡。 "不過,最終你會和她結婚嗎?你不會吧。" 是啊,老實說,省吾根本沒有那個打算。誠然詩織是很溫柔,年紀又輕,才二十六歲,比妻子要年輕十四歲。年輕漂亮,是自己喜歡她的理由。可是話又說回來了,現在要與妻子離婚,破壞已經建立起來的家庭,自己可真沒那個勇氣。

"那樣的話,答案就很明白了。" "答案是什麼?" "死不承認。" "她如果衝到房間裡來的話呢?" "不管她說什麼,你只是一句話,不是!" "那樣行得通嗎?" 省吾是半信半疑的,而長田則是信心百倍,不斷地點著頭。 "你太太也不願意看到你有女人,對吧?那樣的話,你就順著她的願望,裝蒜裝到底,一百個不承認……" "行嗎……" 省吾感到實在是不可思議,但是這個男人可是情場老手,他的意見,自己無法表示反對,只好點了點頭。

和長田見面後,省吾多少感到輕鬆了一點。 無論你太太說什麼,你只要"裝蒜",就行了。更令省吾感到吃驚的是,長田竟然說,縱然讓妻子在床上抓了個正著,你也不可承認,堅持與己無關。 因為這是妻子所期待的,所以就要照此否認到底,這是上上策。 也許這不失為一計。因為長田過去確實因為有外遇和自己的太太鬧起來過,長田就是靠此計取勝的,還有點說服力。 但是,現實的問題是,省吾用此計是否能奏效,這就不清楚了。長田太太與自己的妻子畢竟不一樣,女人對此的反應也不會是千篇一律的。 不過,到時候萬一真的要鬧起來的話,自己也只有這麼做了,除此以外別無他方。總之省吾找到了最後的手段,精神上的負擔一下子輕了許多。

"謝謝指點迷津。" 省吾不由自主地彎下腰來,深深地鞠了一躬。長田苦笑著說: "她們啊,可是別的生物。" "嗯……" "女人和我們男人完全不一樣。" 是嗎,省吾又點了點頭。長田繼續說明道: "男人總覺得,在外面搞個把女人算什麼,對吧?不過,女的不一樣。女人比男人有潔癖,又不願妥協。說不高興,就是不高興。不像我們,男人是曖昧的產物,儘管不高興,但是還得自己找台階下。" 自己可從來沒那麼認真地考慮過,省吾只好洗耳恭聽了。 "一旦當她感到可疑的話,她就會一往無前地追究下去,絕不妥協。"

是啊,自己的妻子不是也有這麼個傾向嘛?省吾佩服得五體投地。 "所以嘛,縱然是敗露了,也不能承認。對女人就是要死硬到底。然後,對太太要溫柔,如帶她到高級餐廳去,給她買點禮品,哪怕不是什麼貴重東西。不能怕羞,要當她的面用實際行動表示我是最在乎你的,這樣,時間一長,太太的怒火就會慢慢地熄滅的。" "啊,你是這麼做的呀!" "是啊。" 長田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這可是他親身經歷的。這樣的話,聽了沒有壞處。 總而言之,長田的話是可以作參考的,但是,妻子後來又在日記本上寫了些什麼,省吾一直想看,可是老是找不到機會,妻子總也不外出。

或許妻子已經覺察到有人在偷看她的日記了,把日記本藏了起來。自己硬要看的話,看了一肚子氣。但是不看又不放心。 機會沒有來,一連三天過去了。到了第四天晚上,省吾回到家中,妻子對自己說,太的補習班快要結束了,自己去接他回來,說完就出去了。省吾之所以回來得比平時要早,是因為知道妻子這個時間要去接孩子。 "家裡就交給你啦。"妻子說完就出門了,省吾一直看著她走出門外,隨後就飛快地潛進妻子的臥室。 今天妻子的房間很奇怪,散亂得很,桌子上都是插花用的教材什麼的。省吾用眼角余光看著桌上一副狼藉的樣子,雙手在床上探尋起來,果然很快就在床罩下找到了那個日記本。 今天省吾感到很放心,日記本在它應該在的地方。從妻子房間裡來到會客室,省吾想了想,就坐到客廳的大沙發上。

要說安全的話,還是自己房間最安全了,但是如在裡面看,自己會感覺不到妻子回來。 要是坐在這裡的話,妻子回來時自己肯定能知道,說不定還可以將日記本順利地放回妻子的床上。 "好!"省吾一個人自言自語地點了點頭,打開了日記本,上個星期六的日記跳入眼簾。 8月19日(星期六)22:00 有棲川紀念公園一片碧綠,在朝陽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耀眼。 早上起來,我正在陽台上晾曬衣服,不知從什麼地方飄來了一股"金沙飛舞櫻花"的香水味。 早晨微暖的晨風帶著這令人詛咒的香水味,向我襲來。 肯定是沁入丈夫衣服中的,這味道洗也洗不掉嗎?何等頑固啊。我真擔心它會傳染到家人衣服上去。

如果我是那個女人的話,每次在與丈夫幽會時都會竭力避免使用一個牌子的香水。因為,每次都是同一種香水味沾到他身上的話,被他妻子發現的危險性就大了。 或許,那個女人明知這一點,故意要將香水沾到丈夫身上去的呢。要訓練丈夫習慣聞這一香水。只要他一聞到這個香水味,就會想起那個女人。 可是往一個有婦之夫身上抹自己的香水,這到底管用嗎? 每天晚上帶著同一香水味回家的丈夫,早晚會被妻子發覺,只是時間問題。那樣的話,她是不是太不顧我這妻子的感情和麵子了! 或許她是想暗示我:"太太,這個男人有我這麼個情人在呢。" 對了,這肯定是對我的挑戰。對,這無疑是她將自己的存在通知我的自作聰明的把戲。 猛地一下,省吾將日記本丟在沙發上,用鼻子在自己襯衣肩頭聞了聞。 他根本沒想到會沾到那麼濃郁的香味,但是,妻子卻一下子就覺察到了。 "這麼說來……"省吾突然想起來了。 兩天前,妻子突然跑到自己邊上,到處亂聞。自己連忙將襯衣換了下來。說不定,那時妻子是因為感覺到了些什麼才跑到自己身邊來的吧。 他繼續往下看日記。 到現在我才明白,她是想讓我覺察到,丈夫還有這麼個情婦存在。 你丈夫有我這麼個情婦存在呢。她希望我知道了這麼件事後,會號啕大哭,會六神無主,會像發了神經病一樣死死纏住丈夫。 她看到我們家平安無事,就會想方設法地使我們家庭生活破裂。最初可能只是幾個毫米的小裂縫,然後慢慢地增大,到某一天會突然在一瞬間爆發大崩潰。這就是她的願望。 然後,毫無疑問,她會在暗中偷偷地樂,連丈夫都沒有見過那樣的笑臉,滿面笑容,自鳴得意地一個人開懷大笑。 下午到百貨商店去買嬌蘭牌金沙飛舞櫻花香水。這是個細長的小玻璃瓶,淡粉色非常可愛。噴口處上方還帶著個馬賽克的玻璃蓋,均勻瘦長的瓶身,令人聯想起女性胴體的完美曲線。 難道她想告訴我說,太太,這就是我呀。 哪能呀,詩織不可能想得那麼多。她將自己喜歡的香水噴灑在男人的衣服上,向人們顯示自己的存在,去破壞別人的家庭……這些可都是妻子多慮了。 詩織不是那樣的女人,詩織不是那種被野心所佔據的薄情的女人。但是,這一切,又無法向妻子說明。告訴她說:"詩織不是你所想像的那種薄情女郎。"只要一說,自己偷看日記一事立馬就會穿幫。而且一旦看到自己在袒護那個女人,妻子肯定會暴跳如雷、破口大罵的。 那樣的話,這個家就沒有安寧的日子了。 "怎麼辦?" 省吾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往四周看了一圈後又坐了下去,顯得心神不定,又翻開日記本,閱讀下面的日記。 8月20日(星期日)23:10 晚上七點剛過,丈夫打完高爾夫球回家了。 "今天可真熱啊!" 他用手扯住短袖衫胸口,一拉一放地搧著,並把高爾夫球桿袋子交到我手上。 臉上曬得黝黑,看樣子真是很累了,而且又將高爾夫球桿袋子交給了我,看來今天真的是去打過高爾夫球了。 然後他就叉開雙腿往沙發上一坐,與兒子一起看足球比賽的實況轉播了。 我急忙先將罐裝啤酒和水煮毛豆、蔬菜、三文魚,端到了他跟前。然後再拿起罐裝啤酒,想幫他打開。這時丈夫已經等不及了。 "快一點。"他迫不及待伸手把啤酒從我手上拿了過去。 這時的丈夫一點沒有防備,突然他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唔……"眼睛直望著我。 就在那一瞬間,他聞到了我身上的香水味。 是的,就是那女人沾到丈夫身上那股嬌蘭牌金沙飛舞櫻花香水味。 我不動聲色地回到廚房,一邊準備晚飯,一邊在暗暗觀察丈夫的動靜。 他視線還是盯在電視機上,但是,先用手抓起短袖襯衫前胸,將它舉到鼻子前聞了又聞。接著又裝出用袖口去擦汗的樣子,這次是將袖口左右來回地摁在鼻子上聞。然後又拿起桌子上的小毛巾,從額頭到脖子根,仔仔細細地擦了幾遍,最後回到自己房間換了件新的汗衫出來。 看來丈夫是上了我的圈套了。 啊呀,那果真是妻子設的圈套啊! 她去買來詩織用的香水,然後抹在自己身上,佯裝無事接近自己的丈夫。 自己聞到這一香水味後,反倒慌了,以為是從詩織那兒把的香水味帶回來了呢,連忙把短袖襯衫聞了又聞,還緊張地把衣服都換了。這一切都被她冷靜地觀察到了,真是! 這樣一來豈不就等於自己坦白了嘛,承認這一香水味與那個女人用的香水是相同的。事實是這樣,她在日記本上也是這樣寫的。真沒想到竟被妻子給算計了。 要說巧妙,也夠巧妙的了,但是,妻子也夠惡劣的了。省吾感到無可奈何,又翻動起日記本來了。 8月21日(星期一)22:30 他說是醫師會有活動,先把車子開了回來,然後再坐出租車外出。 酒後駕車是絕對不允許的。 丈夫出門後,我去補習班接太。回來後,忽然覺得邊上停的丈夫那輛車子可疑,便取來車鑰匙,打開檢查。 果不出所料,副駕駛座有著一絲金沙飛舞櫻花香水味,可能最近那個女人坐過他的車。 自己對著這些觀察時,突然想起應該打開駕駛座位手套箱。裡面是駕駛證和幾張光盤。 拿出來一看,是一個名叫EXILE的男生組合和女生AIKO組合的光盤。丈夫以前只有幾張南山群星和夢組合的唱片,他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聽這種音樂的呢? 最近丈夫開始喜歡吃西餐了,也開始在意自己的體形,常常稱體重。衣著也注意挑選些年輕人中流行的款式,如牛仔褲、足球衫等。不過,這些歌曲和那個香水一樣,都是受那個女人的影響吧。 丈夫難道就是聽著這樣的音樂,讓那個女人坐在副駕駛座上,開著車子到處遊玩的吧。 在我面前他開口閉口都是忙死了、忙死了的。他說的和做的可完全是兩回事。 越來越不可信了,接著又打開副駕駛座和駕駛座中間的箱子,裡面放些書籍和收據、發票之類的。 "糟糕!"看到這裡,省吾不禁痛苦地叫了一聲。 妻子一直開著那輛她喜歡的奧迪,根本沒想到她會到自己的車裡來亂翻。正因為知道妻子不會來這裡,所以,這車子就像自己個人的房間一樣,車中的幾個箱子裡亂七八糟放了好多東西。 究竟都放了哪些東西,自己一下子也想不起來了,但是妻子的日記本上卻記載得一清二楚。 首先是加油站的發票,有好幾張。星期日的晚上,丈夫經常藉口"到加油站去加油",就將車子開出去了。但是,這裡幾張加油站的發票,竟沒有一張是星期天的。 "現在急急忙忙地去加什麼油呢。"我是那麼對他講。可丈夫卻說:"到了早上匆匆忙忙的不好。"堅持將車子開出去。現在知道了,這些都是在撒謊。 那麼說來,他每次出去都是與那個女人去幽會的啦。抑或是到外面去,用手機痛痛快快地跟她打電話,談情說愛呢。 還有餐廳和飯店酒吧的發票。 餐廳的收據是東京新橋附近的一家法國餐廳"藝"的。早就听說那家餐館法式大餐做得好,一直想去品嚐一下,但是卻沒有機會。他們倒好,兩人花掉六萬二千五百日元,套餐每人兩萬元,其餘都是飲料,看來他們喝了很高級的葡萄酒。 發票上的日期是七月二十八日,可能這天是那個女人的生日吧。 即便如此,兩個人一頓晚餐要花掉六萬多元,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丈夫和我們一起,頂多是附近的日本料理店或是燒烤店,其他地方從來都不去。 飯店酒吧發票的日期不是同一天,是新宿的飯店的酒吧,看來這兩個人是下了班以後,悄悄地約好了,在哪兒碰頭後再喝的。 還有一張銀座蒂凡尼首飾店的收據。 十四萬五千八百日元,這會是什麼發票,這麼貴?是項鍊,胸針還是戒指?是不是先贈送這麼個禮物,然後再一起去品嚐六萬多日元的晚餐的。這兩項加起來可要超過二十萬了。 為什麼要對那個女人如此照顧啊。 因為是喜歡?不僅僅是,喜歡還不夠。 喜歡,而且深深地愛上了…… 突然感到一陣噁心,我趕緊閉上了眼睛。 妻子看到駕駛室中間箱中的收據後,心情非常不好,但是,省吾看到這個日記後,心情也一塌糊塗。 這種事情都被妻子查到了,看來已經無法逃脫了。 "反正聽天由命了。"省吾想反正是破罐子破摔了,便繼續往下看。 丈夫的收入到底是多少,老實說自己根本不知道。 醫院的總體收入中扣除人頭費等各種費用外,剩下就是純利潤了。但是,其金額具體是多少,這沒人知道。 只要醫院還在繼續,就不會是赤字經營。但是,每當自己問他時,他總是說:"你閉嘴。" 總之,每個月的生活費都匯進賬戶,在生活上一點沒有困難。除此以外,丈夫自己肯定還攥著很大一筆錢。 "這些錢怎麼花,那是我的自由。"如果丈夫對自己那麼說的話,確實也是如此。但是,他要把錢花到毫不相干的女人身上,那就不對了。 所有的錢,都是家庭和孩子的,如果還有餘力的話,應該把它存起來,以備日後天有不測。 哪怕是想歇口氣,或是消遣的話,一個晚上要花費二十多萬,也是不允許的。 省吾又嘆了一口氣。 要說花了二十萬,要知道那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是詩織的生日。不能因為收據、發票都在,就以為我一直是那麼奢侈,那可太冤枉了。 省吾真想對妻子說:"你應該冷靜思考。"可是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妻子此時不在眼前。 在一堆收據中還夾著一張電影院入場券的票根,不知為什麼是澀谷的電影院,丈夫不可能一個人去看電影吧,肯定是和她一起去的。 接著又發現了一張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的收據,其中標明購買的是食物,有蔬菜色拉、三明治、熟食火腿肉、牛奶、烏龍茶等,共計一千零五十日元。 丈夫怎麼會在二十四小時便利店中購買這樣的居家用品呢?不,可能是那個女人買的,丈夫付的錢吧。 日期是七月十八日,便利店的地址在代代木二丁目,電話號碼也打印在上面。 毫無疑問,那個女人住的地方也應該在這兒附近。 妻子的日記到此結束,下面沒有了。 如在平時的話,自己肯定還想看,但是再看下去的話,心情會更壞。 省吾合上日記本,跑到妻子房間將它放回床單下面。忽然聞到一股幽幽的香味,好像感到有些溫暖。 這就是妻子的氣味,省吾感到很親切,像是想起了過去。將手放在床單上,他想起來了,自己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和妻子同房了。 那大概是半年以前的事了吧,孩子們都到外婆家去了,家裡只剩夫妻兩個人。那天早上,省吾忽然感到有點衝動,就去抱她。妻子好像非常吃驚。 "嗯,你怎麼了?"一副十分討厭的樣子,"我還想睡呢。" 省吾不管那些,由於丈夫堅持要吧,妻子沒辦法只好接受,但是絲毫沒有激情。 因為是自己竭力要求的,妻子當然就很勉強了,但是即使如此,妻子的反應也太冷淡了。而且,一結束,馬上就下床到洗澡間去沖淋浴了。 她以前可完全不是這樣的,簡直就像是碰到什麼骯髒的東西一樣。 對了,前些日子與詩織做愛時,她好像很敏感,一下子就覺察到了。打那以後就再也沒有與妻子行房事了。 最近經常聽到有些夫妻是無性生活的假面夫妻,男人中有人主張"工作和做愛不能帶回家"。 省吾並不認為那是好事,但是,結婚十年以後,產生這樣的狀況,也許不是什麼特殊現象。 老實說,最容易讓男人激情燃燒的,是美麗的蝴蝶在自己周圍翩翩起舞之時,逮住那蝴蝶的剎那間。但是,結了婚,有了婚姻這一安逸的棲息地,再加上過去很美麗的蝴蝶一直纏在你身邊的話,無論怎麼讓你燃燒,都提不起勁了。 這實在是很荒唐的道理,省吾一邊想著,一邊點頭。 夫妻這玩意兒可真不可思議。 一般說來兩個人互相喜歡才結婚的。如是這個人的話,自己願意一直和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有安心感。只有這樣兩個人才會結婚。 這些從男性的角度來看,他是想要那個女人一輩子都要屬於自己。結了婚後,就不必擔心被別的男人搶去了,期待著把她作為自己個人的東西獨占才結婚的。 更具體地說,男人以為,只有結了婚,才能在自己想要做愛時讓她接受,不必在意任何人,兩人水乳交融,可以在自己的房間內盡情地顛鸞倒鳳。 但是,那樣的夢想與期待隨著婚姻一起慢慢地,並且是確確實實地消失掉了。 只要結了婚,什麼時候都可以自由地、隨心所欲地做愛。如此的安心感正是封殺慾望的罪魁禍首。或許是每天都是簡單地重複,會覺得膩味了。 如是那樣的話,哪怕你每次都開動腦筋,想找點新花樣的話,完全嶄新的方式哪裡會有那麼多呢?加之在丈夫當中有人認為,把快樂全教給妻子了的話,她每天都會要求,自己要響應她,實在令人感到為難。也有人認為,不能全部教給女人,只是一般地教上一些簡單的做法,這才是最安全的。 當然,那些丈夫是否具有充分引導妻子的技巧和溫柔,那就另當別論了。 總之,如今婚前性交是很普遍的了。為此,在沒有正式結婚前,每見面一次都會相互需求,對做愛的熱情很高。因為兩人還沒住在一起,所以還不能很確定地說她就是自己的了。如一放鬆,她可能又會離開,這樣的擔心反過來又成了激情,使人的慾望更加強烈。 不過結了婚後,也就是在感到這下可放心了的時候,精神上一放鬆,對做愛的興趣也會急劇地消失。 老實說,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結婚,尤其是對妻子們來說,更是如此。她們普遍希望在婚後能夠得到比戀愛期間更熱烈的愛撫,然而事實卻完全相反,讓她們鬱悶,有被出賣或是希望落空了的感覺,那就很正常了。 雖然如此,也正是因為結婚後的安心感,她們會毫無忌諱地與別人商量避孕等私事,但是往往就在商量時受孕了。從這時起,夫妻的性生活就進入第二階段。 現在回想起來,與妻子的關係疏遠,是在孩子出生以後發生的。 婚後第三年,第一個孩子出生了,妻子的生活完全被育兒所控制了。孩子從早到晚不停地哭,妻子要給他餵奶,換尿布。看到如此忙碌的妻子,自然,男人性慾也會下降。 事實上,在那種時候,丈夫提出那樣的要求,妻子也很難滿足他,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這時候,絕大多數的丈夫都將妻子作為孩子的媽媽來看,而不是女性,並開始努力讓自己來適應這一變化。 當然,在孩子熟睡後,妻子身體條件良好的情況下,做愛的要求是不會被拒絕的。但是,儘管如此,丈夫明顯地在妻子身上感到女人味在減少。 又過了兩年,在第二個孩子出生後,兩人的房事就更少了。 大的還小,又來了個嬰兒,妻子忙得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了,從早到晚都忙於照顧孩子,連丈夫都照顧不過來了。 生了孩子以後的妻子,已經不是女性而是母親了。也正是從那時起,省吾對妻子的稱呼也由"志麻子"變成"媽媽"了。 從那以後,夫妻倆的關係漸漸疏遠,房事減少到每個月一次,再後來是兩個月一次了。 這些如果讓妻子來講的話,她肯定會說是男人太任性了,將妻子不當女人看。但是,這樣的比喻可能不太妥當,我們可以看一下動物界,母獅子在撫育幼獅時是沒有性慾的。省吾有時甚至認為,自己做的好像是符合自然規律的了。當然這些從沒向妻子講過。 那麼,這期間膨脹起來的性慾是如何處理的呢?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省吾自己也在大學附屬醫院工作,一邊負責門診一邊撰寫論文,也是忙得焦頭爛額,之後又是張羅籌備醫院,以及醫院正式開業,根本沒有一點空隙。 但就是在那麼繁忙的期間,也不是沒有性慾的,偶然也會光顧一下風俗店(妓院),曾有兩次與別的女性風流過。 但是,那些都是逢場作戲。這次與詩織的關係就不一樣了,自己非常投入。如此喜歡一個女人,這也是以前所沒有的。 妻子之所以會打翻醋缸,燃起妒忌之火,也許是出於她的本能吧,她本能覺察到了在省吾身上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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